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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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裏一時沉默。
隔了一陣,不凡苦澀的聲音傳來:“司徒姑娘,你走吧。”
司徒明月忍住那強烈的失落感,道:“你怎麽了?”
不凡道:“隻怕是傷勢還沒有完全好轉的緣故,我剛剛是大意了,趁著我還有理智的時候,你快點走,否則我隻怕會控製不住自己。”
司徒明月明白他的意思,吃了一驚道:“為什麽?”
不凡悶聲道:“別問了,快走吧,否則就來不及了,哦,還請你幫我點上穴,我希望自己能夠支持久一點。”
司徒明月道:“你……你那……提前發作了?”
不凡已經有些暴躁了,吼道:“你煩不煩,還不快滾!”
司徒明月淚水突然湧了出來:“你……你……”
不凡渾身抽搐了一下,似乎冷靜了些,有些疲憊的道:“反正你也不願做我妻子,我什麽樣子你也不必管了,再說,就你一個人目前是承受不了我的,走吧,我可不想死在臨頭,還拉一個人做陪墊。”
司徒明月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樣?你也說過,我不是你什麽人……”
不凡道:“不是麽?”
司徒明月道:“你……你說,要我做你妻子,是真的麽?”
不凡道:“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有半句虛言,我必遭五雷焚體……”
司徒明月道:“我不要你發誓。”
不凡道:“啊?”
司徒明月道:“如果你敢背叛我,我會親手殺了你。”
不凡嘎然止聲。
司徒明月站了起來,一掌向他腦袋劈落。
這一瞬間,不凡的目光劇變,臉上連連變色,連右手都顫了起來。
但晃眼即逝。
那劈到他腦袋上方的一掌,就在臨頭的瞬間,驀地斜移,一掌拍在他腦後。
“撲通”一聲,不凡栽倒,竟是暈迷不醒。
輕歎了口氣,司徒明月又在他身上連點幾點之後,一晃身,飄然而了。
半盞茶工夫後,臥倒在地,雙目緊閉的不凡突然睜開了雙眼。
籲了一口氣,他喃喃道:“奶奶的,不愧是水榭軒的人,出手就是重,幸好老子早有準備,否則這次栽到家了。”
接著又笑了起來:“不過應該沒有露餡吧,賭本不小,收獲也應該不差才對,如果把妖女也帶來,老子可賺翻了,再好把那個軒主也叫來,老子給他個一石三鳥,把這三個都搞定了,這水榭軒的其他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想得愉快,雙眼何時變成桃子形狀也不知道。
旋又安靜了下來,喃喃道:“軒主還是不要來的好,媽的,以一對二我就算不敵,逃跑還是可以的,她來的話,還不把我變成籠中的鳥兒,就是堵在外麵,餓也餓死了,這麽危險的事情老子不幹,看來得找個更好的地方。”
說著,他站了起來,很快就出了山洞,立在峭崖旁邊。
“走呢?還是不走?”不凡低著頭,心頭盤算著。
走的話,危險自是不必遇到,頂多在事後,說自己穴道自然開解,又變成本能行動的人,如此應該可以得到諒解,但可能的大收獲,恐怕就此錯過。
不走的話,今晚必然就豔福不淺了,看樣子司徒明月應該是去搬救兵,她能夠搬得動的人,至少都是象她一級別的美女,可是風險也同在,水榭軒妖女的本事,至今想來仍是心有餘悸,以她視人命如無物的模樣,真要對付自己的話,隻有逃之夭夭一途。
兩種選擇同樣艱難,令他好生委決不下。
看看這山洞,他心中暗罵:他媽的,早知道就不呆在這個地方了,鬧得現在連進退的餘地都沒有。
咦,進退?
不凡忽然目光一亮,急忙返身走了進去,趁著夜明珠放出的光芒,他開始觀察起來。
看了片刻之後,他便下了結論:這裏不可能全部是天然形成的。
那塊平整的可以做床的石板,就是一大破費綻,這裏又沒什麽風吹雨打,也不是鍾乳石洞一類,如果沒有一點人的跡象,怎麽可能平整成這副樣子?
