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秦牧起法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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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聶的腳步,第一次頓住了。
他那如同止水般的眼眸,在看到牢門外那輛並非囚車的馬車時,終於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他微微側頭,帶著幾分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詫異,看向身旁的章邯。
坐馬車?
去哪?
這不是去陪練的路。
往常,章邯帶他離開這暗無天日的牢獄,總是徑直走向那冰冷的演武場。
今日為何如此反常?
“章將軍,這是要去何處?”
蓋聶的聲音略顯沙啞,帶著久未與人正常交談的生澀,也透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探詢。
章邯臉上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仿佛萬年不變的平靜表情,他淡淡地回應道: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又是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蓋聶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心中那絲剛剛升起的波瀾又迅速平複。
他自嘲地想,自己如今不過是階下之囚,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間,又何必多問?
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沉默地彎腰,走進了馬車車廂。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界的光線,也隔絕了他的視線。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壓著石板路,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如同敲打在他心頭的鼓點。
車廂內,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蓋聶閉上雙眼,試圖如往常般沉入空明之境,以劍心摒除雜念。
但不知為何,心中那絲不安的預感,卻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蕩漾開一圈圈難以平息的漣漪。
章邯此舉,太過反常。
他想到了那位手段詭譎,心思難測的大秦天師。
自從上次在天牢中被那道詭異的沉物符戲耍之後,他對那位年輕的天師便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忌憚。
此行,會與他有關嗎?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在一陣輕微的晃動後,徹底停穩。
車外傳來了軍營特有的喧囂聲,號角聲、操練聲、兵甲碰撞的鏗鏘之音,交織在一起,匯成一股充滿力量與肅殺之氣的洪流。
城外軍營?
帶他來這裏做什麽?
難道是要當著三軍將士的麵羞辱他?
就在蓋聶念頭繁雜之際,車簾被從外麵掀開,章邯的聲音傳來,依舊是那般平靜無波。
“到了,下來吧。”
蓋聶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種種猜測與不安,整理了一下略顯褶皺的囚服,彎腰走出了馬車。
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久處黑暗的雙目有些不適。
待適應了光線,看清眼前的景象時,饒是以他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早已磨礪得古井無波的心境,也不由得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
隻見他正身處於一片廣闊的巨大校場之上。
四周旌旗如林,迎風招展,上麵繡著的黑色秦字,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無數身披鐵甲的大秦銳士,如同沉默的雕塑般,排列成整齊的方陣,肅立兩側,他們的目光,銳利如刀,齊刷刷地投向前方。
在他的正前方,視野的盡頭,赫然矗立著一座高大巍峨,完全由巨大青石壘砌而成。
象征著無上軍權與鐵血威嚴的點將台。
蓋聶眼眸微縮。
點將台?!
帶他來這種地方?!
而在那高聳的點將台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負手而立,紫金色的道袍在獵獵風中微微拂動,襯得那身影愈發顯得神秘而高渺。
秦牧神情淡然,目光平靜地俯視著下方,俯視著這數十萬鐵血大軍,也俯視著剛剛走下馬車的蓋聶。
蓋聶的眼神中,瞬間充滿了濃濃的疑惑。
把自己從天牢深處帶到這軍營重地,登上這象征軍權的將台。
這天師,究竟意欲何為?!
秦牧看了一眼蓋聶。
內心暗道,讓道爺我看看,你這把劍,如今還剩下幾分鋒利。
隨後他扭過頭,目光落在立於點將台一側,身姿挺拔如鬆,氣息沉穩的上將軍蒙恬身上。
蒙恬的氣息顯然已恢複了大半,眼神銳利,戰意內斂,站在那裏,自有一股百戰名將的沉雄氣勢。
秦牧微微點頭。
嗯,恢複得不錯,看來道爺我的回春符效果還是杠杠的,精氣神都回來了。
正好,試試五猖兵馬加載在蒙恬身上的威力,順便……
讓蓋聶見識見識,什麽叫鬼神之力!
“蒙將軍。”
秦牧的聲音平靜響起,清晰地傳入點將台下每一個人的耳中,打破了校場上的寂靜。
“渭水一戰,將軍強行承載天將位格,與那鬼蜮蜃樓硬撼,身體可還有礙?”
蒙恬聞言,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聲音洪亮如鍾,充滿了對秦牧發自內心的尊敬與感激道。
“多謝天師大人掛念!”
