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你看,你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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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英殿內,宋訥端坐不動。
    微微低頭,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宋濂卻有些沉不住氣,心中滿滿的都是忐忑。
    等待著皇帝說出後麵的話。
    麵對如今的皇帝,就算是宋濂也同樣沒有辦法淡然。
    實在是當今的皇帝,往往不按常理出牌。
    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卻又往往很是難受的事情出來。
    就算是他這樣的大儒,麵對朱元璋,也同樣不太行。
    “咱所說的,是洪武正韻的事。”
    正精神高度集中的宋濂,聽了朱元璋的話,不由的為之愣了愣。
    洪武正韻怎麽了?
    洪武正韻不是好好的嗎?
    “咱覺得,這洪武正韻還是有些不太好,有待改進。”
    聽到朱元璋這話,宋濂一時間有種想要以頭搶地的衝動。
    原因無它,洪武正韻從去年年初,便已經開始去做了。
    以他為首,還有翰林院等諸多的有才學之士,共同製定。
    耗費了大量心血。
    中間,皇帝曾提過幾次意見,他們一一遵從。
    來回折騰了這麽久,一直到今年九月份才算是最終完成。
    並且被皇帝賜名為洪武正韻。
    宋濂那是長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煎熬了。
    同時也等著皇帝在合適的時機,把洪武正韻給推出來。
    以正天下讀音,給官話定出一個標準來。
    他覺得這件事上,肯定不會再出現什麽變化。
    洪武正韻,將會成為大明官話的標準。
    可哪能想到,今日皇帝把自己找過來,居然又說洪武正韻的事。
    還說洪武正韻,有不少地方有待加強。
    看皇帝的這樣子,還是要改。
    宋濂一時之間,隻覺頭大無比。
    還改?還改!
    洪武七年的時候,就改了幾次,這還怎麽改?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該怎麽改了!
    給皇帝辦事是真難。
    “陛下,這……哪裏不太妥當,請陛下明示。”
    在說這話時,眼角餘光瞥到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宋訥,心頭突了一跳。
    一個不太好的想法,出現在他的心頭。
    這……該不會在接下來,皇帝會讓宋訥這個北侉子,參與洪武正韻的修訂,讓北方的話,成為官話吧?
    “當初進行修訂時,咱就曾與宋先生等人說過,要參考中原雅音。
    結果這修訂出來的洪武正韻,還是以南京,江淮,江南一帶口音為主。
    這和咱的初衷,還有咱的要求,有著很大的不同。”
    “陛下你說的是,不過……現在情況和以往不同。
    自宋以來,官話就以南方為主。
    宋朝所修訂的正韻,也同樣是以南方口音為準。
    如今論起繁華,論起富庶,論起百姓多寡,南方都遠遠超過北方。
    我大明的國都定於應天,陛下以及眾多的文臣武將,大多出於江淮江南等地。
    眾多將士,也同樣以江淮江南之人為主。
    在此等情況下,洪武正韻自然要以應天,江淮等地為主。
    北方中原雅音為輔。
    官方正韻,本身就是給眾人一個說話的規範。
    肯定哪種話用的人多,用哪裏的。
    臣等在製定洪武正韻時,已經根據陛下所言,參考了不少的中原雅音。
    這要是再繼續更改,隻怕……有些不太好。
    和我大明而今的情況,有很大的出入。”
    說完這話後,宋濂又連忙道:
    “不過,若是上位覺得不太好的話,臣等還可以繼續修訂,不好修也要修。
    往裏麵添加更多的中原雅音。”
    其實按宋濂心中所想,他們修訂好的洪武正韻,那是一點兒都不用動。
    已經盡善盡美了。
    他也有心想要和皇帝,好好的說道一番。
    讓皇帝知道,什麽才是官話。
    他們費盡心思定出來的這官話標準有多好。
    不過,想到宋訥這個北侉子在側,這等話他終究沒有說出來。
    對皇帝的規勸和解釋,也隻是點到為止。
    因為他很擔心,自己在這上麵說的太多,會讓皇帝感到厭惡。
    而後皇帝一氣之下,幹脆不讓自己等人,修訂洪武正韻。
    而是讓宋訥這個北侉子來做此事。
    宋訥來修,肯定會以純粹的北方話形成正韻。
    排斥他們南方的雅音。
    一旦如此,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如今,這件事情的關鍵,就是需要把修訂洪武正韻權利,先握到手裏。
    後麵再根據皇帝的要求,慢慢改。
    雖然皇帝有皇帝的要求,但修訂正韻的是自己等人,筆握在自己的人手中。
    那麽在修訂時,自己等人還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往裏麵填充上很多,自己等人所想要的東西。
    在這上麵,宋濂考慮的很是清楚明白。
    看著宋濂的反應,朱元璋豈能不知道宋濂心中所想?