再說了,就算是天然洞口,總有鳥呀什麽的,來霸占個地方吧,可是怎麽還幹淨成這個樣子呢?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凡便開始四處敲了起來,邊敲邊側耳傾聽。
半個時辰過去……
一個時辰過去……
一個半,兩個,兩個半,三個時辰過去……
***
這峭壁十分崎嶇,而又濕滑不已,到處是青苔,便是擁有一身輕功,稍有不慎,也大可能往下跌落,弄得屍骨無存。
不過,對於擁有超卓輕功的司徒明月自然算不了什麽,她是水榭軒當代的守護者,最擅長的就是追蹤與隱跡能力,而這又往往需要超卓的輕功,因此雖因逆天神功的施展,隱跡能力大減,但輕功方麵絲毫不弱。
對於主峰地圖,司徒明月自然十分了解,因此她根本不敢直接往上麵翻,而是繞了個大彎路,最後在半山腰一個密封的山林出現。
此時正當深夜,星月黯淡,幸仗地形熟外加自幼練來異於常人的眼力,還是很快找到回去的路。
因不願驚醒眾人,司徒明月一路潛行,沒多久,便接近迷天閣,她頓住身形,想了想,便往裏麵走去。
但就在剛剛接近的瞬間,她突然聽得身後一個聲音道:“站住。”
司徒明月駭然回頭,但見一個黑衣蒙麵人,正自身後急速掠近,眨眼便在一丈多外的地方站定,從其身材上看見是一個女人,年紀看不出。
她不由失聲道:“三長老!”
那蒙麵人雙目刃利的看著她,道:“你這是去哪裏?”
司徒明月深吸一口氣,道:“向軒主報告。”
蒙麵人道:“報告什麽?”
司徒明月道:“之前不是有個規定麽,回來的弟子,一律得向軒主稟報。”
蒙麵人道:“你別忘了自己是秘閣的成員……”
便在這時,一個清婉動人的聲音道:“喲,是三長老啊,深更半夜的,怎麽有空到我迷天閣來?”
兩人轉過頭去,但見風姿綽約的蘇離,正出現在大門之外,掃了眼蒙麵人之後,便把目光轉向司徒明月:“明月,回來了?”
蒙麵人目光一凝:“軒主!”
司徒明月則垂下頭來,道:“軒主。”
蘇離點了點頭,轉而向蒙麵人道:“三長老,請吧。”
蒙麵人微一遲疑,道:“軒主,方便麽?”
蘇離啞然道:“有什麽不方便的,我這裏也不是什麽龍潭虎穴,三長老百忙之際,猶肯前來,我歡迎尚且不及呢。”
蒙麵人目光閃了閃,道:“既如此,那就打擾了。”
蘇離轉過頭來,向司徒明月道:“明月,有什麽事,你稍後再報告吧,看你累得一身衣衫襤褸的,不如到月神潭裏頭先泡一泡吧。”
兩人均是一怔,蒙麵人道:“軒主!”
蘇離已經轉過身去,向大門走去,司徒明月看了看蒙麵人,蒙麵目光中露出一絲複雜之色,略想一想,卻仍是點道:“你去吧。”
司徒明月點了點頭,急忙掠步而起,心頭卻暗自籲了口氣。
月神潭位於山腳下,以司徒明月的輕功,仍是花了近兩柱香的時間,才趕到山腳,便在這時,她聽到一陣婉約的聲音,隨風送來,聲音一如黃鸝鳴柳,分外的悅耳動聽,便是女子,聽得也不由一陣怦然心動。
司徒明月精神大振,便順著聲音而去,沒一刻,眼前出現了一個清潭,水猶清洌,寒氣逼人,在淡淡的月色之中,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正在湖中邊洗澡邊輕輕吟唱。
仿佛發覺她的到來,那女子抬起頭來,月映寒潭,麗容絕世,卻不是紀飄飄還能是誰?
司徒明月叫道:“師姐。”
紀飄飄目光一閃,道:“你也來洗澡吧,請。”
司徒明月看了看四周,也飄然而去,褪盡衣服,刹那間沒入潭水。
頃刻間,紀飄飄已經遊近,見司徒明月一臉驚疑不安之色,輕笑道:“放心啦,這地方沒有人監視,這是師父與秘閣的約定,目的就是將不凡引了出來。”
司徒明月神色略鬆,道:“你們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紀飄飄道:“事實上,我也正等著被擄去,不料你竟然回來了,看你從山上走來,是否見過師父了?”
