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8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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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回
    陳會寧頻頻往窗外看去,手上略顯焦躁的叩擊著簡易桌麵。艾瑞安娜合上打發時間的無聊小報,看向陳會寧。
    “寧,你很著急?”艾瑞安娜想自己是不是錯過了這個內斂的家夥臉上的一些細節,沒能察覺到他的煩躁。
    陳會寧搖頭。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怎麽了。但有一點清楚明白,自己現在心裏惶惶的感覺已經讓艾瑞安娜也覺得不安了,但是自己卻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很著急……”陳會寧回過頭來看艾瑞安娜,挺直接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艾瑞安娜摁住陳會寧的手,微微笑著說:“沒什麽的,不過是延遲降落,下麵天氣不好,我們也許要多飛一會兒。什麽事兒都沒有,你看!”她抬起自家的日程本,上麵今天所有的項目後麵都已經打上了小勾勾,表示完成,“也許你要晚回家一點、少睡一點,對於這樣的結果我表示很遺憾。”
    “嗬嗬……”陳會寧經過這短暫的對話,終於有了一點點平靜。
    #
    尉遲山小把手裏的便條兒疊起來,交給和藹的老太太。在人家的客廳裏躲了兩個鍾頭的雨,喝了人家一大壺的玫瑰茶,到最後還要請人家幫自己遞個信兒,心裏還挺過意不去的。可老太太才不這麽想,因為是陳會寧的鄰居,她對東方人有著天然的好感。何況這兩位還是陳會寧中國的好朋友。
    “老大,老夫人說歡迎咱們再來,還一定要把她做的小曲奇給咱們?”小年輕兒雙手把那盒子抱的死緊,尉遲山小想教育他咱們部隊裏來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都沒機會。點點頭,“要十二萬分的感謝啊!”
    “那是當然。”小翻譯趕緊回過頭去吧啦吧啦跟人家老太太道謝。
    不得不走了……
    尉遲山小望望天空,烏雲開始散去,雨也停了。這是報應啊!臨行前沒能拉下臉給陳會寧約過,自己的事情辦完了想跟他有個照麵,無組織無紀律的跑過來,陳會寧就沒在,不單這樣天公還極其不作美下了起了瓢潑大雨。被陳會寧拜托照顧花草的鄰居老太太發現並收留了他們,告訴他陳會寧今天會回來,要不到她家等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這個點兒他們必須出發去機場。
    #
    終於降落,陳會寧雖然心中還是不安,著地了總比在天空上懸著好很多。走下舷梯,望著雨後初晴的天空,陳會寧突然想起尉遲山小。那年尉遲敬亭去世,他們在一起,有一天也是這樣的天氣,瓢潑的大雨在傍晚前停住,晚霞攆走烏雲,金光籠罩大地,自己忍不住說很好看,尉遲山小就說以後有這天兒山小哥哥就陪你看。這時候你在幹什麽呢?陳會寧心裏默著,進了計程車,年輕司機飛也似的開著,車窗外的景色飛快變化,雖然來不及看清,卻認定這夕陽下的風景美極了。
    #
    尉遲山小沒心看風景,直直的盯著司機先生的碼表,對於這樣的速度相當的不滿。終於忍不住叫小翻譯同誌讓這大叔是快點兒啊!精通英德法語的小年輕就跟人大叔說了,我們這趕飛機,估麽著大叔也想當一回白求恩同誌幫助國際友人,猛的就甩盤子左拐進了小道,弄的對麵的計程車忙不迭的踩了一腳刹車。
    #
    突然地急刹車讓正神遊的陳會寧直接撞在前座椅背上,艾瑞安娜趕緊拉住他,這時候年輕司機也關切的望過來,生怕自己的客人有什麽閃失。
    陳會寧擺擺手,朝那肇事的車看去,已經是一個模糊的背影了。
    #
    阿爾伯特太太看到了計程車,端著茶杯就衝了出來,“這可真遺憾啊寧!”
    陳會寧把司機從後備箱拿出的行李列好,這話聽得有些沒頭腦。
    “……你的中國朋友,等了你兩個鍾頭,但他們不得不走了。就在剛才,十五分鍾之前,他們離開了……”阿爾伯特太太滿臉惋惜的告訴陳會寧,還不忘跟艾瑞安娜說那是一個英俊又紳士的先生,有涵養極了,還跟她討論了巴赫。
    陳會寧不由得渾身一震,毫無禮貌可言的打斷二位女士的話,著急地問起來,這時候阿爾伯特太太才想起來還有一張小便條兒,從自己的花圍裙兜兜裏摸出來交給他。
    陳會寧覺得自己的手已經顫抖起來,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肯定那個人一定是尉遲山小,自己一直的焦躁也得到解釋。字條上端端正正的寫著:陳會寧同誌祖國母親在召喚你,遠方的遊子也該回家了啊!落了名兒尉遲山小在最下麵小小的寫著:我想你了。心不甘情不願似地四個字看的陳會寧沒忍住淚水往下淌,猛抬頭看見沒拿著小費的司機還沒走,一聲不吭的往車裏鑽。
    “我給你三倍的小費!你一定要快。”陳會寧這話一出司機眼睛當場就發了亮,“夫人,他們去了哪裏?”
