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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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架風隼在空中連著打轉,然而終究無法再度掠起,最終直直地栽到了地上。那樣巨大的衝擊力和攪起的颶風、震得幾十丈外的那笙和炎汐都連著滾翻出去。
風隼折翅落地,木鳥的頭部忽然打開了,幾個人影如同跳丸般落地,四散逃開。
天空中另外一架風隼貼地俯衝過來,長索拋下,兔起鶻落、那幾個滄流帝國戰士迅速拉住繩梯、隨著掠起的風隼離去,消失在黑色的夜幕裏。
“啊……幸虧他們逃了……”那笙跌倒在長草中,看著離去的風隼喃喃自語。右手臂仿佛震裂了一般痛,半身麻木,根本不能動彈――她完全不知道方才是怎麽了,隻記得自己揮了揮手,然後那一架巨大的東西就忽然從半空掉了下來。
可怕的是、方才揮動的手臂,居然似乎不是自己的。
她忍著痛,想要爬起來查看旁邊炎汐的傷勢,然而剛一動身,忽然便被再次重重按了下去,耳邊聽得厲喝:“別動!趴下!”
傷重到如此、炎汐居然還有那麽大的力氣,那笙剛一抬頭就被死死壓下去。
同一個瞬間,驚天動地的轟響震裂了她的耳膜。臉已經貼著地麵、眼角的餘光裏,她震驚地看到了幾十丈外一朵巨大的煙火綻放開來,映紅了天空。
碎片合著熾熱的風吹到身上臉上,割破她的肌膚,然而那笙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種奇景,感覺如同夢幻,直到炎汐放開了壓住她的手、東巴少女都懵懂不覺。
“天啊……這、這都是什麽?”那笙看著騰起的火光雲煙,張大了眼睛,喃喃自語,“我不是在作夢吧?――炎汐,炎汐?”
她用還能動的左手撐著地、掙紮著起來,四顧卻發現炎汐不在了,大呼。
前方映紅天空的大火裏,映出了那個鮫人戰士的影子,長發獵獵、滿身是血的炎汐卻是奔向那架還在著火的風隼,毫不遲疑地徑自投入火中。
“炎汐?炎汐!你幹嗎!”那笙大吃一驚,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緊追過去。
迎麵的熱氣逼得她無法喘息,鋁片融化了,木質的飛鳥劈劈啪啪散了架。然而在這樣岌岌可危的殘骸中,炎汐拖著重傷的身體衝入風隼中,探下身子、從打開的木鳥頭部天窗裏,想要用力拉出什麽。然而體力已經不能支持,他整個人反而被拉倒在燃燒的風隼上。
“炎汐!”那笙跑了上去,顧不得問怎麽回事,同時探手下去,拉住風隼中的那個東西。感覺手中的東西冰冷而柔軟,她咬著牙,配合著炎汐同時使力。
“啪”仿佛什麽東西忽然斷裂,手上的重量猛地輕了,兩個人一起踉蹌後退。
“快逃!”炎汐陡然大喊,一把從她手中奪過拉出來的東西,一邊轉頭飛奔。
仿佛燒到了什麽易燃的部分,火勢轟然大了,舔到了兩人的衣角。那笙根本看不清楚方向了,隻是跟著炎汐拚命地奔逃著,遠離即將爆裂開的風隼。
“跳!”跑得不知道方向,眼睛被煙火熏得落淚,耳邊忽然聽到一聲斷喝。她用盡了力氣往前一躍,耳邊嘩啦一聲響,水淹沒了她的頭頂。
轟然的爆炸聲中,無數的碎屑如同利劍割過頭頂的水麵。
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再聽到炎汐的聲音。她終於憋不住氣,浮出水麵呼吸,外麵已經完全安靜了,隻隱約聽見木料燃燒的劈啪聲。青水靜靜地流過,黯淡的星光下,她看到了炎汐坐在河岸上的身影。
