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尋得離淵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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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幽光閃爍,黎卿便再次出現在了幽天冥府之前。
    那傀師自殺式的瘋狂襲擊,他隻能暫避鋒芒。
    可剛剛進入幽天,黎卿便覺得與往日不同,這幽天的深邃之中似乎平白多了些壓抑與恐怖。
    連幽天中的氣機都森冷了許多,這令他心頭愈發惶惶!
    環視四方再無異常,黎卿推開冥府大門,邁入其中,唯見鬼母已經盤桓在了院子之中,空洞的視線眺望而來。
    黎卿右手一翻,挑起延命燈來,才感覺這燭光似乎驅散了些許陰森與與恐怖。
    “幽天中發生什麽了嗎?為什麽會有如此的變化?”
    他先前數次出入幽天,也從未有今日這般壓抑,那種時時都有可能受到襲擊的恐怖,莫不是幽天中生禍了?
    然而在黎卿所看不到的地方,幽天那破碎的蒼穹上,與現世臨淵仙頂上那盞七星燈對應的命星,早已經熄滅……
    七星燈滅,他在幽天自然是沒有了庇佑,也就是如今他道行稍長,激活了冥書鬼契,南鬥延命燈亦有小成。
    否則,真要迷失在這無垠的幽天之中。
    好在黎卿本就敏銳,一察覺到延命燈能驅離那幽天原始的恐怖,立時便計上心來。
    “外麵的那尊傀師,拚死自爆,且不知曉他到底有沒有幸存下來。”
    “我不妨就在冥府中,將南鬥延命燈法升煉,將紙猖兵馬完備,再來秋後算賬?”
    掌心玉髓瓊華、星辰錠,再加上那九華靈金質地的太嶽道銖拿出,黎卿卻是不再想以紙燈承托命火。
    他要祭煉出一盞南鬥延命玉花燈來!
    至於那諸多人皮紙,且以一枚陰月玉棱壓在案幾一角。
    南鬥延命,禳祈昌福,消解災厄,一縷星光宛如白駒過隙,走馬觀花間,妖星降詛,煉度亡魂……
    黎卿且將那枚五十二瓣瓊華從玉莖上摘下,這純如渾玉瓊華可作為花燈,須得融化星辰錠,以星辰精粹添置,再取九華靈金點綴,使得其渾如一體,再將那道命燭挪移過去。
    這枚玉髓瓊華太過完整,撐起了整盞命燈的形製,星辰似晶,與玉華交錯,似是瓊華合冰晶,再有九華鎏金於法燈之上暈染了一層九彩光芒。
    唯將那紙燈中命燭剝離,其中似是蓮狀燈花緩緩地墜入其中,緊接著,那縷縷法禁如真正的瓊花脈絡一般,攀爬而上,將那整盞靈燈點亮。
    冷白的燭光溢照,南鬥延命,光華流彩,卻是令整座冥府小院都生出了幾分暖意!
    將那尚且生著三片玉葉的瓊華根莖以作提竿,九華靈金抽絲剝繭,化作一道燈鏈,勾連著二者。
    於是黎卿提起這盞花燈,細細填充著其中的符圖紋路,
    南鬥延命燈的禁製剛成,黎卿便是掐訣引動那燈火變幻,種種不可言喻的氣機在那離奇的花燈之上變幻,似是隨時要勾走人的魂魄一般!
    且將那南鬥延命燈掛在牆壁上,黎卿才真正開始了諸多法脈間秘傳的造猖之術……
    而此時的東海道。
    滿目含煞的少年當即一腳踹開那雲閣的大門,氣勢洶洶的就要往海外而去。
    這名少年生得極美,但若仔細望去那看似純真無暇的麵容上滿滿充斥著陰毒與險惡,就似是一枚長歪了的璞玉。
    十一曜“辰星”,北國大周帝朝的某學派曾經的天驕……
    此刻,“辰星”的傀儡因鬼母盡隕,更詭異的是,他那雙無暇的玉手,那雙可一瞬操縱千機傀儡的巧手,竟被鬼母的詛咒順著氣機找了上來,扭曲作血肉模糊一片。
    鬼道的詛咒向來都是如此的不講道理。
    “怎得了?你愛玩,又玩不起了?”
    卻見那雲閣中,除了“辰星”還有四道身影,為首的女子捧著一卷竹簡在靜靜地觀看著,這女子頭也不抬的發話質問道。
    那雲閣之外卻是突然被無盡的藤條血枝所覆蓋,擋住了這辰星,令其再也出不去。
    “歲星,你敢阻我?”
    “我一定要宰那家夥身上的厲鬼!”
    “今天,誰也攔不住我。”
    辰星雙目森冷,環視著場中眾人,警告道。
    那鬼郎如此不知好歹,他如何能忍?
    “你親身去的話,那就必將死在海上,即便你祭出了家傳的陰神級傀儡也沒用!”
    歲星是一位麵色蠟黃的中年人,卻似是對這辰星有著不小的容忍之心,語重心長道。
    “傀道,乃是陽之固,是巧變一道,至少你在未證陰神之前還是如此。”
    “鬼道,陰之極也,你隨時有可能被那頭厲鬼吞了魂魄,你防不住的。”
    “別鬧了,他克你!”
    傀道終是小道,他千機操控的再萬變,那自幽天中而來的厲鬼先天就立於不敗之地。
    鬼道才是上一個時代的大道!
    卻見那辰星麵露不虞,冷笑道:“但我可以先殺了計都。”
    此言一出,閣中四人皆是嗤笑出聲來。
    “然後呢?他死後入主冥府,化身成更恐怖的鬼君索命而來,屆時你要麵對的可是兩頭厲鬼了!”