    “他們今天回國了……機場。”年輕的那個問過阿爾伯特太太這裏到機場大概要多少時間。
    “機場。”陳會寧給自己係好安全帶,這時候艾瑞安娜也跳上了車。寧的情緒不好,她害怕他會出什麽事,“我和你一起去,行李我已經拜托阿爾伯特太太了。”
    陳會寧什麽也沒說,隻請司機一定要快。他的心已經快要跳出胸膛了,尉遲山小和他在同一座城市,這麽近,他要見到他,一定要見到他……
    #
    一貫紳士風度有加的陳會寧下了車不但沒有交代,還直接向著候機樓奔去了,艾瑞安娜被他嚇到了。付清了車費慌慌張張的跟上去,哪裏還有陳會寧的影子。
    “我要進去……”陳會寧不曉得要怎麽和安檢人員解釋,這一刻他還能說德語,可是當他透過玻璃看見停機坪上那架機身上有五星紅旗圖樣的飛機開始滑行,忍不住就往裏衝。人家捉住他,他就開始掙紮,嘴裏大聲嚷嚷著漢語,“讓我進去,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辦事嚴謹的德國同誌們當然不允許這樣衝關的事情發生,保全早就侯在旁邊,這一刻見著陳會寧有動靜都撲了上來,把他牢牢控製住。
    陳會寧滿心思都是尉遲山小要走了,不由得用起了蠻勁兒,和四、五個保全扭打做一團,瞟見飛機開始爬高,終於沒能忍住哇哇大哭起來,也不跟人家德國保全扭打了,隻哭,哭得撕心裂肺。嚇得德國同誌們一愣一愣的互相看著,沒動手啊傷著他了麽?
    這一哭,嚇得德國同誌們不敢有動作了,手腳並用著爬到牆邊,幾乎是貼在玻璃牆壁上,望著飛升的飛機哭的越發淒厲。那麽的傷心,一時間沒有人關心他是不是個恐怖分子,也沒有人上前去安慰他,都隻是看著,似乎被他的哭聲感染了,都深深的體味到他的傷心了。
    艾瑞安娜在保全中心的畫麵上看到寧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斯斯文文的他居然跟保全扭打在一起,還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樣了,艾瑞安娜相信這時候的寧非常需要有人在他的身邊,連忙起身飛奔而去。
    #
    “……嗚嗚嗚……嗚嗚……對不起……安娜……”陳會寧顯然不能控製著自己,他雙肩抽搐著,眼淚唰唰的往下,抽噎聲中的道歉盡管不甚清晰艾瑞安娜還是聽見了。
    “沒事兒的,寧。”艾瑞安娜緊緊的抱著陳會寧的肩膀,希望陳會寧能停下哭泣。
    陳會寧的舉動實在瘋狂,艾瑞安娜一到就趕快在機場人員的幫助下,把他拖進了這間休息室。足足一個小時過去了,寧還在哭。
    “沒事兒的,都過去了,你想要做什麽一定要告訴我、告訴我……”艾瑞安娜已經打了電話,馬上有人來接他們。
    “我想……我想回家……”陳會寧似乎稍微能控製自己的淚水了,他扯出麵紙擦眼淚,“對不起……”
    回到陳會寧的房子後,他已經恢複了平靜。艾瑞安娜盡管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她也知道,寧現在情緒很低落,肯定不會想談談。他需要休息。
    好說歹說把他勸得休息,直到他睡去,艾瑞安娜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他的房間,剛走幾步,聽見細細的哭聲,以為他醒了,又趕緊折返過去。去看到他雙眼閉著的,是在夢裏哭出了聲來……
    艾瑞安娜很難過,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寧最好的朋友,可是卻沒能明白他的心。他為什麽這麽的傷心,那種命都不要的樣子,真的不像是艾瑞安娜認識的寧……
    #
    尉遲山小特別嚴肅的看著自己,突然一咧嘴就開始嬉皮笑臉的說:陳會寧啊你聽不見祖國母親在召喚你呢?聽不見麽?突然那張笑臉又落寞下來,微微抬頭看著自己的眼睛,輕輕的說:我想你了……
    你想我了……你終於想我了……
