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諸族與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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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西域諸族
    一、月氏西遷
    月氏是我國古代民族之一。公元前2世紀中葉,分為大月氏和小月氏兩支。大月氏逐步西遷,前往中亞阿姆河流域;小月氏仍留在甘肅省河西與青海省湟中一帶。
    早在商代,《伊尹朝獻商書》中即已提及月氏。在《逸周書·王會解》中作禹氏,並雲當時分布於周朝的正北方。《穆天子傳》中作禹知,《山海經·海內東經》作月支。
    《史記正義》引萬震《南州誌》說大月氏“人民赤白色”,似屬於歐羅巴人種。研究中亞曆史的學者普遍認為月氏的語言屬印歐語係,說一種塞克語或東伊朗方言。據古希臘斯特拉波《地理學》記載,從希臘人手中奪取阿姆河以南巴克特裏亞的是西徐亞(斯基泰)遊牧民中的阿西伊和吐火羅等部落。巴克特裏亞即《史記·大宛列傳》中的大夏,被西遷的大月氏人征服。所以,許多西方曆史學家認為阿西伊和(或)吐火羅就是大月氏。
    秦、漢之際,月氏分布在敦煌和祁連山之間,包括後來涼州(今甘肅省武威市)、甘州(今甘肅省張掖縣)、肅州(今甘肅省酒泉市)、瓜州(今甘肅省安西縣)、沙州(今甘肅省敦煌市)等地。
    月氏是遊牧民族,《史記》雲:“行國也,隨畜移徙,與匈奴同俗”。從有關月氏西遷以後的記載中,可以想見其傳統的畜牧業在西遷前已具備一定基礎。據三國康泰的《吳時外國傳》記載:外國稱天下有三眾,中國為人眾,大秦為寶眾,月氏為馬眾。東晉郭璞《山海經注》雲:月氏國多好馬;有大尾羊,即羬羊。《元中記》則十分誇張地形容大月氏“日及”牛的健壯說:今日取其肉,明日瘡愈。
    月氏原在匈奴之西,曾與匈奴多次發生衝突。公元前215年,秦始皇派蒙恬北擊匈奴。當時,月氏比匈奴強大。匈奴頭曼單於遣太子冒頓至月氏作質子。頭曼為了誘使月氏殺死冒頓,以便自己另立小兒子為太子,曾突然襲擊月氏。前209年冒頓殺父自立為單於。約在前206年匈奴大破東胡以後,冒頓又向西擊走月氏。時大部分月氏人從今甘肅省西部,進入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東部。前176年(漢文帝四年),冒頓單於致書漢文帝,告已派右賢王至西方尋找月氏,並予以擊破;於是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26國均歸附匈奴。當時烏孫尚在河西走廊西北部,樓蘭在今新疆東部羅布泊至若羌一帶,呼揭在阿爾泰山至齋桑泊之間。月氏則更向西撤,大概己抵達準噶爾盆地。公元前174年,匈奴老上單於繼位。又西擊月氏,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酒之器。月氏繼續西遷至今伊犁河流域,進攻當地塞人,塞王率部南逃。此後,大月氏在伊犁河流域停留了10多年。這是月氏西遷的第一階段,當時仍在中國疆域範圍之內。
    早先,大月氏尚在祁連、敦煌一帶遊牧時,曾攻殺烏孫王難兜靡。烏孫新生王子獵驕靡被匈奴單於收養。長大後,在匈奴幫助下,重新統領烏孫部眾。在老上單於死(前161年)前不久,獵驕靡為報殺父之仇,率部西進,攻破大月氏。從此,烏孫留居伊犁河流域。大月氏則經大宛(今中亞費爾幹納盆地),南下擊敗大夏(即位於阿姆河上遊一帶的希臘·巴克特裏亞王國)。大夏降附於大月氏。大月氏建王廷於媯水(今阿姆河)北。這是月氏西遷的第二階段,從此離開中國,立國於中亞。
    後來,漢武帝準備聯合月氏,東西夾擊匈奴,於前139年(漢建元二年)派張騫出使大月氏進行聯絡。張騫在途中被匈奴俘獲,扣留了10餘年,前128年(漢元朔元年)才到達大月氏。當時,早先被匈奴所殺的月氏王之夫人為王。她既君臨大夏,當地富饒安樂,離漢朝又遙遠,因此不再考慮對匈奴進行報複。張騫不得要領而歸。張騫出使雖未完成主要任務,但大月氏之行,開通了前往西域的道路。加強了中原王朝同西北各民族的聯係,為中國同中亞和西亞各國的友好往來奠定了基礎,促進了中外經濟文化交流,是具有深遠的曆史意義的。
    約於公元1世紀上半葉,大月氏的貴霜翕侯創立貴霜王國,2世紀初成為橫跨中亞和印度半島西北部的大國。公元3世紀王國分裂,直到5世紀才亡於嚈噠。在它存在的數百年間,曾多次與中國進行經濟文化交流。中國曆史上盛行的佛教,最初就是在東漢時由大月氏貴霜王國傳入的。
    大月氏的主體雖西遷阿姆河流域,但仍有一部分留在伊犁河一帶,所以《漢書·西域傳》載:“故烏孫民有塞種、大月氏種雲。”烏孫是現在哈薩克族三大部落之一,是大玉茲的主體部落,亦即在哈薩克的族源中也包含著一些大月氏的成分。
    在大月氏西遷以後,月氏的另一支——小月氏仍留在中國西北,始終是中國的古代民族之一。
    《史記·大宛列傳》雲,大部分月氏人西遷以後,“其餘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小月氏”。《後漢書·西羌傳》則明雲:“其羸弱者南入山阻,依諸羌居止,遂與共婚姻。”到東漢時,小月氏人的服飾、飲食和語言已“略與羌同,亦以父名母姓為種。”
    公元前121年(漢元狩二年),驃騎將軍霍去病取河西走廊,漢朝設置武威、酒泉、張掖、敦煌四郡,小月氏歸附於漢。史載:霍去病渡過居延水,到達小月氏地區,然後向祁連山進攻。當時小月氏在居延水(今內蒙古自治區額濟納旗附近)至祁連之間,即張掖、酒泉一帶。
    後來,有一部分小月氏人西遷至敦煌以西,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東南部。公元前88年(漢征和五年),羌族先零部的首領封煎等與匈奴通使,匈奴使者至小月氏傳話給羌族。時小月氏西麵的西域屬於匈奴,南麵的祁連山仍是羌族分布地區。前63年(漢元康三年)時,小月氏中的狼何部落分布在陽關(今甘肅省敦煌市西南南湖鎮破城子)西南,離鄯善(今新疆若羌縣一帶)和敦煌不遠。由於小月氏屬漢管轄,漢朝曾調月氏人參加征戰。前61年(漢神爵元年),漢宣帝下詔,命長水校尉、酒泉候等率領婼羌(分布於今新疆若羌縣東南)和“月氏兵四千人”,準備進攻婼羌。
    到東漢時,小月氏雖與羌為鄰已二三百年,深受羌族影響,但仍稱胡,不稱羌,《後漢書·西羌傳》稱之為湟中月氏胡,另有一部分則稱之為義從胡。時小月氏依附於漢縣官,與漢族交錯而居。有7個大部落,共有能參加戰鬥的青壯年男子9000多人,估計其總人口在3萬以上。分布在湟中(今青海省湟水兩岸)和令居(今甘肅省永登和古浪縣)一帶。北涼沮渠蒙遜(401—432年在位)時人闞駰在《十三州誌》中說:“西平(郡治在今青海省西寧市)、張掖之間,大月氏之別小月氏之國。”所指的也是這一地區。另有幾百戶月氏人在張掖,號稱義從胡。公元101年(漢永元十三年)秋。燒當羌犯塞,護羌校尉周鮪曾調“屬國湟中月氏諸胡”參加戰鬥。
    直到三國時,小月氏的一些部落西遷於今新疆南部邊緣昆侖山北麓一帶。《魏略·西戎傳》載:“敦煌西域之南山中,從婼羌西至蔥嶺(今帕米爾高原)數千裏,有月氏餘種蔥茈羌、白馬、黃牛羌,各有酋豪,北與諸國接,不知其道裏廣狹。”黃牛羌“南與白馬羌鄰”。時小月氏已進一步和羌族融合。
    再以後,小月氏人逐漸融合於羌族、漢族和鄰近的其它民族之中,不再見於史。
    二、塞種南下
    月氏西遷,導致了塞人南下。
    塞人,在西方史籍中被稱為塞克(音)。《漢書·西域傳》稱之為塞種,意為塞族。