“哎,你自己浮出來也不叫我,想讓我淹――”**地爬出來,發現褡褳全濕透了,沒好氣,她罵,忽然間不知道為什麽猛地頓住了口,不敢再說話。
炎汐全身是血,背對著她坐在河岸邊,低著頭看著什麽,肩膀微微顫抖。
“炎汐……?”她猛然間感到了氣氛的沉重,不敢大聲,輕輕問,走過去。
“別過來。”忽然間,炎汐出聲,抬手製止。
然而那笙已經走到了他身側,低頭一看,陡然脫口尖叫。
“別看!”炎汐拉過破碎的衣襟,掩住了他懷裏那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他右手拿著斷劍,劍尖挑著一顆挖出來的心髒,血淅瀝而下。
一眼瞥見開膛破肚的死人,那笙嚇得騰的跌坐在河岸上,感覺雙手都軟了,喃喃:“你、你……”
屍體的頭發從衣襟下露出,深藍色,宛如長長的水藻貼著河水,拂動。
炎汐沒有看她,微微閉著眼,口唇翕動,仿佛念著什麽,然而卻沒有聲音。片刻,他睜開眼睛,徑自將那顆心髒遠遠扔開,低下頭,用手指輕輕覆上屍體同樣深碧色的雙眼,低聲:“兄弟,回家吧。”
那笙看到衣襟從死人身上拉開,直直瞪著,嘴巴因為震驚而張大,卻喊不出聲來:鮫人!那個從風隼裏拉出來的、居然是個死去的鮫人!
衣襟下方才死去的鮫人肢體已經不完全,雙足齊膝而斷,胸腔被破碎的鋁片刺穿,全身上下因為最後爆炸的衝擊已經沒有完整的肌膚――然而奇異的是、流著血的蒼白的臉上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表情,那樣反常的平靜、反而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看著炎汐將那個死去的鮫人推到青水邊,她連忙脫下身上破碎的羽衣遞給他。炎汐看了她一眼,默不做聲地接過來,裹住鮫人的屍體,然後將他推入水中。
屍體緩緩隨波載沉載浮,漸漸沉沒,最後那一頭深藍色的頭發也沉下去了。大群的桃花水母圍了上去,宛如花瓣簇擁著屍體、沉沒。
“走吧。”炎汐注視了片刻,淡淡道,用斷劍支撐著站了起來,上路。
那笙默不做聲地跟在他後麵,過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很小聲地問了一句:“那個人……也是鮫人?”
“嗯。”炎汐應了一聲,繼續走路。
“你們不是同胞嗎?”她忍不住不解,“他、他為什麽會幫著滄流帝國殺你們?”
“你以為他們願意嗎?”炎汐猛然站定,回頭看著那笙,眼睛裏仿佛有火光燃燒,“你以為他們願意?!――他們被十巫用傀儡蟲控製了!來殺他們的同類!”
“啊……”想起方才那個死去的鮫人麵上毫無痛苦的詭異神色,那笙一個寒顫。
“風隼非常難操控,而且一旦派出、如果無法按時回到白塔,便會墜地――為了讓風隼不落到敵方手裏,必須要有人放棄逃生機會、銷毀風隼。”炎汐看著沉入水中的屍體,眼裏有沉痛的光,“我們鮫人在力量上天生不足,但是靈敏和速度卻是出眾的,非常適合操縱機械――於是滄流帝國在每一台風隼上、都配備了一名鮫人傀儡來駕馭。他們不會思考,不怕疼痛和死亡,到最後一刻便用生命和風隼同歸於盡。”
怪不得,方才那些棄風隼逃離的滄流帝國戰士走得那麽幹脆。原來是沒有任何後顧之憂――那笙怔怔看著炎汐,喃喃:“那麽,就是說……你們、你們必須和同類相互殘殺?”
