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白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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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秋千咖啡館女招待羅玉,提著大包小包,從老家山城,風塵仆仆趕來。
    李沐然坐在二樓月亮美容廳的休息室,極目遠眺。天灰蒙蒙的,商業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偶爾有輛汽車疾馳駛過。遠方,出現了一個小紅點。小紅點似抗著千鈞重擔似的,頑強得走過來。“是玉…玉…..兒!”李沐然內心一陣狂喜,旋即飛身下樓。
    “玉兒!我好想你!”理發店門口,李沐然緊緊抱著羅玉,生怕她跑了似的。行李全被丟到一邊。
    “沐哥哥!我也想你!”羅玉掙紮著仰起紅撲撲的小臉,巧笑倩兮得看著李沐然。
    “玉兒…..”李沐然激動的說不出話,再次把羅玉擁入懷中。
    “沐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啊?”羅玉眨巴著眼睛,傾聽李沐然的心跳,“咕咚咕咚”跳得好猛好快!“沐哥哥,你生病了嗎?臉好燙啊?”
    羅玉拿出手絹輕輕擦拭李沐然臉上的汗。突然,李沐然抓住她的小手,溫柔地捧起她的小臉捏著她的下巴,大拇指情不自禁撫摸她柔軟的唇,閉上眼輕輕湊上去….
    “分開快分開!”身後突然想起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硬生生將抱著的二人分開。一個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子,麵色蒼白得站二人中間,不解得說:“羅玉,你在幹嘛?”
    “沒…沒幹什麽呀!”羅玉的臉上紅霞滿天。小聲說:“殷姐姐。他就是理發店的設計師李浩然。”李沐然也害羞的低下頭。
    “哦——.”殷明故意拉長腔以示明白了,“你們以後再親,我好累,快點回家吧。”“??殷姐姐討厭啦!….”羅玉羞澀的抓起行李,“那沐哥哥!我先回咖啡館啦。”
    被殷明拉扯著,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
    咖啡館眾人異常詫異。羅玉竟然在半路上撿了個無家可歸的,貌美如花得美麗女子殷明。猶如天仙下凡,仙飄飄得站在咖啡館裏。
    “老板,您就收下殷姐吧?她失去記憶了,不知道家在哪裏?就讓她暫時留在店裏吧。”二樓辦公室裏,羅玉可憐兮兮得向秋千咖啡館老板李雲求情。
    “不是我不收留。玉兒,我們咖啡館現在不缺人。”李雲為難的說,“你應該知道,我們咖啡館一直慘淡經營,能發出你們幾個人的工資,實屬不易,請你體諒下我。”
    眾人七嘴八舌圍上來,“什麽情況?什麽情況?”
    “老板,不……招人!”羅玉委屈的說。
    “啊!”眾人失望地說。
    “我們理發店招人。不知道殷小姐肯屈尊嗎?”李沐然及時出現解圍。
    “好呀好呀!我最愛理發了!我們家的小羊羔都是我給剪毛。”殷明高興得拍手說。
    “她是內蒙古的嗎?家裏有羊?”眾人很奇怪。
    “殷姐姐說什麽,我們就聽什麽。她這裏,不好使。”羅玉指指腦子,小聲對大夥說。“她說,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到世上尋親。”
    “是的!我到世上,是來找我的小心肝,找我的另一半的!”殷明認真的說。
    “啊!”眾人再次失望。很快自動讓出一條路,請李沐然將‘傻美人’殷明帶走。
    隻聽眾人批評到:“羅玉,你不能這麽濫好心!平時撿個小貓小狗罷了,這會撿個大活人到店裏,告你啊!我們這裏不是收容所,堅決不可以啊!”
    “對對對!堅決不可以!”
    羅玉低著頭,一聲不吭得聆聽眾人的批評。李沐然從門外窗戶向羅玉投來理解的微笑,羅玉趕緊向他吐吐小舌頭,老老實實地繼續被眾人批鬥!