    塞種在我國古代佛經中作“釋種”。塞克在佛經中也有其它幾種譯名,如《雜阿含經》作“釋迦”,《正法念處經》作“賒迦”,《孔雀王經》作“鑠迦”,一作“爍迦”。當時塞種已南下,在乾陀羅之西,約在今阿富汗首都喀布爾和坎大哈之間。塞種原為橫跨歐、亞兩洲北部草原的斯基泰(西徐亞)人之一支,語言屬東伊朗語。現在有一些學者又將東伊朗語專門稱之為塞語。
    自先秦至漢初,塞種分布在中亞錫爾河以北一帶,以伊犁河流域為中心。
    塞種是一個古老的民族。有關塞克的文字記載最早見於波斯大流士一世(約公元前558—前486年,前522年起在位)的貝希斯坦碑銘文中。在大流士一世的其它兩篇銘文和薛西斯一世(前486—前465年在位)的波斯波利斯銘文中亦載之。
    古希臘、羅馬的曆史和地理文獻,也多次提到塞人。在西方史學的“曆史之父”希羅多德(約前484—約前425年)的《曆史》(《希臘波斯戰爭史》),古希臘地理、曆史學家斯特拉波(約公元前63年—約公元20年)的《地理學》,古羅馬作家大普林尼(公元23—79年)的百科全書式著作《博物誌》(一譯《自然史》),建立地心宇宙體係的古希臘科學家托勒密(約公元90~168年)的《地理學指南》,古希臘曆史和地理學家阿利安(約公元95~175年)的《亞曆山大遠征記》,與阿利安約略同時的古希臘曆史學家昆圖斯·庫爾提烏斯的《亞曆山大史》等迄今傳世的世界名著中,分別有若幹關於塞克的民族特征、地域分布、經濟生活、政治活動和戰爭經過等的描敘與闡述。
    塞人主要從事遊牧業,牲畜有馬、羊、牛和駱駝。轉移牧場時使用車輛。一部分塞人戴高而直的尖頂硬帽。這是一個勇武善戰的強大民族,曾先後同波斯帝國和希臘——馬其頓亞曆山大大帝打過仗。塞族有一批馬上弓箭手部隊。塞克婦女亦擅長於射箭,同男子一起參加戰鬥。塞人中有王。《漢書·西域傳》載:“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可證。
    《漢書》又雲:“塞王南君罽賓(今克什米爾)。塞種分散,往往為數國。自疏勒(今新疆喀什市)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屬,皆故塞種也”。
    塞種分散以後,其中一部分南下鄰近的帕米爾高原北麓,即古代疏勒西北之地,建立了捐毒、休循兩個小國,實際上不過是兩個遊牧部落。
    據《漢書·西域傳》載:捐毒國,王治衍敦穀(今新疆烏恰縣西依根穀地)。有380戶,1100人,其中500人能參加戰爭。即幾乎有一半的人能作戰,除了老人和小孩以外,一半人口中很可能包括一部分強壯的婦女,反映了塞人善戰和婦女也參加戰鬥的傳統特征。衣服同烏孫人相似,但原本是塞種。他們在蔥嶺(帕米爾高原)邊上逐水草放牧畜群,過遊牧生活。從捐毒西上蔥嶺,則是休循。
    休循國,王治鳥飛穀(今帕米爾高原北麓阿賴穀地中的薩雷塔什)。有358戶,1030人,其中480人能作戰。休循人本是塞種,風俗和衣服已與烏孫人相似,從事遊牧業。
    休循和捐毒,是漢朝西域三十六國中的兩國,屬漢西域都護統轄。
    南下的大部分塞人逐步越過錫爾河、阿姆河和興都庫什山脈,曾在今阿富汗東北部的喀布爾河穀和西南部的赫爾曼德河流域,建立過幾個半遊牧的小國。直到現在,赫爾曼德河下遊,橫跨阿富汗西部和伊朗東部的地區,仍稱錫斯坦,即塞克斯坦(塞人之地)。
    從伊犁河流域南下的塞王,後展轉抵達克什米爾地區,成為罽賓國王。公元前48—前33年(西漢元帝)時,漢朝使臣關都尉文忠送罽賓來使返國,廚賓王欲殺文忠。文忠發覺以後,同容屈王之子陰末赴一起殺死罽賓王。文忠立陰未赴為新的罽賓王,並授予漢朝的印綬。但後來陰末赴與漢使臣軍候趙德不和,導致罽賓與漢朝的關係惡化。漢元帝由於罽賓遠在絕域,置之不理。此後,罽賓以來中國朝貢與貿易有利可圖,仍舊每隔幾年向中國派遣使節朝貢一次。
    在許多塞種部落南下時,有一部分塞人仍留在錫爾河以北一帶。其中留在伊犁河流域的,並入烏孫,《漢書·西域傳》載:“故烏孫民有塞種、大月氏種雲”。古代烏孫人是後來哈薩克族的主要源流之一。分布在今哈薩克草原的塞人後裔,最後也加入到哈薩克族中。在組成哈薩克民族的克普恰克、阿爾根等部中,有塞克——托哈拉克、別斯塞克、波爾塞克和卡爾塞克等部落。這些帶有塞克名稱的部落,都是古代塞人的後裔。
    三、烏孫與漢的親密關係
    烏孫原先也遊牧於祁連山和敦煌之間,是匈奴西邊的一個小國。烏孫西擊大月氏,迫使大月氏繼續西遷以後,即留在過去塞種分布的地區,長期在那裏繁衍生息。
    烏孫西遷以後,由於吸收了當地的塞人和月氏人,所以人口迅速增加,軍事實力不斷上升,逐漸成為西域最強大的國家。據《漢書·西域傳》統計,西漢時烏孫國共有120000戶,63d00d人,其中能作戰的有188800人。當時,天山南北(包括今塔裏木盆地和準噶爾盆地)45個國和城,總共41570戶,325091人,其中能作戰的73504人。即烏孫的戶數比上述諸國和城的總戶數多近2倍,總人口多近1倍,能作戰的人數多1倍半。因而烏孫在西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烏孫在種族方麵具有明顯的特征,唐顏師古注《漢書》雲:烏孫人“青眼、赤須”。現代人類學家研究古烏孫人遺骨後認為,烏孫在種族方麵與塞種接近,其頭骨特征為:頭顱圓形,前額微突,眼窩較深,直鼻梁,腮骨粗而微突。《漢書·西域傳》對於烏孫分布地區的範圍,有比較明確的記載。烏孫的南麵是捐毒(今新疆馬恰縣西部)、姑墨(今阿克蘇縣一帶)、溫宿(今烏什縣)、龜茲(今庫車縣)和焉耆(今焉耆縣)等國,即隔天山山脈,“南與城郭諸國相接”。東麵是烏貪訾離(今呼圖壁縣南部),即馬孫的東界大致在今瑪納斯河一帶。西麵是大宛(今中亞費爾幹納盆地)。烏孫西北是康居,兩國大致在今塔拉斯河以東不遠處分界。烏孫的首府赤穀城在今烏什縣西北方向,約在“真珠河”(今中亞納倫河上遊)東南30裏處。
    公元前121年(漢元狩二年),匈奴渾邪王歸降於漢,漢先後設河西四郡,開拓了前往西域的通道。漢武帝劉徹為了進一步削弱匈奴的勢力,“斷匈奴右臂”,並與西方大夏等國開展外交和貿易,於前119年派張春再次出使西域,同烏孫進行聯係,前110—前105年(元封)中,烏孫昆莫王以1000匹馬為聘禮,向漢皇室求婚。漢武帝封江都王之女細君為公主,嫁與烏孫昆莫獵驕靡。後來,漢朝又以楚王之孫女解憂為公主,嫁給繼位的昆莫軍須靡。通過兩次和親,烏孫與漢朝的關係日益親密。
    當時,匈奴對於漢朝和烏孫都是最大的威脅,所以雙方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匈奴。公元前74年(漢昭帝元平元年)和前73年(漢宣帝本始元年),匈奴單於連續發大軍進攻烏孫,奪其土地,俘其人民,並要烏孫將漢公主送給他,斷絕與漢朝的聯係。解憂公主和烏孫昆彌(莫)向漢朝求援。前71年(本始三年)春正月,漢宣帝從長安發騎兵15萬,五將軍分道並出,合擊匈奴。同時派校尉常惠持漢朝符節監領烏孫的軍隊。烏孫昆彌親率5萬騎兵從西麵進攻匈奴。這次戰役,烏孫取得的戰果最多,俘獲單於的親戚、名王、將領和軍隊4萬人,奪得馬、牛、羊、驢、駱駝70多萬頭。同年冬,匈奴單於自己統領騎兵萬人襲擊烏孫,掠奪了不少烏孫老人、婦女和兒童。當回軍時,途遇大雪,一天之內雪深丈餘,人和牲畜大多凍死,最後生還的不到十分之一。此時,趁匈奴衰敗之機,丁令人攻其北,烏桓人入其東,烏孫人擊其西。再加上天災,匈奴許多人及牲畜凍餓而死。於是匈奴人口減少十分之三,畜群減少一半。從此匈奴大為削弱,內亂頻仍,日益衰落。至公元前53年(漢甘露元年),匈奴呼韓邪單於終於歸附於漢朝。
    公元前60年(漢神爵二年),匈奴西邊的日逐王歸降漢朝。漢朝命鄭吉為西域都護,監領天山南北西域三十六國,並督察烏孫。漢朝削弱匈奴,進而統一北方和西域,其中的關鍵是聯合烏孫。烏孫在統一全中國的大業中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勳。