    而上輩子上,自己就對這洪武正韻多有不滿。
    在洪武八年,洪武正韻成書之後。
    自己很快便又讓人對洪武正韻,進行重新修訂。
    並且,還把宋濂等人給換了下來。
    繼續讓他們以中原雅音為參考,進行修訂。
    一直修訂到洪武十二年,才算是修訂完成。
    可修訂出來的洪武正韻,還是讓自己不滿意。
    還是南方口音。
    和自己心中所想,有著很大的不同。
    所以到了洪武二十年的時候,自己又一次下令,讓人再次重新修訂洪武正韻。
    但這一次的事,士林,官場當中反應很是強烈。
    很多人都說,沒有辦法再進行修正了。
    哪怕是自己發了怒,砍了一些人,也同樣不行。
    重修洪武正韻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最終沒有辦法,自己把孫吾與所纂的《韻會定正》,更名《洪武通韻》,命令刊行。
    取代了洪武正韻。
    可以說,洪武正韻哪怕是到了最後,也沒能讓自己滿意。
    上輩子,自己在這件事情上,耗費了很多的心神。
    而諸多的參與修訂洪武正韻的人,為什麽會一直修不出來自己,所想要的正韻?
    為什麽到了後麵,對於自己的要求,會如此之抵觸?
    是因為他們聽不懂人話,不明白自己的要求,不能按自己的要求,弄出來讓自己滿意的洪武正韻嗎?
    自然不是。
    而是因為,這看起來簡單的官方正韻,實際上背後是大明所存在的南北之爭。
    大明南北割裂極其嚴重。
    上輩子自己通過種種辦法,彌合南北,實際上一統南北,建立大明。
    但二十多年下來,南北之間依然是分裂極其嚴重。
    南人北人,很多事情上都是勢如水火。
    尤其是南人,占據著主導的強勢地位,那是從心眼裏就瞧不起北人。
    這種情況下,北人自然而然,也不會對南人有什麽好臉色。
    南人稱呼北人為北侉子,北人則稱南人為南蠻子。
    可以說是針鋒相對,諸多的事情都要分一個南北出來。
    大明以南人為主導,許許多多的南人,完全不把北人,當成本國之人。
    從官場到士林皆是如此。
    到了自己洪武後期時,所鬧出來的南北榜案,就是一個最為明顯的例子。
    而統一說話的標準,並將之給推廣開來,讓全國都說同一種語言,有著極其強大的意義。
    為什麽華夏能夠成為華夏,為什麽每次分崩離析之後,最終還是能夠再次統一?
    為什麽華夏能夠成為一個整體,打不爛,愈挫愈勇?
