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你所賜。”
    沈梟愣住，久久沒說話。
    陸棠徑直往車上走，吩咐司機：“去老宅。”
    沈梟反應過來，上前兩步再次拽住她：“你別騙我了！”
    他黝黑的眼眸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女人，像是想從她身上看出點撒謊的痕跡，“前不久我的人才說過，聞珍茗身體情況很好，怎麽可能突然就死了……”
    陸棠沒說話，隻是晶瑩剔透的淚珠不停地滾落下來。
    沈梟不得不重新審視她。
    女人身上是滿滿的疲憊感，看起來好像好幾天沒睡過一個好覺，那雙明媚的眼睛怎麽看都像是盛著一汪濃烈的悲痛。
    好像……是真的。
    他心髒一緊，緩緩鬆了兩分握著陸棠手腕的手指，不過又很快攥緊，“不去老宅。”
    “去別江新苑。”
    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讓她去老太太麵前亂說。
    這是他和陸棠以前住的地方。
    陸棠不可思議，“你還不相信我！”
    “你不信你搜上網搜，到處都是老師去世的消息，你為什麽總是這樣，沈梟——”
    沈梟沉聲打斷她，“我信，對不起。”
    陸棠鮮少從他口中聽到這三個字，短暫愣住。
    但緊跟著就聽到他麵不改色道：“但我不會讓你跟老太太說任何話。”
    陸棠不可置信：“為什麽？！”
    沈梟眸色很深，“陸棠，你很清楚老太太的身體狀況，她好不容易從植物人的狀態醒過來，現在我不能冒任何風險！”
    “你別那麽自私！”
    陸棠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我自私？”
    她笑了一聲，“沈梟，沒有去見老師最後一麵，難道是我不想去嗎？”
    “……你，你知不知道，”她一想起唐林說的老師走前的模樣，聲線止不住發起顫來，“她在走之前，一直在念著我的名字？”
    “我對不起她……我不想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我難道還有錯嗎？”
    “我的錯，”沈梟幹脆道，“對不起。”
    “可我不會同意你去奶奶麵前亂說，回別江新苑！”最後一句話是對司機說的。
    陸棠含淚看著司機，後者卻沒辦法，隻能躲開他的視線應：“是，少爺。”
    陸棠咬牙，“你現在能讓我不去見奶奶，難道你能讓我一輩子都不見奶奶？！”
    沈梟眼神發狠，語帶威脅，“陸棠！”
    陸棠不躲不避地迎著他的視線，後背卻起了一層冷汗。
    空氣再次凝滯。
    “嘟——嘟——！”
    就在這時，沈梟的電話鈴聲響起。
    “是奶奶，”他給了陸棠一個威脅的眼神，接通電話，“怎麽了？”
    李阿姨帶著哭腔的聲音瞬間飆出，“少爺！你快回來吧！老太太剛才差點昏過去，已經被送到醫院了！”
    “你快來！”
    陸棠心下一跳，下意識攥緊衣角，緊緊盯著沈梟的手機，“怎麽會這樣？！”
    李阿姨聽到她的聲音，徹底哭出來，“是我的錯……我沒注意到，老太太上網的時候看到了網上的消息，有娛記說少夫人你和少爺正在離婚冷靜期……”
    陸棠心髒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下，腦袋一片空白。
    沈梟沒有多說，讓司機轉頭去醫院。
    下車之前，他看向陸棠，“奶奶這會兒肯定想見你，你如果實在想刺激奶奶，陸棠，我攔不住你。”
    他聲音驟然沉下，“如果你想害死奶奶的話。”
    陸棠臉色“刷”一下蒼白如紙。
    她跟在沈梟身後急忙趕去病房，老太太剛好做完檢查，臉色憔悴地坐在床上。
    陸棠看到她，眼眶又是一紅，“奶奶！”
    奶奶輕輕招手，拿紙給她把眼淚擦幹淨，“怎麽這麽著急？我老太婆沒事，剛才醫生也來檢查過了，說沒什麽大事，隻是要住兩天院查看。”
    陸棠微微鬆了口氣，“您真是嚇死我了！”
    老太太細細端詳著她。
    陸棠心口一跳，下意識垂下臉想遮掩住臉上的淚痕。
    可老太太卻搖著頭開口，“是不是剛才哭過？兩隻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
    陸棠手指微抖，連忙道，“奶奶，我老師去世了，我才參加她葬禮回來。對不起，我沒提前跟您說。”
    “這有什麽好說對不起的，”老太太歎了口氣，眸光有些沉，聲音卻很慈和，“你從小就不是什麽能藏事的性格。”
    “棠棠，你老實跟奶奶說，你和沈梟是不是在離婚？”
    沈梟想說話，“奶奶——”
    可卻被老太太一個眼神打斷，“棠棠，是不是沈梟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還有安安，她為什麽一直不在家裏？”
    “你跟奶奶說，奶奶給你撐腰。”
    沈梟的視線瞬間壓在陸棠身上。
    陸棠眼眶又是一酸，從前受的種種委屈浮現出來，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很想張口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她的指甲幾乎陷進肉裏，嘴唇反複顫抖著，終於開口，“嗯，奶奶。”
    沈梟臉色驟變。
    陸棠！你竟然敢！
    陸棠對他快要吃人的視線恍然未覺，投入奶奶的懷抱，“奶奶，沈梟欺負我！”
    “他在外麵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的，我問他就說是朋友，還老是待在公司，孩子也不管……奶奶，他太壞了！”
    她忍著疼得快抽搐的心髒，用一種撒嬌的語氣把事情說得不輕不重。
    “我說要跟他離婚，他一點都不反駁我，就帶著我去了民政局，他就是……他就是不喜歡我了！”
    ……他根本從未喜歡過我……
    陸棠快要嘔出血來，可這樣子在老太太眼裏，卻更像極了他們隻是普通鬧別扭。
    沈梟鬆了口氣，配合著道：“是你想離婚。”
    “我！”陸棠猛地轉身瞪他，眼裏甚至帶上了恨意，可老太太看不見，“我那是說氣話！”
    “我說要離婚你就離婚嗎？你就送我去民政局，難道不是你巴不得跟我離，恨不得馬上就去找外麵的女人……”
    沈梟深深望著她，嘴裏卻說出另一種意思的話：“我都說了，我們隻是朋友。”
    “我喜歡你，陸棠。”
    陸棠眼眶通紅，幾乎說不出任何話。
    這句話，她等了8年。
    可她第一次聽到，竟然是在這麽戲劇的場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