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慎重不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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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夏覺得,她腦子一定是抽了,再回頭解釋又顯得太過刻意了。
    這般想著,她腳步快了幾分。
    旁邊一暗,江成竟是跟了上來。
    林知夏一邊炒菜,一邊不動聲色地訴苦,說小時候的艱辛。
    阿晝在府衙後院支起一張方桌,雲星睡了一個下午,這時候倒精神了。
    薔薇露不愧是樊樓的招牌,開壇的瞬間,冷香襲人。
    琥珀色的酒液在瓷杯中流淌,薔薇花氣裹挾著辛涼噴薄而出。
    四人對著月色,同時舉杯。
    這酒不似中原酒曲的醇厚,倒似月下刀刃般清冽鋒利。
    林知夏不擅飲酒,一杯下肚,整個人激地抖了一下。
    相較於她,阿晝和雲星都是一臉陶醉。
    “好酒!”
    雲星伸手去拿未開封的那一壇。
    林知夏一把護住。
    “這個不行。”
    可是一小壇,眨眼就見了底,阿晝也滿臉希冀地看過來。
    “五千文呢!能不好喝嗎!”
    林知夏看著兩人虎視眈眈的眼神,抱著酒起身,直接朝著驗屍所走去。
    江成看著她那防賊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翌日天剛剛蒙蒙亮,一個中年人敲開了瞿府的門。
    雷誌淩被秦嬤嬤叫醒。
    “那人的舊部?”
    那人說的是雷銘,雷誌銘已經不屑叫他父親了。
    他背上的傷已經愈合,隻是還不能做大動作。
    他挺直脊背來到前廳,來人與他想像中的軍伍之人有些差異。
    他個頭不高,身材也不壯實,看著五十出頭。
    眉目間的平靜與溫和使他看起來更像是個文雅的老書生或學究。
    “你找我有何事?”
    對方禮貌的笑了下:“你跟他年輕的時候很像。”
    雷誌淩雙眼一瞪:“別拿我和那個人比,有事說事!”
    對方將手裏的盒子遞過去:“雷將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雷誌淩伸手去接,卻低估了盒子的重量,險些脫手。
    他一臉疑惑地打開木盒,裏麵竟整齊地疊放著金鋌,整整一盒。
    對方洗得發白的袍角印襯著盒裏的金光更加耀眼。
    這盒子根本沒上鎖,對方就這麽送過來了。
    一旁的瞿老太爺也是一臉震驚,看向麵前平平無奇的中年人,眼裏多了絲敬意。
    “先生貴姓?”
    “老朽姓寧,字浩川。這筆錢是雷將一早存下的,他交待過,若出了不測,由大公子分配。”
    楊姨娘還有兩女一子,雷府抄家後,楊姨娘一個人在苦苦支撐。
    而寧浩川卻直接將金鋌送到了雷誌淩手裏。
    “我要是獨吞,不給他們呢!”他揚著頭。
    “既是由大公子分配,你說如何便如何。”
    說著,寧浩川又從懷裏掏出一封信。
    “此物,需慎之再慎,不可輕易示人。”
    信封裏,是一幅邊疆堪輿圖,有兩座山頭被墨色圈住。
    而剩下的,是一份名單,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粗略計算都有上百位。
    “雷將是被蔡雍騙上賊船的,不管大公子怎麽想,這都不是他的初心。”
    寧浩川說完,就離開了瞿府。
    雷誌淩呼吸加重,隻覺胸腔有一股無名怒火。
    “去你大爺的初心。”
    他將木盒砸在地上,金鋌自盒中掉出,發出悶響。
    瞿老太爺歎了一聲:“當年,是你母親執意要嫁給他的。年少時,你父親曾有心儀之人。
    隻是陰差陽錯,那人最後嫁給了別人。你母親在你父親幾次拒絕後,仍執迷不悟要嫁給他。”
    瞿氏幼時與沈氏、雷銘相識,知兩人有情意。
    在沈氏嫁給蔡傑,雷銘頹廢度日的時候,主動提出要嫁給雷銘。
    當時誰都勸不住。
    或許當時的她以為,她可以融化這塊寒冰。
    瞿老太爺摸了摸雷誌淩的頭,並沒有點明沈氏的身份。
    “你母親日漸瘋魔,在莊上渾噩度日,我雖生氣,卻也知,雷銘一直沒有變過,變得是你母親。
    所以,我不曾向陛下請奏,也沒有說過雷銘的壞話,我隻是與雷家斷了來往。”
    雷家被抄沒時,雷誌淩還將乳母和伺候他的隨從接到了瞿府。
    雷銘很清楚長子的脾性,魯莽無禮霸道,不過是因為缺乏關愛,底色還是善良的。
    所以他放心把這金鋌都交給他。
    雷誌淩或許正是因此,才會如此生氣。
    隻是氣消之後,他還是低頭將金鋌都撿了起來。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雷思遠雖壞,兩個妹妹卻是好的。
    他來到汴河邊,楊姨娘恰好出船了。
    在岸邊等待的時候,旁邊兩個洗衣的婦人正在閑聊,說得正是楊姨娘。
    “那個新來的船娘,你見著沒,你猜她多大了?”
    “多大?”
    “三十八了!我的個乖乖,那臉蛋嫩的,就跟二十七八似的。”
    “那每天來接她的那三個,不會是她的孩子吧!我還以為是弟弟妹妹。”
    “官宦人家出身就是不一樣。”
    年長一點的婦人說著,左右看了一眼:“上次有位貴人見著她,說她長得特別像那個蔡相的大兒媳沈氏。”
    汴京人都知道蔡雍。
    “沈氏長啥樣,你見過!這人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年輕的時候鄰居還說我長得像李師師呢!”
    年長的婦人嘴一撇,臉上露出鄙夷之色,但這閑話沒說完,抓心撓肝啊!
    “那位貴人說的沈氏,死了,就在雷家抄家後不久,突然就死了!”
    說到蔡府,兩名婦人又說起蔡相的六個兒子。
    雷誌淩想到寧浩川說的,隻覺得眼前迷霧重重,怎麽都想不明白。
    好不容易等到楊氏,他將錢袋扔給對方,什麽話都沒說,就急急地奔著開封府衙去了。
    他要找個聰明的人來幫他捋捋。
    楊氏隻覺得手中一沉,待看清袋中之物後,嚇壞了,趕忙四處看了看,抱著袋子回去了。
    簽押房裏,雷誌淩等不及門衛通傳,直直地闖了進去。
    門衛知道他的身份,也沒真攔。
    “你怎麽來了!”
    屋裏隻有江成和林知夏。
    雷誌淩把門一關,將河邊婦人說的話說了一遍。
    這流言本就是江成讓人傳出去的。
    隻是涉及到蔡雍,見效比較慢。
    雷誌淩見兩人並不驚訝:“你們知道!”
    林知夏道:“我們查到,那日雷銘將你除名後,出去了一趟,當晚沈氏就死了。蔡府一直瞞著死訊,直到你父親自盡後,才報喪。”
    林知夏走到她身後的檔案架,從中抽出一份卷宗,裏麵有一張沈氏的小像。
    所以,父親根本不愛楊姨娘!
    雷誌淩看著畫中之人,血衝上腦。
    “你敢對付蔡雍嗎?”
    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了那幅邊疆堪輿圖。
    寧浩川讓他慎重,他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