“沒有辦法的事。其實要和風隼那樣的機械抗衡,唯一的方法、就是趁著它飛低的時候,首先射死操縱機械的鮫人傀儡……”炎汐轉過頭,不再看死去的同類,上路,淡淡道,“即使如此、他們依然是我們的兄弟姐妹,他們是無罪的。傀儡蟲種在他們心裏,所以必須挖出他們的心,才能讓他們好好的回到大海中安睡……”
炎汐走在路上,滿身的血,然而他卻將身子挺得筆直,抬頭看著天上的星光。
“我們海國的傳說裏,所有鮫人死去後、都會回歸於那一片無盡的蔚藍之中――脫離所有的桎梏,變成大海裏升騰的水氣,向著天界升上去、升上去……一直升到閃耀的星星上。”走在路上,那笙聽到炎汐的聲音緩緩傳來,平靜如夢,“如果碰到了雲,就在瞬間化成雨,落回到地麵和大海……”
那笙抬頭看著黑沉沉的天,忽然間,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睛。
她轉頭看向炎汐,然而這個鮫人戰士的容色依然是平靜的,沒有一絲悲戚――“抱歉,我從來不曾哭過”――片刻前,對著她的要求、他那樣淡笑著回絕。
怎麽能夠不流淚呢?若是孤身戰鬥到連同胞都是對手,要怎麽才能做到不流淚呢?
“人們都說,魚看不見水就像人看不見空氣……但是說話的那些人、不知道那是多麽殘酷的距離。”炎汐靜靜沿著路走往桃源郡,抬頭看著星光,“都已經七千年了……無論是空桑人、還是後來的冰族,都把我們鮫人看成非人的東西,會說話的畜類,可以畜養來牟取暴利……你說這究竟是為什麽。”
“我曾說有空跟你解釋這片土地上關於鮫人的故事,其實很簡單,”炎汐靜靜看著星光,不知道上麵一共有多少鮫人靈魂化成的星星,對身側聽得出聲的少女解釋,“《六合書》上有那麽一段記載:
“海國,去雲荒十萬裏,散作大小島嶼三千。海四麵繞島,水色皆青碧,鮫人名之碧落海也。國中有鮫人,人首魚尾,貌美善歌,織水為綃,墜淚成珠,性情柔順溫和,以蛟龍為守護之神。雲荒人圖其寶而捕之,破其尾為腿、集其淚為珠,以其聲色娛人,售以獲利。然往往為龍神所阻。七千載前,毗陵王朝之星尊大帝滅海國,合六王之力擒回蛟龍、鎮於九嶷山下蒼梧之淵,是以鮫人失其庇護,束手世代為空桑人奴。”
那笙還聽得迷迷糊糊,炎汐走在路上,忽然回頭淡淡笑了一下,“也許你覺得我和你們人沒有什麽不同――其實現在你看到的鮫人、都不是我們本來的樣子……我們本來不會有和你們一樣的腿,都是被捕捉以後、用刀子硬生生剖開尾椎骨分出來的。”
“很痛吧?”那笙倒抽了一口冷氣,怯生生問。
“當然,”炎汐點頭,深碧色眼睛裏卻是平靜的,“用那樣的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樣。”
“但是你、你剛才還和他們打……”那笙驚呼。
炎汐轉過頭,不做聲走得飛快,許久,才道:“鮫人如果自己不反抗,就不能指望能有獲得自由的一天――沒有人能夠幫我們,我們必須自己戰鬥。”
“可那什麽滄流帝國好厲害啊……你們怎麽能贏過他們?”想起方才的風隼,那笙打了個寒顫,搖頭,“那樣的東西簡直不是人能抵擋的啊。”
“是很難。”炎汐頓了頓,微微一笑,然而眼睛卻是堅定的:“如果是百年前沒落的空桑王朝、我們也許還有勝的可能――而如今……嗬,滄流帝國有著鐵一般的軍隊。二十年前我們發動了第一次起義,想要回歸碧落海,然而,被巫彭鎮壓了。很多鮫人死了,更多被俘虜的兄弟姐妹被賣為奴。”
“後來,我們又重新謀劃複國――不料,他們那邊又出現了一個雲煥,比當年的巫彭還要善於用兵打仗。”他的笑容有一絲苦澀:“也許……隻能和他們比時間吧?畢竟我們鮫人壽命是人的十倍。無論怎樣都要活下去,到時候看誰能笑到最後。”
星光淡淡照在這個鮫人戰士身上,蒼白清秀的臉有界於男女之間的奇異的美,然而那樣的目光讓他過於精致的五官看起來毫無柔弱的感覺,宛如出鞘利劍。
“我幫你們!”胸口一熱,那笙大聲回答,“他們不該這樣!我幫你們打他們!”