    在漢和烏孫的聯盟中,“和親”起了鞏固和加強聯合的重要作用。解憂公主在烏孫長達半個多世紀,對烏孫和西域“城郭諸國”的政治、經濟與文化都有重要影響。公主和烏孫昆彌一起連續上書,要求漢朝發兵和烏孫一起夾擊匈奴,終於大敗匈奴,並使之衰落。公主的長子元貴靡、孫星靡、重孫雌栗靡和孫伊秩靡等,世代相繼為烏孫大昆彌(王)。三子大樂為烏孫左大將。次子萬年被莎車國人請立為莎車王。小女素光是烏孫若呼翕侯的妻子。長女弟史,在龜茲王絳賓一再求婚後,結為夫婦。公元前65年(漢元康元年)夫妻同至長安朝賀。漢宣帝賜給龜茲王及夫人印緩。“夫人號稱公主,賜以車騎、旗鼓,歌吹數十人,綺繡雜增琦珍凡數千萬。留且一年,厚贈送之”。後來,龜茲王又多次來漢朝覲見。喜歡漢人的衣服和製度,回國後,仿漢式“治宮室,作徼道周衛,出入傳呼,撞鍾鼓,如漢家儀”。絳賓死,子丞德繼位,自稱漢外孫,直到西漢末年仍不斷來覲。漢皇室待之甚厚。
    解憂公主還派侍者馮嫽,持漢朝符節,代表公主遍至天山南北,賞賜各城郭之國。各國敬重信任馮嫽,尊稱之為馮夫人,馮嫽是烏孫右大將之妻。當烏孫故肥王之子烏就屠自立為昆彌時,馮夫人說降烏就屠。漢宣帝專門召見馮夫人,並派謁者竺次為正使,期門甘延壽為副使,送返烏孫。馮夫人“錦車侍節”,召喚烏就屠到烏孫首府赤穀城,聽候長羅侯常惠的安排。公元前51年(漢甘露三年),馮嫽隨年近七十的解憂公主回長安。又因新繼位為烏孫大昆彌的公主之孫星靡年少,請求再去烏孫輔佐星靡。漢帝允之,派兵100人護送前往。馮嫽是解憂公主非常得力的助手,身為一弱女子,遠行數千裏,代表漢朝和公主,團結了烏孫和西域城郭諸國,在曆史上傳為千古佳話。
    烏孫國自狂王以後,漢立解憂公主長子元貴靡為大昆彌,烏就屠為小昆彌,均賜以漢朝的印綬。常惠將三校屯田赤穀,劃分烏孫的人民和地界,大昆彌領6萬多戶,小昆彌轄4萬餘戶。烏孫的大吏、大祿、大監等高級官員亦均佩漢朝的金印紫綬。
    由上可知,有關烏孫的軍國大事,都由西漢中央王朝直接過問、決策和處理。同時,西域都護也對烏孫進行督察和協助。都護段會宗曾助烏孫招回逃亡的群眾,穩定他們的思想和生活,小昆彌拊離被弟日貳殺死。漢立拊離子為小昆彌。烏孫貴人姑莫匿等將逃亡的日貳刺死。為此,都護廉褒賞賜姑莫匿等每人金2o斤、繒300匹。後來,小昆彌末振將之弟卑爰疐北附康居,企圖兼並大、小兩昆彌。因此,兩昆彌更加親近並依賴漢西域都護。公元1—5年(漢元始)中,卑爰疐降漢,被封為歸義侯。而卑爰疐又侵淩大、小昆彌。都護孫建為了保護兩昆彌,將卑爰疐殺死。
    烏孫是遊牧民族。“穹廬為室兮旃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飲食、衣服和住房都使用畜牧業產品製作。國內盛產馬匹,富人有馬多達四五千匹。烏孫出好馬。漢武帝初得烏孫馬,稱之為“天馬”。後來得大宛汗血馬,更為健壯,就改稱烏孫馬為“西極”馬。隨著漢公主及其大批侍從、漢使臣和眾多屯田將士進入烏孫,烏孫使者、貴族及眾多隨從人員前往長安,雙方迅速開展了頻繁的經濟、文化交流。從而,促進了烏孫農業和手工業的初步發展。考古資料表明,在公元前1世紀及以後的烏孫墓葬中,發現了碾穀子的石碾、磨盤和青銅鐮刀等農具,以及穀物等。從公元前1世紀以後的墓葬中發現許多反映定居生活特征的平底陶罐,以及更多的金屬陪葬品和鐵鍋等鐵器。在新疆昭蘇具的一座烏孫墓的封土中,出土了一件3公斤重的鐵鏵。在漢朝西域都護和駐在烏孫的漢公主等大批漢人的影響下,隨著本民族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發展,烏孫社會開始了封建化的進程。
    後漢時,烏孫仍歸附於漢朝。公元74年(漢永平十七年),戊己校尉耿恭移檄烏孫。大昆彌等非常高興,即遣使獻名馬,又送質子入侍於漢。公元83年(漢建初八年),漢章帝遣衛候李邑為使者,賜給大小昆彌及其下屬錦帛。三國時,《魏略·西戎傳》載:絲綢之路的北新道西行至烏貪國(即《漢書》中的烏貪訾離),“轉西北則烏孫、康居,本國無增損也”。當時,烏孫無變化,仍維持原狀。南北朝時,烏孫因遭柔然侵襲,已西遷入蔥嶺山中。公元437年(北魏太延三年),北魏招撫西域各國的使臣散騎侍郎董琬等“北行至烏孫國,其王得朝廷所賜,拜受甚悅”。烏孫王還向董琬介紹破洛那(位於今中亞費爾幹納盆地)和者舌(今中亞塔什幹)兩國的情況,並派向導和翻譯陪同北魏使者前往。當董琬等東返時,烏孫又遣使者同至北魏朝貢。此後,烏孫多次向北魏遣使朝貢。在《遼史·太宗紀》中,有938年(會同元年)八月“庚子,吐穀渾、烏孫、靺鞨皆來貢”的記載。《遼史·百官誌》“北麵屬國官”中有“烏孫國王府”。疑遼下屬的烏孫國王府,實際上並不存在,很可能是因烏孫人曾“來貢”而虛設的。
    當15世紀中葉哈薩克族形成時,烏孫人加入進去,成為其中最大的一個部落,並且是哈薩克族三個玉茲(部落聯盟)之一大玉茲的主體部落。現在居住在伊犁地區的阿爾班、蘇萬、劄賴亦爾等部落都是從烏孫中分離出來的。古代烏孫人即今哈薩克族的主要族源之一。
    四、城郭諸國
    西域從漢武帝劉徹時起屬於漢朝。原有三十六國,其地域,東麵以玉門、陽關為限;西側止子蔥嶺。
    據《漢書西域傳補注》考訂,三十六國是:婼羌國、樓蘭國、且末國、小宛國、精絕國、戎盧國、扜彌國、渠勒國、於闐國、皮山國、烏稈國、西夜國、子合國、蒲犁國、依耐國、無雷國、難兜國、大宛國、桃槐國、休循國、捐毒國、莎車國、疏勒國、尉頭國、姑墨國、溫宿國、龜茲國、尉犁國、危須國、焉耆國、姑師國、墨山國、劫國、狐胡國、渠犁國、烏壘國。
    三十六國中,一部分是遊牧部落,另一部分是城郭之國。《漢書》說烏孫南與“城郭諸國”相接,即指上述類似城邦的城郭之國。在塔裏木盆地廣袤的戈壁上,散布著一處處綠洲,在較大的綠洲中心建有城堡,城中有王,統治周圍的農村和牧區,於是形成一個個城郭之國,簡稱城國。
    西漢時,城國中人口最多的是龜茲,有6970戶,81317人;其次為焉耆,32100人;第三是姑墨,24500人。萬人以上的國家有扜彌20040人,於闐19300人,疏勒18647人,莎車16373人,都善14100人。此8國為當時西域的大國和比較重要的國家。萬人以下5000人以上的有尉犁、溫宿、車師前國等3國。
    5000人以下1000人以上的有危須、皮山、精絕、烏秅、渠勒、戌盧、且末、小宛等8國。單桓最小,僅27戶,194人。20個城國共有33756戶,271554人,約占西漢西域總人口的83·6%。
    關於城郭諸國的族屬,史書上無明確記載。《史記·大宛列傳》僅在敘述大宛的情況時說:自大宛以西至安息,“其人皆深眼,多須髯”。《魏書·西域傳》才直接提到城郭諸國,“自高昌(今新疆吐魯番市高昌故城)以西,諸國人等深目高鼻”。親自經過西域的唐朝名僧玄類在《大唐西域記》中雲,佉沙(今新疆喀什市)人‘:文身綠睛”……上述記載所說的都是歐羅巴人種的體質特征。
    自從19世紀末20世紀初以來,新疆各地及敦煌千佛洞等處,發現了大量用婆羅米字體書寫的古代文獻。“就現已出土的文書來看,從公元後三世紀至十一世紀初,塔裏木盆地南緣的和闐、西緣的巴楚(很可能也包括喀什在內)一帶居民使用屬於印歐語係伊朗語族中的古東伊朗語的幾種方言,與現在塔什庫爾千塔吉克自治縣塔吉克族使用的舒格南語、瓦罕語屬於同一係統。中世紀和闐出土的文書語言現通稱為和闐——塞語,巴楚的稱托姆舒克——塞語”。公元3—11世紀塔裏木盆地西部和南部城郭諸國的語言情況,大致如上所述。
    至於塔裏木盆地東部和北部諸國的語言,“有的學者主張把……漢、唐時期在我國新疆阿克蘇、庫車、焉耆、高昌一帶流行的語言,分別改稱為龜茲語(乙種方言)和焉耆高昌語(甲種方言)”。這兩種方言屬於印歐語係,與印歐語中的k類語言關係較近,但它從突厥語、伊朗語,後來又從梵語中借入了許多詞匯。