    “雲哥,對不起!羅玉那孩子讓你為難了!”歡兒真誠得跟李雲道歉。
    “不!是我對不起,我沒有能力照顧好你們!近期秋千咖啡館生意正是淡季,所以…”
    “我明白的,難為你了雲哥。玉兒她們都是我的親戚,你看,她們總是給你添麻煩。”
    “沒關係的。歡兒,你快上樓好好休息吧。”李雲目送歡兒遠去,眉頭緊皺。
    那個叫殷明的女子,全身上下散發著陣陣古屍的惡臭,正常凡人感覺不到,但是曾身為聖教小國師的李雲,當然聞得到,所以堅決不能把她留在店裏。他絕不允許有任何喪屍的邪氣玷汙術教靈氣的狀況發生。
    “店裏人都外出了,你隨便坐!”李沐然忙著端茶倒水。
    殷明就像個鬼似的,從這個屋轉到另一個屋,最後竟飄飄上了三樓。
    “咦?人呢?”等茶水泡好,一轉臉,殷明不見了?
    ‘是這裏?就是這裏?’臉色慘白的殷明貪婪的吸著鼻子,飄進連心兒的小屋。‘嗯!我可以聞得到我的小心肝……’,從隔壁趙寶寶的屋裏,吹來一陣陣的暖風。殷明晃晃悠悠閃進去。‘哦!好久遠好古樸的氣息….好熟悉…..是誰的?’殷明飄到窗邊,一撮白色的狐毛抓在手中。眼前仿佛出現,一團白霧伏在窗邊,偷偷窺視屋裏的一切。‘啊?她也在?很好,……..’
    ‘這是什麽,好特別的銀釵,’趙寶寶破舊的梳妝台台,靜靜得躺著一把柳葉寬如意形的古樸銀釵,釵身上,星點灰塵。
    殷明好奇的飄過去,銀釵突然發出萬丈強光,瞬間將殷明淹沒。
    “啊!”三樓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
    李沐然快速跑上三樓。
    “殷明,原來你在這裏,我們下去吧,這是三樓房東趙寶寶的地盤…..”李沐然突然嚇得說不出話來。
    陰暗的樓梯上,殷明慢慢現身,竟然隻有半個身體,另半個身體已經掉落到地上,褪在腳邊,被單胳膊單腿的半個身體,緩緩拖地走著。臉上的腐肉一塊塊往下掉。
    “嘔……”
    “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借我身體用用。那半具又腐爛了。”殷明說著,迅速穿透李沐然的身體,李沐然當場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我這是在哪?我死了嗎?屋裏怎麽還有一個我?”李沐然躺在冰冷的床上,呻吟不斷,當看到自己隻有一半身體躺在床上時,立刻驚聲尖叫。
    “不要亂動,你很好。”另一個‘李沐然’,不,是殷明,慢慢向半個李沐然走來。
    “不要過來,你是誰?為什麽要害我?”
    “我沒有害你呀?隻是想借你的身體用一用。我要去找人。找到後,自會還你。寶貝乖,好好休息吧…..”殷明說完,立刻消失不見了。
    “羅玉?4號桌的咖啡。”宇英匣向夢遊般得羅玉喊話,“拜托你,腿腳麻利點,別心不在焉得,咖啡都快潑出來了。”
    >“噢——”羅玉拖著長腔說。
    李沐然帶著殷明,跟羅玉等咖啡館的人再見,說是要去島城玩,順便幫殷明找她的另一半。羅玉當場,小臉就跨下來。心裏好像有根刺,紮得生疼。可是又不明白,為什麽?
    “傻丫頭,吃醋了呢?”
    “是她自己牽的線搭得橋。怪誰?”
    “所以說,千萬不要濫施好心….”
    咖啡館的人看著失魂落魄的羅玉,竊竊私語。
    整個公安局裏氣氛凝重。貝河大壩,又浮現了一具,哦,不,半具無主女屍。唯一確定的是,半具女屍是現代人,且是剛死不久的,而且心髒在右邊。
    趙剛‘哇哇’一陣狂吐特吐。
    死英美豪也不知跑到哪裏享樂去了?還不回來!徐貴禮隊長把自己盯得死死的,哪裏也去不成。疑犯連心兒都放了,還要隔離審查我嗎?家也不敢回,老媽王馨從幹娘全金花那裏回來後,對著自己張口一頓破口大罵,也不知上的什麽邪火?
    眼看周末到了,平時這時候,身邊總有一票狐朋狗黨?現在,竟成了孤家寡人?人,都是魔鬼,無事時待見你,有事時就開始落井下石了!