炎汐猛然站住了,轉身看著個子小小的東巴少女,忽然間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似是欣慰,然而卻是緩緩搖頭:“不行。”
“為什麽不行!”那笙不服,用力揮著右手,“別看不起人――雖然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你也看到了,剛才我揮揮手那架風隼就掉下來了呀!”
“那不是你的力量,那是皇天回應了你的願望。”炎汐看著她的右手,淡然回答。
那笙嚇了一跳,頗為意外:“你、你也知道皇天?”
“雲荒大地上沒有人不知道吧……雖然沒有人見過。”炎汐回答,忽然抬起手握住她右手,低頭看著她中指上的戒指,神色複雜莫測。
那笙點頭,得意:“看來你也知道皇天啊,你看,我大約可以幫上忙是不是?”
然而,炎汐卻是緩緩搖了搖頭,放開了她的手,看著她、眼神複雜,忽地苦笑:“不,正是因為這樣,注定了我們必然無法並肩戰鬥、成為朋友。”
“為什麽?”那笙詫異,抬頭。
“複國軍中規定:所有空桑人都是鮫人的敵人――遇到一個殺一個!”鮫人戰士的眼睛冷銳起來,看著那笙,“我們鮫人如何會求助於皇天的力量?而皇天想必也不會回應你這樣的願望――我並不懷疑你是空桑人,但是你必然和空桑王室有某種聯係。所以……”
“所以你要殺我?”那笙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看著他。
炎汐也看著她,慢慢苦笑起來,搖頭:“我們鮫人怎麽會對有恩於自己的人做出任何傷害?但是,非常遺憾,我們終究無法成為朋友。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我們該分道揚鑣了。”
那笙看著他轉過身去,忽然間感到說不出的難過――不過是認識半日,然而不知道為何、仿佛對眼前這個奇怪的鮫人有依戀的感覺。幾次出生入死,到頭來就這樣分別、想想就很傷心。
“喂,後會有期!”看著他獨自前行的背影,她忍不住喊。
然而炎汐停了一下,轉過頭淡淡笑:“不……還是不要見了吧。我怕下次若再見、便是非要你死我活不可了。你是帶著皇天的人啊。”
“呸呸,胡說八道!”那笙不服,揮著手,手上戒指閃出璀璨的光芒,“絕對不會!你等著看好了,我要那隻戒指聽我的話,我要幫你們!”
“對了。”仿佛忽然留意到了什麽,炎汐回到她身邊,撕下衣襟包紮她的手,“太粗心了,千萬莫要讓人看見它啊。不然麻煩可大了。”
“炎汐……”那笙低頭看著他包起自己的戒指,忽然鼻子一酸,“我要跟你去郡城。”
“不行,下麵我要做的事可不能帶著你。”炎汐毫不遲疑地拒絕,“而且跟著一個鮫人進城,你和我都有麻煩――反正郡城就在前頭了,你再笨也不會迷路吧?”
那笙看到前頭的萬家燈火,語塞,卻隻是纏著不想讓他走:“萬一進城又迷路呢?那不是耽誤時間?”
“笨蛋,你這樣磨蹭難道不是更耽誤時間?”炎汐苦笑搖頭,“你到那邊也有事吧?”
“呃……糟糕,慕容修!”那笙懵懂的腦子猛然清醒,大叫一聲。一路的重重危難、出生入死讓她幾乎忘了此行的目的。被炎汐一提醒,忽然猛醒過來,一看已經到了半夜,不知道慕容修生死如何,大驚:“完了,我晚了!糟糕!”