    城郭諸國基本上都是農業國家,人民大都是定居的農業勞動者,有城郭、農田和牲畜。且末以西和以北各國都種五穀,土地草木、畜牧業和兵器生產等和僅族地區大體相伺。許多地方還出產葡萄等瓜果。
    西漢時,西域已有手工業、采礦和冶煉等生產。除著名的於闐玉以外,莎車以青玉著稱,鄯善也出玉。姑墨產銅鐵和雌黃,莎車有鐵礦山,龜茲出鉛。龜茲能進行冶煉和鑄造。鄯善可製作弓、矛、刀、劍等武器。
    商業也初步興起。其中規模最大的是疏勒,由於它地處通往大宛、大月氏和康居的絲綢之路北道的樞紐位置,從而形成了由若幹商店組成的市場。其餘各國也開展以貨易貨的貿易。漢搜粟都尉桑弘羊說:輪台附近各國“少錐刀,貴黃金采增,可以易穀食”。
    城郭諸國在國王以下設有各種官職。在一般情況下,大國的官多,小國的官少。官最多的是龜茲,有“大都尉丞、輔國侯、安國侯、擊胡侯、卻胡都尉、擊車師都尉、左右將、左右都尉、左右騎君、左右力輔君各一人,東西南北部千長各二人,卻胡君三人,譯長四人”。在以上29名官員中,武職占多數。戎盧、渠勒兩小國,未設官職,但人數最少的單桓國,僅27戶,卻設有輔國侯、將、左都尉、右都尉和譯長共5人。幾乎各國都設有譯長,以便在漢朝官員和當地統治者之間進行語言溝通。
    “西域三十六國”於漢哀帝、平帝時(公元前6年—公元5年)分裂成55國。東漢初,都善、於寘(闐)和車師三國曾分別兼並附近的一些小國。大概在東漢重新設立西域都護以後,都護進行了幹預,被兼並的小國又紛紛恢複獨立。東漢時,於闐從西漢時的3300戶19300人增至32000戶、83000人。焉耆從4000戶、32100人增至15000戶、52000人。疏勒亦從1510戶增至21000戶。當時於寘、龜茲、疏勒是西域三大強國。
    三國時,各大國又兼並附近的小國。絲綢之路南道的兩大國是鄯善和於寘。中道的大國是焉耆、龜茲和疏勒。北新道上的大國是車師後部,曹魏賜其王守(署理)侍中官職,號大都尉,受魏王印。
    晉代,焉耆和龜茲是西域大國。晉武帝太康(280—289)中,焉耆王龍安遣子入侍於晉。後其子龍會曾稱霸西域,蔥嶺以東各國均聽其號令。焉耆王室以龍為姓。直至632年(唐貞觀六年),焉耆王的姓名尚為龍突騎支。公元91年(東漢永元三年),漢西域都護班超立白霸為龜茲王。據《晉書·四夷傳》記載,呂光(338—399年)伐龜茲時,國王為白純。《魏書·西域傳》和《新唐書·西域傳》均雲龜茲王室姓白。龜茲在長達500多年間,焉耆在300餘年間,仍保持原來的王室,世襲的統治集團沒有發生更迭。其它西域城郭之國可能也有類似情況。
    南北朝時,據《魏書·西域傳》載,鄯善、於闐、車師、焉耆、龜茲、疏勒等大國仍舊存在。且末、蒲山(皮山)、姑默(墨)、溫宿、尉頭等國則分別附屬於上述各大國。
    五、遊牧諸部
    在“西域三十六國”中,有許多遊牧“國”。其特征是人民“隨畜逐水草”過遊牧生活。除個別例外,都沒有城。國王以某一山穀為其統治中心。
    遊牧之國一般人口不多。實際上大多是一個遊牧部落被稱為一個“國”。其中最大的是無雷國,有1000戶,7000人,並且“主治盧城”。5000人的遊牧國有桃槐、蒲犁和山國。5000以下2000人以上的有4國。不到2000人的有9國。另外4國隻有幾百人,其中烏貪訾離最小,僅41戶,231人。《漢書·西域傳》中載21個遊牧國共有7380戶,49564人。其人口數僅占西域總人口的15.3%。遊牧諸國大都分布在西域的邊緣地區,即昆侖山北麓和天山南、北麓一帶。昆侖山北麓,從玉門、陽關往西南,直到蔥嶺,在這一漫長地帶遊牧的大多是羌人的部落。《漢書·西域傳》說:“出陽關,自近者始,曰婼羌。”即指羌人建立的婼羌國而言。此外,小宛、戎盧、渠勒、於闐、難兜等國附近的南麵,均有其它婼羌部落。昆侖山西段北麓的西夜、子合、蒲犁、依耐和蔥嶺上的無雷等國,也是“其種類羌氏行國”。1949年後在新疆沙雅縣發現“漢歸義羌長”銅印,表明漢代羌族的足跡遠達塔克拉瑪幹沙漠北麵的邊緣地帶。
    遊牧諸國中,族屬有明確記載的,還有塞種建立的休循國和捐毒國。烏貪訾離國則為匈奴部落。是公元前48—前33年(漢元帝)時歸降西域都護的東蒲類王部眾,被安排到烏貪訾離地方放牧畜群。其它遊牧國家,大概多半是操古東伊朗語的部落。此外,三國時從婼羌國西到蔥嶺的昆侖山中,尚有“月氏餘種”存在。
    烏孫對於同它鄰近的遊牧之國有一定影響,例如無雷雖然風俗習慣和子合國相同,但衣服穿戴卻類似烏孫人。衣服類似烏孫的,還有尉頭國,以及休循和捐毒兩個塞種之國。
    上述遊牧國家的牲畜有牛、馬、駱駝、驢和羊等。當時已有騾,《漢書·西域傳》中寫作贏。西漢時著名的大宛“天馬”和烏孫“西極馬”以外,蒲類國也出好馬。
    遊牧國大多不從事農業。他們用牲畜和畜產品向鄰近的城郭之國交換糧食。也有個別國家,例如依耐,生產少量糧食,但仍主要依靠鄰國供應。及至後漢時,在鄰近的城郭諸國和漢朝屯田的影響下,蒲類和東且彌兩國的遊牧民雖仍以畜牧業為主,但也耕種一定數量的農田。
    漢代西域的遊牧國,有的已知開采鐵礦石和生產鐵器。如婼羌國從當地的山中采鐵,加以冶煉鍛鑄,自己製造弓、矛、服刀、劍和盔甲。山國的山中也產鐵。
    遊牧諸國在官職設置方麵,塔裏木盆地南北有所不同。南麵昆侖山北麓的羌族等部落,因為地點偏僻遙遠,婼羌、西夜、子合、依耐和無雷等國均未設官。隻有蒲犁國因人口較多,又離城郭諸國較近,所以設置了官職,但也隻有侯和都尉各1名。北麵天山一帶的各遊牧國卻普遍設有各種官職,即使隻有41戶的烏貪訾離國,也有輔國侯、左都尉和右都尉等3人。以上諸國交通比較方便,離漢西域都護和戊己校尉的駐地也近,在漢朝的督促下,他們的行政和軍事機構設置較為完備。
    東漢時,車師後部戶口有較大增長,從西漢時595戶、4774人增至4000餘戶、15000餘人,成為天山北麓最大的國家。東且彌國也從不足2000人,增至5000多人。其它遊牧諸國變化不大。
    三國時,西域的遊牧之國有所減少。昆侖山北麓,除分布有“月氏餘種蔥花羌、白馬、黃牛羌”外,婼羌國依舊存在,西夜、依耐、滿(蒲)犁等皆屬疏勒。蔥嶺北的捐毒、休脩(循)亦屬於疏勒。天山西南麓的尉頭屬於龜茲。東部天山一帶的東且彌、西且彌、畢(卑)陸、蒲陸(類)、烏貪(烏貪訾離)等國,附屬於車師後部。庫魯克塔格山脈中的山王國(山國)屬於焉耆。
    南北朝時,見於記載的遊牧國更少。《魏書·西域傳》中提到的隻有且彌國(王治於西漢時西且彌的天山東於大穀)、尉頭國(仍附屬龜茲)和烏孫國(已西徙蔥嶺)。另外出現了一個匈奴人建立的國家悅般。它位於龜茲以北,一般認為在烏孫故地。當匈奴西遷時,在其地留下了一部分老弱人等。逐漸生息繁衍,發展成為國家。南北朝時已經是一個“地方數千裏,眾可二十餘萬”的大國。
    其後,西域上述遊牧諸國或部落,越來越少,它們逐漸融合到鄰近的兄弟民族中去,而不再見於史。
    六、西域諸族與漢族的密切聯係
    公元前176年(西漢文帝四年)匈奴右賢王西擊月支,略定西域樓蘭等26國。匈奴西邊的日逐王設立僮仆都尉,監領西域,向各國收取賦稅。由於西域富饒,匈奴搜括到很多財富,從而增強了他的實力。
    漢武帝劉徹時,大宛殺以重金求購好馬的漢朝使者,並奪其財物,公元前104年(西漢太初元年)武帝任命李廣利為貳師將軍,伐大宛。經過四年爭戰,漢朝取得勝利。於是西域震動,各國紛紛向漢遣使貢獻。漢朝從敦煌往西到鹽澤(今新疆羅布泊)之間,一路上設立了許多崗亭;並在輪台(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輪台縣境內)和渠犁(今新疆庫爾勒市西境)各派幾百名兵士屯田。置使者校尉統領其事。這是漢朝在西域設官和屯田之始。
