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眾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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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啥,一千兩銀子,我滴媽,這麽黑呢?”
    “他麽的,這群黑船商,說什麽現在都是去中州大祭的,運量緊張,還說咱們是包船,他拉不了別的客人,自然要漲價,我真服。”陸川無語。
    “這......”眾人麵麵相覷。
    不是別的,這一千兩可不是個小數目。
    眾人的家當可都被那些強盜給扒下來不知道藏在哪了,走的時候匆忙也沒來得及拿。
    加上一路上的吃住花銷,哪還有錢啊。
    “媽的,我去找他們說。”羅興咬牙。
    碼頭,熱火朝天,十分嘈雜。
    一個個船夫往穿上搬著東西,刺目的日光照在他們身上,將汗水映的金光閃爍。
    陰涼處,一個唇下長著大痦子的漢子正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旁邊站著幾個人高馬大的監工。
    一旦有誰不好幹活,這些監工就會拿起鞭子抽上去。
    現在總有人說,黑奴被白人用鞭子抽打,殊不知這種事情在古代也曾上演過,隻不過雙方都是同胞。
    “這位兄台,我們是中州的商人,前些時日往北邊送了點物資,現在著急回去,前麵戰事吃緊了。”
    羅興以戰事為由,想必這些人是不會拒絕的。
    畢竟都是大武......
    "哦?戰事吃緊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想賺錢,那些國家大事不是我一個平頭老百姓的能想,你們有錢就坐,沒錢就遊過去,很簡單。"長著大痦子的漢子嗬嗬一笑。
    “你!”羅興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如此果斷的拒絕,更是那些說出的話。
    令人生氣。
    但他又說不出什麽反駁。
    “別在這杵著了,趕緊走,別打擾我們張爺睡午覺!”一個監工嗬斥。
    羅興剛要動手,就被趕上來的林宇拉住。
    林宇直接上來開始講價,最終雙反以八百兩的價格成交。
    “別說八百兩了,咱們二百兩都沒有,等到了中州那邊我再給他不是一樣的嗎,我堂堂兵部尚書的兒子,還至於騙他嗎?”
    林宇歎氣。
    “羅兄,這都是些底層人,咱們不至於跟他們犯忌諱,對於這些普通人,誰當官誰做主都不在乎,隻在乎能不能賺錢。”
    雖然這樣說,但林宇的心中還是覺得悲哀,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和周邊的絕大熟人都有著深深的愛國情懷,這也是從小接受過的教育。
    但這是個蒙昧的時代。
    “快點,不好好幹,老子把你腿打斷,看你那個小孫子怎麽辦!”
    一個老漢被腳下的繩子絆倒,身子佝僂,爬了許久都站不起來。
    旁邊的監工見此,拿起鞭子毫不留情的就抽了上去。
    啪啪啪的聲響宛若刺耳的驚雷,在耳邊炸響。
    老漢緊咬牙關,不吭一聲。
    那老漢看起來已經到了古稀之年,本應在家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卻為了生計還在這種地方操勞。
    但這就是普通人的一生,總覺得年輕的時候哭一哭,老了就能享福了。
    殊不知命運和時代會將你鞭打的遍體鱗傷,普通人即便老了,也要為了自己和子孫的生計而奔波。
    如同一頭老黃牛。
    啪!
    又是一鞭子甩出,被羅興牢牢接住。
    “你誰啊,給我鬆手。”監工嗬斥,想要拉出鞭子,卻牢牢的動不了。
    盡管手掌上已經滲出血痕,羅興還是不送手。
    旁邊的張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周圍頓時有人湧了上來,將羅興包圍住。
    “什麽意思啊,兄弟,不想坐船想搗亂嗎?”
    張爺眯著眼睛,掃過羅興和林宇等人。
    “欺負一個·老人有意思嗎,你家裏沒有老人嗎?”羅興質問。
    張爺和旁邊幾人對視一眼,皆大笑。
    “小子,我這可不是欺負人,你問問他,是不是自己願意來幹活的,我每個月多給他們一個銅錢,你去打聽打聽哪個碼頭有我這待遇?”
    羅興攙扶起老漢,詢問:“老人家,他們有沒有欺負你,是不是逼著你......”
