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庫裏的都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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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如血,將開封府簷角的鴟吻染成暗金。
    林知夏將墨跡未幹的卷宗遞給阿晝,讓他送回去給江成。
    屍體從後院抬出來的時候,在座賓客都嚇壞了。
    好在隻有沈大人一家是外人,其他都是江家族親,倒不擔心事情會傳出去。
    隻是府裏出了人命案,江修遠覺得臉上無光。
    林知夏押人回府衙時,怕眾人恐慌,特意讓江成留在府中善後。
    江成將真相公之與眾。
    沈三娘子死死攥住繡金團扇,指節發白。
    一個時辰前她還篤信自己解開了所有謎底,此刻才意識到,她的自得是多麽可笑。
    江成主動替林知夏說話:“林大人不是逞威風之人,他素來見微知著,他是察覺到那人有異,才會站出來的。”
    眾人想起,最初大家熱情解謎時,林知夏確實站在原地沒動。
    想來,這種簡單的套路對方一眼就能看穿。
    徐氏耳垂上的明月璫顫了顫,若不是對方機警,那嚴管事就把屍體埋在牆根下了,現在想想都覺得瘮人。
    想到自己還出言斥責對方,不由得一陣羞愧。
    “我錯怪林大人了,明天你請他來府裏用膳,我親自給他賠罪。”
    徐氏大大方方地說道。
    江修遠卻仍是端著一張臉,他一個禮部尚書,怎麽能向一個後輩致歉。
    沈大人是國子監祭酒,最是惜才,忍不住誇道:“難怪孟俞越級將他調進京城,確實不錯。”
    沈夫人聽著這話,腦子裏浮現出那個年輕人的臉。
    額頭飽滿眼睛明亮,看著就一身正氣。
    訊問那奴仆時,目光炯炯有威懾力,又不會讓人覺得凶。
    這樣的人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若是女兒看中的是他......
    她倒是不嫌對方出身低。
    沈夫人掩下思緒,道:“事情搞清楚了,那我們就回去了,這天馬上要黑了。”
    “那把那兩壇薔薇露帶上,按照我出的題目,如姐兒全猜對了。”
    如姐兒?
    這不是沈三娘子祖母喚她時的稱呼!
    江成見母親叫得這般親熱,再不遏製,這姑娘真得死心踏地的想著他了。
    “娘,你這話說得不對,題目有漏洞,林大人卻敏銳地抓到真凶,破獲了謎題之外的命案,這酒應該給林大人才對。”
    徐氏轉過頭,目光死死地瞪著自己兒子。
    能不能閉嘴!把庫房裏的薔薇露都給他,行不行!
    阿晝轉過頭,在一旁忍著沒笑出聲。
    “江公子說得對,這酒該是林大人的,我心服口服。”
    說完,沈三娘子福了福禮,走到沈夫人旁邊。
    一家人寒暄了兩句,轉身離府。
    徐氏親自送對方出府門。
    江成的兩位伯父也趁機告辭。
    待徐氏回來後,氣得直接抄起旁邊的托盤,對著江成拍去。
    “你就不能不說話,就不能不搗亂!”
    阿晝連忙把江成護住。
    “夫人息怒,公子隻是說了句實話。”
    此刻已無外人。
    江修遠斥道:“你娘辛辛苦苦辦這個宴會,還不是為了你!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如此護著那推官,你讓別人怎麽想。
    是覺得那流言傳得還不夠熱鬧!”
    徐氏也幫腔:“你一心撲在查案上,人家如姐兒也願意為了你去學習,哪個姑娘能做到這份上,她就不配得到你一點點好感嗎!”
    汴京風氣相對開放,一般男女成親前都會相看。
    宮宴、賞花宴、茶宴等各種宴會,都是相看的渠道。
    就連普通百姓,也有年輕男女在廟會相識結緣。
    一般見一麵,這婚事就能定下來。
    像沈三娘子這般的為之付出的,真的很少有。
    江成一臉堅決:“我勸你們還是早點打消這個念頭,我不喜歡沈三娘子,也不會跟她成親。”
    “你都二十六了!京都哪家公子像你這樣,這個年紀還沒......”
    徐氏本想說開葷,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少時擔心他虧身子,從小到大江成身邊就沒安排丫鬟。
    這會子,徐氏倒寧願江成少年風流了。
    “我是二十六,又不是六十二,馬上要死了。”
    徐氏一腳踢過去,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那你跟我說,到底想找什麽樣的?”
    江成眸色一暗,他確實沒考慮過成親的事。
    “我說過,沒找到世安之前,我不會成親的。”
    江修遠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身子一震,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
    “你說什麽!”
    江成轉頭,看向院牆外露出一角的開寶寺塔。
    少時,他和周世安陸啟三人,經常會偷溜上去。
    徐氏聽到這個名字,心裏再大的火也沒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鬧了這大半天,我都餓了。”
    江成道:“以後府裏的巡衛計劃我來製定,您還是多花點心思在禮部。”
    這些天,查貢院失竊一案時,江成也核實了禮部官員郭立言疏忽職守一事。
    並且他發現,郭立言這種情況,並不是個例。
    先帝製定的那一套防止科舉舞弊的章程,在自己父親的管理下,已經變得鬆泛。
    治家不嚴,治官不正,種種跡象說明,江修遠並不適合做一個領導者。
    江成沒有留在府裏吃飯,而是踏著夜色返回了開封府衙。
    徐氏望著一桌的菜,沒有半點胃口。
    “怎麽又提到他了呢?”
    江修遠依舊是黑著臉:“他就是故意找借口,那周世安都失蹤十五年了,要是活著早就回來了。”
    當年,是江成把周世安叫到城外,導致兩人被人販子劫走。
    他很幸運地在一個月後逃出來了,而周世安卻從此沒有音訊,生死不知。
    這些年,江成一直在找周世安,為此還進了皇城司。
    因為皇城司的情報網涵蓋全國,各地的消息每天都如雪花一般匯集到都城。
    隻是盡管如此,周世安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江成回到簽押房時,林知夏正陪著一個小布點吃飯。
    他一問才知,這是康氏的孩子。
    那個嚴管事在老家還有個母親,府衙已經給當地縣衙去信,通知老家來人接孩子。
    以前若是碰到這種情況,孩子都會送到善堂,林知夏來了之後,都把孩子往府衙領。
    衙門裏雖然都是一些大老粗,但照顧孩子,還是可以的,之前白氏的兩個女兒就在這養胖不少。
    “吃了嗎?”林知夏下意識地問道。
    江成搖頭,將手裏的兩壇薔薇露遞過去。
    林知夏眼前一亮,隨手把盤子裏剩下的一張餅遞過去。
    這幹巴巴的,不正如公子的心情。
    阿晝眉頭剛皺起,江成已經把餅接了過去。
    林知夏察覺到江成情緒有些低迷,不由問道:“沈三娘子讓你這麽煩惱?”
    “不是。”這下聽上去不隻低迷,還很沮喪。
    林知夏看了地上的兩壇酒:“要不,我去炒兩個菜,我們喝一杯。”
    “你還有這手藝呢!”阿晝探過頭來。
    江成眼裏也露出一絲期待。
    “小時候我母親讓我學的。”林知夏直接起身,走出兩步才發現自己嘴快了。
    哪有男子學廚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