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有點懵：這孩子說的也是蒙古話啊，她怎麽還有點聽不懂了呢？
    留下？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麽？
    “是是是。”弘暉點頭：“烏庫媽媽說得是，暉兒就是在毛遂自薦。”
    小家夥目光灼灼，邊說還邊扳著手指頭細數自己優點。
    首先跟三妹妹感情好，能幫著哄人。
    讓她不至於因為換了陌生環境的原因，哭鬧不休，擾了太後娘娘清靜。
    其次，三妹妹雖好，但到底還在繈褓中。其實不能讓太後感受到多少含飴弄孫的樂趣，加上他，這個缺憾就能得到很好補全了。
    為了能夠順利留下，弘暉也是絞盡腦汁。
    生給自己羅列了十大優點。
    聽得太後忍俊不禁：“阿貴啊，快快快，去乾清宮瞧瞧。瞧瞧皇上可得閑？四阿哥又在不在？在的話，請他跟皇上來一趟，問問他二人怎麽看。”
    知道太後一般不跟自家皇瑪法唱反調，弘暉都不帶多難為她的。
    闡述完自己的想法後就湊在烏那希的繈褓邊上，那滿滿的心疼啊，多的都快溢出來了：“三妹妹乖，不哭不哭。”
    “瞧瞧這眼睛都腫了，聲音都啞了。再哭下去，家沒回了，自己先病了。”
    ［嗚嗚嗚，本來就難受，小哥哥一說更加難受了有沒有？封建專製康麻子，罔顧兒童意願，強拆骨肉親情……］
    可不是麽？
    簡直蠻橫無理！
    弘暉小眉頭擰得死緊，極力控製住自己也跟著點頭附和的衝動。
    阿瑪和額娘都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皇瑪法是天子，是整個大清的君。而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連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間，更何況其他？
    為了自己跟整個四貝勒府的安全，他不敢說任何忤逆的話。但三妹妹……
    唔，反正現在寧壽宮裏就自己聽得見，讓孩子發泄發泄怎麽了？
    康熙可不知道他這沒怎麽見過麵的小孫孫想法還這麽獨特，下了早朝後，他就找由頭見了所有能聽到烏那希心聲的皇子。
    讓他們一個個的，趕緊坦白從寬。
    說說小家夥對他們各自的評價。
    嘶~
    偌大的乾清宮昭仁殿好像進了一群蛇，倒抽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諸皇子臉上的抗拒之色一個多過一個。
    大阿哥甚至仗著自己這幾年頗受皇父寵愛試圖討價還價：“茲事體大，兒子能不能私下跟皇阿瑪說？”
    “對對對。”
    五阿哥跟八九十也跟著點頭，都有跟皇父私聊的意願。
    但毫無意外的，都被康熙給拒絕了：“說，現在就說！事無巨細，無遮無掩的，給朕說個清楚明白。”
    “這……”
    康熙鳳眼一眯，直接表示：“現在坦白，不管你們一個個的都犯了什麽蠢，朕都能既往不咎。現在有所隱瞞，甚至顛倒黑白。日後莫讓朕知道了還好，若讓朕知道了……”
    “欺君之罪是怎麽個受罰標準，不用朕再與你們細說了吧？”
    死亡警告，絕對的死亡警告。
    就看諸皇子有沒有膽量賭小秘密永不泄露了。
    事實證明他們沒有！
    還是大阿哥第一個選擇從心：“皇阿瑪息怒，兒子說，說就是了。小侄女說，說兒子是九龍奪嫡前期蹦達得最歡，也落敗得最快的一龍。”
    “可能是三十餘年執念終於變成現實了吧？兒子有點飄，以為成功在望，不想皇阿瑪您反複無常。好不容易廢太子，很快又流露出後悔的苗頭……”
    眼看著皇父老臉越來越黑，猶如寶劍出鞘隨時要擇人而逝的模樣。
    大阿哥被嚇得肩膀都抖了抖：“呃，這不是兒子說的，是小侄女，小侄女的原話。”
    康熙咬牙：“朕知道，你繼續說。”
    “是。”
    大阿哥眼睛一閉心一橫，連語速都快了起來：“反正兒子不知道是怕極了，還是蠢透了。眼見廢太子要死灰複燃，幹脆就孤注一擲，往您麵前請殺胤礽。”
    “被您怒罵為人凶頑，愚昧不知義理，實為亂臣賊子天理國法皆不容。然後……”
    “然後兒子不知道是為了報複八弟撿自己桃子，還是眼見自己出頭無望，真想推舉八弟一把。反正就在那關鍵時刻跟您舉薦了八弟，說……說太子所行卑汙，大失人心，倒是八阿哥……因而牽扯出了相麵人張明德……牽扯出兒子嚐試圖買凶殺太子事。”
    這話一出，八阿哥都要給他跪了：“哥，親哥！這個時候，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弟弟都涼了吧？”
    大哥誠實搖頭：“那小侄女倒是沒說，她隻說請殺太子後，皇阿瑪對爺簡直深惡痛絕。三弟隨後告發，說太子之所以行那麽狂悖事，都是受了我的魘鎮之術。”
    “跟你們猜想的一樣，皇阿瑪震怒，我被圈了。往後餘生都在大阿哥府裏，努力為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十幾年間，生了二三十個孩子。”
    昭仁殿再度變蛇窟，嘶嘶聲此起彼伏。
    大千歲呀！
    這兩年來越發風生水起，都快跟太子分庭抗禮的大千歲。竟然落幕的這麽草率又……愚蠢嗎？
    康熙對此未置可否，隻冷著一張臉跳過四阿哥讓五阿哥繼續。
    五阿哥尷尬撓頭：“兒子還挺，挺乏善可陳的。因為足夠低調，也沒參與過九龍奪嫡。新皇登基，照樣當親王。隻是因為同母弟胤禟是鐵杆八爺黨的原因，也沒得到什麽重用。小侄女對兒子最大的印象，是……是寵妾滅妻。”
    這個罪名，七阿哥也有。
    同樣的，他也沒參加過奪嫡，也太太平平的當了個親王。
    可能是曾經掌過兵，得防著的原因？
    橫豎也不得重用。
    到八阿哥這裏，一切就開始有趣起來了。
    隻見他撲通一聲跪下，秒哭秒入戲：“嗚嗚嗚，兒臣啟稟皇阿瑪。小侄女並沒有說許多兒子生平事跡，隻歎兒子竟然真跟四哥這麽好過。還說……”
    “還說因為皇位爭奪，手足反目，讓兒子這個好好的和碩親王淪為阿其那。隻這麽一個侮辱性極強的綽號，兒子都不敢想自己到底經曆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