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沅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為自己比過了淩予而感到榮幸還是什麽，選擇閉嘴。
    化妝師笑出聲，不再逗他。
    時間緊迫，趁雪還未停，這邊剛做完裝造，攝影組工作人員便過來請人。
    前端工作人員們正在做拍攝最後的準備工作。
    關於這次拍攝的主題和理念，喻沅已經提前進行了了解，此刻攝影師和藝術指導站在他的身旁，和他做進一步的溝通和交流。
    拍攝場地很冷，除了喻沅外，其他人都裹得厚厚的。
    喻沅身上披著一件棉大衣，雙手捧著暖手寶，傾耳聽攝影師講解，不時點點頭，再提出自己的理解。
    正式拍攝開始，場地清人，除了攝影組，其餘工作人員都自覺候在外圍，喻沅將棉大衣和暖手寶交給小冬，打了個冷顫。
    拍攝的服裝是品牌方精心搭配好的，為了拍攝效果，內裏的衣服不能穿得過多，喻沅隻在腿部和腰部貼了兩個暖寶寶，但無濟於事。
    揭掉棉大衣，他裏麵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呢料長大衣，裁剪精致，線條流暢優雅，頸上圍著一條純白的羊絨圍巾。
    造型師上前為他調整了一下，使白色的羊絨圍巾柔軟地掩蓋了小半個下巴。
    喻沅站在雪中，雪花打著轉落在他鴉羽般的睫上，黑白分明卻毫無違和，如同一幅柔美又清冷的水墨畫。
    攝影師調整鏡頭，按下快門。
    進入了工作狀態，喻沅很認真，跟隨攝影師助理的引導調整表情和動作，姿態舒馳專業。
    他身處在紛飛的白雪之中，身形被落雪遮得朦朧，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卻穿透落雪，落入鏡頭。
    像雪本身，又像落在雪上的冬陽。
    拍完一組後，攝影師從攝像機後探出身子喊道：“好的，喻老師，休息兩分鍾。”
    “造型師幫忙將喻老師的外套腰帶係一下，換下形象。”
    “化妝師助理呢？唇膏補一補。”
    “燈光那邊暫時不用動……”
    說是休息，其實隻是拍攝途中稍微喘口氣，喻沅身形放鬆，抬起雙手讓造型師幫他係腰帶，又偏過頭等化妝師助理過來補唇色。
    小冬端著保溫杯匆匆跑過來，“哥，先喝口熱水。”
    喻沅就著小冬的手抿了兩口溫水，凍僵的身子緩過來不少，呼出一口白霧。
    “喻老師辛苦了，”造型師是服裝品牌方的人，雙手靈巧地將大衣腰帶在喻沅側腰係了個工致的結，“您太襯這件衣服了。”
    與大衣同色的係帶完美地勾勒出了喻沅清瘦的腰線，展現出勻稱的身材比例與修長的腿部，恰到好處。
    調整好裝造，再拍了兩組照片，直到接近傍晚，天色開始轉暗，今天的拍攝工作才收尾。
    “喻老師辛苦了。”攝影師與喻沅握手，工作人員們也都圍上前來。
    “喻老師辛苦了。”
    “大家也都很辛苦。”喻沅道。
    吳悠和小冬陪了一下午，見拍攝結束，趕緊一個端著熱水，一個拿棉大衣，將喻沅整個人裹起來，送進室內。
    喻沅裹著棉大衣窩在椅子上喝著後勤組送來的薑湯，小冬找來品牌方的人檢查並歸還服裝，等攝影組那邊檢查完片子確認無誤，就能走人了。
    休整了一小段時間，攝影總監來通知工作一切順利，他敲了敲半掩的門，明朗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喻老師。”
    小冬拉開門，攝影總監站在門口笑著道：“今天的拍攝很完美，我今晚請大家一起吃個飯，表達感謝，不知道喻老師有沒有時間？”
    小冬回頭看吳悠。
    吳悠看向喻沅。
    喻沅窩在棉衣裏，化成了一灘，仿佛再多工作一秒就會靈魂出竅。
    他這兩天的確一直在連軸轉，又上了次黑熱搜，身體和精神都很疲乏，吳悠也心疼他，於是出麵謝絕道：“非常不好意思，好意心領了，但今晚我們還有其他的安排，所以實在沒有機會和大家一起吃飯。”
    對方挽留了幾句，都被吳悠推辭了，便善解人意地沒再堅持。
    “這次的成片一定非常完美，期刊樣本出來之後我們會第一時間發送到您工作室，期待與喻老師下一次合作。”
    “我們也很期待與貴方的下一次合作。”吳悠笑著客氣道。
    聽說喻老師不參加晚上的飯局了，其他眼熟的工作人員也紛紛過來打招呼，互道合作愉快。
    先前那位化妝師也走了過來，揮了揮手笑道：“期待下次合作啊。”
    目送喻沅離開後，化妝師回棚著手整理化妝工具。
    一旁的化妝師助理道：“老師今天心情真好啊，以前都沒見過對藝人這麽和顏悅色。”
    “沒辦法，喻老師招人喜歡。”
    “話說我之前還一直刷到關於喻老師脾氣差愛耍大牌的爆料，特別昨天的熱搜……”助理小聲說，“結果今天一見，好像也沒傳聞中那麽難相處呀。”
    而且也不像以前合作過的其他藝人和藝人團隊一樣愛胡亂插手提意見。