    陳會寧呢喃著,猛的睜開了眼睛。
    昏暗的床頭燈亮著,熟悉的天花板就在眼前。陳會寧心裏難受極了,眼神在屋裏亂轉,突然看見了放在椅子上的琴,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過去,拉開,摸出弓弦來。緩緩的摩挲,摸盡了每一寸地方。這是尉遲山小給他做的,雖然這隻弓弦顯然有很多地方不夠好,但陳會寧一直使用下來,並不曾修葺、調換。這一刻這支弓弦是陳會寧唯一的能然自己和尉遲山小聯係緊密的東西……
    艾瑞安娜不敢離開,深夜醒了再一次來到陳會寧的房間,看見他抱著弓弦終於睡了,麵上的淚痕如此明顯。艾瑞安娜終於想起來這支弓弦的粗糙曾經引起他們之間的談話:“……它對我來說不僅僅是弓弦,它再不好用我也不會舍棄。你們覺得它不夠好,可我一碰到它才會想拉琴的……”說這話的寧的表情那麽幸福,讓人不免嫉妒那弓弦。
    “那麽,寧,你追到機場的那個人是給琴弓刻上蘭花刻上字的人吧……他能如此輕易的讓你失控,他是誰呢?”艾瑞安娜覺得這一點,自己絕對沒有想錯,那麽幸福的表情是愛啊……寧愛這個人,那麽的愛。
    #
    尉遲山小當然知道他的倆小崽子在調戲空乘的漂亮姑娘,他才懶得管他們。
    沒有見著陳會寧讓他心裏十分的鬱悶,像一顆大石頭堵在心頭,上不去、下不來,時時刻刻的不舒服。一雙眼恨恨的看在窗外沉沉的黑夜
    跟著他來的倆小崽子也是他手底下的老兵油子了,算上軍校生涯在部隊上混的也七、八年了,老大心裏不舒坦自然看得出來。調戲的事兒自然不會出格,再說這飛機上還有軍內其他部門的人呢!有特異功能的忍住撞精通三國語言的,開始咬耳朵。
    “見誰去了,老大這麽失魂落魄的?”
    “……就是那音樂家,沒見著啊……”
    “怎麽沒見著就這樣了?”
    “……”
    “那人誰啊?能把我們老大搞的死死的?
    “……”精通三國語言的應該是看出來點兒什麽,歎口氣,把手上的《物理學》雜誌遞到尉遲山小麵前,這小的挺操心他們家老大,決定轉移注意力,這怎麽都帶點悲□彩的頭頭在你麵前,你是真不好過啊!“老大你看這兒……”
    尉遲山小回過頭來瞟一眼,眼看著就要罵人,全他娘的洋文,看什麽看
    “作者……”小的趕緊指著,馬上開始翻譯,“清華大學白書嶽,咱們的人啊,這論文太有分量了,老大這人得趕緊弄過來,趕明兒就投奔美帝去了……”
    尉遲山小覺得有意思,趕緊把精通三國語言的招過來,“來來來,給念念文章,我聽聽……”
    第五十七回
    沈總公務纏身,對於自己沒能當好紅娘的事情相當內疚。特別是陳會寧一邊咳嗽著一邊打電話說要回來的時候,沈總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給掰成兩瓣好讓他撒氣。趕緊的繞世界的找他那冤家兄弟尉遲山小。
    “要不是老子生意做得大,認識你們上麵的人,就找不到你了,到時候你就哭去吧!”沈總要找的尉遲山小已然是涉及國家安全事務的那一類,電話整了十幾個,尉遲山小終於來了。
    “請我吃二婚酒呢?聽說你們這些大老板現在流行把糟糠妻下堂換個年輕漂亮的傻小妞。”尉遲山小缺德一輩子了,也不差這一次。
    沈總一聽就樂了,“那行,你就把陳會寧也下堂了,老子跟你一塊兒娶漂亮小妞,不敢那是孫子!”這事兒好啊,一來他離了他們家母老虎崔曉沁,二來把尉遲山小給帶回正道了,太積德了這事兒。
    “……”現在提誰都好,提到陳會寧,巴巴趕著沒見這人的尉遲山小馬上就翻臉,果然不說話了。
    沈少遊聽出他的不自在了,心裏想這山小哥哥官做大了真是越來越背離勞苦大眾了,動不動就擺官架子,“得得得,你那心肝說不得,下周三的飛機,我讓他到成都。你能來就現身,你不能來咱也通知到了……”哐當當的,沈總也摔了電話,哼,你小子擺官架子,爺就摔電話,愛誰誰……
    叮鈴鈴這電話馬上響了,沈少遊不屑的一笑,接起電話來,很老爺子的哼哼一聲,“誰啊?”