    最擔心的是趙寶寶,也不知被紫陽拐騙到島城哪個地方去了?至今音信全無。
    趙剛在貝河大道上無聊得慢慢開著車,瞎逛。車窗開著任風兒吹。
    旁邊人行道迎來一個戴墨鏡的大高挑美女,正甩開膀子闊步走著。‘張秉秀表姐?大哥(表姐夫)劉誌傑不在身邊嗎?二人不是剛結束長跑,訂婚了嗎?’
    “美女?大熱天的,這是上哪啊?”趙剛倒退著車子,嬉皮笑臉得打招呼。
    “剛子表弟?”張秉秀邁開長腿竄到車上,嘭!關上門,滿臉的怒氣。
    “什麽事這麽大動肝火?”
    “還不是劉誌傑,這個留一手,還瞞我呢?房產證上明明登記的是他父母的名字,還想騙我?”
    這年頭,男人隻要有房子車子票子,女人就肯跟你領證結婚。前提,必須屬上女方的名字。
    “大哥真是的,那房子你們都住那麽多年了….怎麽辦?”
    “‘鹹菜拌蘿卜,涼拌,’今兒我還就晾他了,平日裏工資不上交,也就罷了,這次,不把房子過戶到我的名下,我就跟他離——(忽然想起,二人還沒登記呢!趕緊改口),我就跟他急!”
    “好像有新政策,領證前的房子不是夫妻共有財產?大哥是不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啊?不好,大哥有二心了!”趙剛故意火上澆油。
    “他敢?我家的房子,父母的就是父母的,弟弟的就是弟弟的,我的——沒有,怎麽他家的房子,都成父母的了?那以後我們住哪?”
    “就是就是,房子可是大事,一定要弄清。他還有個大哥大侄子呢?”
    “煩死了!趙剛你要去哪兒?”
    “您去哪兒?”
    “隨便轉轉吧。那誰?聽說趙寶寶回來了?畢業了嗎?死丫頭,也不來看看我?聽我媽說,趙寶寶有對象了?什麽理發的?”
    咯噔,車子有點顛。
    “您都知道了?”
    “不是我訂親嗎?全阿姨,給我媽打電話祝賀來,埋怨我媽,我訂婚怎麽沒吱一聲,結婚時一定下通知啊!閑聊著,全姨就說她家寶寶也有對象,還定在‘十一’結婚,夠閃電的。”
    趙剛陰著臉不說話。平日裏最希望的就是幹妹妹趙寶寶,能找個好婆家嫁出去,可現在突然,說有就有了,心裏反倒落寞。
    這事可鬧大了,既然張秉秀都知道了,那地球人都知道了。
    “那個理發的,什麽來路?聽說雲南的,夠遠呢?——‘雲南’好地方啊!”說到,雲南,張秉秀好像很熟似的,似乎勾起她無限的回憶。
    “…..”
    “趙剛,寶寶都有對象了,你也該抓緊了,還沒有目標嗎?”
    “…..我著什麽急呀?等到了三十歲再說吧……姐,想上哪?說吧,今晚我請客。”
    “鈴鈴……..”手機響了。“秀,在哪兒呢?”手機裏劉誌傑甜甜得喊道。
    “哼——”
    “秀,別生氣,氣壞身體可不劃算,回來吧,都聽你的。不是說好去島城嗎,洗個海水澡…….曬曬日光浴………你人呢?……….老婆我錯了,你快回來吧…….‘唔!唔!唔——’”手機裏傳來劉誌傑響亮的親嘴聲。
    “行了,別那麽大動靜。你在哪呢?好!我這就過去。有剛子送我呢?”張秉秀掛斷電話,甜甜的說:“剛子,去機場。這個留一手,終於想起來陪我去看海了。你也一塊去嗎?”
    “不涼拌了?”
    “看他表現後再說吧…..”
    送走張秉秀,趙剛百無聊賴的繼續開車在貝河大道閑逛,不由自主駛到河畔花園附近。也不知貝貝下班回家沒?這個女人真不知道疼惜自己,孩子還小,就著急上班。看看這兩天瘦的,忙完工作忙孩子,結果孩子還是在家餓得嗷嗷叫,大人小孩都受罪,至於這麽拚命嗎?
    家裏又不缺你那口?有姐夫呢?再不濟還有我呢?換做是我,早就把老婆供在家裏,每天早晚隻在單位裏露下臉,一回家就圍著老婆兒子轉,生活多美好!我可不想放棄跟孩子一起成長的機會,放棄任何一個跟老婆孩子團聚的日子!
