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不孝子,良,拜別高堂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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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架車輿入城。
    帶著漫天塵沙與寒意停靠在冀州府之外。
    待二人進入大堂,堂中匯聚了不少人,左有許攸,逢紀,郭圖,辛評,右有顏良,張郃,郭援等人
    “主公。”
    董昭躬身大拜,不留痕跡的掃了眼左右。
    “如何?”
    袁紹將其神情收入眼底,直接詢問道。
    “天子應下了。”
    董昭呈上紙書,恭敬道:“明日便是會戰,主公與諸位當早些休息,以養精蓄銳!”
    “散了吧!”
    袁紹瞥了眼紙書。
    董昭如此姿態,急迫的讓他屏退左右。
    並且,袁敘還捧著一個錦盒,必然是可以撼動士氣的大事,決不能冒然在諸多人麵前表露出來。
    “諾。”
    頓時,堂下眾人起身作揖而退。
    良久,袁敘目送眾人遠去,方才上前將錦盒小心翼翼的放在桌案之上。
    “敘弟。”
    “你幫某看一下,可是公路?”
    袁紹伸出手剛要打開,又猛的收回來,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栗。
    “諾。”
    袁敘咽了口唾沫。
    用發抖的手,將錦盒掀開一道縫隙。
    袁術死不瞑目的雙眼,與其視線碰撞在一處。
    “是他?”
    袁紹神情黯然的合上眸子。
    袁敘神情從驚恐,轉為絕望,最後化為一腔怒火,咬牙切齒道:“劉牧欺人太甚,殺人便殺人,為何要梟首。”
    “下去吧。”
    袁紹仿佛瞬間老了幾歲。
    袁術的死亡,證明繁陽大軍被伐滅。
    他的求生計劃,以及送出去的袁尚,全部付諸東流。
    “諾。”
    袁敘含著怒氣轉身。
    董昭上前將錦盒移開,恭敬道:“主公,北府二軍南下,想來早已到了鄴城周圍,所以天子下令讓二軍入營休整,準備明日會戰之事。”
    “太快了。”
    “他們的速度太快了。”
    袁紹睜開眼眸,嘶啞道:“既然公孫瓚,龐德來了鄴城;便證明中府軍已經南下,所以公路才會敗亡,某若是沒有猜錯,必然是他自己決定突圍,並非是被人攻破營壘!”
    “主公節哀。”
    董昭作揖一拜,退出大堂。
    “兄長。”
    “某沒照顧好公路。”
    袁紹望著錦盒,眼角淌出兩行苦淚。
    至今,他都記得袁隗死去的那一天,袁基將代表汝南袁氏家主的符令放在他的手中,將整個家族托付於一掌之上。
    唯一的請求,便是照顧好袁術,僅此而已。
    如今,袁術竟然走在了他的前麵,愧對袁基的信任。
    “儁乂。”
    “明日便要交戰了。”
    鄴城的闊道上,顏良扯著韁繩說道。
    張郃側目望去,沉聲道:“將軍,你也聞到了吧!”
    “血腥味。”
    顏良抬眸望向前方的城門。
    “是啊。”
    張郃眸子微沉,複雜道:“若是潘鳳的首級,我等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主公與公仁先生根本不必遮掩,想來應該是繁陽戰場出了問題。”
    “何止是問題。”
    “當是被伐滅了才是。”
    顏良神情變得凶戾,沉聲道:“能被送來鄴城,且呈於錦盒之中,恐怕除了袁公路再無旁人,所以我們已是孤軍。“
    “不錯。”
    “然,孤軍不畏死。”
    張郃揚起馬鞭,朝著城外軍營馳騁而去。
    “孤軍不畏死。”
    “兄長,你應當也是不畏死之人吧!”
    顏良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禦馬奔赴自己的大營。
    這幾個月。
    他日日夜夜倍受折磨,是忠於袁紹,還是孝於父母。
    如今,終於在今日有了答案。
    不,應該說這個答案從始至終就沒有變過。
    故,不孝子,良,拜別高堂大人。
    是夜。
    冀州府。
    袁譚,袁熙端著茶水,宵食走入大堂之中。
    “父親。”
    “吃一些吧。”
    袁譚將桌案上的錦盒關上,鄭重的挪在旁處。
    “父親大人。”
    “若不吃飽,豈有力氣殺敵。”
    袁熙將餐食一一擺下,最終打開茶盞推在前方。
    “你們吃了?”
    袁紹捋了捋散落在額前的白發,聲音幹澀的問道。
    “吃了。”
    袁譚帶著袁熙,對錦盒祭拜了一番。
    “莫拜了。”
    袁紹見到這一幕,眼中瞬間發紅,說道:“尚兒應當也死了,大漢伐罪無赦,對於劉牧而言,我們這些人全部都會死,是誅滅,是夷族,所以你們拜之無用。”
    “父親大人。”
    “生人焉需要向故去之人祈福。”
    袁譚倔強的再度對著錦盒祭拜,口中亦是念念有詞:“魂兮歸來!何遠為些?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啪。”
    袁紹將手中木筷重重擲下。
    兩個逆子,是在對他宣泄送袁尚離開的不滿嗎?
    “父親!”
    袁熙縮了縮脖子。
    袁譚深吸了口氣,轉身對著上位作揖道:“父親大人,孩兒明白叔父之死意味著什麽,但逝者已逝,生者還當繼續前行才是。”
    “為父知道。”
    袁紹壓下心中的怒氣,垂目道:“今夜,你們便離開冀州府,換上尋常百姓的衣物,隨便找個民居躲幾日,若有人問起來,便言自己是從太行山走出的孤子,被安排在城中生活。”
    “父親。”
    “還能逃得了嗎?”
    袁譚眸子猛的睜大,邁步上前道:“父親就是因為想要求生,才沒有贏得一分的勝機,若是早些有聚兵決死之心,縱是敗亡亦不會受這般折磨,眼睜睜望著一份又一份的哀報傳入府中。”
    “顯思。”
    “若你再年長十年,會明白的。”
    袁紹合上眸子,嘶啞道:“明日一戰,與你們並無什麽關係,勝負更不在一兵一卒之間,切記你們二人出府便可,勿要帶任何人。”
    “孩兒不會逃。”
    “孩兒更不想讓父親孤身入陣直麵劉牧與大漢王師。”
    “叔父死了,尚弟死了,明日便讓孩兒與父親同赴陣中,若亡那就讓孩兒亡於父親之前。”
    袁譚從蘭錡上摘下一柄利劍,懸於腰間之後便轉身走向堂外。
    “父親。”
    “恕孩兒不能遠去。”
    袁熙連忙作揖一拜,同樣摘下一柄利劍離開大堂。
    “逆子。”
    袁紹睜開眼眸。
    望著空置的蘭錡。
    眼中滿是欣慰,有些不舍,還有一些愧疚。
    他與劉牧,所代表的是士族與大漢宗室之爭,個人的榮辱,乃至死亡都不重要,最終的勝利,才是可以養肥一些人的果實。
    隻是他失敗了,所有士族都失敗了。
    故,勝者王,敗者寇,無需畏死,無需爭一個好與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