    “沈爺爺,我是您孫子尉遲山小,滿意了吧?”尉遲山小那廝光聲音裏都能聽見笑。
    “孫子乖……”沈爺爺哈哈大笑心裏爽得很。
    “我……”尉遲山小那邊嘩嘩嘩的翻著東西,看他的日程,“我過來。你……那個……”
    “懂,人歸國藝術家,我把人招待好,一根毛都不少,你放心沒?”沈總就想這人怎麽變成這樣了啊?真是不爽利。
    終於掛了電話,尉遲山小跳著出辦公室找他家的小參謀,他要安排一下。
    #
    青龍鎮鎮長大人沈少遊他老人家果然沒食言,開著個晃人眼的林肯車來接陳會寧同誌了。陳會寧看著他老人家如今褲腰往小了說都得二十七的身材,除了笑還是笑。沈少遊就不幹了,邊轟油門邊罵:“笑笑笑,老子不就是身材變樣了嘛?有你這麽笑得,你再笑,今兒晚上睡大馬路去!跟尉遲山小一個缺德調子,老子上輩子欠你們了是怎麽的?”
    “……我不笑了。”陳會寧小聲的說,“可少遊你胖了挺逗笑的。”
    “……爺這是富貴好吧,到你嘴裏就挺逗笑了……”沈少遊車開得風快,“你那人不曉得在哪個山旮旯裏鑽呢,他說了今晚上要過來。”
    “哦。”
    陳會寧就這麽一個字兒的回答,讓沈少遊很是驚訝,把陳會寧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這人平靜的可好了,嘴巴一時沒管住就說您這麽淡定不是回來跟他分手的把?
    陳會寧聽了回過頭來看著沈少遊,說:“我沒那本事啊!”
    這一句說的是飽含滄桑,讓沈少遊同誌笑得很猖狂。
    #
    尉遲山小最後一身幹淨軍裝套上身子,往辦公室外邊去,一隻腳跨出來,外邊就跑來那精通三國語言的小子,苦哈哈的看著他們老大:“您別著急走,出事啦!”
    尉遲山小太不樂意了,“你們老大的老情人兒多少年沒見了。你們不興這樣難為我吧,這麽大了,怎麽總讓人操心呢?自己解決了啊!”說話間尉遲山小頂著大校軍銜就開始往外邊溜。
    “昨晚上暴雨,山洪下來路坍方了,這事兒不難為我們,難為你。”小子搖搖手裏的車鑰匙。
    “不是……”尉遲山小瞪大眼睛,半天才能說出一句話來,“這才修通多少天哪……”話是這麽說法,心裏早就火燒火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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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少遊本來沒打算住在省城,這房子是崔曉沁被她姐妹忽悠著買來賺錢的。結果孩子在省城上學又是丫頭,崔曉沁一百二十萬個不放心,成了陪讀一族。
    “……幸好像我,你想想丫頭要是像沈少遊,那不是賊眉鼠眼了哈哈哈……”崔曉沁這話著實傷著我們沈少遊的心了,不過沈少遊不計較,權當老婆大人提前進入更年期了。
    “會寧,睡了吧,別等了。”沈少遊看著座鍾那是往十二點奔去了,琢磨著尉遲山小指不定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
    這些年尉遲山小提升的飛快,常年沒有個人影兒,他做什麽的沈少遊不太清楚,不過微微知道保密級別很高很重要。這一時沒來,尉遲山小肯定是不會出什麽事兒,隻能是有事兒讓他不能行。把這些話說給陳會寧聽一是為了安他的心,二是為了勸他休息。咳嗽不停,崔曉沁把閨女的止咳糖漿都給弄出來了。到最後是什麽也不管用,陳會寧倒還反過來讓他們倆去休息,他自己等尉遲山小來。
    兩口子怎麽能讓他一個人等,於是又坐下來湊在一塊兒擺龍門陣。回憶起當年個個都挺有精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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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衝上了二樓尉遲山小才發現自己一身泥濘,挺不好意思的愣了一下又沒別的辦法,徑直去敲門。
    沈少遊一聽敲門聲一蹦三尺高,跳過沙發就去了,開門第一句本來想說‘你迷路啦?’結果把尉遲山小一打量直接換成了“您這是從山上下來的?”
    尉遲山小樂嗬嗬的承認自己剛從山上下來,大跨步就進來了,一步一個泥腳印,心疼的沈少遊嚎他的意大利進口地毯。進到客廳看著那個人了,尉遲山小心反而不著急了。
    那個人就坐在那裏,披著小毯子望向自己,眼神裏有委屈還有欣喜。那個人一定想要來開門的,結果人反而僵在那裏動彈不得了。那個人嘴又笨,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滿腦子一定全都是自己。
    尉遲山小胸口的歡喜又洶湧起來,嘴巴一咧,還是那麽不著調子,“等山小哥哥洗洗啊!”笑眯眯的樣子哪像久別重逢,熟稔的就像在此之前他們天天都在一起。
    崔曉沁感歎他怎麽跟泥猴似地?