    至漢宣帝時,遣衛司馬鄭吉監領絲綢之路南道各國。公元前60年(神爵二年),匈奴日逐王降漢,澈銷僮仆都尉。漢朝任命鄭吉為都護。監領南、北兩道。從此,玉門和蔥嶺之間的整個西域為漢朝管轄,由西域都護駐在烏壘(今新疆輪台縣東策雲)直接統轄。
    從漢宣帝劉詢時起,至西漢末,漢朝先後任命過18位西域都護。其中,段會宗兩任都護,四次安輯烏孫,最後以75歲高齡病死於烏孫。西域城郭諸國為之發喪立祠,追念其恩德。東漢的西域都護以班超最為著名。超綏定西域,當時王門關以西蔥嶺以東50餘國均“納質內屬”於漢。班超從公元73年(東漢永平十六年)前往西域,102年(東漢永元十四年)八月抱病返回長安,九月逝世,享年71歲。超在西域30年,深受西域各族人民愛戴。先是公元75年,超奉調回京,路過於寘。當地的王侯百姓哭訴“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抱住馬足挽留,終於將超留下。漢和帝劉肇稱讚超“得遠夷之和,同異俗之心”,班超確是一位想西域諸民族之所想的漢朝好使者,因此得到西北各族人民的衷心愛戴。
    西域都護的下屬官員有副校尉、丞各1人,司馬、候、千人各2人。副校尉是都護的副手。都護之下還有戊已校尉。戊己校尉領兵屯田,其下屬有丞、司馬各1人,候5人。西域各地的屯田官有伊循都尉(公元前77年置)、宜禾都尉(公元73年置,屯田伊吾盧)和伊吾司馬(公元121年置)等。
    除了直接派官員、將校與屯田士卒駐守西域以外,漢朝並且冊封當地各級首領。西漢時西域50國,“自譯長、城長、君、監、吏、大祿、百長、千長、都尉、且渠、當戶、將、相至侯、王,皆佩漢印緩,凡三百七十六人”。
    西域一些國曾由漢朝冊立新的國王。例如,公元前77年(西漢元鳳四年)立當時在內地的尉屠耆為樓蘭王,並更改其國名為鄯善。前65年(西漢元康元年),衛候馮奉世路過莎車,將殺死前王而篡立的呼屠徵擊斬之,另立新的莎車王。東漢時,班超曾先後改立疏勒、龜茲、焉眷、尉黎、危須、山國等王。西域長史班勇曾改立車師後部王和東且彌王。公元132年(東漢陽嘉元年)和175年(東漢熹平四年),漢朝曾兩次幫助拘彌複國,重新立王。上述事實充分表明西域諸國均在漢朝政府直接管轄之下。
    漢朝多次在西域各地屯田,並築城壘,建烽燧,有戰事則調動各國軍隊協同作戰,對維護西域諸族的安全,伸張正義,保衛祖國邊疆,具有重大意義。
    西域諸國向漢朝派遣侍子,從而加強了雙方的政治聯係,促進了各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西漢時,樓蘭、大宛、莎車等國曾遣侍子入漢。公元45年(東漢建武二十一年)鄯善、車師等18國主動遣侍子至漢朝,並請求重新派都護至西域,東漢光武帝劉秀因天下初定,未受此請。公元94年(永元六年)班超平焉耆,“於是西域五十餘國悉皆納質內屬焉”。
    當西漢初西域屬於匈奴時,匈奴把西域諸族當作“僮仆”,重加搜括剝削。與之相反,在漢朝領有西域後,不但不收取賦稅,並且厚加賞賜。《漢書·西域傳》讚曰:“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鹹樂內屬。”莎車王延常誡其子雲:“當世奉漢家,不可負也。”反映了西域諸族要和漢朝加強緊密團結的願望。
    三國時,西域諸國經過兼並,合並成20個國家。222年(曹魏黃初三年),西域各國又“款塞內附”。於是曹魏設戊己校尉領護西域,如漢朝故事,迄晉不改。曹魏和西晉兩朝所設西域官還有西域長史、西域校尉、宜禾伊吾都尉等。晉朝封鄯善、焉耆、龜茲、疏勒和於闐等西域5大國之王為晉守侍中大都尉、奉晉大侯、親晉王。車師前部、鄯善、龜茲、焉耆等國曾遣子入侍於晉。
    西晉亡後,前秦和割據河西的前涼、後涼、北涼、西涼,曾對西域行使一定的管理權。327年(東晉鹹和二年)前涼在今吐魯番盆地設高昌郡,並立田地縣。此為高昌按照內地行政建製設官之始。前涼還設有西域都護、戊己校尉、西域長史、西域校尉和伊吾都尉等官。前涼王張駿曾派軍隊伐龜茲、焉耆、鄯善、於闐等國。西域降附於前涼。
    公元382年(前秦建元十八年),前秦苻堅遣驍騎將軍呂光等伐龜茲、焉耆等國。這是一次掠奪性的進兵。呂光討平西域,所獲珍寶以萬萬計。苻堅任命他為都督玉門以西諸軍事、安西將軍、西域校尉。西域各國將保存了幾百年的漢朝頒發的舊節傳交給呂光,換領新的節傳。
    呂光建立後涼王朝以後,命其子呂覆為西域大都護,出鎮高昌,西涼建立後,406年,鄯善和車師前部王遣使向西涼朝貢。
    417年,後秦以西涼主李歆為都督高昌等七郡諸軍事、征西大將軍。422年西涼亡後,北涼繼續任命官員擔任高昌太守。
    公元435—439年(南北朝,太延時)中,西域龜茲、疏勒、烏孫、悅般、渴槃陁、鄯善、焉耆和車師等國遣使向北魏朝貢,北魏派散騎侍郎董琬和高明等去西域招撫諸國。西域16國又派使臣隨董琬向北魏貢獻。從此,西域諸國的使臣相繼踵至,連年不斷。北魏亦先後派出幾十批使者訪問西域諸國。
    448年(太平真君九年),北魏王朝派韓拔為領護西戎校尉、鄯善王、鎮守鄯善,同內地郡縣一樣規定當地百姓的賦稅和徭役。北魏又遣萬度歸討平焉耆,設焉耆鎮。北魏在焉耆設有糧倉,450年開焉耆倉救濟車師王車夷落所部人眾。高昌王麴嘉及其子孫曾多次受北魏王朝冊封。當時西域諸國降附於北魏。
    西域諸族與內地漢族等兄弟民族之間的密切聯係,在經濟、文化交流方麵也有很多體現。自漢武帝通西域以後,漢族生產的絲綢大量輸往西域。後人稱當時前往西域的道路為“絲綢之路”。漢族所掌握的冶鐵、鍛鑄、養蠶、繅絲、織綢、刺繡、牛耕、鑿井開渠、建築宮室和油漆等先進生產技術,相繼傳入西域,促進了西域諸族的經濟發展。漢朝的典章製度也逐步在西域有所實施,而以龜茲和莎車兩國采用為多。
    從漢朝到南北朝,內地的貨幣五銖錢大量流入西域。於闐國鑄造的漢佉二體錢(和闐馬錢)更體現了西域人民與漢族人民的密切關係。錢的正麵用篆體漢文標明幣重,大錢為“重計四銖銅錢”,小錢為“六銖錢”。背麵中心為馬或駱駝圖案,周圍以佉盧文標明當時於闐王的姓名與稱號。佉盧文至公元3世紀末即不通行,漢佉二體錢當鑄於東漢後期至魏晉之際。此種錢用漢文標定幣重,既表明它是漢魏王朝下屬的地方貨幣,又反映出於闐同內地的貿易及人員往來十分頻繁。
    這一時期西域的農作物等大量傳入內地,對漢族的農牧業生產和人民生活也起了很好的促進作用。其中廣為人知的是葡萄和苜蓿,還有石榴、黃蘭、酒杯藤、胡麻、胡豆(蠶豆)、大蒜、核桃等等。此外,西域良種馬的大量輸入內地,也有利於漢族畜牧業生產,並供應軍需之用。
    西域諸民族與漢族之間的音樂交流,對豐富內地各族人民的文化生活具有重要意義。漢族樂器傳入西域的有古琴、鍾、鼓等。西域樂器傳入內地的有胡角、橫吹、篳篥、曲項琵琶和豎頭箜篌等。著名的龜茲樂在呂光時傳入內地。龜茲樂所用的樂器有豎箜篌、琵琶、五弦、笙、笛、蕭、篳篥、毛員鼓、都曇鼓、答臘鼓、腰鼓、羯鼓、雞婁鼓、銅鈸、貝等15種。疏勒樂則在南北朝時傳至北魏,其中包括歌曲、舞曲和解曲等,使用10種樂器。
    對於我國古代文化有重要影響的佛教,通過西域,於公元67年(東漢永平十年)傳入中國內地。東來的佛教僧人中有不少是高昌人,也有於闐人和龜茲人等。中國佛教三大翻譯家之一鳩摩羅什(344—413)即生於龜茲。他精通梵、漢語文,在長安主持譯經74部384卷,對佛教在中國的傳布曾起過重要作用。魏晉南北朝期間許多漢族僧人也通過絲綢之路前往西域和印度等地取經。公元260年沙門朱士行從於閻得佛經梵書正本90章。上述東來西往的佛教徒,對於西域諸族和內地各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作出了巨大貢獻。
    第二節柔然
    公元4世紀末至6世紀中葉,繼匈奴、鮮卑之後,活動於我國大漠南北和西北廣大地區的古代民族,主要是柔然和敕勒。當時,正是我國曆史上處於十六國、南北朝紛爭對峙時期。
    一、柔然的族源、稱號