顧不上再和炎汐磨蹭,她一聲驚呼,背著褡褳向著桃源郡城飛快奔去。
重重疊疊的羅幕低垂,金鼎中瑞腦的香氣縈繞著,甜美而腐爛。沒有一絲風。
帶子一勾就解開了,絲綢的衣衫悉悉莎莎地掉落到腳麵,女子的雙腿筆直,皮膚光滑緊湊如同緞子。她的手搭上了站在鏡子前的男子的雙肩,緩緩褪下他披在肩頭的長衣,細細的聲音低低響起:“公子,很晚了,意娘服侍您睡吧。”
羅幕下的燭火黯淡而曖昧,然而那個高大的男子沒有說話,似乎還在看著鏡子。
女子便有些好笑:明明是看不見東西的,偏要裝模做樣地點著蠟燭照鏡子,快要就寢了也一本正經――這回如意夫人安排她服侍的客人也真是奇怪……
然而,很快她的笑容就凝結了:衣衫從客人的肩上褪下,衣衫下的軀體寬肩窄腰,肌肉結實,完全是令女人**的健壯身體――然而,在那樣寬闊的肩背上,赫然有一條龍騰挪而起!那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文身,覆蓋了整個背。栩栩如生的龍在昏暗的光下看來、張牙舞爪,幾乎要破空而去。
“呀――”女子脫口低低驚呼,然而立刻知道那是對客人的不敬,連忙用手指輕輕撫摸那個文身,堆起笑,“好神氣漂亮的龍……”
頓了頓,她忽然驚住:“啊,公子,你身子怎麽這麽冷?快來睡吧。”
“抱著我。”忽然間,那個客人將手從鏡麵上放下,低低吩咐。
“啊?”意娘吃了一驚,然而不敢違抗客人的吩咐,隻好將**的身體貼上去,伸出雙臂從背後抱著他,陡然間冷的一顫。
“緊一點……再緊一點。”客人忽然歎了一口氣,喃喃吩咐,“好冷啊。”
意娘伸出手緊抱著他,將頭擱在他肩上,嗤嗤笑著,一口口熱氣噴在他耳後。沒有一絲風。燭火一動不動,映著昏暗的羅幕,影影憧憧。癡纏挑逗之間、她無意抬頭、看見鏡中客人的臉,陡然震驚:那樣英俊的男人!
即使她閱人無數,從未看到過如此好看的男人。甚至是……讓身為女性的她都一時自慚容色。然而他身上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魔性誘惑,她不由情動,**的身子緊貼他的軀體,軟軟央求:“很晚了……讓意娘上床好好服侍公子吧。”
一邊說,她一邊揮手去拂滅唯一亮著的蠟燭。
“別滅!”不知道為何、客人陡然阻止,語氣慎重――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完全的黑暗。沒有一絲風。急促的呼吸,悉莎的動作,纏繞的肢體倒向鬆軟的衾枕。她緊緊抱著客人,貼緊他結實的胸腹,呻吟:“怎麽……這麽冷啊……”然而愉悅的潮水瞬間吞沒了她,讓她完全不顧上別的,手指痙攣地抓著他背後的龍的圖騰。
完全的黑暗。沒有一絲風。所以看不到床頭上小小偶人嘴角露出的詭異的笑,以及埋首於女人身體的客人臉上奇異的表情。
不要熄燈……不要熄燈。沒有風,沒有光。
沒有風的黑夜裏,我將慢慢地腐爛。慢慢地……完全腐爛。
女子在他身體下呻吟,伸出手抱緊他的軀體,她的身體溫暖而柔軟,頭發被汗打濕了、一縷縷緊貼他的胸膛和手臂。他抬起頭,長長呼出一口氣,宛如夢遊一般,手指移向女子的咽喉,手指間一根透明的絲線若有若無。
不要熄燈。沒有風的黑夜裏,所有邪惡的**都將抬頭――我將慢慢地腐爛。慢慢地……完全腐爛。
淡淡的星光照進來,床頭上的暗角裏,偶人冷冷俯視著,嘴巴緩緩咧開。
“少主。”絲線緩緩勒入床上女子的咽喉,然而,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雖然低,卻仿佛一根針刺入了神經,讓他的動作猛然停了下來。
“少主,”門外女人的聲音低低的,稟告,“左權使炎汐已經到了,有急事稟告。”
門推開的刹那、外麵的微風和星光一起透入這個漆黑如死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