    沈少遊給尉遲山小推開洗手間叫曉沁把他的衣裳褲子撿最便宜的拿過來救救災。
    等他們倆消失在洗手間陳會寧覺得自己才能動了,從沙發上站起來,跟著曉沁進房間,接過找出來的衣裳,說我給他拿進去吧,他那麽髒……
    崔曉沁二話沒說遞給他,給他一個笑,笑容讓陳會寧暖心。抱著衣裳走到洗手間門口就聽見沈少遊說:“你這路上還見義勇為了?手上還這麽多口子?”陳會寧猛的就把門推開,一雙眼睛往尉遲山小的手上去。
    沈少遊見猛的進來個人兒是陳會寧,非常自覺往外邊撤。
    “……怎麽了?”一把捏起尉遲山小的手,陳會寧問的可快。那些細細的口子翻著皮肉,看的陳會寧心疼不已。
    “沒事兒,翻山的時候給磕破的,我們那基地出來的路塌方了……要不然我肯定跟少遊一塊兒接你……”
    “我可以等……”
    “我不能等了。”尉遲山小抽回自己的手,把滿是泥的衣裳、褲子脫下來,然後大手一伸把人抱進懷裏,“我不能等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陳會寧邊說眼淚邊順著下來,尉遲山小抬手就把那些眼淚抹開了,湊在他耳邊說話,“別哭。你要在哭我也哭給你看……信不信?”
    陳會寧抓住他的手,把眼淚蹭在他胸膛上,“……”一句話也說不了。
    山小哥哥也不說話了,傻笑,終於能把人抱在懷裏,心裏別提多受用了。
    “……我幹了件傻事兒……”過了半晌陳會寧猛地抬起頭來盯著尉遲山小說這一句。
    山小哥哥想你都跟我糾纏小半輩子了還有比這更傻的?“啥事?”
    “我有跟經紀公司簽合同,八年,現在是第五年上……我回不來……”陳會寧和艾瑞安娜說了想回中國之後,在第一時間知道了合同這種玩意,過去多少年他都不知道這玩意兒有這麽多的意思。把手上的衣裳抖落開給尉遲山小穿上,又扶著他把褲子套上。
    山小哥哥洗幹淨穿好了,說:“別擔心,現在回來我這兒也處下手安排你啊!”這些年什麽都沒管過,一心撲在工作上了,奇文上初中都是直接住校,他這爹也就放假的時候當當,平時連影兒都沒有。‘竹竿’係統可不是說一天就能完成的事兒,尉遲山小早想過這輩子怕是要給‘竹竿’獻身了。
    “嗯?”陳會寧沒聽懂,“你……不要我回來?”
    “沒沒沒!”尉遲山小趕緊否認,這廝鑽牛角尖的,這種想法已然有了,要趕快給他扭過來,“我的意思是咱們得嚴肅地討論一下未來怎麽過對吧!”
    “我想過了。在你方便的地方,買房子住下來,我住哪裏都無所謂。我要和你在一起。”陳會寧早想過百十遍了。
    尉遲山小聽了就想起他手底下一小博士被女朋友追著結婚的事兒了,話跟陳會寧說的是沒兩樣啊!心裏一得瑟臉上就藏不住了。“你怕山小哥哥跑了?”
