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青銅門後飄出的檀香裹著血腥氣，莫羽靴底剛踏上水晶地磚，整座穹頂便亮起千萬盞鮫珠燈。
    流淌著金砂的九曲回廊盡頭，青銅古燈在玉台上圍成九宮陣，每盞燈芯都浮著團幽藍魂火——那是曆代闖入者被抽離的元神。
    “三千年了......“金石相擊般的嗓音震得玉階簌簌落塵，莫羽抬手抹去眼角血淚，發現那些雕著饕餮紋的廊柱正在緩慢旋轉。
    當第三顆鮫珠轉到天樞位時，燈陣中央突然騰起青煙，凝結成身披玄甲的麒麟獸。
    這守護獸竟生著龍首虎尾，四蹄纏繞的紫雷將水晶地麵劈出道道焦痕。
    它每踏一步，穹頂便墜落星辰碎片，在莫羽腳邊炸成琉璃渣。
    “汝等螻蟻也敢覬覦天機？“麒麟獸張口吐出雷球，莫羽旋身時扯下披風擲向空中。
    浸透星輝砂的布料瞬間化作銀河幕布，將雷電盡數吸收的刹那，二十八宿符籙在幕布上亮如銀鉤。
    禦獸之瞳驟然發燙，莫羽透過麒麟獸鱗甲縫隙，看見它心髒處嵌著半塊殘碑——正是天雲宗藏書閣記載的“鎖靈鎮魂碑“。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敕令，十二道縛妖索從星樞盤jishe而出，卻在觸及鱗片時被紫雷劈成焦灰。
    “坎位！“莫羽突然朝左後方擲出青銅鑰匙。
    鑰匙撞上正在位移的廊柱，整座九宮陣發出齒輪卡殼的悶響。
    麒麟獸足下紫雷突然紊亂，莫羽趁機甩出三枚龜甲幣，銅錢落地竟化作三足金蟾，長舌卷向那半塊殘碑。
    麒麟獸仰天長嘯，穹頂墜落的已不是星辰碎片，而是燃燒著幽冥火的隕石雨。
    莫羽踏著崩裂的水晶殘片騰挪閃避，袖中突然飛出隻碧玉螳螂——正是三日前收服的千機蠱。
    蠱蟲觸須輕顫，精準截取到麒麟獸神識波動中的破綻。
    “原來你在害怕這個。“莫羽抹了把臉上血汙，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朱砂符。
    當第七波隕石雨襲來時，他竟不躲不避，反而迎著雷光衝向燈陣中央。
    麒麟獸金瞳驟縮，眼睜睜看著少年將染血手掌按在第九盞青銅燈上。
    魂火中浮現的正是它被囚禁千年的幼崽影像，這個秘密本該隨著當年布陣者的死亡永埋地底。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條件了。“莫羽指尖輕叩燈盞，看著守護獸周身紫雷漸漸黯淡成絳紫色。
    但當他伸手觸碰殘碑時，麒麟獸突然人立而起，頭頂龍角迸發出比先前耀眼十倍的雷光——
    整個空間開始扭曲，九盞青銅燈同時噴出血色火焰。
    莫羽驚覺手中殘碑變得滾燙，那些本已馴服的幽冥火竟在空中凝成鎖鏈形狀。
    麒麟獸發出痛苦的嘶吼，額間緩緩裂開第三隻豎瞳，瞳仁裏映出的卻不是此刻的戰場，而是某個正在掐訣施咒的模糊身影......麒麟獸第三隻豎瞳迸射出的金光刺得莫羽睜不開眼，他踉蹌後退時踩碎了滿地琉璃渣，突然發現那些血色火焰凝成的鎖鏈竟繞著自己手腕纏了三圈。
    鎖鏈另一端沒入虛空，隱約傳來鐵器刮擦岩壁的刺耳聲響。
    “原來你也是囚徒。“莫羽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禦獸之瞳燙得像是要融穿顱骨。
    他盯著麒麟獸心髒處的殘碑，突然將三足金蟾吐出的青銅鑰匙狠狠拍進自己掌心——鑰匙鋒利的邊緣割破皮膚，混著星輝砂的血液滴在鎖鏈上，竟讓幽冥火發出油脂燃燒的劈啪聲。