    姐夫也真是的,都這時候了,還不抓緊表現表現?下了班就不能直接回家看孩子?把能推掉的應酬推掉?不知道嗎,應酬是可以推掉的,工作也可以交給底下人去做,但是孩子的童年一旦錯過,就永遠沒有了。
    趙剛滿肚子不高興卻又無可奈何,他一小舅子,還不是親的,有什麽權利對人家的生活指指點點呢?輕歎一聲,打算返回警局值班去。
    “趙剛,下班了嗎?忙不忙?有空嗎?”手機裏,趙貝貝急促的說。母親全金花電話裏催的急,好似家裏發生天大的事一般,讓她務必有時間回家一趟。趙貝貝接到電話後馬上交班,風風火火趕回家,給孩子喂完奶,飯也沒吃,一溜小跑來到小區外馬路邊的出租車亭打車。正值下班高峰期,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哪有空車可打?萬般無奈,趙貝貝拿起手機撥通趙剛,“我要回趟娘家,能過來嗎?”
    “有..有….!車在貝河大道馬上就到!”趙剛開心的扔掉手機,一輛白色的豐田越野車直接停在趙貝貝麵前。
    “提車了?……以後開車看清楚,劃下多危險?萬一人傷著………..”趙貝貝不說了。
    “是是是!我以後一定注意……..”趙剛俏皮得敬個禮。
    趙貝貝微微一笑不再說話,頭輕輕仰靠在椅背上,雙眼無神直視前方。趙剛知趣的閉上嘴,車廂裏響起舒緩的鋼琴聲,貝多芬的致愛麗絲。
    不知道母親大人這次焦急的叫我回家什麽事?父親手機關機,聯係不上,想探點口風不可能了,寶寶這兩天一直就沒聯係上,當然也不指望從她嘴裏探到什麽。
    趙貝貝有個秘密,從小一直害怕全金花陰晴不定的臉。每當見到母親大人陰著臉不高興時,趙貝貝心裏就會莫名其妙的難過,好似罪人一般;而當看到母親大人葵花般得笑臉,聽到母親大人爽朗的笑聲,趙貝貝就會打心眼裏高興,覺得好幸福。
    從小,全金花就嚴格要求自己,好好學習,將來才能考上好大學,找個好工作,找個好婆家。趙貝貝知道母親大人的壓力很大。作為趙家長媳,沒有生下長孫,的確愧對趙家列祖列宗。所以,趙貝貝作為長孫女,自然繼承了母親大人的強大壓力。尤其,從小家庭條件又不好,不像幾個叔叔姑姑吃公家飯住市裏,小孩吃穿不愁,前途無憂。但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趙貝貝的童年一點也不苦悶,吃穿一點也不差!受教育程度一點也不低,成績還非常優秀!
    趙貝貝很小的時候,見到長輩,就學會主動打招呼,‘爺爺好…奶奶好…’‘請,謝謝,對不起,’每天掛在嘴邊。人們都誇:“貝貝真乖真聰明真懂禮貌……….”母親大人的臉就會紅撲撲的,掛著葵花般的笑,高興好幾天!
    有一次,全金花像獻寶似的,送給三歲多一點的趙貝貝,她親手製作的一個小花書包,書包不怎麽好看,小貝貝就實話實說:“我不喜歡”,結果母親大人的臉立刻烏雲籠罩,趙貝貝突然難過的眼淚汪汪,比受到母親大人一個責備的眼神還難受!小嘴哽咽的說:“我看到小花包把媽媽手紮破了…..小花包壞!我不喜歡!”原來,全金花縫書包時不小心紮到手,紅紅的血往外流,結果書包的做的粗糙醜陋。小貝貝看在眼裏呢。
    結果,全金花滿含熱淚的一把抱住小貝貝,“乖女兒!媽媽沒白疼你。”
    一張臉不僅陰轉晴,還喜極而泣親了趙貝貝好幾口!
    其實,趙貝貝到現在也不懂,人們為何總是喜歡聽好話,而不是實話?說好話,有什麽用處嗎?學習好,有什麽用處嗎?人活一世,每個人從一出生,老天爺難道不是早就安排好注定好命運的嗎?跟說好話、學習好什麽的…..沒關係吧?
