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逐出家門

字數:5819   加入書籤

A+A-


    這一路上,佘琅與沈博毅可以說是無話不談,兩人竟然說得很投機,相互之間惺惺相惜,頗有相見恨晚之意。沈博毅原先完成了近四分之三的大理木雕地圖,被山賊給毀壞了!一路上,他趁著夜晚宿營的時間,點著鬆枝,對著篝火,憑著他超人的記憶力,將那被山賊毀壞的木雕地圖,重新雕刻出來,並將這一路上看到的這段地形也雕刻下來。
    這時候,佘琅和刀白鳳通常會陪著他閑聊。夜深時,還會在篝火上烤些野味做夜宵,沈博毅和佘琅都很能吃,這一點他們也相似。刀白鳳熬不了夜,常常靠在佘琅的身上睡覺,而佘琅總是要另外為她多蓋一層衣服,將她緊緊地摟抱在懷裏,相互依偎,相互取暖。這一溫馨場麵,看得沈博毅羨慕不已,感歎道:“佘大俠對尊夫人真好。”
    佘琅笑了,輕聲道:“她是我娘親!”
    “啊!”
    沈博毅即驚訝又感動,雖然沒有見過她的臉,但他聽刀白鳳的聲音,可以感覺出她還很年輕。他站起來拿出衣服遞給佘琅道:“給你|娘多蓋一層衣服吧。”
    “謝謝!”
    佘琅道。
    沈博毅笑道:“這衣服還不是佘大俠給的呀。我去那邊方便一下。”
    他的笑容有點悲涼,說完就管自己離開,來到一個佘琅都看不到的角落,埋頭哭泣。佘琅對母親的情意,刺激了他對亡母的回憶,讓他不可抑製地悲從中來。
    在這一路上,為了讓沈博毅便於繪製地圖,遇到高山時,佘琅特意背負著他登上高山之巔,讓他俯瞰周圍的地勢地形。因為他的速度太快,來來去去也無需花費太多的時間,等他們下來後,那些隨行的人們才如蝸牛一般挪動了一小段路程。
    不僅如此,期間遇到險峻難行的懸崖或深穀,佘琅還不畏其煩地將他們一個個背著直接飛掠過去,將眾多的包袱也一次次來來回回地運送過去。若是繞行,他們需要的時間更久,行進會更慢。
    沈博毅羨慕佘琅的絕妙輕功,有一次,開玩笑道:“我若有佘兄弟這般的好輕功,十天半月就可以跑遍大理的每一處地方。”
    佘琅也開玩笑道:“沈兄若有興趣,就拜我為師吧。”
    說出來,才覺得這話有點對他不敬,正要道歉。卻見沈博毅倒頭就拜,愣是讓佘琅反應不過來。可話已經說出口,後悔也來不及了。隻好答應他願意教他輕功,但拜師就可以免了。
    沈博毅感慨道:“雖然我的年紀比師父大,但我這條命是師父所救,宛如再生父母,縱使您不願收我為徒,我叫您師父也是理所應當的。”
    佘琅見他怎麽說也不再與他酸腐客氣,爽快地答應下來。
    佘琅拿下麵罩對他道:“既然你願意拜我為師,應該認識師父的模樣。”
    他那年輕英俊的外貌,還是讓沈博毅感到臉紅:“原來師……師父,那麽年輕啊。”
    “是不是後悔了?”
    佘琅微笑道。他連忙道:“不,不,不是!是徒兒感到慚愧……”
    “學有專攻,你飽讀詩書,若是說起經書子集,詩詞歌賦,你就是我的老師了。”
    佘琅誠懇道,“不是我好為人師,而是本門武功概不外傳,我若不收你為徒,將無法傳授你武功。這個,希望你明白。”
    他居然好意思說自己不好為人師?
    沈博毅想起自己以前考了三次都未能考上進士,心裏慚愧不已,羞赧道:“師父謬讚了,徒兒愧不敢當。不知我們是屬於什麽門派?”