    柔然,亦稱蠕蠕、芮芮、茹茹、蝚蠕等等。北朝的碑誌、雜曲中,往往泛稱之為“匈奴”、“鬼方”、“凶奴”、“獫狁”、“北虜”、“北狄”等。“柔然”名號始於車鹿會之自稱。而“蠕蠕”之名則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對柔然侮辱性的改稱。北魏後期柔然又以“茹茹”作為自稱或姓氏。“柔然”一詞,有認為是“聰明、賢明”之意,或認為含有“禮義、法則”之義,或認為源於阿爾泰語的“異國人”或“艾草”等。
    關於柔然人的來源,由於史籍記載歧異、簡略,有東胡、鮮卑、匈奴、塞外雜胡諸說。如《魏書·蠕蠕傳》提及蠕蠕為“東胡之苗裔”、“匈奴之裔”、“先世源由,出於大魏”;《宋書·索虜傳》、《梁書·芮芮傳》均認為柔然是“匈奴別種”。而《南齊書·芮芮虜傳》則以為是“塞外雜胡”。此外,歐洲曆史著作中有稱柔然為“阿哇爾人”(avars),認為公元5世紀中葉,居住在太平洋沿岸名叫阿哇爾的民族,因大洋霧氣過重和龍蛇侵擾,向中亞遷徙,迫使savirs等族向西奔逃。阿哇爾即是柔然。而有的學者持否定態度。或認為柔然與悅般同族。
    實際上,柔然最盛時,其勢遍及大漠南北,北達貝加爾湖畔,南抵陰山北麓,東北到大興安嶺,與地豆於相接,東南與西拉木倫河的庫莫奚及契丹為鄰,西邊遠及準噶爾盆地和伊犁河流域,並曾進入塔裏木盆地,使天山南路諸國服屬。在柔然的發展過程中,逐漸融合了其它民族成分。根據《魏書》、《北史》及其它南北朝至隋唐有關史書記載,柔然所統轄的姓氏共有60餘種,其中屬於柔然的民族、部落有鬱久閭氏、俟呂鄰氏、爾綿氏、約突鄰部、阿伏幹氏、紇奚部、胏渥氏;屬東胡鮮卑的有托跋氏、丘敦氏、無盧真氏、樹格幹氏、尉遲氏、穀渾氏、匹婁氏、勿地延氏、莫那婁氏、叱豆渾氏、庫褥官氏、溫盆氏、樹黎氏、烏氏(烏洛侯);屬於敕勒的有乙旃氏、斛律氏、副伏羅氏(部)、達簿幹氏、屋引氏、他莫孤氏、奇斤氏、泣伏利氏以及東部高車等;屬於匈奴餘部的有拔也稽部(一說屬敕勒)、賀術也骨部、烏洛蘭氏;屬於突厥的有阿史那氏;屬於西域諸胡的有龍氏、高氏(一說為漢人)、希利垔、邢基祗羅回、侯醫垔等。此外,柔然內部還有一些漢人。由上可知,柔然主要是鮮卑、敕勒、匈奴和突厥等許多民族和部落所組成。因此,東胡之裔、鮮卑一支、匈奴別種之說,亦皆有一定的合理因素。
    但就柔然統治者的世襲貴族而言,無疑是從拓跋鮮卑部落聯盟中分離出來的。柔然一個歸附北魏的首領阿那瓌曾對北魏孝明帝元詡說:“臣先世源由,出於大魏。”元詡回答:“朕已具之”,以表示認可。故有的史書直稱柔然可汗社為鮮卑社或河西鮮卑社。說明柔然、拓跋、禿發均有一個共同祖源,皆由鮮卑與匈奴融合而成。柔然貴族是從拓跋鮮卑中分離出來的一支。隨著柔然勢力在大漠南北的發展,與進入中原地區的拓跋鮮卑分道揚鑣,出現的差異也越來越大。
    二、柔然興起及與北魏等關係
    公元3世紀中葉,柔然的最高統治集團鬱文閭氏之始祖木骨閭,是力微時被拓跋鮮卑掠獲的奴隸,後免為騎卒。3世紀末,猗盧總攝拓跋三部時,木骨閭恰因“坐後期當斬”罪,“亡匿廣漠谿穀間”,並集合逃亡者百餘人,依附遊牧於陰山北意辛山一帶的紇突鄰部。木骨閭,一說為“首禿”(或指髡頭)之意,由於“木骨閭與鬱文閭聲相近,故後子孫因以為氏”。木骨閭卒,子車鹿會雄健,不斷兼並其它部落,擁有不少部眾和財富,成為世襲貴族,以柔然自稱。役屬於拓跋鮮卑,“歲貢馬畜貂豽皮。冬則徙度漠南,夏則還居漠北”。正如崔浩所雲:“夏則散眾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抄。”車鹿會死後,經吐奴傀、跋地,至地粟袁卒,其部分為二:地粟袁長子匹候跋繼父居今內蒙自治區河套東北、陰山以北一帶原柔然遊牧地。縕紇提所統的西部,從河套向西擴展到今內蒙古額濟納旗一帶。代國被苻堅滅後,柔然曾一度依附於朔方塞外的鐵弗匈奴劉衛辰部。
    拓跋珪恢複代國稱魏後,於391年(北魏登國六年)向柔然發動進攻,匹候跋和縕紇提率部降魏。後縕紇提子社殺匹候跋,盡並其部,掠五原以西諸郡,遠遁漠北。此時,正值北魏建國初期,拓跋氏銳意進取中原,與後秦、後燕、西秦以及南燕、南涼等政權互爭雄長,無暇北顧,因而給柔然的發展以可乘之機。社攻破敕勒諸部落,盡據鄂爾渾河、土拉河一帶水草豐茂的地區,勢力益振。接著又襲破蒙古高原西北的匈奴餘部拔也稽,盡並其眾。整個蒙古高原和周圍諸民族紛紛降附。柔然統一漠北後勢力所及:“西則焉耆之地,東則朝鮮之地,北則渡沙漠,窮瀚海,南則臨大磧。”亦即東起大興安嶺,南臨大漠,與北魏相峙,西逾阿爾泰山,占有準噶爾盆地,與天山以南的焉耆接界,北至今貝加爾湖,“盡有匈奴故庭,威服西域”。柔然“常所會庭則敦煌、張掖之北”,即在今鄂爾渾河東側和碩柴達木湖附近。
    402年(北魏天興五年),社自稱丘豆伐可汗,為了適應軍事征伐的需要,仿效北魏,立軍法,置戰陣,整頓軍隊,建立可汗王庭,使柔然迅速由部落聯盟進入早期奴隸製階段,後人亦稱之為柔然汗國。騎兵似“風馳鳥赴,倏來忽往”,形成一支威震漠北的強大力量。
    從402年(天興五年)社稱汗至487年(太和十一年,豆太平三年年),敕勒副伏羅部脫離柔然為止,為柔然的興盛時期。柔然統治者一方麵繼續采取近攻遠交,聯合後秦、北燕、北涼,共同對付北魏的策略;另一方麵,不斷對北魏北境進行騷擾和掠奪。北魏則對柔然采取“討伐”方針,以解除北邊威脅,統一大漠南北及掠奪財富。因此,在80來年中,柔然南擾和北魏北襲均達20餘次。
    社稱汗前後,正是北魏遷都平城不久,柔然的崛起成為北魏進取中原的後顧之憂。而北魏的強盛又是柔然南進的阻礙。為了集中力量對付北魏,案然和後秦、北燕等結成抗魏聯盟。例如407年(北魏天賜四年),社弟斛律獻馬3000匹於北燕馮跋,聘馮女樂浪公主為妻。大檀為可汗期間(414—429),曾遣使北燕,獻馬3000匹、羊萬隻,並向南朝劉宋政權朝獻。
    從社、斛律至大檀的20餘年間,柔然幾乎每年要襲擊魏邊。北魏也發兵北伐,乃至親征或巡邊,並在沿邊加強屯田和設置軍鎮,屯駐重兵,拱衛平城。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在討滅赫連夏、北燕、北涼的過程中,七次分道進攻柔然。429年(北魏神二年),拓跋燾率軍分東西兩路進攻柔然大敗之,大檀率部西走,柔然“國落四散,竄伏山穀,畜產布野,無人收視”。燾率軍追至兔園水(即推河,今蒙古國吐沁河),然後“分軍搜討,東至瀚海,西接張掖水(今甘肅省弱水),北度燕然山(杭愛山),東西五千餘裏,南北三千裏”,“凡所俘虜及獲畜產車廬,彌漫山澤,蓋數百萬”。時高車諸部也乘機擺脫柔然的羈絆,“抄掠柔然”,高車、柔然先後歸附北魏者,有30餘萬。
    從此,柔然大傷元氣,大檀憤悒發疾死,子吳提繼立,號敕連可汗。431年(北魏神四年),遣使貢馬通好。在此期間,北魏南禦宋兵,東滅北燕;西滅夏國和北涼,基本上統一了北方。為取得北邊安寧,也采取和親政策。
    434年(北魏延和三年),吳提娶西海公主為妻,而拓跋燾亦立吳提妹為夫人,後進至左昭儀。吳提命兄禿鹿傀等數百人送妹至北魏,並獻馬2000匹。煮亦厚禮相答。但和親並未能維持多久,雙方圍繞爭奪西域問題,又發生武裝衝突。
    460年(北魏和平元年),柔然吞並高昌,470年(北魏皇興元年)進攻於闐。於闐向北魏求援,北魏以路遠未發兵。
    472—473年(北魏延興二年至三年),柔然又進攻敦煌,欲斷北魏通向西域的商路。於是北魏先後連續9次出兵漠北,襲擊柔然。僅470年(皇興四年)一次就“斬首五萬級,降者萬餘人,戎馬器械不可稱計”。柔然勢力再度削弱,予成可汗屢遣使“求通婚娉”。北魏孝文帝元宏即位後,馮太後執政,在對待柔然的問題上,稍改太武帝拓跋燾武力進攻的策略。元宏曾說:“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先帝屢出征伐者,以有未賓之虜故也。今朕承太平之業,奈何無故動兵革乎!”柔然也改變方針,對北魏以媾和為主,互遣使者,“歲貢不絕”。