    可是,當看到,好聽的話能讓人們開懷大笑,幸福一輩子,又何樂而不為呢?哪怕說的是假話,也是善良的謊言。
    說到底,女人的最終出處還是要回歸家庭,什麽學業事業,成績出色反倒弄巧成拙,掩蓋了男人光芒,隻有壞處沒有好處。趙貝貝從小讀書考大學,從沒讓家裏人操心過。書本上的知識她一學就會,看一遍就能記住(沒生孩子前,還能倒背如流呢。)但是她從不顯擺,因為聰明的孩子往往遭受其他孩子排擠,沒人願意跟天才玩,天才注定是孤獨的。所以,趙貝貝從小沉默寡言,善於藏拙,對於學業事業,馬馬虎虎過去就行了。但是態度上要表現的積極認真團結,趙貝貝身上一直貼著優秀人才的標簽。當然囉,每個人都是人才,都有自己的長處。都在挖空心思鑽營,削尖腦袋擠入上層社會。
    趙貝貝表現的沒有那麽顯眼。雖然外表強勢積極,其實內心比較懶散安逸,她一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希望父母健健康康一生幸福快樂。尤其,母親大人。
    母親大人操持著全家老小飲食生活起居,性子剛烈,對長輩永遠謙恭孝敬,對孩子嚴格要求,信奉‘棍棒出孝子’。早先日子苦,全金花真是含辛茹苦撫養著趙貝貝,雖不是親生的,卻比親的還親。寧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讓孩子喝粥吃肉,夏天把西瓜瓤掏給孩子解暑吃,自個兒卻偷偷得把西瓜皮啃得就剩一張紙那麽薄;自己穿打補丁的褲子,卻讓孩子穿著嶄新的衣服去上學……
    父母的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愛,世上隻有父母會心甘情願為子女奉獻一切犧牲一切。父母對子女的養育之恩永遠無法報答……..
    趙貝貝沉浸在回憶中,眉頭緊鎖。母親大人這次催自己回家究竟所謂何事呢?無論什麽事,都會雙手讚成。想當年結婚能夠順利舉行,是母親一咬牙,當機立斷賣了趙莊一套老宅,才氣場強大風風光光出嫁。
    對於婚姻,趙貝貝也沒多大研究。老公朱子謙,說不上愛,也說不上不愛。當然趙貝貝相信世上有夫妻之愛的,隻是沒有書上渲染的那麽唯美那麽驚天地泣鬼神。
    母親大人跟父親當年,也是經人介紹成親,一輩子磕磕碰碰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互相包容的走來,很不容易。一生沒有驚天動地的愛情神話,也沒有如膠似漆的甜言蜜語,甚至經常拌嘴吵架,但是母親大人的每個眼神,父親都能猜透。時間是生命的潤滑劑,懵懂青年變成患難夫妻,自然‘心有靈犀一點通!’
    因為,愛就在他們心中,愛就在平凡生活中。
    朱子謙人很好,很疼惜很愛自己,但那是結婚前。他一開始追求自己時,勤快的老家裏廚房的灶台能擦得照人影,嘴巴甜得能把地裏的禾苗誇的笑彎腰。母親大人臉上天天樂開花,逢人必誇。婚後,男人的劣根性就顯出來了,碗沒洗幾個,地沒擦幾回,但是一到母親大人那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甜,身體就跟上了發條似的勤快……………哎!
    在趙家似乎有一個共識,隻要把全金花哄高興了,一大家子也就高興了,否則………..趙貝貝記得大學畢業那會,工作暫時沒著落,全金花比自己還急,一趟一趟往大隊跑,期盼用人單位的錄取通知書像箭一般的速度飛來。能夠進入貝城市人民醫院上班,幹娘王馨幹爹趙誌幾乎使出全部的社會關係,才安排進去。
    但是全金花,並沒有感恩二位。似乎幹爹幹娘的幫忙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應該的。在全金花的固執思想裏,當父母的哪有不為自己子女考慮的?我就是沒他們的地位、本事,我要是也有那個權力地位,我把老趙家所有人都安排,都吃公家飯!
    當然,女人工作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嫁戶好人家。妹妹趙寶寶幹弟弟趙剛,從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前兩年不知母親大人怎麽想的,居然撮合兄妹二人成婚?趙剛家的確稍有門第,寶寶嫁給她自然衣食無憂。但是,二人雖沒有血緣關係,卻同是趙家一族,且親同手足從小一起長大,兄妹變戀人?擱誰心裏,都有道過不去的坎啊?親上加親也要兩廂情願呀!會給二人帶來怎樣的輿論傷害?給趙家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啊?
