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番外:裴煜(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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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煜不知道皇兄的腦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他不耐道:“我是想問皇兄,若我想納了月渺,是不是過於抬舉她了。”
    裴熠皺眉,努力回想,才將某個宮女和這個有些熟悉的人名對應起來。
    “早先在宮裏伺候過你那個?你想納就納,橫豎你早已到年紀了,前幾日陛下不還為你賜了侍妾嗎。”
    裴煜提起這個就煩躁:“你要嗎?我給你送過來吧,裴慎不知道抽什麽風,非要給我塞女人,當誰都和他一樣好色,今兒朝東明兒朝西嗎?”
    “裴煜!”
    裴煜懶得聽大哥教訓,起身踢了一腳桌子轉身就走。
    回到王府,裴煜叫來了和月渺同屋的秋菱。
    他板著臉問:“月渺這幾日怎麽樣?”
    秋菱如實回答:“前兩日有些茶飯不思,今天好些了,晨起已經開始灑掃院子。”
    裴煜自己也未察覺地鬆了口氣。
    “灑掃院子?果然是奴婢,讓她閑都閑不住。”
    他狀似嫌棄地說著,而後命令:“橫豎她也歇息夠了,讓她過來見本王。”
    秋菱離開不久,就把月渺帶來了。
    月渺站在門口,低著頭,既不行禮,也不看裴煜。
    裴煜難得沒有計較,招手:“你過來,本王有件好事說給你聽。”
    月渺仍是未動。
    裴煜不悅:“你聾了?
    月渺麻木地抬起頭,對上裴煜強勢威逼的視線後,提線木偶般往前走去。
    “你做出這副模樣給誰看?”裴煜心中滿是燥怒,等她走近了,拽著她的胳膊一把將人拉入懷中,麵色可怖地盯著她問:“和本王上榻委屈你了嗎?不就是頭一遭本王莽撞了些?難道比之前打你板子還疼?”
    月渺扯唇無聲一笑,扭開頭,一板一眼道:“奴婢不敢,王爺願意用奴婢泄火,是奴婢三生有幸。”
    “你知道就好。”
    裴煜仿佛看不出她的不甘不願,把她抱在懷中,還溫柔揉捏著她布滿薄繭的手:“我已經遞折子給裴慎了,讓你做我的侍妾,等過兩年你給我生下世子,郡主也行,我就讓他冊封你做側妃。”
    他覺得這對一個奴婢而言,已經是潑天的喜事了,說完後就等著她像十年前被賞賜一錠金元寶那樣,興高采烈地向他謝恩。
    然而月渺像是沒聽懂一樣,怔愣很久,忽荒唐地笑了。
    “你讓我做你的侍妾?”
    她連自稱都忘了,隻覺得匪夷所思,驚詫問:“你這麽折磨羞辱我,把我當低賤的下等人對待,為何還要我給你生兒育女?王爺把我當奴婢就是了,這樣奴婢還能期許著,萬一有朝一日您娶了個和善的王妃,說不定還能開恩放了奴婢,讓我當侍妾一輩子被你踐踏,像個配種的狗一樣給你生孩子,生下的狗也低那血統純正的狗一頭,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裴煜呼吸隨著她的話越來越急促。
    十年浸淫沙場,他手下有無數亡魂,自以為已經能鎮壓住那股戾氣,可如今卻輕而易舉地被月渺這段話逼了出來。
    “你再說一遍。”
    裴煜捏起月渺的下頜,逼她與自己對視,眼中閃著陰冷可怖的光。
    月渺咽了咽口水,崩潰的情緒被求生欲拉回來不少。
    “奴婢說了那麽多,怎麽記得住。”
    她眼睫連顫了幾下,這是害怕的表現。
    裴煜手往下移,放在她的脖頸上,而後合攏握住。
    他能感覺到月渺立刻渾身僵硬了。
    “本王再問你一遍,願意還是不願意?”
    裴煜語氣輕慢,卻比發怒更瘮人,月渺覺得自己但凡搖頭,他就會立刻掐死自己。
    “願,願意......”
    沒有什麽比活命重要,先活下來,才有機會自由。
    *
    不同於正妃側妃,王爺納個侍妾是不用什麽典禮儀式的。
    若是外頭的,直接一頂轎子從偏門抬進來,若是府裏的奴婢,那更是簡單,把住處,以及平日的衣裳首飾換了,再分配幾個奴婢就成。
    月渺自從成了裴煜的侍妾,就沒過過一天清閑日子。
    她之前在皇宮裏也親耳聽過陛下臨幸娘娘,好似是歡愉居多,可到了她這兒,好似就隻剩下痛苦了。
    不同於挨板子,這種痛苦既讓她身子受折磨,也讓她心裏被反複淩辱。
    她知道,如果不自救,就隻能這麽過一輩子了。
    哪怕裴煜以後厭棄了她,身為王爺,也不可能放自己已經過了明路的女人自由。
    *
    裴煜是從來不過生辰的。
    他知道母妃生自己生得艱難,幾乎死去,所以疏遠自己,父皇也因此厭惡他。
    所以每年生辰反而是他最煎熬,最陰晴不定的一日。
    可他想為月渺慶生。
    月渺這幾日乖了不少,之前總是木頭一樣,讓他覺得自己是隻啄木鳥,如今總算稍微會給些反應了。
    裴煜從來不吝嗇賞罰,覺得她該賞,那就賞賜。
    他問月渺想要什麽,月渺說想去看看月溪,畢竟當初兩人是一同進宮的,她想知道月溪做了侍妾後過得好不好。
    這根本算不了什麽賞賜,裴煜答應了,正好能讓月溪勸勸月渺識時務,別跟他鬧別扭了。
    等她坐馬車去安王府後,裴煜開始在王府準備席麵,取出庫房裏早半個月就命工匠打造好的華美頭麵。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和月渺同去的侍從回來了,撲通一聲跪地稟報:“王爺,月夫人不見了......”
    正張羅懸掛彩綢的奴仆忽然一抖,因為聽見了杯盤盡碎的巨大聲響。
    *
    月渺覺得自己挺聰明的。
    她倒不是沒有別的機會逃跑,隻是難免會連累下人。
    她自己就是做奴婢的,怎麽忍心牽連和自己一樣身不由己的人。
    於是月渺像當初求陛下一樣,求了宅心仁厚的大皇子,在他的幫助下潛逃出了京城。
    接下來的重中之重是先變賣了偷偷帶出來的首飾,拿著銀票回老家,把娘親接上後,再逃去一個山清水秀,遠離京城遠離燕州的地方度過餘生。
    裴煜就算是王爺,終歸手上沒有私兵,還能去滿天下的抓她不成?
    月渺想的很愜意,覺得從未如此輕鬆過,中途把那些從王府裏帶出來的首飾賣了二百兩銀票後,就重新雇了輛馬車回鄉下老家。
    五日後,總算是到了地方。
    月渺跳下馬車,心情雀躍,沿著鄉徑一路跑回了熟悉的小院子,在門口歡快喊了聲:“娘親,我回來啦!”
    與此同時推開門,看到了院中的一幕。
    裴煜坐在石桌旁,不緊不慢地飲著茶水,渾身都散發著天潢貴胄的高貴睥睨之氣,而她的母親,操勞半生早早花白了頭發的婦人,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月渺難以形容那刻的心情。
    比她自己受辱更羞愧百倍,萬倍的情緒洶湧上來。
    她腳下如同生根,整個人仿佛被灌了鉛水般沉重欲墜,伸出的手也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