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蔡琰:祈願,十裏紅妝迎君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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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兩州。
    鎮國府擬定的殲滅戰。
    不可能留出讓敵人遁逃的縫隙。
    故而,兵出太行是四司共決,賈詡才敢在劉牧麵前提出來。
    大戰將至。
    鎮國府最後一次抽調兵馬。
    十月末時。
    凜冬寒潮降臨大地,令江河成冰。
    五千王卒尉,拱衛天子車輿行出萬勝門,朝著孟津渡趕赴。
    城樓之上。
    蔡琰一人目送大軍遠去。
    王異登上城樓,為其披上一件紅色的大氅。
    “王尚宮。”
    “多謝你代為傳信。”
    蔡琰捏著氅衣眺目北望。
    王異淡笑道:“女士,天冷了,還是早些回府,隻是一場討伐叛逆的戰爭,陛下定然大勝,或春耕之時便能攜勝而歸。”
    “勿言歸期。”
    “惟祈萬勝。”
    蔡琰提著衣裳,踩著青石走向歸途。
    “朔風烈。”
    “白絮積如雪。”
    “戰鼓摧雲旌,烽燧照漢庭。”
    “君擐甲,赴陣前,塵埃漲天。”
    “如令狼煙衝北鬥,引來星河洗定業,鋒指日輪沉蕭關,箭碎月魄落陰山。”
    “萬勝,萬勝。”
    “敵戈折作河前柳,萬裏蘆花化飛錢。”
    “祈願,祈願。”
    “十裏紅妝迎君歸,撫琴擊鼓奏凱旋。”
    六馬車輿之內。
    散發著香氣的絲帛手帕,呈於案幾之上。
    飛白體,娟秀之中不乏銳氣,飽含蔡琰的一番心意。
    劉牧眼中滿是笑意,將絲帛手帕折好,藏於衣襟之中,舉目望向車輿外遠去的荒蕪之景。
    十一月上旬。
    蕩陰大營。
    又一批輜重運輸而來。
    呂布從車輿中取下棉服,從地上拾起掉落的棉質手衣。
    “呂將軍。”
    趙雲取過來戴在手上,笑道:“這好似是木棉紡織,應該是用來防凍,兵部的準備很充裕啊。”
    “是啊。”
    呂布摩挲著棉衣,驚訝道:“裏麵填充的皆是木棉嗎?”
    趙雲揚眉道:“如今洛陽城中有使用鴨絨,鵝絨造被褥,棉衣,隻是我們兵卒太多,若是皆用鴨絨,鵝絨,怕是供給不上來!”
    “足夠了。”
    “這都覺得奢侈。”
    呂布心有所感,歎道:“某等在並州之時,莫說是五指手衣,就連寒衣棉服都沒有,甚至有些百姓都需要用衣物來換取糧食!”
    “挽弓受阻。”
    “若是配神臂弩恰恰好。”
    高順走過來,帶著五指手衣說道:“不過,已經很貼合了!”
    “嗯。”
    趙雲頷首道。
    “如何?”
    戲誌才披著棉衣,抱著手爐走過來問道。
    “惶恐啊。”
    呂布打趣道:“這般的冬衣,恐怕造價不低吧。”
    “還成。”
    “兵部與工部談定的價格。”
    戲誌才哈了口冷氣,笑道:“還有皮製的靴子,以及棉線編織的腳襪,每一個人都有一套,一定要省著點用,有破損之處,各校統籌匯總,某會安排人重新分發!”
    “可。”
    呂布頷首道。
    戲誌才再度道:“陛下有嚴令,凜冬之際多飲熱水,並配給了紅糖薑茶需每日衝飲,有風寒者立刻前往軍醫營壘診治不可遷延。”
    “諾。”
    呂布,趙雲,高順眼眸有些溫熱。
    這些年,大漢的軍製步入正軌,輜重供給愈發成熟。
    可越是如此,他們越覺得有愧於劉牧,沒有盡早的平定各州叛亂。
    “無人性。”
    “無大漢仁治之風。”
    大漢罪營,蹋頓看著分發輜重的王師軍卒,滿是羨慕的呢喃道。
    “讓讓。”
    “勿要攔路。”
    甘寧提著一包輜重補給,抬腳踹開蹋頓。
    “某等也有?”
    蹋頓諂媚的問道。
    “你也配?”
    甘寧鄙夷的嗬斥一聲,將棉衣遞給段日陸眷,沉聲道:“戲司丞說了,你們這一支罪軍隻有你有功於大漢,可以得到一份輜重補給!”
    “敬謝天可汗。”
    段日陸眷小心翼翼的接過補給包,朝著洛陽方向恭拜。
    “看看他。”
    “再看看你。”
    “怪不得你隻能啃豆餅。”
    甘寧拍了拍蹋頓的肩膀,嗤笑道:“好生為陛下殺敵,才能得到一切啊!”
    “嗬。”
    蹋頓嘴角一抽。
    同為負罪之人,為大漢衝鋒陷陣。
    怎的,甘寧還一副極為驕傲的模樣,很榮幸嗎?
    “敢問將軍。”
    軻比能搓手取暖,問道:“鎮國府還未頒布章程,我等罪軍殺敵可能消罪?”
    “不能。”
    “大漢伐罪無赦。”
    甘寧神情微變,說道:“不過,我們雖不能獲得正常的待遇,但還是有一些賞賜,譬如殺敵立功有賞金,一個敵首為一銀幣,殺敵十人可以獲得正常的輜重補給,若殺敵百人,每月可以獲得五百五銖錢月俸。”
    “負傷呢?”
    軻比能心中一沉道。
    甘寧眉頭緊蹙,沉聲道:“軍功兌換醫藥,對於我們罪軍而言,想要獲得什麽全部要依靠軍功,有避戰者,潰逃者,殺良冒功者,皆是全營連坐!”
    閻柔眸子明亮,急忙道:“何功能過上常人的生活!”
    “難。”
    “某不清楚。”
    甘寧淡漠道:“但某隻知道一件事,大漢百姓為上,率善之族為中,我們這些罪軍類同,隻能以軍功去獲取一切。”
    鬱築鞬哭喪著臉說道:“某等無根,亦沒有未來,還不如死在戰場之上。”
    “那倒是。”
    甘寧憐憫的瞥了眼鬱築鞬,按刀走向遠處的軍帳。
    “這廝。”
    “他是在嘲笑某嗎?”
    鬱築鞬臉色瞬間漲紅,怒吼著問道。
    “沒有。”
    “他在憐憫你。”
    段日陸眷披上棉衣,感受著隔絕寒意的溫暖,平淡道:“你若是能殺敵立功,日後可以收養一個負罪之人做義子,或者買一個邦外奴仆,至少還能過得好一點!”
    “嗯?”
    蹋頓,軻比能等人眼眸瞬間一亮。
    “可以嗎?”
    鬱築鞬連忙問道。
    “我們是罪軍。”
    “可罪軍之卒,亦是大漢的罪軍。”
    段日陸眷拾起其他輜重補給,漠然道:“你們勿要避戰,潰逃,隻有殺敵立功才能活下去,切記活著才最重要!”
    “對。”
    “活著最重要。”
    軻比能望著遠去的背影。
    此刻,他能理解段日陸眷為什麽要成為大漢王師的仆從軍卒,為什麽要對著自己的族人揚起刀鋒。
    因為,活著才能去謀求未來生計。
    為大漢衝鋒陷陣,殺敵立功,是求存的開始。
    如若不幸亡於戰場之上,為大漢戰死,許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