    “……”陳會寧搖搖頭,握住尉遲山小的手,“你說過,你是風箏我是線,我想你的時候就捯飭線。我想你了。”
    尉遲山小就傻了,被陳會寧直接盯著盯傻的。有史以來第一次,山小哥哥不知道怎麽回話,不知道怎麽插科打諢嬉笑怒罵,直接傻了。
    “尉遲山小,我現在是柏林的愛樂的首席小提琴,還超出你的預想發售了專輯,報紙上說是我引領起了古典音樂的新一輪時尚,我不太明白,反正他們是這樣說的,還不夠嗎?還沒有達到你的要求,還不能回來?……我到底要怎麽樣你才不趕我走,是全球巡演還是被寫進古典音樂史……”尉遲山小不說話,陳會寧就不作他想了:山小不願意自己回來。
    “……我不會放過你的。”陳會寧撿起他的髒衣褲,放進水池裏衝洗。
    尉遲山小靠牆看著他用力搓洗衣物的側麵,突然深深的感到,自己這輩子犯了最大的錯。
    “會寧……”伸手拉陳會寧的衣角,被陳會寧一巴掌打掉。
    “我錯了。山小哥哥錯了。”一把抱上去,把水龍頭關了,緊緊把人箍著。
    “你錯哪兒了?”陳會寧掙脫不開他。
    “我不該由著自己的性兒置辦你,真錯了,我已經嚴重認識到了錯誤所在。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行吧?”山小哥哥舉旗投降了,認錯認得可撒嬌了。
    “正經點兒。”陳會寧不吃他這一套,趁他鬆懈點,推開他,“你別說漂亮話。”
    “你安排,我都聽。”山小哥哥立刻收了笑,挺嚴肅的。
    “……”陳會寧又不說話了,直愣愣的看他。
    尉遲山小趕緊上前寬慰他老人家,“下麵的話全是掏心窩子的,我發誓沒一句混話,要有一句,就叫你移情別戀折磨死我。我想你回來,你要不回來我都得趕上門去哭著喊著求你回來。我就是臭得瑟,你這麽懂事兒我得瑟,嘴上沒好話,我又錯了。我現在就一件事兒求你,求求你別放過我,千萬別放過我,我等著你收拾我呢!真的……陳會寧我跟你說,你可別笑,你笑就是不相信我,就是踐踏我尉遲山小一番真心,你別笑,你千萬別笑……嗨你這沒意思的……”
    “哈哈哈哈哈哈……”
    怎麽可能不笑!
    門外邊偷聽的兩口子都不行了,互相堵著嘴往裏屋撤,何況陳會寧!
    第五十八回(最終章)
    第二日恰逢周末,沈少遊兩口子早早上菜市場弄了菜回來,一家四口帶陳會寧、尉遲山小倆專心專意在家弄吃的。
    小丫頭們早上一看來了尉遲叔叔就喊著要見奇文哥哥,尉遲山小這才想起來自己好歹是一爹,抱著陳會寧的肩膀就開始得瑟,“你看看山小哥哥多仗義,這兒子分你半個,免費讓你當爸爸。不是跟你吹,咱兒子在學校那是要風得風要雨的雨的料,喜歡他的姑娘海了去了……”
    崔曉沁就給他臉上抹黑,一邊把撕了骨頭的鴨掌給小丫頭一邊說:“就是成績不怎麽好,打架一流……都不知道他怎麽教的。跟他說了弄這邊來我一塊兒帶,他還嫌麻煩。”
    陳會寧也覺得尉遲山小不是個教孩子的料,覺得他該考慮曉沁說的,回頭看他還沒發表意見,尉遲山小就特別誠懇的說:“這孩子不是我的,會寧你別誤會啊!山小哥哥對你忠貞不二著呢!”
    “嗬嗬嗬……”陳會寧就崩了,笑著說:“是你犧牲了的戰友的,我知道啊!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嘿,你們兩口子哪個多嘴的!”尉遲山小跳起來可不高興了,這多好一表忠心的機會啊,生生被他們給攪黃了。
    #
    再來肯定是要回陳家。這一回可給尉遲山小長臉了。早通過電話了,進家門那牛高馬大的呂風揚丟下推著的姥姥就撲出來。“舅舅舅舅……”喊得可親熱啦!
    陳會寧正高興的不知所措的時候,人呂風揚早撲到尉遲山小身上去了。尉遲山小終於又可以得瑟了,拉著他大侄子的手,指著陳會寧說:“這也是舅舅啊!你叫他兩聲,免得他哭了!”
    呂風揚這二小子馬上那個就紅了臉,拉他們家親舅舅陳會寧說:“舅舅,你是我親舅舅我知道。別生氣……”
    陳會寧知道自己做的孽生什麽氣,大包小包的進屋去,娘仨抱著哭成一團,看得尉遲山小都紅了眼。
    在家住下,一大家子和樂融融的不得了。正趕上中元節,老太太也清醒,燒紙錢給陳爸,老太太居然說:“靜江,會寧沒給你丟臉,真的成了,成了呀!”打那後再沒犯過糊塗,會寧是會寧,山小是山小,這麽些年老天爺終於開了眼!
    陳會寧要回柏林,成都這邊不能直接到,幹脆就上了北京。八寶山祭奠了尉遲敬亭又上母校看望了老校長和主任。陳會寧當然是犯了錯的那個,什麽都不要了翻牆去西德,這邊哪兒還有回頭路?不過事情一去這麽多年,都響應號召搞經濟建設呢,誰追究啊?何況陳會寧現今給母校臉上貼金可不止一層。
    柏林那邊催得緊了,陳會寧沒能見著江奇文,挺遺憾的,尉遲山小送他上飛機還寬慰他。陳會寧臨走沒什麽要求,就說自己隔兩個月再回來。
    尉遲山小馬上就懂了,回去以後就跟小參謀說兩個月以後你老大得有假,你給老大把日子安排好了啊!