    麒麟獸的嘶吼突然帶上顫音，它額間豎瞳映照的模糊身影正掐著某種古老咒訣。
    莫羽敏銳地捕捉到，每當那身影變換手印，鎖靈鎮魂碑就會在麒麟獸心髒中轉動半寸。
    穹頂墜落的隕石雨突然調轉方向，裹著幽冥火朝麒麟獸本體轟去。
    “你主子倒是舍得下血本。“莫羽趁亂翻身躍上玉台，千機蠱的碧玉翅膀在他肩頭高頻震顫。
    當第八波隕石砸中麒麟獸脊背時，他看清那些纏繞紫雷的鎖鏈並非守護獸的力量，而是從它骨髓裏長出來的枷鎖。
    禦獸之瞳突然傳來針紮般的刺痛，莫羽眼前浮現出三千年前的畫麵：玄甲麒麟馱著道袍染血的修士殺出重圍，卻被九盞青銅燈組成的鎖魂陣困在此地。
    修士臨死前剖出半塊本命碑嵌入靈寵心髒，自此麒麟獸每一次呼吸都在為陣法供給靈力。
    “以魂飼陣三千年，很痛苦吧？“莫羽突然扯斷腕間血色鎖鏈，沾染他鮮血的幽冥火竟化作火鳳撲向燈陣。
    當第九盞青銅燈被掀翻時，麒麟獸周身紫雷突然凝滯，它難以置信地看著少年徒手抓住殘碑邊緣。
    鎖靈鎮魂碑剝離血肉的聲響令人牙酸，莫羽整條右臂爆出數十道血口。
    當殘碑徹底脫離麒麟獸心髒的刹那，穹頂萬千鮫珠燈同時炸裂，那些被困在魂火中的元神化作流螢四散飛逃。
    麒麟獸的玄甲片片剝落，露出底下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真身。
    “現在你是自由身了。“莫羽晃了晃手中殘碑，突然發現碑文背麵刻著天雲宗初代掌教的徽記。
    他還想細看，脫力的身體卻向前栽倒，幸虧千機蠱及時吐出蠶絲纏住玉台欄杆。
    麒麟獸匍匐在地的震顫讓整個空間都在搖晃，它第三隻豎瞳緩緩閉合，吐出的卻是一顆縈繞著混沌氣息的獸丹。“少年人，此物沾染了本座三千年靈力......“話音未落，獸丹突然化作流光沒入莫羽丹田，他氣海內沉寂多時的元嬰竟睜開雙眼，周身纏繞起與麒麟獸如出一轍的紫雷。
    莫羽還未來得及調息，懷中傳訊玉簡突然發燙。
    莫璃帶著哭腔的聲音伴著風雪呼嘯聲傳來：“阿羽，我在北冥冰原找到當年你中的噬魂咒殘卷了。
    之前瞞著你去求藥王穀長老是我不對，你......能不能別生我的氣了？“
    他摩挲著玉簡上熟悉的花紋，眼前浮現少女在藏書閣踮腳找典籍的模樣。
    正要回話，身後突然傳來玉台坍塌的巨響——原本鎮壓麒麟獸的九宮陣廢墟中，緩緩升起座刻滿星圖的青銅鼎，鼎內盛著的卻不是丹藥，而是團不斷變換形態的液態光芒。
    “九曜天罡髓？“莫羽想起某本古籍記載，這東西能重塑修士根骨。
    他剛用玉瓶收起寶光四溢的靈液，腳下水晶地磚突然浮現傳送陣紋路。
    比先前強烈十倍的耀金色光芒中，隱約可見陣眼處懸浮著半枚殘缺的玉佩，那樣式竟與他從小佩戴的護身符完全契合。
    麒麟獸突然焦躁地刨動前蹄：“此陣沾染了時空亂流的氣息，少年人你......“話沒說完，傳送陣爆發出的光柱已吞沒整個空間。
    莫羽最後看到的畫麵，是那些遊離的幽冥火鎖鏈在光芒中扭曲成蛇形，而鼎中九曜天罡髓不知何時凝成了人形輪廓。
    他懷中的護身符突然發燙，殘缺邊緣與陣眼中的半枚玉佩產生共鳴。
    當光芒吞沒視線的刹那，莫羽恍惚聽見風雪中傳來莫璃的驚呼，那聲音卻像是隔著重重水幕般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