    三、柔然的衰亡
    公元5世紀後半葉,柔然內部的被奴役部落連續反抗和逃亡,大大削弱柔然的力量。487年(北魏太和十一年),原屬柔然的敕勒副伏羅部阿伏至羅率10餘萬落西遷,脫離柔然的統治,至車師前部西北,建立高車國,自立為王。柔然失去了對西域的控製,彼此間展開了30來年的爭戰,柔然由盛轉衰了。
    公元6世紀初,柔然統治集團內部為了爭奪汗位,發生內訌。520年(北魏正光元年),可汗醜奴為其母及大臣所殺。其弟阿那瓌剛繼位10來天,就被族兄示發戰敗,投歸北魏,受隆重迎接,位藩王下,安置於燕然館,封之為朔方郡公、蠕蠕王。雜曲歌辭“阿那瓌”描寫其在洛陽出行盛況雲:“聞有匈奴主,雜騎起塵埃,列觀長平阪,驅馬渭橋來”。後阿那瓌從兄婆羅門又率數萬人擊潰示發,自號稱偶可社句可汗,旋為敕勒驅逐,率10萬騎歸降北魏。
    麵對當時形勢,北魏采取了保存柔然,分其勢力,以牽製和抵禦日益強盛的高車國的策略。將阿那瓌安置於懷朔鎮(今內蒙古自治區固陽縣西南)北的吐若奚泉,婆羅門置於居延海附近的故西海郡(治今內蒙古額濟納旗東南)。522年(北魏正光三年),婆羅門叛離北魏,搶掠涼州,欲投奔嚈噠(嚈噠汗三妻,皆為婆羅門姐妹),被北魏追擒歸於洛陽,越二年死於燕然館。次年,阿那瓌也在柔玄、懷荒二鎮之間聚兵30萬,扣留北魏使臣,驅掠魏邊“良口二千,並公私驛馬、牛、羊、數十萬”,退還漠北。是年,北魏爆發了六鎮大起義。為了維護自己統治,525年(北魏孝昌元年),召阿那瓌率10萬大軍,從武川鎮西向沃野鎮,擊潰破六韓拔陵所率之義軍。瓌乘機搶掠,擴充實力,占據長城以北漠南地區,“部落既和,士馬稍盛”,自稱敕連頭兵豆伐可汗,擊敗了因內亂而日益衰弱的高車國。
    北魏滅亡,東西魏分裂,柔然複興。高歡、字文泰,為了減輕北患、競相與阿那瓌結好。瓌周旋其間,先後與東、西魏通婚,接受雙方的饋贈。如西魏文帝元寶炬以元翌女為化政公主嫁瓌弟塔寒。元寶炬又娶瓌長女鬱久閭氏為皇後(魏悼後),而廢原皇後乙弗氏為尼,不久,並逼乙弗氏自殺。
    540年,東魏高歡以常山王高騭妹樂安公主(改封蘭陵郡長公主)嫁瓌子庵羅辰。瓌以孫女鄰和公主妻高歡第九子高湛,歡亦娶瓌愛女為正室,稱蠕蠕公主。“及齊受東魏禪,亦歲時往來不絕”。彼此間政治、經濟、文化聯係得到進一步加強。
    當軍事衝突有所緩和後,柔然逐漸注意整頓內政,多方吸取漢族文化,改官製,立年號。阿那瓌複立後,重用漢人淳於覃,“以覃為秘書監、黃門郎,掌其文墨”。柔然還注意吸收中原漢區的生產技術。其逐水草而居,原無城廓。“天監中(510年前後),始破丁零,複其舊土始築城郭,名曰木未城”,作為冬季或夏季居住的聚集點以防禦高車。木末城大概在張掖、敦煌之北汗庭的西南麵。同時,柔然曾遣使至建康(今南京市),要求南齊派醫生及織錦、造指南車和漏刻的工匠到漠北。遭拒絕,說明柔然需要中原地區的醫師和工匠。柔然受漢族影響,在其後期,逐漸有了農業。如522年(北魏正光三年),阿那瓌被安置在懷朔鎮北後,曾“上表乞粟,以為田種,詔給萬石”。柔然不僅在政治上與北魏等有廣泛聯係,而且中原的經濟、文化對它有很大吸引力。
    柔然除了與北朝有交往,還屢次遣使南朝。早在5世紀30年代,柔然即不斷與劉宋聯絡,以建立針對北魏的聯盟。當時劉宋雖揚言“北伐”,但實無力攻北魏,因而對柔然所遣使臣亦“每羈縻之”。直至478年(劉宋昇明二年),劉宋為了借助外力擺脫內外困境,派驍騎將軍王洪範出使柔然,次年,到達漠北,“克期共伐魏虜”。柔然可汗即在是年,率30萬騎進攻北魏,至塞上。南齊政權建立後,柔然又接連遣使貢獻貂皮、獅子皮褲褶及馬、金等物,企圖聯齊伐魏,並請派醫師、工匠。但由於蕭道成初即位,不敢貿然出師。
    485年(南齊永明三年),南齊使者至柔然,因不拜可汗被殺,致使雙方交惡。
    515年(南梁天監十四年),柔然始又遣使向南梁獻馬、貂裘等物。柔然使者往返江南與漠北的路線,由於北魏的阻擋,隻能經西域、吐穀渾而抵益州,從益州迂回至建康。此外,柔然與西域的嚈噠、烏孫、悅般以及東北的烏洛侯、地豆於、庫莫奚、契丹等均有一定聯係。
    柔然在阿那瓌可汗時,曾一度複興。然不久,爆發了被奴役的部落和奴隸的反抗鬥爭。至6世紀中葉,居住在今阿爾泰山南麓的原柔然鍛工——突厥部日益強大。522年(北齊天保三年),突厥首領土門(伊利可汗)因求婚於阿那瓌被拒絕,聯合高車,發兵擊柔然,瓌兵敗自殺。柔然王室庵羅辰等逃至北齊,而留在漠北的亦分成東西兩部分:東部餘眾立鐵伐為主;西部餘眾則擁立鄧叔子為主。東部柔然複為突厥擊敗投奔北齊,被安置於馬邑川(今山西省朔縣)一帶。次年,庵羅辰等叛北齊返回漠北。經北齊追擊,東部柔然基本上為之瓦解,庵羅辰下落不明。555年(北齊天保六年),突厥木杆可汗俟斤率軍擊潰西部柔然,鄧叔子領餘眾數千投奔西魏。西魏雖優遇鄧叔子,“給前後部羽葆鼓吹,賜雜綵六千段”,但在突厥使者一再威逼下,遂將鄧叔子以下3000餘人交與突厥使者,慘殺之於長安青門外,中男以下免,並配王公家。柔然汗國滅亡,餘眾輾轉西遷。有的學者認為拜占庭曆史上的阿瓦爾(阿哇爾)人,即是被突厥滅亡後西遷的柔然人。而留在漠北的柔然餘眾逐漸融合於突厥、契丹部落之中。
    南北朝時,由於戰爭俘獲,主動歸附及和親陪嫁戶等散居中原的柔然人有數十萬。北魏為了充實北方邊防,先後將內附和俘獲的柔然、敕勒以及內地漢人遷於六鎮及平城等地,與拓跋鮮卑軍民雜居共處,並使之充作隸戶和營戶,以供驅役。為了防止逃亡還將其中一部分遷入內地。柔然部眾往往以逃回漠北的方式,反抗北魏的壓迫,並掀起反抗北魏統治者的鬥爭。如509年(北魏永平二年),遷到濟州的柔然人曾乘北魏冀州刺史、京兆王元愉起兵時,發動起義,渡過黃河,北上攻取郡縣。六鎮起義後,留在北邊的柔然也曾起兵響應,進攻馬邑。
    北魏對俘虜或降附的一般柔然部眾驅役壓迫,而對柔然上層貴族卻封官晉爵,男婚女嫁,和親不絕,使之成為統治階層的一部分。這固然是由於北魏統治者認為與之同源,血統高貴,故願意與柔然王族通婚;另一方麵亦是為了削弱、分化柔然政權本身,以減少來自北邊的威脅,因此極盡拉攏之能事。崔浩曾雲:“蠕蠕子弟來降,貴者尚公主,賤者將軍大夫,居滿朝列。”反映了北魏對柔然貴族的優遇。遷居內地的柔然人,通過雜居共處,互相通婚等各種途徑,大多先融合於鮮卑,最終被同化於中原漢族之中。從河南洛陽、山西雁門、代郡等地閭氏、鬱久閭氏、茹茹氏、茹氏等一些姓氏,證實其先祖確係柔然人。
    四、柔然的社會經濟、政治製度與生活習俗
    (一)社會經濟
    柔然與匈奴、鮮卑均以遊牧業為主,狩獵為輔,後期略知耕作,主要作物是粟。漢文史籍中多次提及,柔然“隨水草畜牧”;“所居為穹廬氈帳……馬畜丁肥,種眾殷盛”;“無城郭,逐水草畜牧,以氈帳為居,隨所遷徙”等等。而大漠南北是遊牧的好場所,“其土地深山則當夏積雪,平地則極望數千裏,野無青草。地氣寒涼,馬牛齕枯噉雪,自然肥健”。牲畜以馬、牛、羊為大宗,從動輒被對方截獲馬、牛、羊數十萬頭甚至數百萬頭,每次能動員數十萬騎兵進攻北魏等,均可看出其牲畜量之大。養馬業尤為發達,馬匹不僅是遊牧狩獵的主要工具,而且也是柔然進行軍事征戰和防禦敵人的重要軍需裝備,同時還可作為貢獻禮品和貿易物品,如407年,社“獻馬八千匹於姚興”,以結好後秦。後阿那瓌長女嫁與西魏文帝時,攜“馬萬匹”,駱駝千頭,均是其例。
    狩獵在柔然社會經濟中也占一定地位。柔然贈予北魏和南朝齊、梁的歲貢品,或與內地交換的方物中,除了馬匹外,主要是狩獵中得到的皮貨,如貂裘、豽皮、虎皮、獅子皮褲褶等野獸毛皮惑毛皮製品。
    柔然在後期,如前所述,也利用虜掠來的漢人驅使耕作,主要作物是粟。北魏將阿那瑤安置在懷朔鎮北、婆羅門在西海後,雖然也給種子,令“殖田以自供”,但仍不免饑餓,可見,農業在柔然經濟中,並不占有一定地位。但由於與中原交往,北魏多次贈給阿那瓌等“新幹飯”、“麻子幹飯”、“麥麵”、“粟”等,特別是柔然上層已漸知“粒食”。