    #
    每三兩個月飛回來一次,成了陳會寧的必修功課。尉遲山小挺心疼這人的,終於準備自己飛一次柏林,到機場了被客氣的請了回來,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說:“先生您這身份自己出國這輩子都不可能了,您不能為國家多著想麽?您是什麽身份啊,怎麽這麽不懂事兒呢!”
    尉遲山小被氣的不輕,在機場給陳會寧打電話就罵上了,“……老子才是賣了身了,你那合同算什麽!……”還得陳會寧往這邊跑。
    跑著跑著,時間就到了一九九四年,這一年尉遲山小授了中將軍銜。‘竹竿’係統初步成形,從無到有耗費了尉遲山小數十年心血。當初點將的元帥老爺子跟尉遲山小說現在你該考慮考慮個人問題啦!尉遲山小就裝傻充愣說孩兒都要上高中了還什麽個人問題啊,我就跟國防事業結婚了吧!讓老爺子笑的喘不過氣,差點兒厥過去。升了之後人就調往北京,尉遲山小中將同誌手握共和國核彈彈頭,不太老又有點英俊,作為中國軍隊中的鷹派人物已經屢屢在外媒露麵了。
    再一年,“竹竿”竣工後顯示出的攻擊性讓西方熱鬧了一段兒,這一段陳會寧正跟著柏林愛樂在世界巡演,恰好在美國。那些政治小報上有關尉遲山小的都被他收了起來,越看越有趣。有的說尉遲山小對美國有著天生的仇恨,也許是因為他父親在朝鮮戰場上犧牲的關係;有的說這位將軍是個鍾情之□亡數十年不娶,而他的妻子是一位天才的物理學家;有的說尉遲山小如果深入北京權力中心,對美國來說將是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艾瑞安娜說尉遲山小身上有種讓人著迷的地方,讓你不知不覺就會不停地看著他。艾瑞安娜的說法的到陳會寧的認同,山小就是這樣的人,能讓你跟著他。艾瑞安娜又說會寧你愛著他,你每次回去都是見他?陳會寧點完頭才發現自己幹了傻事,盯著艾瑞安娜不曉得說什麽話。艾瑞安娜笑了,她起身親在陳會寧的額頭說:“你讓我不得不答應迪克西特的求婚。我一直認為有一天這個中國人會發現我對他的愛,然後我們結婚。”
    陳會寧更傻了。
    “不過……我的一廂情願讓我沒有發覺到這個中國人的心早就被愛填的滿滿的。”艾瑞安娜看到陳會寧的不知所措嗬嗬嗬的笑了,“要是輸給這樣一個有魅力的人呢,我可以釋然。”
    “安娜……”陳會寧笨嘴笨舌不管到哪裏都是一樣。
    “我不再挽留你,我隻希望還能聽見你拉琴,不管在哪裏。如果你需要,我現在就安排柏林給你收拾東西,托運回中國。當我們在東京的最後演出之後,我保證你可以直接回中國了。當然了,我這麽說的目的隻在於先去上海的演出你不要心慌意亂,我害怕你又偷偷的飛走了到時候我到哪裏找人去?”
    “我同意。”陳會寧站起來給這個老朋友擁抱。
    “再見了,我的寧。”艾瑞安娜把這話說在心裏,她願意看到寧有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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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會寧在上海的演出,沈少遊糾集一幹老知青去看了,特別矯情的送了一巨大的花束。完了一起吃飯,已經不是姑娘的老姑娘們吃得眼淚漣漣。
    散了聚會沈少遊跟陳會寧咬耳朵,說你們將軍讓我找人給他裝修北京的老屋,陳先生你有什麽要求就跟我說,我好跟下麵人安排,要改的就改,這不您回來還有一個月麽?陳會寧搖頭,隻要那房子裏有尉遲山小在,就是山洞也沒關係。
    沈少遊又說你們當年那‘洞房’,開年的時候我們拆了蓋了大樓,我想得給你們留點念頭啊,就把這房子裏裏外外拍了下來,這是照片。咱們青龍現在開始大變樣了,鄉親們挺想你的。老支書吧癌症上了,有空就回來,醫生說了老人家挺不過年關。馬小暖這丫頭都當寡婦了,你要是認識什麽有為青年給咱們小暖妹子稍一個回來?還有寒寧道長讓我給你帶的茶保證還是那年的味兒……我跟尉遲山小說他也沒腦子記,我都跟你說的,你可要記下了。你們團圓了那得回青龍的……
    陳會寧晚上給尉遲山小打電話,把沈少遊說的跟尉遲山小說,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尉遲山小就笑他又林黛玉上了,說一回來咱就開著小吉普嘚嘚的往青龍去,還跟當年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咱們要做的事兒還有多少啊,現在革命之路才走了一小半你就軟乎成這樣了,剩下的那一大半兒咱麽要怎麽走啊?
