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腳步聲響起，我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在見到許久未見的沈知初，居然出現在我麵前的那一瞬間，我隻感覺腦袋忽然“嗡嗡”響起，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謝應淵則在沈知初迎麵朝我走來的刹那，一把將我拽到了身後，宛若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架勢。
    沒等沈知初走近，謝應淵率先問出一句：“你怎麽在這裏？”
    沈知初輕聲答出一句：“追了一路，就追到這了。”
    話音才落之時，許是看見被謝應淵拽到身後的我，他又故意補了一句：“之前就猜，他忽然來了這裏，會不會是奔著你們來的，沒想到還真是。”
    謝應淵沒好氣地回了句：“追了半天，也沒追上人家，現在好了，從傳送陣裏逃了，你再想抿出他的行蹤，也沒有機會了。”
    沈知初也沒執著於和謝應淵互懟，反倒直接無視了他，對著站在謝應淵身後的我問出一句：“你還好嗎？”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剛要回答，卻感覺自己的腰間忽然一疼，低頭一看，居然是謝應淵在悄悄掐我。
    疼得我一把拍開謝應淵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後才對沈知初回答道：“放心吧，我沒多大事。”
    沈知初卻沒壓住自己眼底的心疼，忽的又上前一步，說：“十五，那你的肉身……？”
    他這話一出，我才想起來，自己的肉身已經沒了，雖然還能聚成我原來的樣子，但是剛剛畢竟被那銅鍾給壓成了血霧，這會兒渾身血蒙蒙的樣子，確實是有些嚇人。
    我歎了口氣，一五一十地回答道：“這底下有個撕裂空間，在那兒和林寒霜君絕他倆打了一架，中了埋伏，為了活命，隻能用這種方式選擇自保了。”
    “本來以為，這會終於能逮到林寒霜，要了她的小命，卻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那綠眼男孩忽然出現了，直接把他倆給卷走了。”
    “不過……”
    “我是真挺好奇的，他之前在鬼市裏想跑，還得變成隻小癩蛤蟆呢，這才過去了多久啊，怎麽一下成長得這麽厲害，這麽快啊？”
    誰曾想，我的話音還沒落，沈知初的重點根本不在這裏。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呢，沈知初忽然化作一道雪白的殘影，猛地給了謝應淵一腳。
    謝應淵的注意力全在我那一張一合的嘴上，心裏還吃著小飛醋呢，壓根兒就沒想到沈知初會對他忽然動起手來。
    被踹這麽一腳，謝應淵根本反應不過來，便飛出去十米之遠。
    隨著“砰”的一聲落地，他才罵了句：“不是，沈知初，你有病吧？”
    沈知初像是終於裝不下去了，在這一刻，忽然撕下了他偽裝多年，那不染塵世的佛子外衣，眼眶發紅地隻聞謝應淵。
    “我將她讓給你，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嗎？”
    “照顧到人在你眼皮子底下，連肉身都被人欺負沒了？”
    謝應淵前一秒還因為被他踹得不爽，立馬殺到了沈知初的麵前，剛準備打回來呢。
    卻因為沈知初的這麽一句，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不僅蔫兒了，就連眼神都在刹那間失去了光彩，眼底忽然變得霧蒙蒙的。
    “謝！應！淵！”
    “你不是很有種嗎？”
    “你不是非要和我爭嗎？”
    “你說啊！你說啊！你說話啊！”
    “你回答我啊！人被你照顧到現在，肉身被照顧到哪裏去了？”
    沈知初一把揪起謝應淵的衣領，眼底發狠，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對著謝應淵質問道。
    我被他倆此刻的樣子嚇了一跳，剛想上前一步，趕緊將他倆拉開。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卻在這時，忽然傳進了我的耳中。
    竟是謝應淵忽然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個耳光聲響起，就連沈知初都愣了。
    那雙揪著謝應淵衣領子的手，更是忽然鬆懈了下來，用那憤怒中，又帶著震驚，和有些無法理解的複雜眼神凝視著謝應淵。
    “你……”
    沈知初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又是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啪。
    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向高傲的謝應淵，居然打了自己兩個耳光。
    之後倔強的將頭抬起，強迫自己的眼淚沒從眼角處落下，像是為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深吸了兩口氣之後，謝應淵才用那泛紅的目光，看著沈知初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對他說：“是。”
    “是我沒保護好她，你罵的很對。”
    “這種事情，從此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她發生第二次了！”
    謝應淵將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是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一向胳膊朝他這邊拐來的蕭憶安，更是忍不住地上前一步，插了一嘴：“不是，謝哥，這事兒本就是意外，你道什麽歉，打什麽自己啊？”
    李初一見狀，一把拽了蕭憶安一把，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聲道：“他們仨的事，你插什麽嘴？”
    “——還有，對麵那個才是你親哥。”
    “……”
    也不知道是李初一的哪一句話，戳到了蕭憶安的心窩，他立馬心虛地低下頭，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變得一言不發。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謝應淵的話音落下之後，沈知初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像是壓抑多年，無奈至極的嗤笑。
    “嗬嗬……嗬嗬嗬嗬嗬……”
    “從此以後……再也不會……”
    “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謝應淵，有的時候，我都不想罵你。”
    “但我想，你應該還是能夠記得的，你誤會了她那麽多年，恨了她那麽多年，可她到了最後一刻，想的還是如何將你摘出去，籌謀自己的死，和謀劃你的生。”
    “——可你呢？”
    “你切實為她做過什麽？”
    “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連她的肉身都保護不了！”
    “——如果你沒那個能力，就請你把她交出來，我不會再讓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