    “有意義嗎?”
    是啊,有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
    “辰星”神色更冷,那血肉模糊的右手一抬,一道披頭散發的屍傀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這屍傀枯發花白,頭顱已斷,隻是用黑線重新縫合了上去,其上氣機似是與“辰星”一脈相承,似是他的祖輩?
    這竟是以一尊死後的陰神做成的傀儡!
    他一定要殺了那家夥,大不了換一個計都唄。
    這世間天驕多如過江之鯽,也不差一個鬼郎……
    卻見那雲閣中,另一位存在再無哄著這少年的耐心,那身披仙宗道袍的男子驀然起身,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千百道太華劍氣霍然升起。
    下一刻,原本還在胡鬧的“辰星”瞬間便被萬千劍氣籠罩,三柄五尺長太白細劍分別貫穿了鎖骨、胸膛、右腹,那三道太華劍氣所化的金劍生生將辰星釘穿在地上,任由其順著劍身鮮血汨汨的流下。
    “愣頭青,你實在擾人清淨!”
    “熒惑,你也太慣著他們了吧?下次再找這樣家夥進來,我親手就要斬了他的腦袋。”
    “不聽話的,留著有什麽用?”
    十一曜太白煩躁的瞥了那門口的少年一眼,也不解開那三道太華劍氣,直接化作萬丈劍光,撕開那籠罩著整座雲閣的巫藤囚籠,遁空而去。
    太白不喜歡蠢人,但更討厭這種講不清道理的蠢人。
    其他三人或是也不願得罪“太白”,或是也想叫這辰星吃吃苦頭,便任由他被那太華劍氣傷及心脈,汨汨地放著血。
    辰星根本無法反抗,十一曜裏怪物有很多,他,隻是其中最稚嫩的一個……
    直到那鮮血瓢潑了一地,“熒惑”終究忍不住長歎一氣,卸了那太華劍氣,長歎道:
    “要乖啊!上一個‘太陰’就是被‘羅睺’斬了的。”
    “你們這樣,十一曜什麽時候才能湊齊啊……”
    十一曜天宮。
    北海妖魔稱羅睺,帝朝王尊喚陽明,太白劍斬五江伯,歲星曾掀巫蠱禍。
    這是一個橫跨四域的龐大組織,其中陰神真人都已有六尊。
    但這組織內部可談不上什麽和諧,私下的廝殺都是常有,全靠那近乎陽神的“天一”強行整合鎮壓。
    無法無天的諸曜,匯聚成了無法無天的十一曜天宮,行事猖狂間,卻是打著重立天都的救世之命!
    太嶽仙宗的真傳,天南之地的鬼郎,南國宗室的皇子,沒有他等不敢策反的,這是一個匯聚齊了瘋子的組織……
    天都浩渺無窮極,唯有在那三個國度之內才各有法令。
    出了那腹心的天都南北二國,人與鬼與妖,本質上卻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唯弱肉強食罷了!
    又待一旬時日。
    隻見一道似是紙紮的扁舟,隨著大浪遊蕩在那外海之中。
    黎卿把持住平衡,心頭卻是愈發凝滯了下來,此方海域空無一島,縱使他在海上漂了兩日兩夜,還未見過有其他生靈。
    倒是那淵穹之底龐大的黑影緩緩遊弋而過,驚得黎卿收束住那周天一炁、無聲的盤坐在那紙船之中。
    惶惶之餘,更是暗暗發誓,以後再讓他見到傀師,見一個宰一個!
    無依無靠的遊蕩了不知多少時日。
    終於,黎卿在海麵上見到了一艘堪稱龐大的樓船。
    那是一艘將近有百餘丈長,高達六層的巨大艨艦,僅僅這樓船就有一座坊市大了。
    也沒辦法顧及更多了,黎卿真炁一點,這駕在水中泡至顏色慘白的紙船便以一股不可思議的速度,直衝那座樓船戰艦而去。
    這一下,便叫那船上的修士們發毛了啊!
    此處千萬裏無依,突然一架慘白色的鬼船朝著你飄來,這誰不怕啊?
    這一艘巨艦乃是東海道往返外海的黑船,通俗來講就是諸多豪俠匯聚,專做海內外資糧互兌生意的走私船!
    一船數百練氣修士與甲士,兩名紫府道人,加上他等所帶的芥子囊等等,返回時,甚至能有多達數百萬道銖的資糧。
    像是這般黑船,從不會接納中途搭乘的任何人,畢竟財帛動人心……
    可黎卿怎懂得這個,在海上快泡了三天了,他管你這麽多?
    紙船迅速地靠近那樓船,見那上麵的居然連機括床弩都拉出來了,黎卿身形一躍,閃過幾道弩箭,便直接順著那搖晃的樓船壁跳上了甲板。
    這般瘋狂之舉,直令甲板上的杓士們雙麵色由危變喜,再由喜變危。
    數十道秘銀弩箭連連射出,更是有火球,風刃等等不絕襲來!
    黎卿神色變幻,隻以那天府玄元氣護在身前,騰挪轉閃間,仍舊有兩道弩箭打在他那元氣盾上,將他打退了兩步。
    眼見那人一道幽藍氣罩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甲板集齊的人卻是越來越多,兩名紫府綱首與那諸多練氣上品的豪俠同時圍了上來。
    倒是其中某位紫府強人看明白了黎卿的手段,南國諸宗脈善用的護體罡氣麽?
    “停!”
    那身披文武袖的紫府壯漢為諸多修士擁壘,緩緩地迎了上來,叫停了馬上就要開始的接刃戰。
    “你是何人?為何要侵本宗的寶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