    “逍遙派。”
    佘琅答道,他見沈博毅既然拜他為師,就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但要求他保密。
    沈博毅聽了更是震撼,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師父居然是大理王子,一位王子居然肯背負這些身份卑賤的奴隸土著民?他對佘琅又多了一份敬重,同時也覺得自己的身份頗為尷尬。
    他的表情落在佘琅的眼裏,佘琅心知肚明,安慰道:“你不要擔心,我絕不會讓你去做有損大宋民眾的事。”
    沈博毅這才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好在沈博毅對易經竟然頗為精通,比佘琅好許多,佘琅對易經的記憶與理解主要來自段譽的記憶內存。結果,沈博毅對淩波微步的步伐變化一說就記得,但一練習起來就有些顯得笨拙許多。
    實際上沈博毅也有一定的武學根底,他已經練習得很不錯了,隻是欠缺內功修為而已。佘琅之所以覺得他練習起來顯得笨拙許多,完全是與母親和自己對比產生的感覺。
    由於路上欠缺平整的場地,沈博毅也無法專心練習淩波微步。
    又是到了宿營的時間,那些土著砍柴火,整理營地,都做得井然有序,快速妥當。佘琅乘著閑暇,對沈博毅道:“安之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沈博毅很聽話地坐到他的麵前,這幾天都是佘琅為他換藥,清理傷口。兩人之間的情感已經到了心照不宣、無需客套的境界。
    這時,刀白鳳總是很默契地去端來一竹筒清水,往裏麵加點食鹽。
    佘琅用鹽水將已經幹結的藥膏濡濕,問道:“你背後的傷痕有些應該是陳年舊傷,這是怎麽弄成的啊?”
    “這……師父,還是別說了吧?”
    “不成,你的事就是為師的事,不用擔心,這裏除了我們三個能聽懂,他們根本聽不懂的,告訴我吧。”
    佘琅更加好奇,他既然收他為徒,一定要了解清楚與他有關的一切,這才能安心啊,畢竟沈博毅也是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了。
    “哎,徒兒是不能對師父有所隱瞞。”
    沈博毅歎口氣道,“這是我後娘打的。”
    “啊!”
    刀白鳳驚呼出聲。佘琅難以置信道:“我見你學識淵博,見多識廣,理應出身書香門第,怎麽會有如此暴戾的後娘?”
    “身為人子,被父母鞭笞,也是理所當然的,徒兒並不敢有所抱怨。可憐的是家父,一有不慎,也難免遭受後娘的荼毒……”
    沈博毅一回想起他的父親遭到後娘的種種虐待就不寒而栗。
    刀白鳳忍不住道:“如此悍婦,你父親為何不休了她?”
    “家父之前誌存高遠,欲圖一展所學,報效朝廷,不得不倚重後娘的娘家勢力。還有什麽不能忍的?”
    沈博毅悵然道,“就連我這個兒子,被逐出家門,他老人家也忍了,他還有什麽不能忍的?”
    佘琅氣憤道:“你被後娘逐出家門?這太過分了,你父親過於遷就,真是懦弱之極!”
    “師父!”
    沈博毅又尷尬又激動道,“您不能如此評價家父,您還不了解他,他是一位學究天人而難於一展抱負的可憐人。別說徒兒被逐,就算為家父去死,我沈博毅也心甘情願!”
    “你父親有你這樣的好兒子,也算是不幸中之萬幸了。”
    佘琅喟歎道。
    他將沈博毅背後的油紙膏藥輕輕揭下來下來道:“你的體質不錯,好得很快,傷口都已經愈合了。”
    他對沈博毅的父親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會讓自己的兒子如此崇拜與敬仰,實在少見,遂問道:“還未請教你父親的尊姓大名呢。”
    沈博毅道:“家父沈括,字存中,自號夢溪丈人……”
    佘琅手中的膏藥“噗”地掉在地上,驚問道:“就是撰寫《夢溪筆談》的沈括?”
