喻沅鑽進會議廳，裝作沒有看到淩予。
    “來了？”
    會議廳沙發首座上坐著一個男人，手中翻看著一本策劃案，注意到動靜，抬起頭。
    喻沅沒想到會在會議廳看見他，有些驚訝，打了聲招呼，在他下方坐下，“橙總。”
    坐上的正是星橙娛樂的大老板。作為頂尖的娛樂公司總裁，陳星橙並不像外界猜想的是個中年人，反而很年輕，看上去隻比淩予和喻沅年長幾歲的樣子。
    “嗯，”他翻動手裏的策劃，“吳悠呢？”
    “吳哥去車上拿資料了……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陳星橙隨著他的問話抬眼，見喻沅雙手搭在桌麵上，規規矩矩地坐著。
    “別緊張，”陳星橙將手中的策劃書放下，隨和道，“不是來找你算昨晚的賬的。”
    他手指在策劃上輕輕點了點，示意身旁的特助將其拿給喻沅。
    “剛才進來看見淩予了吧。”
    “……嗯。”
    提到淩予，喻沅的神情有點難以捉摸，他雙手接過特助遞來的策劃書，“是有新的工作嗎？”
    “你先看看。”
    喻沅瞟了眼陳星橙的神色，低頭仔細看手裏的策劃書，打開第一頁：
    【一、節目名稱：
    《果汁分你一半》。
    二、節目定位：
    集娛樂、旅行、情感為一體的綜藝節目，旨在通過嘉賓們多種多樣的旅途以及在旅途中的互動，向觀眾展現溫馨浪漫動人的感情（愛情友情），增進嘉賓們之間的了解和感情，同時帶領嘉賓與觀眾領略途中不同的文化風光與魅力。
    ……】
    這是一份綜藝策劃，看了節目定位後，喻沅還挺有興趣的，直到他繼續往下看——
    【四、擬邀嘉賓：
    戀人組嘉賓：1xxx，xxx；2xxx……
    友人組嘉賓：1淩予，喻沅；2xx……】
    喻沅：“……”
    他不可思議地抬起頭。
    陳星橙預判了他的反應，提前對特助說：“給他倒杯涼茶。”
    喻沅將策劃書推得遠遠的，不願再多看一眼，捧著涼茶，難以言喻：“橙總，您確定我和淩予是‘友人’嗎？”
    “你們可以是。”
    陳星橙淡定道，“戀人組嘉賓第二組還是離婚了三年現在官司還沒打完的呢，你看他們是戀人嗎。”
    喻沅不理他這番沒道理的發言，堅決道：“我不去。”
    讓他和淩予一起去參加綜藝，還是情感向的旅行慢綜，不可能。
    折返下樓的吳悠剛到門口就聽到這一句，匆匆走進來，預備充當和事佬。
    陳星橙親自為喻沅分析：“你和淩予的討論度都很高，參加真人秀能夠帶動流量，進一步積攢人氣；同時，也能在媒體和觀眾麵前展現你的真實性格，洗掉一直以來的負麵標簽。
    “從公司發展的角度，我也私心希望你和淩予一起參加這個綜藝，緩和一下關係，為公司創造更多利益，這對我們三方都有益處。”
    “假如我和淩予在拍攝過程中打起來呢？”喻沅板著臉。
    他不敢睨陳星橙，剛好吳悠進來了，他就睨著吳悠。
    “怎麽會打起來。”吳悠在他背上輕拍了一下，“好好說話。”
    “喻沅，別帶入情緒，這是工作。”陳星橙看著他，語氣平和但帶著不容忤逆的壓迫，“至少昨晚的事，我希望以後能減少發生。”
    喻沅不說話了，還是保持之前那個規矩的坐姿坐著，扭過頭，用後腦勺進行無聲的抗議。
    陳星橙無奈，轉向吳悠：“你把他帶下去哄哄。”
    得了赦令，喻沅還不等吳悠說話，站起來就要走。
    “把涼茶喝完，壓壓脾氣。”陳星橙又道。
    喻沅眉頭擰著，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吳悠拿著資料，還有事情要匯報，喻沅悶悶不樂地先一步退到門外去等他。
    陳星橙日理萬機，很少插手旗下藝人的工作，一旦開了口，哪怕態度溫和，也幾乎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吳悠出來後，喻沅問：“怎麽樣，橙總能回心轉意嗎？”
    “還沒確定下來。”吳悠說，“淩予目前沒有檔期。”
    “他的意思是我檔期很空。”喻沅敏感道。
    “說什麽胡話。”吳悠一邊將他推著往電梯那邊走，一邊安撫。
    “好了，就當去公費旅行，策劃案我之前仔細看過，確實很不錯，也是咱們自己的平台出品，不然橙總不會親自指派你和淩予。”
    喻沅再次敏感地抓住字眼：“你之前就知道了？”
    吳悠：“前兩天忙年終盛典，又還沒定下來，就沒告訴你，省得你分心。”
    本來昨晚想提的，又怕這祖宗當場炸了。
    喻沅想起自己過來時淩予恰好出門，想必陳星橙已經提前跟他聊過了，臉色一下子又臭了。
    “拜托淩予別同意。”喻沅雙手合十，咕叨著，“我們繼續兩看生厭就好了。”
    ·
    陳星橙的確已經和淩予聊過。
    喻沅和吳悠來之前，淩予剛看完綜藝策劃案。