“末將修養數日,已無大礙!”
他挺直腰杆,眼中閃爍著昂揚的戰意,似乎急於證明自己。
“若是陰陽家妖邪膽敢再犯,末將隨時可以再戰一場,定要將他們徹底剿滅!”
聽到這番對話,站在台下的蓋聶,眼神微微一動。
渭水之戰?
陰陽家?
鬼蜮蜃樓?
天將位格?
這些零碎卻又信息量巨大的詞語,讓他大致推斷出,在他被囚禁的這段時日裏,大秦與陰陽家,爆發了一場大戰。
而且,聽蒙恬這充滿感激和敬畏的語氣,似乎是秦牧力挽狂瀾,甚至賦予了蒙恬某種名為天將位格的強大力量,最終擊退了陰陽家?
難怪嬴政會對他如此信重。
那將自己帶來此地……
蓋聶心中念頭急轉,難道,是因為陰陽家勢大,威脅到了大秦的根基,所以大秦急需頂尖戰力,這位天師是想拉攏他,讓他這位昔日的帝國劍聖,重新為大秦出力?
這個念頭,讓蓋聶的心湖,泛起了一絲極其複雜的漣漪。
就在他暗自琢磨,心緒起伏不定,甚至有些茫然之時。
點將台上的秦牧,卻忽然將目光轉了過來,落在了他的身上笑道。
“既然蒙將軍已無大礙。”
“那不如……”
“就和咱們這位,昔日的帝國劍聖,戰上一場,如何?”
此言一出。
蓋聶心中那剛剛升起的一絲波瀾,瞬間平息,原來是他想多了,終究,還是逃不過陪練的命運嗎?
也罷,如今身為階下之囚,任人擺布,本就是應有之理。
隻是,為何要在這點將台上?
當著大軍的麵?
就在蓋聶心中自嘲,以為這又是一場摻雜著羞辱意味的尋常“切磋”之時。
卻見台上的秦牧,緩緩走到了點將台中央,那裏不知何時,竟擺放著一個僅供一人立足的,由奇異黑色木材搭建而成的微型法壇。
秦牧站到法壇上後笑道。
“隻不過……”
“帝國劍聖,並非鬼魅魍魎之流。”
“這一次,蒙將軍倒是用不著貧道強行給你加持那天將位格了。”
“就用那五猖兵馬的手段,應該就足夠了。”
話音落下,蒙恬和章邯的臉色,具皆是微微一變。
他們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這蓋聶是怎麽得罪了天師大人,竟然要讓天師大人動用“五猖兵馬”,雖然他們不知道五猖兵馬是什麽。
但……
秦牧起法壇了啊!
蓋聶站在台下,眼眸疑惑。
五猖兵馬,這是什麽?
秦牧臉上微笑濃鬱,五猖兵馬,點化陰兵作戰,威力不俗,反噬也小,正好借軍營煞氣拿來試試手,看看效果如何。
順便也讓蓋聶見識見識天師的力量。
這樣才能讓這位帝國劍聖,能和流沙衛莊一樣,為了所謂的‘人道’來為他所用嘛。
就在蓋聶不明所以之時,台上的秦牧,已經朝著他招手道。
“上來吧。”
蓋聶眉頭微皺,但終究沒有說什麽,他邁開腳步,走上了那高聳的點將台,站定,與上將軍蒙恬,相對而立。
蒙恬看著他,眼神複雜,有同情,有好奇,也有一絲躍躍欲試?
蓋聶心中冷哼一聲,麵上卻依舊平靜如水。
蒙恬……
昔日的手下敗將罷了。
一身武藝,勇則勇矣,卻失之靈動,過於剛猛。
對他蓋聶而言,不過爾爾。
就算這位天師真有什麽神鬼莫測的符籙加持於他又能如何?
劍道爭鋒,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真正的劍聖,又豈是幾張符籙就能彌補差距的?
看來,終究還是逃不過陪練的命運。
隻是換了個地方,換了個更強的對手罷了。
蓋聶心中念頭剛落,準備應付接下來的切磋。
然而,下一刻,隻見那站在微型法壇之上的秦牧,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眼神淡漠地掃了他一眼,隨即單手起符!
嗡——
一張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指尖的黃色符籙,無火自燃。
平地風雷動!