    柔然的手工業主要有冶鐵、造車、製鎧甲、搭穹廬、製氈及毛皮加工等。據《周書·突厥傳》載,阿那瓌曾罵突厥首領阿史那土門為“鍛奴”,知突厥曾是柔然奴役下的鐵工。那麽阿爾泰山之陽,自然成為柔然的一個重要冶鐵手工業基地,生產鐵工具、武器、鎧甲等供應柔然王庭。柔然還能生產大批轀車。阿那瓌之女嫁西魏文帝元寶炬時,隨行的車竟達700乘。
    由於畜牧業經濟比較單一,手工業不甚發達,就決定了柔然需要與相鄰地區尤其中原加強經濟聯係。通過朝貢、互市等途徑,用牲畜和畜產品換取糧食、絲綢、鐵器和其它日用品。元罕上表在關於賑濟阿那瑤的問題上曾指出:“貿遷起於上古,交易行於中世。漢與胡通,亦立關市。今北人(柔然)阻饑,命懸溝壑,公給之外,必求市易,彼若願求,宜見聽許”。市易不許,往往引起戰爭。另一方麵進入早期奴隸製的柔然貴族,也必然利用掠奪來作為增加財富和奴隸的重要手段。因此,柔然也與其它遊牧民族一樣,不斷南進,與北魏及其它諸民族發生一係列和戰關係。
    (二)政治製度
    公元4世紀初,當木骨閭從拓跋鮮卑的部落聯盟中分離出來時,柔然前身僅是一個氏族部落。車鹿會自號柔然後,它成為拓跋鮮卑部落聯盟的一個“部帥”。憑借強悍的騎兵,不斷征服和兼並鄰近氏族和部落,柔然部落聯盟首領和首長積聚了大量奴隸和財富,成為世襲貴族,王位的繼承基本上是父子相襲。從車鹿會至社的約五代內,柔然的氏族、部落逐漸發生了變化。在掠奪戰爭中,許多新的氏族、部落並入柔然部落聯盟之中,而原有的氏族、部落在拓跋鮮卑的進攻下逐漸瓦解或重新組合,原有的血緣關係遭到一定破壞,氏族成為建立在地域和經濟關係上的軍事行政單位。
    在柔然內部、階級分化和貧富懸殊也越來越大,世襲的可汗、酋長、大人等及一部分平民通過掠奪戰爭獲得了大量財物和奴隸。而有的平民卻日益貧困,被迫依附於貴族,甚至淪為奴隸。因而逐漸形成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5世紀初,社統一漠北後,立軍法,建官製,初步具有早期奴隸製國家的特點。
    柔然的最高統治者稱為可汗,相當於匈奴的單於。其下設大臣,輔佐可汗管理內外事務。每一可汗按其行均有號,如社為柔然開國之主,故號“丘豆伐”,即“駕馭開張”之意。大臣亦有號,如莫弗(莫何,勇健者、酋長之意)、莫緣(聖人之意)等。大官的官職有國相、國師、俟力發、吐豆發、俟利、吐豆登、俟斤等。國相,如《南齊書·芮芮虜傳》記有國相希利垔、邢基祗羅回。主要掌管行政、外交,為文官之首,相當於中原的丞相。國師,由僧人擔任,主要掌管宗教事務,如據《大藏經·高僧傳》第八《釋法瑗傳》載,法瑗二兄法愛“亦為沙門,解經論兼教術,為芮芮國師,俸以三千戶”。俟利發,也作俟匿伐,職位很高,為可汗族係擔任,掌一方之軍權。此官號後為突厥所繼承。吐豆發,亦作吐頭發、吐屯發,僅次於俟力發之官職,為柔然王族擔任。如《北史·蠕蠕傳》提及546年,“阿那瓌遣其吐豆發鬱久閭汗拔、姻姬等送女於晉陽”,與高歡成婚。《北齊書》和《魏書》還載有“吐頭發鬱久閭狀延等”、“阿那瓌遣其從祖吐豆發率精騎一萬南出”等。俟利,《古今姓氏書辯證》雲:“其官者俟利,猶中國方伯也。”位於俟利發、吐豆發之下。如《北史·蠕蠕傳》提及的俟利阿夷普掘等。吐豆登,一說為吐豆發之訛,或與吐屯同,其位在俟利發、吐豆發、俟利之下。俟斤即奇斤,先為官號,旋轉為氏,位於吐屯之下。《資治通鑒》卷八四,梁武帝蕭衍天監十六年十二月條曾記有遣俟斤尉比建朝貢之事,胡三省注雲:“俟斤,柔然大臣之號。俟,渠希翻。”
    綜上所述,柔然大官號及等級比較簡略,除了國相、國師主要是掌行政、宗教事務外,其餘官職皆主管軍事兼民政。而所有成年壯丁皆編為騎兵,平時放牧牲畜,戰時拿起武器上馬作戰。行軍時,騎馬攜帶自己的牲畜、財物和妻孥,即所謂“戰則與家產並至,奔則與畜牧俱逃”。從可汗、大臣至基層均是按軍事編製,是一個軍事與民事合一的遊牧政權。在各部大人下,柔然又仿照北魏之製,設置了統千人之軍將和統百人之幢帥。《魏書·蠕蠕傳》稱社嗆“始立軍法:千人為軍,軍置將一人,百人為幢,幢置帥一人;先登者賜以虜獲,退懦者以石擊首殺之,或臨時捶撻。無文記,將帥以羊屎粗計兵數,後頗知刻木為記”。柔然各部首領經常於敦煌、張掖之北汗庭集會議事,如當可汗繼承發生問題時,有權罷免或另立新汗。
    柔然中後期也受中原文化的影響,尤其是北魏的典章製度對其影響頗深。從464年(北魏和平五年),予成即可汗位後,仿中原王朝之製,建立年號“永康”,後其它可汗分別用過“太平”、“太安”、“始平”、“建昌”等年號。官號除國相等外,阿那瓌時,還仿中原官製,設侍中、黃門等。
    (三)語言文字、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
    1.語言文字柔然統治集團源於東胡拓跋鮮卑,語言基本上同於鮮卑語,屬阿爾泰語係蒙古語族。但由於建立政權後,氏族、部落龐雜,也不免受到屬突厥語族的敕勒語等影響。柔然早期無文字,不識書契。《宋書·索虜傳》雲:柔然“不識文書,刻木以記事,其後漸知書契,至今頗有學者”。但後期有些大臣可能會使用漢文書寫來往信件。如據《南齊書·芮芮虜傳》載,柔然國相邢基祗羅回曾遣使奉表南齊,表大概是用漢文書寫,其格式與所引典故,似均出漢族士大夫之手。有兩種可能,一是邢基被羅回精通漢文;二是由在柔然的漢族士大夫執筆。說明漢文化已對柔然產生一定影響。《南齊書》還提到劉宋時,國相希利垔“解星算數術,通胡、漢語”。由於南北朝期間,無論是北魏或北齊、北周均通行漢語,從阿那瓌任命南齊人淳於覃為秘書監黃門郎、專掌文墨亦可略見一斑。
    2.宗教信仰柔然除了保存匈奴以降蒙古草原所盛行的薩滿教外,還兼奉佛教。柔然人崇拜自然,盛行巫術、巫醫。巫一般由婦女擔任,用以祈求天地鬼神。《梁書·芮芮傳》提及:“其國能以術祭天而致風雪。”《魏書·蠕蠕傳》更是詳細地記載了女巫、巫醫是豆渾地萬的故事。地萬年二十許,設計將柔然可汗醜奴弟祖惠劫去。然後對醜奴雲:“此兒今在天上,我能呼得。”醜奴母子欣悅,後歲仲秋,在大澤中設帳屋,齋潔七日,祈請上天。經過一夜,祖惠忽在帳屋內出現。醜奴受惑,稱地萬為聖母,納為可賀敦。後地萬為醜奴母侯呂鄰氏所殺。說明在柔然,巫常假托神鬼進行祭天求神活動,巫為人治病,故又稱巫醫。
    柔然人後來受西域及中原的影響也逐漸信仰佛教。史載,511年(北魏永平四年),柔然可汗醜奴遣沙門洪宣奉獻珠像。僧人法愛曾在柔然政權中任國師。一些外地的僧人也陸續前往柔然,如南朝僧人法獻,曾於475年(劉宋元徽三年),從金陵,西遊巴蜀,曆吐穀渾,道經柔然,至於闐。此外,從具有濃厚的印度佛教色彩的鬱文閭婆羅門之名,也可看出當時柔然佛教已頗為流行。
    3.婚姻習俗與匈奴、鮮卑略同。實行族外婚,如豆娶侯呂鄰氏(也作候呂陵、俟呂鄰氏)為妻。同時盛行收繼婚和報嫂婚,子娶非生母及弟納寡嫂(或兄娶寡弟媳)之事時有發生。如高歡死後,子高澄“從蠕蠕國法烝公主”,納高歡所娶蠕蠕公主為妻。又豆死,從弟伏圖“納豆之妻候呂陵氏,生醜奴、阿那瓌等六人”。
    柔然其它習俗,亦與遊牧生活密切相關。如以東麵為貴,“蓋敬日之所出也”。據《北吏·後妃傳》載,阿那瓌長女嫁與西魏文帝元寶炬時,因“蠕蠕俗以東為貴,後之來,營幕戶席一皆東向”。柔然尚保存殺仇敵之頭,以作為酒器的陋俗。如醜奴擒高車王彌俄突後,“係其兩腳於駕馬之上,頓曳殺之,漆其頭為飲器”。衣食住行大致與匈奴相似。柔然人“編發左衽”,衣袖袍,穿褲,著靴,即《梁書·芮芮傳》所記:“辮發,衣錦,小袖袍,小口褲,深雍靴。”衣錦,疑指柔然貴族所著,一般牧民大多以皮毛製品為衣,如毛裘、皮褲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