    隻見老人家揮了揮手,雙眼中沒有恐懼,隻有麻木。
    隨後,他推開羅興,扛著東西繼續幹了起來。
    林宇歎了口氣,羅興乃是高門子弟,從沒有見到這幅場景,很正常。
    羅興仍舊不死心,在碼頭上不停的問,得到都是一樣的答案,他們都是自願的。
    到別的碼頭看,這種事情也在發生。
    羅興像是被抽幹了力氣。
    “唉,我從沒想到,老百姓已經過成這個樣子了。”
    “這地界自古以來就是富饒之地,河運便利,糧食充足,沒想到普通人也會為了生計不惜挨打。”
    林宇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最後,仇公公賣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才湊夠了錢。
    眾人得以前往東都洛陽。
    晨霧初散,一行人穿過朱紅色的大門。
    柔和的光線灑在每個人的臉上。
    城門開啟之瞬,嘈雜的人聲,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撲麵而來。
    迎麵而來的是寬闊平整的石板大路,被歲月打磨的光滑。
    街道兩旁,店鋪鱗次櫛比,布幡隨風飄動,賣早點的攤位前熱氣騰騰,胡餅、餛飩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引得行人紛紛駐足。
    “諸位,歡迎來到洛陽!”羅興站到眾人麵前,張開雙手。
    “這他麽的就是東都?”
    陸川是地地道道的東北邊塞人,連大城市都沒有去過,見到東都洛陽的景茂,被震驚的嘴都合不上。
    林宇也是十分震驚。
    眾人行至洛水河畔,石橋橫跨其上。橋下,洛水波光粼粼,商船往來穿梭,滿載著各地的奇珍異寶。橋上,人來人往,既有騎著高頭大馬的達官貴人,也有挑著擔子的平民百姓。遠處,巍峨的宮殿群在朝陽下熠熠生輝,飛簷鬥拱、雕梁畫棟,彰顯著大武無與倫比的盛世氣象。
    當然,在這盛世氣象背後,卻隱藏著千瘡百孔,毒瘤濃創。
    “走吧,咱們趕在陛下中午用膳以前進宮。”
    羅興拉住不停往煙花柳巷之地走去的陸川。
    眾人沿著大街,前往宮城。
    一路上見到了不少巡邏的披甲士卒,根據羅興所說,這種叫做衛使,乃是維持洛陽治安的職業。
    不過從他們身上穿的甲胄還有武器就可以看出,經費有多麽充足。
    同樣是披甲,林宇等人穿的都是有些破爛的甲胄,這些衛使看見他們,眼中都露出輕蔑之色。
    有些人還調笑起來。
    “呦嗬,這從哪來的。”
    “不知道,我賭是從南邊來的。”
    “這傻大憨的樣,一看就是從北邊來的,怎麽樣賭不賭,賭今天中午吃酒誰請客!”
    “賭唄,怕你啊。”
    這些衛使從他們身邊經過,絲毫沒有任何的避諱,聲音很大。
    聽得陸川一陣發火,想上去理論理論,被葛二蛋給拉住。
    “行了,川子,咱們第一次來別惹事。”
    “不是,你看他們那草蛋樣,牛逼啥呢,不就是一群巡邏的嗎,真刀真槍的試試唄,看誰是爺們。”
    這時,一個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十幾騎的著甲將領飛馳而來,停在眾人的麵前。
    “高叔。”
    羅興上前打了聲招呼。
    “賢侄,你怎麽在這,這些是什麽人?”
    將領皺了皺眉頭。
    “高叔,這些都是靈王平叛的功臣,我們是奉聖上的令,把他們帶進宮中的。”
    “原來如此,那你們走吧。”
    將領招了招手,一行人呼嘯而去。
    林宇上前詢問:“羅兄,這是......”
    “他呀,金吾衛將軍高潘,從三品,跟家父是好友,平日裏我都喚他一聲高叔。”
    從外城到內城再到宮城,到了皇宮之中,已近晌午。
    一路上眾人經了不少盤查。
    仇公公帶著眾人緊趕慢趕,終於趕在早朝結束之前,到了朝堂。
    張破山得到消息,便出列稟告:“陛下,仇公公回來了。”
    女帝此時揉著眉心,略感疲乏,聞言哦了一聲,便讓人眾人上朝。
    陸川等人是沒有資格上朝的。
    林宇第一次上朝,都是在路上現接受的培訓,見到文武百官,更覺緊張。
    而龍椅之上,那位統禦天下的女子,更是散發這一股無論倫比的氣勢。
    林宇在心中默念十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又深呼吸數次,才逐漸平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