    化妝師笑笑：“你剛來還不懂，圈子裏紛紜混亂，有些事情看看就過去了，時間長了就能辨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返程路上，喻沅倒在後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於下班了。”
    “辛苦了。”吳悠也不再說其他的，安撫道，“明天暫時沒有安排，接下來一周行程也不多，好好休息一下。”
    聽到這句話，喻沅才稍稍好一些，翻了個身，“太好了。”
    他昨晚本就沒怎麽休息，又忙了一天，就這樣趴著睡了過去。
    ·
    再醒來天已經黑了，車內很安靜，喻沅打個哈欠撐起身子，“到哪兒了。”
    小冬開著車沒吭聲，吳悠回頭看喻沅一眼，“馬上進工作室車庫。”
    喻沅還沒完全清醒，卻敏銳地察覺到他們不對勁：“怎麽了？”
    沉默了兩秒，吳悠麵色不變，語氣故作鎮靜地開口：
    “剛才發的通知，淩予那邊協調好了，上午那個綜藝可以定下來了，公司讓你們周五早上去詳談。”
    “什麽！”喻沅向前趴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他不是檔期很滿嗎，他答應幹嘛呢。”
    周五，不就是兩天後？工作了一整天的喻沅天塌了。
    他累得都沒有力氣發脾氣了，又向後癱倒，後腦勺撞在座墊上，發出“咚”的一聲，有氣無力道：“可惡的資本家……可惡的淩予……”
    猜到了他會是這個反應，吳悠開口哄勸：“這檔綜藝周期雖然長，但實際的錄製時間沒有多少天，況且是慢綜，任務安排上不會很繁忙，你就當去玩玩。”
    “是啊哥，”小冬也勸道，“你和淩老師之前的接觸也不多，說不定淩老師本人其實沒那麽……”
    吳悠拍拍他的肩膀，使眼色，示意他先別提讓喻沅更不開心的。
    喻沅一直癱著，好一會兒沒動靜。
    吳悠和小冬往後看了看，正擔心著，就見喻沅聽了小冬說的話後突然又回光返照般一下子竄起來，坐直，摸出手機。
    吳悠被嚇了一跳：“幹嘛呢，你要找橙總抗議？”
    喻沅不回答，捧著手機點點劃劃，不知道在看什麽。
    過了半晌，他把手機一擱，奇奇怪怪地笑了兩聲。
    吳悠和小冬沉默著對視一眼，更擔心了。
    喻沅滿意地看完更新，抬起頭，就見吳悠和小冬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你沒事吧，哥？”小冬語氣擔憂。
    ·
    喻沅明天沒有其他安排，難得有時間休息一會兒，他和吳悠小冬一起簡單吃了個晚飯，就準備回公寓。
    分開的時候，吳悠道：“我估計橙總會直接安排你們簽合同，你記得把那檔綜藝策劃再好好看一遍，我已經發給你了。”
    “知道了。”喻沅看著手機，隨口應道。
    他手指打字不停，不知道是在發什麽。
    吳悠眼皮子一跳：“不是在上微博吧？”
    喻沅頓了頓，停下動作，切掉界麵，語氣發虛道：“……沒有啊。”
    “沒有就行，”吳悠說，“你這段時間先別上線，等今天的雜誌與服裝代言官宣的時候和工作室號一起轉發，到時候這次的事估計也過去得差不多了。”
    喻沅：“好。”
    喻沅除了平時愛耍點小性子外，對待工作向來認真，吳悠倒不是很擔心他這個，他欲言又止，想說點關於淩予的，最後還是作罷。
    索性還有兩天時間，先讓他好好休息吧。
    吳悠他們走後，喻沅回到公寓，拿出手機調回剛剛的界麵，點讚轉發評論三連，再將上兩章的內容看了又看，心滿意足。
    他剛退出來，準備去洗澡睡覺，微信上就收到圈內好友發來的消息：
    [哈蘿：聽人說你和淩予今天一前一後從橙總那兒出來，沒什麽事吧？]
    [哈蘿：因為昨晚的事訓你了？]
    這是喻沅出道前就認識的朋友，也隸屬星橙娛樂，不過和喻沅他們的賽道不同，現在在一檔搞笑節目裏做常駐。
    喻沅可算找到了吐槽對象，重新趴回沙發上打字。
    [oo：沒有，但比訓我更難受。]
    [oo：他要讓我和淩予一起參加綜藝。]
    這話一出，好友那邊立即發來一長串問號。
    [哈蘿：什麽？？不會吧，就你和淩予水火不容的關係，昨晚那熱搜都還掛在尾巴上呢，吵得那麽厲害。]
    提起昨晚的熱搜，喻沅更煩了，懨懨地發送：[他今天態度挺明確的，還讓我們過兩天就去談合同。]
    [哈蘿：嘶，那估計是鐵板釘釘的了，橙總看著人溫和，實際是高層裏最不好說話的。]
    [哈蘿：其實也能理解，你和淩予兩個人，多大的流量啊，要不是我廟小，都想請你倆來我這坐坐，一整年收視率業績都不用愁了。]
    [哈蘿：我都不敢想象你和淩予一起參加節目，效果得有多勁爆！]
    [oo：。]
    看見這個滿含情緒的句號，那邊像是終於想起來了關心一句喻沅的死活，問道：[這樣豈不是你之後要和淩予長時間相處了，你怎麽辦？]
    [oo：涼拌。]
    兩個人胡亂扯了一通，最後哈蘿還在感歎。
    [哈蘿：這簡直是現象級的，我能先發個微博不？不會提到你和淩予。]
    喻沅知道他有分寸，生無可戀回道：[發吧。]
    如果不是熱搜熱度還沒完全散去，他不方便上微博，他自己也想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