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此將去馭獸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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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你是被人從去六靈山的路蒙成了去馭獸仙宗?”
    “又在去馭獸仙宗的路上把你丟海上了?”
    那紫府豪俠似是滿眼不可置信著複述起了黎卿的遭遇。
    這一言,更是激得諸多四海豪俠捧腹大笑。
    但看著黎卿那篤定的麵色,他覺得這極有可能是真話。
    還真別說,南國的大宗弟子裏還真有不少這般被誆走錢財法器的。
    可這就真是令他頭疼極了啊。
    你說丟下這家夥吧,他高低是個練出了罡氣的人物,背後又不知道有什麽宗門。
    你說要是帶上這個家夥吧,他又是個練得了罡氣的人物,真要是背刺起來……
    “唉!且說說,你是哪個宗門的?”那文武袍道人再度提問。
    他這一問,可就讓黎卿心頭一滯。
    腦海中,那傀師的毒舌話語當即閃過,天南觀畢竟是練氣古修宗門,尹祖坐化後,他們真容得下自己麽?
    黎卿練氣至今,連老師都沒拜成,大概也能看出來觀中諸紫府並不想與他有太多交集,尹祖一坐化,諸多道人看他的眼光,與他等道徒看待那地方鬼神的眼光或許是一樣的……
    眸間神色掙紮了許久,最終黎卿隻是悶悶的來了一句:
    “沒,沒宗門!”
    這先前還說是回宗的路上被人拐走了,這下又不承認了。
    就這種雛兒,不用說了,定然是江南那幾個宗門出來的,一模一樣的書生氣!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他們這般海上豪俠最煩跟這種說句話還得前瞻後顧,怕什麽有辱師門、有辱宗門的人打交道了。
    “媽了個巴子,也就是老爺我心地兒好,要是其他紫府,你小子早就被一腳踹下海了。”
    “這一路會途經那馭獸仙宗,也不過千餘裏了,到時候你自己去那裏找回返東海道的大船。”
    “且說說,你有什麽能耐,能在這船上吃老子的喝老子的?”
    這紫府修士才沒幾句話就原形畢露,即使已經紫府了,他也還是一介粗人。
    不過,話糙理不糙。
    畢竟要搭人家的船,總得做些什麽?或者能什麽能做的!
    “貧道擅火法,能驅策紙猖兵馬!”黎卿朝著那紫府道人微微拱手,接著便開口道。
    那壯漢聽聞,眉頭一挑,頓時就來了興趣。“咦,會用兵馬嗎?倒是個好苗子。”
    這因所屬區域的不同,善用法術自然也不一樣。
    譬如嶺南山精野鬼乃至老墳居多,自然豢靈馭鬼,驅策兵馬為多;
    江南文風興盛,百草薈萃,自然以符籙、丹法更甚;
    東海闊野無垠,風水二氣,匯而成潮,南來北往,諸務星繁,倒是沒有特別嚴重的地域性法術傾向。
    可這船上大大小小兩百餘人,還真沒有誰會調動“兵馬”的。
    “來瞧瞧你們的兵馬是如何調動的?”
    “是呀,給咱也開開眼!”
    “……”
    這諸多豪俠喊著定要看一看,加上那紫府道人眼睛眨亮,黎卿也隻好微微頷首。
    左手一翻,掌心現出一張表紙來。這張表紙通體素白,靈力氤氳,似是已經經過特製,背景中隱隱有五道朦朧的身影集聚。
    隻見黎卿左手托起表紙,元炁匯作幽藍色的水滴狀,再是右手掐訣,一個彈指將那元炁打入靈紙之中。
    霎時間,那章表文之上,似是有陰籙雲紋流動,下一瞬,表文【砰】的一聲消散,卻是有陰霾頓起。
    黃泉有路從不載生人返,白紙無魂卻偏召舊魂歸!
    隨著陰霾迸起,五頭紙猖便生生出現在這甲板上。
    第一尊兵馬是為“甲猖”,九尺高的壯碩身形,周身層層鱗甲覆蓋,卻說臂鎧猙獰,雙拳對碰間,連空氣都似乎扭曲了般,足見其凶性!
    第二尊兵馬是為“飛猖”,此猖身形高瘦,卻是生得一雙蝙狀的殘翼,見其行走之間不沾甲板分毫,似是平白飄動著一般,可知其極為敏捷。
    另外三頭倒是尋常兵馬模樣,隻是細眼觀之,便有層層霾氣撲麵而來。
    五尊兵馬齊聚,立時便有巍然氣機升起,再隨著黎卿念頭驅策,那五猖逡巡甲板上下,不時便有陰氣泄露出一絲來,令練氣上品修士都微微動容。
    這是以玲瓏紙猖為猖主祭煉的五尊猖兵,那諸多屍皮紙,品質可是非凡。
    甲猖主鬥,飛猖主殺,三頭行猖無物不可為,屆時若要調動兵馬隻需附會那玲瓏猖主的陰霾鬼蜮肆意入侵,這一路兵馬何處不可去?
    至少,在這紫府的船尊看來,隻這一路兵馬,便可擋三位練氣上品!