    “您……您緣何知曉?《夢溪筆談》並未刊印外傳啊。”
    沈博毅比佘琅更驚訝。佘琅愣了一會,反問道:“你離家多久了?”
    “徒兒辭別家父已有一年又四個多月了。”
    沈博毅道。佘琅忽悠道:“一年多的時間裏,而已發生很多事情啊。我並未親眼目睹此書,而是聽聞來自大宋的朋友談起的。”
    “原來如此!”
    沈博毅還是為此感到很開心。
    佘琅內心的震撼並未平息,他在中學時代就知道沈括大名,可以說,沈括是他學生時代崇拜的偶像!受到對沈括推崇備至的老師的影響,他知道了《夢溪筆談》是中國古代的一部百科全書,是世界上記錄自然科學現象最多最早的一部百科全書!也代表著當時大宋的科學技術處於全世界最先進的水平。《夢溪筆談》涉及到天文、數學、曆法、地理、地質、生物、水利,以及政治、經濟、哲學、軍事等各種知識的筆記體學術著作。
    沈括的軍事才華因為受到一次與他並不想幹的、對西夏作戰的失敗而被徹底抹殺;沈括本人還是一位醫學家,這點竟然很少有人知道。這可能與他沒有時間行醫,也沒有太多治愈患者的實際成就被人們忽略或遺忘,他撰寫的醫學典籍《沈存中良方》、《靈苑方》等多部醫學典籍完全佚失。其知識之廣博,在中國曆史長河中,堪稱第一人!
    既然沈括成就如此之高,為何他遠不比同時代的蘇東坡那麽有名氣呢?原因是在那年代,無論是社會名流,還是普通民眾,都熱衷崇尚詩詞歌賦等奢侈文化,貶低、無視或完全沒有意識到像數學、自然科學這類基礎文化的重要意義。……
    從蒙當甸到猛藤部的直線距離也就三百多裏路,若是平地,按一般的步行速度每小時走十裏路,需要的總時間也就三十幾個小時,除掉休息與睡覺時間,最多也就兩天就可以走到。而這些深山裏的土著和村民們,一個小時的步行速度還遠不止十裏路,通常都達到每小時十六裏光景。但佘琅他們整整走了五天時間,由此可以想象,這裏的地形有多複雜,交通有多麽的不便。因為有佘琅和刀白鳳這樣的高手在,路途中不時遇到的猛獸侵擾就可以忽略不提。
    劫後重生的猛藤部村民,終於回到家鄉!不僅回來了,失去的物產也得到了豐厚的補償。全村沸騰了,他們從絕望與憤懣中,一下子獲得意外的驚喜,那種感覺,難於用語言描述。但那死去的幾位村民,永遠回也不來了,失去親人的傷痛,隻能自己慢慢舔舐傷口。
    刀白鳳問他們為何不見水仙兒?鬧哄哄的村民們立即安靜下來,麵麵相覷,個個都是愧疚不安的表情,好一會才有人告訴她,水仙兒母|女倆被他們趕出家門,趕出猛藤部了!刀白鳳驚問他們,水仙兒母|女到底被趕到哪裏去了?他們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隻知道她們向東邊去了。
    佘琅聽聞這個消息,差點氣得七竅生煙,連片刻也呆不下去,讓母親領著二十位繡麵土著帶著黃金財寶,直奔猛泐。刀白鳳想和他一起去找水仙兒母|女,可這些土著又需要人帶領,隻好由他一個人去了。
    佘琅一個人返回東邊去尋找水仙兒母|女,因為東邊就是他們過來的方向。這個方向就隻有一條路,其他方向都是猛獸頻出的茫茫原|始森林。他很擔心水仙兒母|女出事,心裏暗自不停地呐喊著:仙兒、蓮兒,你們千萬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