司徒明月道:“是的,三長老也在,不過她叫住我,軒主也出來了,她讓我到這裏,至於三長老,則被她邀入內了,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紀飄飄道:“遲些再說吧,不凡呢?”
司徒明月道:“他在一個很秘密的地方,不過現在我們根本無法去找他。”
紀飄飄道:“哦?說說。”
司徒明月道:“這主峰後麵的峭壁,大約一半的距離吧,哪兒有個山洞,不凡現在就在哪兒。”
紀飄飄奇道:“他怎麽會在哪裏?”
司徒明月道:“據他所說,前幾天我們大肆搜索時,他為了躲避眾人,就從哪兒下去了,後來就藏身在哪裏。”
紀飄飄道:“怪不得他神出鬼沒,我們始終也找不到,他現在情況如何?”
司徒明月道:“他被我點了穴道,目前正在山洞裏入睡,沒一天半天,應該不會醒吧,對了,他已經恢複神智了。”
紀飄飄道:“啊?什麽時候的事?”
司徒明月道:“也還不久,你別打叉,我把我所知道的一些情況都告訴你罷。”
紀飄飄點了點頭,當下司徒明月便將情況大致說了一遍,話本來就不是很多,再加上增增刪刪,很快便敘述完畢,不過還是將不凡的狀況都描述出來了。
聽完之後,紀飄飄沉吟道:“這些話,你還沒有向誰說吧?”
司徒明月道:“沒有,我剛剛就是要去找你,沒想到卻被中途攔下。”
紀飄飄歎了口氣,道:“這還算不錯,萬一你就這麽給秘閣召了回去,連我師父都沒有辦法,你有什麽主意?”
司徒明月道:“你還沒跟我說清楚你跟軒主的意圖呢。”
紀飄飄便將自己曾經與師父的對話給她了一遍,當然,因時間關係,也都選擇了簡單敘述罷了,不過已經讓司徒明月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了想,司徒明月道:“現在該怎麽辦?”
紀飄飄道:“我也不曉得了,山下不少地方都隱藏著秘閣成員,她們看不到你上山,你又突然出現在山上,這已經是一個漏洞,長老們一定會起疑的,不巧不凡偏又在那種地方,我們想暗自去找都沒法。”
司徒明月著急道:“不凡的情況現在糟透了,不能再等的啊。”
紀飄飄瞥她一眼,輕笑道:“你不成是想嫁給他了吧?”
司徒明月臉色一紅,苦笑道:“我還有別的選擇麽?我的身份,已經失去了進軍天道的機會,況且我修習的功法,本就與你們不同,連你尚且如此,何況是我。”
紀飄飄道:“嗬嗬,別這麽愁眉苦臉,車到山前必有路,急也沒用,隻能想著辦了。”
司徒明月道:“可是能拖得了多久?一旦我回到秘閣,這些東西,我就是不想說都不行,秘閣有一種心法,能夠自動誘使別人說真話,我便想瞞也瞞不過。”
紀飄飄吃驚道:“什麽?”
司徒明月道:“我們許多情報,就是靠這個方法得來的,除非功力超於對方,心誌也夠堅,否則無法應付,我瞧不起外閣的人中,除了軒主以及你外,其他人都抗拒不了,我當然也不行。”
紀飄飄臉色沉重起來:“如果這樣的話,確實棘手,反正我們目前也無法去找不凡,這樣吧,再拖久一些,看看能否再找個妥當的方法。”
司徒明月道:“拖得了多久?”
紀飄飄道:“至少可以拖到明天早上,這事師父已經交由我作主,到時候,如果你問起的話,你就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好了。”
司徒明月無奈的道:“但我怕剛剛你跟我所說的話,我都自動會說出來。”
紀飄飄臉色劇變,瞅住她,半晌無言。
司徒明月也是苦笑。
這一回,可是真正的大事件了,稍有不慎,水榭軒便會一分兩半,千百年來,仍能夠保持表麵的和平局麵就此結束,戰爭隨時降臨。
而當那時,身為其中的一員,誰能夠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