    “我和喻沅？”他放下本子，“可行性不大。”
    淩予：“先不談輿論反撲，我不認為喻沅和我能一起參加任何一檔節目，這是顯而易見的。”
    “你相處下來就知道了，喻沅其實挺好溝通的。”陳星橙道。
    挺好溝通？淩予想起昨晚在走廊遇見時，吳悠讓喻沅打招呼，喻沅扭頭就走的場景。
    相識以來，就沒見過幾次這人正臉。
    淩予不置可否道：“我再考慮一下。”
    ·
    喻沅下午還有個服裝雜誌封麵要拍，工作室的助理們已經提前將所需物品準備就緒，由小冬陪喻沅過去，吳悠不太放心，也親自跟著。
    “趁現在在車上補會兒覺吧。”吳悠對喻沅道。
    喻沅還生著悶氣，根本不想睡，他歪在座椅上，打開手機。
    吳悠餘光瞥見他的動作，提醒道：“別看了，熱搜雖然降下去了些，但廣場上淩予的粉絲罵你的還有不少。”
    “我不看。”喻沅嘴裏應著，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戳進楊桃刀片的微博。
    今天還沒更新，粉絲們都在上一條微博的評論區裏催更。
    喻沅點進去，跟著在微博底下排隊形評論道：“太太，餓餓，飯飯！”
    他再夾帶了一條私貨：“太太快更新，要看繼續虐淩予！”
    發送完畢，順便回顧了一下前一章的內容後，喻沅把自己哄好了一些，心情稍稍好轉。
    他還想起昨晚不小心刷到的關於淩予身材的那個詞條，回憶了一下上午在會議廳門口碰見的淩予本人……
    因為心虛，他隻飄忽掠過一眼，淩予今天穿的是一身深灰色長風衣，身形修長，寬肩窄腰。
    ……也看不出衣服下的肌肉。
    說不定是化妝化出來的呢，喻沅暗戳戳想。
    今天出的是外景，雜誌社選定的拍攝場地在郊區，離公司比較遠，喻沅在車上閉眼休息了一會兒，調整狀態。
    這一期的拍攝主題是“雪”。
    正好趕巧，原本今天的天氣預報上沒有雪，拍攝組已經提前安排了造雪機，但喻沅他們來時，天空居然飄起了雪花。
    自然的雪比人工造出來的雪更有氛圍感，喻沅一到場就被造型師抓進棚子裏，乘時趕這場雪。
    化妝棚裏，喻沅被按在椅子上，一位留著中長發，在腦後紮了個小揪的男化妝師站在他麵前，一邊為他打底，一邊和他閑聊。
    “閉眼。”化妝師手指輕輕落在喻沅的臉上，誇讚道，“你皮膚真好，親愛的。”
    “謝謝你。”喻沅閉上眼睛，客氣地商業互吹，“你的技術也很好。”
    化妝師笑了：“我可不是對每個藝人都這麽說，之前合作過的藝人裏，比你皮膚狀態好的幾乎沒有。你這張臉，都不用我再多修飾什麽。”
    喻沅：“謝謝。”
    “我很早就關注你了，之前一直沒機會合作，本來這段時間很忙，接到邀請後一看是跟你合作，立馬推了其他邀約。期待了好久，現在見到真人，果然比屏幕裏更好看。”
    化妝師嘴上的話不停，但手上的動作利落熟練，一絲不苟。
    “好了，睜一下眼。”他後退半步，細致地看了看喻沅的眉眼，“很好，很帥，很漂亮。”
    喻沅順從地閉眼睜眼，麵上不為所動，這個圈子裏最多的就是互相吹捧，真真假假摻半，這些話他早就聽膩了。
    但化妝師說完後接著又道：“不過其實你還不是我最喜歡的類型。”
    這句話倒是聽得少，喻沅睫毛動了一下，微微疑惑：“嗯？”
    化妝師：“我最喜歡淩予那樣的。”
    喻沅哽住：“……”
    又是淩予。
    怎麽淩予在他的世界裏陰魂不散的。
    “哦，這是能說的嗎？”化妝師看見他的臉色，揚了下眉，似是才意識到，“忘了網上傳言說你和淩予關係一般了，不好意思。”
    他說著抱歉，語氣裏八卦打趣的笑意卻藏不住。
    “不是說淩予比你好看啊親愛的，是一種感覺，你懂吧？”化妝師道，“我們搞藝術的最講究感覺了。”
    喻沅麵無表情：我不懂。
    “再閉眼。”化妝師調侃完，帶著笑認真為他描了一下眉尾，“你和淩予一個公司，應該經常見麵吧，淩予本人也和網上一樣帥嗎？”
    喻沅張了張嘴，在腦海裏勾勒了一下淩予的臉，欲言又止，最後不太服氣道：“……相差不大。”
    “真希望以後也有機會合作呢。”化妝師道。
    喻沅鼓起一邊腮幫子。
    化妝師說話拿捏得適如其分，在逗趣的同時把握著分寸和界限，不會使人感到反感，再帶著喻沅聊了些其他輕鬆話題。
    上完妝，他最後拿小刷子輕柔地掃了掃喻沅的臉頰，“好了。”
    他指尖托著喻沅的下頜，滿意地點了點頭，感歎道：“這一定是我今年最完美的作品。”
    喻沅睜開眼。
    為了映襯“雪”的主題，化妝師為他上的妝淺淡而精致，與他本身的麵容完美融合，皮膚白皙如玉，睫毛纖長濃密如鴉羽，一雙眼睛明亮又靈動。
    “親愛的，我改主意了，”化妝師含笑道，“我還是喜歡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