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是曆史變動?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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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理論上這種機製不該失效,如果失效,就意味著方正尚未完全解析該世界的底層規則。
    不過這也很正常。
    就像把億萬種不同物件切碎成無數碎片,將這些碎片攪在一起。
    在不斷的攪動中,某些顏色相近的碎片偶爾會拚出看似有規律的圖案。
    如果隻觀察這些宏觀圖案,當然無法了解每一粒碎末的本體,更不可能通過完全解析每一塊碎片來複原原貌,重新切出完全相同的碎片,去拚出相同的圖案。
    因為每一個碎片背後的整體是在不停變動的,本來就不存在一個固定的形態。
    就連張錕的侄女能靠吃糖恢複狀態這件事,本質上都有些挺扯淡的,雖然方正給的糖真的能治療回血,可小女孩真的下意識認可,真的挺離奇。
    不過,理論上,即便在這個層麵上,所有手段都被限製在普通人能達到的程度,對方正而言,救治這對父子的傷勢依然易如反掌。
    如果將人類醫學發展史比作一個等級係統,那麽方正就是滿級的存在,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找到最優解。
    理論上,哪怕徒手、沒有任何手術工具,方正也能在一分鍾內保住他們的性命。
    但現實是——根本做不了手術。
    在解決血屍的同時,方正就已經開始嚐試搶救這對重傷的父子。
    然而此刻他手中撥弄著的這團模糊不清的黏稠物質,就是搶救的結果。
    通過空間扭曲,可以輕易製造出手術刀和縫合針;拆解自己的衣服就能得到臨時的手術線。但遺憾的是,即使用這種間接手段而非徒手開膛,臨時打造的手術刀卻完全無效。
    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呢?
    就像在用刀切開一堆散沙。
    當手術刀逼近父子倆的胸腹時,刀刃劃過之處,既沒有切開皮膚,也沒有切開血肉。
    在那詭異的色彩下方,並非預期中需要緊急止血縫合的內髒組織,而是一團不斷變幻形態、毫無固定模樣的混沌。
    就像這個封閉集合外的混沌一樣,缺少了他者與自我的觀察,張錕父子正在逐漸失去自我認知。
    如同一滴水正在散開,在這宏大的層麵上,張錕與張彪,這兩個由無數不同集合的某個切麵,在某個層次的交互中,共同交織而成,湧現而出的有序存在,正在失去自組織性,重新墜入混沌的深淵。
    當他們的自我認知逐漸消散,方正也同步地開始失去對他們的感知,逐漸被跌落出這個層麵。
    這種跌落意味著,此刻在這片狹小的封閉集合裏,方正既無法幹涉他們的狀態,也無法進行任何治療,甚至將會逐漸對他們失去原有的認知。
    更關鍵的是,無論是奄奄一息的張錕父子,還是地上那團被方正反複踢散又重聚的血屍殘骸,內心深處都堅定不移地認為:這個小家夥絕對不可能救活他們。
    “嘖……”方正甩了甩手,將沾染在指尖的混沌事物擊碎。
    他無奈地俯下身,對著意識模糊的張錕說道:“喂,就在剛才,你不是已經開始相信我有特殊能力了嗎?你不是親眼看著我一個人幹掉了血屍嗎?”
    他掰開張錕的眼皮,強迫對方渙散的瞳孔聚焦在自己臉上:“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我能給你們做手術?我這張臉看起來就這麽不靠譜嗎?”
    方正揪著兩人的耳朵,循循善誘地提高音量:“你們仔細想想,我剛才可是用這麽大一把槍幹掉了你們都對付不了的怪物。”他比劃著誇張的手勢,“這麽厲害的身手,肯定是練過武的吧?醫武不分家,練武之人懂得接骨療傷,這不是很合理嗎?”
    在反複強調了幾遍後,方正突然注意到一個微妙的變化。
    原本從每道傷口中都能看到的混沌物質,竟然稍稍褪去了一些,露出了底下真實的血肉組織。
    張錕胸口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裏,甚至隱約顯出了森白的骨茬。
    “有效果!”方正精神一振,立刻趁熱打鐵:“你們不是說我看起來很聰明嗎?既然我會武功,能扛著鐵槍幹掉血屍,懂得接骨療傷,那隨身帶些手術器械也很正常吧?”
    隨著這番說辭不斷重複,方正手中的手術刀終於感受到了真實的血肉觸感。
    他繼續編織著合理的解釋:“想想看,你們明明沒看見我帶著槍,我不還是憑空變出來了?那再變出些血袋、手術器械什麽的,不是很合理嗎……”
    ……
    “嘶……好痛……”當全身的麻木感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的劇痛時,張錕的意識終於從混沌中掙脫出來。
    ……
    “喲,總算醒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張錕徹底拉回現實。他像頭冬眠醒來的熊似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著懶腰揉了揉眼睛,對正在嗑花生的方正說道:“最近沒休息好,不小心睡著了……我睡了多久?”
    方正歪著頭,目光落在張錕脖頸上那道幾乎淡不可見的疤痕上:“沒多久,大概半小時吧。你剛才說夢話了,夢見什麽了?”
    “說夢話嗎?”張錕撐著手臂望向窗外濃稠的夜色,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夢到第一次跟父親出門做法事,結果遇到血屍差點送命的經曆。”
    他翹起二郎腿,雙手枕在腦後,目光變得悠遠:“那次可真夠險的,就在這列火車上,我和父親傷得那叫一個慘……”
    “要不是遇到個醫術高明的小大夫及時救命,那可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我和父親就隻能等下輩子再做父子了。”
    嗚——隨著汽笛長鳴,行駛在荒野中的列車緩緩駛入一個站點。
    張錕指著窗外昏暗的燈光說:“當初就是在這個站。不過好歹,我們父子拚命阻止了血屍屠了這個站,總算沒辱沒我家薩滿的名聲。”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咚咚咚——有人正大步穿過擁擠的車廂。
    隻見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猙獰傷疤的壯漢撥開人群,徑直朝他們走來。
    啪!一隻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張錕頭上。“臭小子,怎麽跑這兒來了?”
    張彪渾厚的嗓音裏帶著詫異,“你知道老子鎮壓血屍辛苦,特意來接我?”
    “爹?您怎麽提前回來了?”張錕揉著腦袋,驚訝地看著滿身血腥味的父親,“不過我不是來接您的。這幾天聯係不上您,有件事您還不知道——您小孫女前幾天差點遭了貓臉老太的毒手……”
    “什麽?!”沒等他說完,張彪額頭上青筋暴起,怒吼聲震得車廂裏的乘客紛紛側目,“哪個不長眼的邪祟敢動我孫女!”
    張錕無奈地擺擺手示意父親冷靜:“您先聽我說完。”
    他指向方正,“丫頭正好被這小兄弟救了。他年紀雖小本事不小,現在家人不在身邊,我就帶他出來見見世麵。”
    “年輕人就該多見識各種邪祟,免得像我們當年那樣,差點栽在那東西手裏……”
    “丫頭沒事就好。”張彪長舒一口氣,一屁股把兒子擠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次運氣不錯,血屍的異變處理得及時,我就想著早點回來了。”
    “等等!”他突然湊近方正,皺著眉頭端詳:“小兄弟,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