一股無形的狂風驟然自法壇之上席卷開來,吹得三人衣袍獵獵作響,與此同時,天際之上,竟隱隱傳來一聲沉悶的雷鳴。
這……
蓋聶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抬頭望天。
晴空萬裏,哪來的雷?
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對麵的蒙恬,氣勢驟變。
一股充滿了鐵血煞氣與某種玄奧力量的磅礴氣勢,如同火山噴發般,自蒙恬體內轟然爆發。
光芒如同潮水般自蒙恬周身湧動,閃耀。
並非之前渭水之戰時的純粹神聖金色,而是帶著一種更加狂暴,原始充滿了殺伐之氣的暗金色,光芒閃動之間,隱隱約約,仿佛有無數身披甲胄,手持刀兵的模糊兵將虛影,在蒙恬的身後沉浮,咆哮。
一股恐怖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點將台!
不似凡俗!
蓋聶臉色大變,他眼神中浮現駭然,這絕不是普通的符籙加持。
這是什麽玩意?!
僅僅是氣勢的衝擊,就讓他感覺胸口一悶,氣血翻湧。
這根本不是武道力量。
點將台之上,狂風呼嘯。
那由秦牧以符籙引來的五猖兵馬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般,瘋狂地湧入蒙恬體內。
暗金色的光芒幾乎化為實質,將他魁梧的身軀徹底籠罩。
蒙恬那雙虎目之中,浮現出狂暴的戰意與殺戮,看不到一絲屬於人類的情感。
“吼!”
一道不似人聲,仿佛來自遠古戰場無數冤魂厲鬼的咆哮,猛地自蒙恬口中爆發出來。
聲浪滾滾,震得整個點將台都嗡嗡作響。
點將台外的大軍,在這股恐怖的氣勢壓迫下,竟齊齊變色,不少武道稍弱的士兵,更是臉色煞白,幾乎要站立不穩。
“這就是天師大人的手段嗎?!”
“蒙將軍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就是天師所說的,鬼神之力嗎?!”
驚駭的議論聲在軍陣之中低低響起。
而站在風暴中心的蓋聶,感受到的壓力更是難以想象,那股混合著鐵血煞氣與陰森鬼氣的恐怖威壓,如同億萬斤巨石般,死死地壓在他的身上,壓在他的心頭,甚至試圖侵蝕他的劍心。
但他畢竟是蓋聶,是曾經冠絕天下的帝國劍聖。
“鏘!”
一聲清越的劍鳴!
蓋聶拔出了章邯暫借他使用的普通鐵劍。
劍身平凡,但在他手中,卻仿佛活了過來!
隨後他體內沉寂已久的縱橫真氣,如同蘇醒的巨龍般,沿著經脈奔湧流淌。
“殺!”
蒙恬低吼咆哮。
隨後腳下一踏,堅硬的青石點將台,碎裂出蛛網般的裂痕。
他整個人如同炮彈般,裹挾著漫天暗金色的狂暴光焰與無數咆哮的兵將虛影,朝著蓋聶狂衝而去。
在那狂暴身影即將臨近的刹那,蓋聶手腕一抖,手中鐵劍化作一道流光。
一連串急促如暴雨般的金鐵交鳴聲,在點將台上炸響。
火星四濺!
蓋聶的身影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那狂暴的力量不斷逼退。
他手中的鐵劍,發出哀鳴,劍身劇烈震顫,虎口早已被震裂,鮮血順著劍柄緩緩流下。
縱橫劍術,守禦之式,被他發揮到了極致!
然而……
差距太大了!
那五猖兵馬賦予了蒙恬,超越凡俗的力量。
縱然是曾今的帝國劍聖。
武道之巔。
天下罕有敵手。
在這場‘切磋’中,也迅速顯露出敗相。
秦牧看著這一幕,不由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把衛莊也抓過來了,在親眼見過鬼神之力後,衛莊的投名狀,應該會交的更有誠意。
畢竟渭水一戰。
多是傳聞。
哪有親自被鬼神暴打,來的實在。
嘭——
伴隨著沉悶聲。
蓋聶手中的鐵劍斷裂,半截劍身旋轉著飛向空中。
他整個人倒飛向後。
眸中流露出驚疑不定之色。
但這個時候。
一張符籙卻從天而降,落在了他身上。
回春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