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人銜枚,馬裹蹄,障日嶺伏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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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不管是鮮卑,還是烏桓。
    他們都可以當做飯後談資,視為誇大功績的傳言。
    可臨近之地竟然被血洗,以留土不留人的手段收複。
    一時間,那種從心底冒出的恐懼感,幾乎要吞沒理智。
    若不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不管是孫堅,還是劉巴,都想要逃離大漢,找一個沒有劉牧,沒有大漢王師的地方度過餘生。
    而他們之所以拚著民生凋敝,內部崩裂,亦要打造海船,何嚐不是求生之舉。
    若是真的不敵大漢王師,便橫海漂流,能活一天算一天。
    故而,沒有一點意外。
    孫策請戰令,被孫堅寫信駁回。
    並且告誡,若是貿然出兵,便將其調回秣陵。
    青州。
    障日嶺,鵓鴿崖上。
    海風呼嘯而來,裹著嚴寒席卷山野。
    劉政率軍,人銜枚,馬裹蹄,穿過山道,繞於東府軍之後。
    不遠處。
    山丘之上。
    左髭丈八噙著枯草,匍伏在地上。
    “左校尉。”
    “來者至少五千軍,隻有一人掛著紅綾。”
    一個東府軍卒摸黑登上丘陵,低聲道:“不過,那人似乎像是個將軍,騎著高頭大馬,是不是消息傳錯了?”
    “不管。”
    “除了紅綾者,其餘皆殺。”
    左髭丈八吐出枯草,翻身躍上戰馬。
    一千東府軍卒,盡皆躍馬上嶺,俯瞰著行於山道的青州軍。
    山道之間。
    劉政雙耳微動,揮手責令大軍停駐。
    抬頭朝著發出聲響之地望去,隻見烏雲遮掩的彎月餘光,將丘陵照的漫山遍野都是黑漆漆的人影,且都是騎卒。
    “伏擊。”
    “全軍戒備。”
    劉政神色大變,朝著後方軍卒下令。
    “殺。”
    “一個不留。”
    左髭丈八朗聲大喝,率先禦馬俯衝而下。
    從黑山軍,搖身一變成了東府校尉,地位雖不及管承,管亥,但他從未有過這種熱血沸騰之感。
    似乎,有猛虎臥崗,都可以被他輕易斬落。
    千騎從丘陵俯衝。
    半路之上,挽弓搭箭一氣嗬成。
    箭矢猶如流光,破風掠空,籠罩向整個山道。
    伏擊。
    還是枕戈待旦的夜伏之戰。
    不止是劉政慌了,五千青州軍同樣慌亂不已。
    他們本就是士族,郡望的佃農,但為軍官,也都是門客出身,從未與精銳大軍交鋒過,更沒有碰到過這種精銳騎卒的衝鋒。
    故而,還未等響應軍令,列好戰陣應對,便被千騎衝散。
    鋒矛凜洌,在月色之下顯得冰冷而又肅殺,不可攖鋒的千騎,猶如利刃般揮灑著殺意。
    鐵騎與步卒,本就有鴻溝之差。
    況且,全披甲的東府之卒,猶如非人般的存在。
    禦馬踐踏,持鋒所過,餘下一地破甲斷刃,散發著漫天血氣。
    兩軍交戰,不到一刻鍾,左髭丈八揮舞鋒矛,將最後一個青州軍卒洞穿,隨意甩在山道之側。
    “啪嗒。”
    “啪嗒。”
    左髭丈八禦馬赴前。
    望著早已陷入呆滯的劉政。
    “當啷。”
    劉政的驍勇之氣被殺伐所掩。
    手中緊握著的利劍,聞聲墜於地上。
    從他發現有人伏擊,到麾下所有人陣亡,竟然不超過一刻鍾。
    這些伏擊於山嶺的猛卒,幾乎每個人都有以一當百的實力,卻都刻意避開他,而他自己亦是鬼使神差的沒有回身交戰。
    許是知曉自己被王模騙了,亦或者被大軍衝殺之勢所震懾。
    “你叫什麽名字?”
    左髭丈八將鋒矛插在地上。
    從懸於馬鞍的竹筒中,取出人像書本,借著火光查閱。
    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劉政畫像,但為何此人會綁縛紅綾,莫不是巧合?
    “劉政。”
    劉政戰戰兢兢的回應。
    “劉政?”
    左髭丈八翻看著書本找了半天,朗笑道:“某找到了,是從遼東回來的人,而且還是王模所薦,不過你為何會綁縛紅綾?”
    “額?”
    劉政瞳孔緊縮,望向自己甲胄上飄蕩的紅綾,心中有一個極為恐怖的猜想,連忙解釋道:“臨行之前,單福將軍所贈,他言這是某摯友太史慈之物,可以帶來庇佑。”
    “太史將軍?”
    左髭丈八捋了捋胡須,眯著眼說道:“先將此人捆了,待回營確定之後再言他事!”
    “諾。”
    東府軍卒應喝道。
    “敢問將軍姓名?”
    劉政苦著臉,任由軍卒用麻繩將自己捆縛起來。
    “左姓,家中老大,無名之輩。”
    左髭丈八審視著劉政,淡淡道:“當然,你可稱某一聲左髭丈八!”
    “左髭丈八?”
    “黑山軍渠帥之一!”
    劉政瞳孔緊縮,道:“你不是死了嗎?”
    “呸。”
    “你才死了。”
    左髭丈八揮了揮手,下令道:“將屍首俱焚,然後趕赴大營!”
    “諾。”
    眾軍朗聲大喝。
    梟首,聚馬,焚屍。
    東府軍卒,對這些事情熟練而又陌生。
    當左髭丈八帶著劉政返回東府軍大營,天際已經亮出魚肚白。
    “劉政?”
    帥帳之內,宗員眉頭緊鎖道。
    “是。”
    劉政猛的打了個寒顫。
    他在遼東立下威名,渡海回來亦有人請他為將。
    可當他立足於宗員帳下,才明白自己過往隻是草莽,根本稱不得將領二字。
    “將軍。”
    臧霸蹙眉道:“此人要留嗎?”
    “先留著吧。”
    “等監州尉確定再說。”
    宗員擺了擺手,沉聲道:“若是他敢欺瞞,便送他回去挖溝渠!”
    “諾。”
    臧霸拱手應道。
    “某看看。”
    宗員行至輿圖旁,目光湛湛道:“我們這邊結束了,想來易縣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且將大營推進二十裏,徐庶會隨之撤回劇縣,那時我們便能以高密為核心,沿途收複各縣,連帶將東萊收複!”
    “諾。”
    臧霸朝著旁處打了個眼色。
    左髭丈八咧嘴一笑,帶著滿是疑惑的劉政離開帥帳。
    “左校尉。”
    “徐庶是誰?”
    帳外,劉政猜測道:“莫不是單福將軍?”
    “莫要瞎猜。”
    左髭丈八臉色發黑,冷叱道:“在你身份沒有查明之前,便勞煩你呆在輜重營之中,他們可都是鮮卑人,烏桓人,若是有機會便好生處著,說不定未來你還要與他們一起修路挖溝渠!”
    劉政打了個冷顫道:“某沒說假話。”
    “重要嗎?”
    左髭丈八嗤笑一聲,譏諷道:“就算你與太史將軍認識,且得到紅綾,但你也是附逆之人,不可能被赦免。”
    “某……!”
    劉政無言以對。
    垂下頭,眼中滿是對王模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