    陳會寧這邊聽了都不知道是哭是笑,尉遲山小就又說了你現在別想那麽多,快點兒跟小鬼子那兒把事辦完了早點兒回來,要你幹的事兒多著呢!別的不說了,清歌姑姑她老人家手眼通天的又瞄上我了,山小哥哥一人兒快是扛不住了,會寧大兄弟咱們甜蜜的革命事業才開頭呢!
    “我知道了。”陳會寧聽他說完,覺著前麵一片金光大道,走著絕對踏實,“我給你帶禮物,你有什麽想要的?”
    “啊……”山下哥哥把雙腳翹上了桌,想了一會兒說:“會寧啊你去靖國神社幫山小哥哥上把香,給東條英機啊土肥原賢二他們帶個話兒,跟他們說說想要安生日子快點搬了,山小哥哥這兒給他們瞄著呢,萬一抖個手就給錯誤發射了呢?是吧……”
    陳會寧覺著吧,除了美國人民,日本人民也應該擔憂一把,世界所有資本主義國家都得擔憂一把,山小哥哥還是那個時刻準備著解放世界上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勞動人民的熱血青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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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注定要留下許多記憶了。
    剛到東京,陳會寧便在酒店有一條留言,盛情邀約的人落款卻是‘故人’。陳會寧想不出有什麽故人在東京,猶豫不決的時候人家卻找上了門。艾瑞安娜帶來了一男一女,陳會寧驚異五秒終於認了出來,什麽話也說不了,卻是笑了哭、哭了笑。
    來的不是別人,是當年青龍別過再無消息的李光武和李惜緣。參加緬共後,在槍林彈雨死人堆裏摸爬滾打十幾年,一無所獲,回國這條選項身背人命案的李光武自然是不能選的。去時的兄弟活著的隻剩一半,一輩子沒能過上好日子不說現在還是紅不紅白不白,李光武便一不做二不休領著頭走上職業販毒的康莊大道。金三角闖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年海洛因開始大量輸出時,金三角極盛,這時候李光武講極盛而衰說服兄弟們開始給自己洗底,到如今是做橡膠生意的正經商人,生意遍及東南亞和遠東地區。李光武說他現在就他媽賺他們小日本的錢,賺了過手就在國內搞基金會給抗戰老兵助醫養老,丫挺的不認賬就這麽容易!
    雖然老祖宗講同姓不婚,憑李惜緣當年的勁頭李光武被手到擒拿那是時間問題。李太太如今安嫻典雅和過去那個活潑大氣的知青丫頭判若兩人。楊戰威七八年七月掩護李光武他們受重傷,缺醫少藥的叢林裏沒能把他救回來來。
    聽他們講了陳會寧又講,等到終於把這數十年講完了,月已中天,吃飯什麽的顯然已經遲了。李光武夫婦說陳會寧的演出他們會去,完了再請吃飯,好歹要他到他們東京的家裏坐坐認認門,以後哥幾個老了全世界搞‘串聯’時記得這兒還有一個李光武不是?
    等到演出一切結束,知曉陳會寧這是回國定居,李家夫婦一定要送。李惜緣拉陳會寧到一邊低聲笑語,說:“這麽多風風雨雨都沒散,剩下的好日子更不能散,你要捉緊他的手,死也不放,就像我一樣。”
    陳會寧再不是那個薄皮小臉兒的文藝青年了,不害羞李惜緣這麽的直白,不好奇李惜緣如何知道個中緣由,麵對著李惜緣他點點頭,說:“我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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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機的灰頭土臉的年輕軍官說他姓白,說他自己被將軍家的兒子整成這樣的要陳會寧別笑話他,說將軍可想您啦……陳會寧沒忍住就戳穿了小白軍官的話,尉遲山小口無遮攔說出的可不是這麽綿綿情思的話,若尉遲山小真要表達相思之情恐怕說得是:陳會寧,你這狠心賊,你就不想山小哥哥嗎?
    回到家裏,樓還是那樓,庭中香樟一如既往的茂盛,孫阿姨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小白軍官愛說愛笑,半個歸自己的兒子橫眉冷眼,陳會寧突然覺得一切都那麽好。手機用戶訪問:m.
    這時候,有人推開重重的門,誰也不看就望著自己笑著說:“回來啦!”
    陳會寧望著他,也笑著說:“我回來了。”
    那人顛顛的過來拉陳會寧的手,說:“吃飯!”
    陳會寧緊緊握著他的手,點頭,跟著他去,看著他的背影想:就該是這樣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