    但是全金花似乎認準了這門親,不在乎趙寶寶這個親生閨女遭受的心靈傷害,自認為好心考慮周全給她謀劃美好未來……其實,比趙剛家條件好的多的是,為何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趙貝貝這次沒猜透母親大人的小心思:全金花的小算盤之所以撥得劈劈啪啪直響,因為趙寶寶跟趙剛聯姻,跟趙家招個上門女婿效果一樣的啊)…………..
    結果,當然吹了。趙剛以死要挾,就是不願意。當然男人提出來最好(趙貝貝認為,寶寶跟她一樣,絕沒勇氣跟母親大人提反對意見),否則以後二人各自一輩子的幸福就給毀了。妹妹寶寶好像有點受影響,女孩子皮薄,過去就沒事了。但是從此她居然敢冒,趙家之大不為——跟母親大人對著幹,這是趙貝貝想都不敢想的!
    當然,趙貝貝完全不知道妹妹的心思。趙寶寶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想嫁給趙剛。而趙貝貝一顆心,全在婆家娘家身上,全在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心上。她一生中,從沒真正愛過誰,也沒恨過誰,一生過的順風順水,除了如何搞定母親大人那張陰晴不定的臉,是這輩子最傷腦筋的事。
    有一件事她很不明白,母親大人的臉為何總是陰晴不定呢?即使現在趙貝貝自己做了母親,還是不明白。其實究其原因,還是全金花沒有為趙家生出兒子,僅在收養一女趙貝貝後才艱難的產下一女趙寶寶,所以終生抑鬱自卑。
    趙貝貝雖然小產過,但是頭胎就生出兒子,所以沒感覺到男女的重要區別(在中國重男輕女現象依然嚴重,尤其是在貝山縣城趙莊社區大隊這樣的老農村)。如果讓她知道是這個原因,真正刺激全金花一輩子的原因是——生不出兒子,而去每每弄巧成拙安慰,那可真的是大逆不道了!
    對於父親趙大德,趙貝貝跟趙寶寶一樣,從心裏敬重愛戴,有什麽悄悄話都會跟他說。而趙大德非常疼愛自己的兩個千金,幾乎從沒有責備過二人。別人家是嚴父慈母,我們是嚴母慈父。
    趙貝貝微微一笑。浩瀚的思想波動慢慢打住。
    趙剛,一直開著慢車,從反光鏡裏偷偷欣賞趙貝貝的一笑一顰,她微微緊皺的眉頭是那麽讓認揪心,輕輕的歎息是那麽讓人悲哀!哦!我多想擁你入懷,撫平你的憂傷,釋放你的心靈。‘貝貝,你可知道,我是多麽的愛你。愛你的笑你的哭,愛你的一切..….永遠隻愛你一個人。’
    但是趙剛永遠不敢說出口,他怕一旦說出來,剛烈的趙貝貝,會認為他大逆不道!從此一刀兩斷,永不相認!所以他把這份愛深深埋藏在心底。一個人苦苦承受!
    他不像英美豪,嘴上敢想,身體也敢想。英美豪從不掩飾對趙貝貝的那顆泛濫成災的愛心,到處去拈花惹草,情到深處,嘴裏貝貝貝貝的喊著沒完沒了。對於這樣一個從省城醫學院就開始追求,一直追到貝山縣城(拋棄省城優厚的工作條件家庭條件),趙貝貝的師弟趙剛的好兄弟——英美豪,趙剛真的無話可說。
    趙剛永遠像個縮頭烏龜似的,嘴上不敢想,身體更不敢想。
    車子慢慢駛入趙莊社區。
    “哎!小心!”趙貝貝尖叫。拐彎處,一個騎三輪車的老頭突然出現在視線裏,老人已經停下車,緊貼三輪車,讓著路。
    趙剛趕緊一個急刹車,車子立刻偏到綠化帶,車身還是被護欄刮擦了長長一大片。趙貝貝趕緊下車,是趙長河爺爺。
    “四爺爺?你沒事吧?”
    “喲!貝貝呀!我沒事,沒事。好像你的車被劃了……….”趙長河歪著頭,仔細端詳那輛白色越野車,隻見上麵醒目的裂開一道醜陋的劃痕。好拙劣的車技,拐個彎兒也能竄進綠化帶裏?