    “好好好,了不得,好妙法。”
    那紫府船尊撫掌大笑,與另一位全程沒發過話的紫府修士對視一眼,立時便應承了下來。
    “很好,小書生,憑這一手,你在這甲板上可與諸多豪俠並列了。”
    “巡視諸務皆不用你做,上層艙室予你一間,酒肉隨取。隻需要遇到浮屍、海邪的時候你也要搭把手啊!”
    紫府船尊豪爽一笑,當即就給了黎卿最好的待遇。
    海外素來都不講規矩,但是在你有著足夠實力的情況下,又是不同。
    這駕龐大的樓船,船頂並非是尋常的帆,而是一道可以調動風水二氣的法旗,甚至能真正意義上的橫破大浪,短暫的懸空飛躍。
    差就是差在這大船本身隻是尋常的甲木樓船,他等紫府也供養不起真正的寶船天舟,否則法陣一開,黎卿就別想爬上來了!
    就這般,黎卿也算是誤打誤撞的暫且尋了一個落腳之地。
    隨著一名老叟將黎卿帶入了上層船艙中,見是一間約莫丈餘見方的獨居室,其中麻雀雖小,倒也五髒俱全。
    那老叟約莫練氣中品的氣息,領著黎卿來到船艙後,便輕咳了兩聲,囑咐道:
    “老爺怕是郎君自南國來,不甚懂得海上的規矩。”
    “這第一,海上並沒有律法,唯一擁有的便是整座樓船上所有人共通遵守的規矩,各人擔當自己的職責,莫要多管閑事,也莫要出了紅線就行。”
    “這第二,海上常有浮屍,妖邪,有時甚至能潛入船艙中,艙中四處皆貼有辟邪符,所以除了各自交接防務之時,莫要四處串門!”
    “若是有人來尋,且辟邪符大亮,無需猶豫,直接動手便是。”
    “當然,這都是對下方艙室來說的,似是郎君這般大宗子弟,隻需在聽到那鈴鐺聲時,出得甲板聽從兩位船尊命令就行了……”
    這諸多禁忌,即使黎卿用不上,但還是記在了心頭,微微拱手,那老叟便直接告辭。
    這是一艘黑船!
    黎卿第一時間便有了明悟,方才他見那諸多船尊、豪俠腰間滿掛的芥子囊,想必是兌了許多南國的器與紙帛,要往海外之地兌來諸多資糧的。
    好在這是去程,身上還未有多少東西,那船尊不想多生事,也就願意捎上黎卿一程。
    若是歸程,船上芥子囊中堆疊了成百上千萬道銖的資糧,他等是萬萬不會搭理黎卿的!
    自然,黎卿並沒有忘了隱匿手段,調動兵馬時將那玲瓏猖主給隱了去,自家的法器亦是一個也未露出。
    入了這樓船,黎卿日日皆待在那船艙中,且是淺層修行,拾起一卷《南鬥延命上卷》的書簡,堪磨那其中的妖星禳命咒法。
    妖星禳命,避死延生,巫傀九死而替命,釘頭一箭咒成書。
    乃是溝通南鬥延命靈燈,以命光映照經緯,效仿《河圖》《洛書》之變,讖言對方興衰存亡之勢。
    因這讖緯一道比之各類巫法咒術更加詭惡,常常歪曲假借聖人之命、鬼神之言來讖誓,即使讖咒失敗,那因果也隻會落到聖人與鬼神身上。
    用民間通俗的語言來說便是:“斷章取義,附會聖言,竊取天機。”
    此術可是為諸道共惡之!
    這期間,每日皆有人送來吃食,黎卿皆未動,自稱辟穀。
    實則每日以元炁煉來這海上虛空水汽,伴蕪菁子以修行。
    那兩名紫府怎麽不知曉黎卿的戒備心?這倒是人之常情,自然也未將其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旬!
    黎卿尚且伏在木板上,配合著船身那搖搖晃晃的律動,正將那靈紙描作表文。
    突然,這船艙中的鈴鐺猛地震動了起來。
    叮鈴鈴……
    一聽到這道鈴鐺聲,黎卿立即抬起頭來,見那尺許方圓的艙外尚且波光粼粼,但他絲毫不敢怠慢,袖中將一道表紙卷起,天府玄元氣環繞周身,右指微抬,一縷石中火緩緩升起!
    推開那艙門緩緩出去,卻見甲板上已經有諸多道人匯聚在此了。
    那兩名紫府見得那道人如此緊張的從艙中出來,不由得驚奇的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奈。
    同時那一縷擔憂蕩然無存。
    “這恐怕真的是哪家宗派出來的雛兒!”
    瞧他,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把這出海當成了探索幽天了?倒也不必要那般緊張吧?
    “小道人,過來!”
    那紫府大漢將一道劍器橫著扛在肩膀上,與諸多練氣上品的四海豪俠齊齊靠在甲板沿上,卻是騰出一隻手來,朝著黎卿招了招手。
    “諸君都以為你要在船艙中生娃兒了呢?”
    “到了第一座島礁了,同下去透透氣?”
    這打趣般的言論,引得眾人哈哈大笑,恰是此時,樓船早已停穩。
    那雲梯放下,大大小小的修士們正依次準備落到這座中間島嶼休憩一番,倒是有些等不及的渾人自恃手段了得,哪來還與他們排隊下雲梯,一個翻身便從這十餘丈高的甲板上跳了下去……
    黎卿聞言,倒是將指尖的真火輕輕彈滅,朝著眾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