    “四爺爺好,你沒事吧?”趙剛也顛顛跑過來。
    “剛子啊!沒事沒事!就是你這車又得花幾個錢保養了。”
    “車刮點不要緊,隻要人沒事。這片綠化帶我熟得很呢?”
    “你呀,在這個小區門口劃車,都多少次了?車子沒開幾次,維修廠倒進了好幾趟。要提高拐彎技術,知道嗎?”
    “是是是,四爺爺教訓的是!”
    趙貝貝遞給他一個快走的眼色!趙剛趕緊告辭驅車離去。剛才怎麽了?明明開著很慢,開得好好的,怎麽一到社區大門,一拐彎,趙長河突然騎著三輪車冒出來呢?一開始明明沒有啊?難道是自己眼花,確實沒瞅見?可能是天黑沒有路燈的緣故吧?
    趙剛有一緊張就視力模糊的毛病,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每每趙貝貝坐在身邊時,趙剛120的心全放在她身上,緊張激動,車開得很慢,但還是出狀況,尤其拐彎處。一緊張就看不大清楚,緊急刹車後,車子常常竄進綠化帶,不是這被劃了,就是那裏刮擦,成了汽車維修部的常客。所幸自己人沒事。
    小區開始亮起路燈,天慢慢黑下來。
    趙貝貝殷勤的推起趙長河的三輪車,“四爺爺,天黑了,您要去哪裏呀?吃晚飯了嗎?”
    “沒呢?這不玲奶奶(玲奶奶是趙長河的伴侶全玉梅,大兒家的大孫女小名叫玲玲,老兩口,就玲爺爺玲奶奶的稱呼彼此。)讓我去糧店買點麵,家裏沒麵蒸饅頭了。”
    “四奶奶手真巧,蒸的饅頭香噴噴的又軟又甜,菜也燒的好吃。”趙貝貝想起小時候,經常背著趙寶寶到他家蹭飯吃。大哥二哥還有三弟,對姊妹倆,跟親兄妹似的照顧疼愛。小時候兩家親的像一家人。
    “嗬嗬,誰不知道全家村的姑娘個個心靈手巧,看我的褲子、鞋,都是玲奶奶給做的,穿著就是舒服。要不到我家一塊吃飯去?”
    “我不去了,媽媽等我回去商量事呢。”
    “哦!一定是寶寶大婚的事!這兩天都快把你媽忙壞了,要把房子騰出來,作婚房。到處找裝修隊伍……”
    “寶寶大婚?裝修房子?”趙貝貝徹底傻眼。
    果真,一到家,就看到全金花係著圍裙摩拳擦掌,準備隨時大幹一場。心情很嗨啊!
    “媽媽,爸呢?”
    “去島城吊信了,你大姑沒了。”
    “寶寶大婚?………….”
    “正要跟你商量這事呢。賢婿就是沿街樓那理發的紫陽,寶寶跟你說過他們的事嗎?”
    “沒….從沒說過?”趙貝貝頭都快大了。妹妹才回家幾天啊?難道兩人早已暗度陳倉?私定終身?
    全金花的臉有點不悅,趙貝貝不敢亂說話。自從大前年,寶寶跟趙剛的婚事告吹後,姊妹二人的關係時好時壞,所以有些事,這個當姐姐該知道的,反而不知情。
    “你當大姐的,關鍵時刻,該表個態。房子,這套給寶寶,等你爺爺奶奶百年後,那套歸你。怎麽樣?”
    “媽,我們有房子,不要。”
    “你們的是你們的,家裏的房子總得給你們一套。咳咳咳……..沿街樓——都得給寶寶。”
    “行,媽,一切都聽您的。”
    “那就好辦了。”全金花老臉立刻笑成一朵花。跟趙貝貝商量裝修房子、購買家具等事宜。臨走,趙貝貝先擱下5000塊錢。“媽,我走得急,沒多帶現金。過兩天,我再拿5萬過來……”
    “哎呀!哪能要你出錢?你哪來這麽多錢?龍龍的滿月禮錢可不能動!”
    “不是,媽,我有錢,您收著。寶寶是我妹妹,一切都是我當姐姐應該做的!”
    最後一句全金花聽著特別順耳。老臉如葵花般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