    文化同源,以及秦始皇時的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這些,在其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尤其是書同文。
    有了這一條,哪怕各個地方的口音並不相通,但是文字卻是相同的。
    彼此之間,能夠通過文字正常的交流,理解並推行朝廷政令。
    等而統一口音這事,後麵曆朝曆代也都在做,
    一直都有官話存在。
    但終究推廣的力度還是不行。
    會官話的人不多。
    眾多地方上的尋常百姓,沒有幾個會官話的。
    特別是南方,一些地形相對封閉的地方。
    那說話的口音,更是五花八門。
    有些相隔百十裏,彼此之間所常用的語言,就有著大不同。
    這無疑很不利於政策的傳播推行,以及民族的融合。
    自己一直在洪武正韻上麵大做文章,傾注了那麽多的心血。
    就是想要弄出一個,符合大明的情況,並減少南北之間隔閡的官話出來。
    好讓南北混為一體,加強南北之間的融合。
    畢竟都說一種話,自然而然就會有著,天然上的認同與親切。
    按照自己的想法,這種官話,裏麵有著很多北方雅音的元素,同時也能兼容南方的語言。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南方的眾多官員士人,對此極為排斥。
    在修洪武正韻上,哪怕自己再三說出要求。
    這些人也會通過他們的辦法,進行各種的搪塞。
    敷衍自己。
    哪怕自己後麵殺了人,也一樣如此。
    自己給出了十分要求,他們能完成一分就不錯。
    不是說他們不明白事情該怎麽做,而是故意不往裏麵增添太多,中原雅音。
    說來說去,還是心裏麵沒有家國天下,依舊還是守著一己之私。
    高高在上,從心裏鄙夷北方之人。
    認為北方長時間被蠻夷所統治,裏麵的很多人穿胡服,有些還說胡語,行事野蠻粗魯。
    和他們這些江南的風流文人,有些天然的不同
    有著上輩子的這些經曆在,朱元璋這件事上,不可能重蹈覆轍。
    所以,他對著宋濂搖了搖頭道:這事兒,宋先生就不要做了。
    宋先生年齡也大了,精力有限。
    咱不忍心看著宋先生如此操勞。”
    讓宋濂等人去修,修出來會是一個什麽結果,朱元璋可太清楚了。
    既如此,他何必要浪費時間,和這些人進行扯皮。
    白白的讓自己生氣,並浪費大量推廣洪武正韻的寶貴時間?
    既然不想做,既然心裏麵沒有大局,不願意南北混一,那就不要做了。
    離了宋夫子這些人,自己也一樣能把事給做成了!
    什麽情況?
    宋濂心頭突的一跳,整個人都有些懵。
    他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皇帝果然是準備把自己等人給撇開,讓宋訥這個北侉子為主導,修訂洪武正韻!
    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一但真的如此,那洪武正韻,可就真的廢了!
    “陛下,臣雖然年紀大一些了,但身體還是挺不錯的,從來沒什麽大病。
    而且,這洪武正韻,關係根本。
    臣又安敢不效犬馬之勞?
    些許勞累,和此等大事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宋濂急了,他是真的急了!
    這一次,皇帝把自己喊來說這事兒,他要是不將之給攔下,今後他必然會被無數士人所指責,所埋怨。
    而他自己,同樣也無法過自己心中這關。
    所以,必須要想方設法,把這事兒給攔下來。
    絕對不能讓北方口音,在正韻之中,占據主導地位。
    宋訥這個北侉子,他還不配修洪武正韻!
    而宋訥,依舊還是不為所動,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這些一樣。
    這讓宋濂心中,愈發的著急。
    不妙的感覺,越來越嚴重。
    隻怕……皇帝和宋訥他們,已經在這件事情上達成了一致。
    宋訥這個北侉子,居然不聲不響的,幹出了這種事情來!
    “宋先生別著急,宋先生一片拳拳之心,想要為國為民,咱是能夠理解的,咱也很認同。
    不過,這件事還是不必勞煩宋先生了。
    宋先生確實年紀不小了。”
    “陛下,臣不怕累,不怕苦,
    洪武正韻臣等之前,所進行修訂之時,確實有不少考慮不到的地方。
    對於北方雅音,采納的不夠多。
    臣等再次修訂,必然會嚴格按照陛下所說,多多的吸納中原雅音,臣等……”
    宋濂聲音顯得急促的,在這裏進行表態。
    說什麽也要把修訂洪武正韻的事,給搶到手中來。
    為此,宋濂已經是做出了不少的讓步。
    “宋先生,你看,你又急。”
    朱元璋望著宋濂,臉上帶笑道出聲說道。
    一聽這話,宋濂那尚未說完的話,直接就卡在了喉嚨裏。
    再不能往外麵說了。
    “是,是,是臣有些急了。”
    他出聲認錯,態度出奇的好。
    “咱並不是說,不讓宋先生修了,其實是這洪武正韻,咱這邊已經是修訂好了。”
    修訂好了?!
    宋濂聞聽朱元璋這話,變得更加吃驚了。
    修訂洪武正韻的事兒,可不是個小工程。
    工作量很大,需要考慮到方方麵麵。
    距離自己等人,把洪武正韻修好到現在,也不過才剛剛兩個月而已。
    皇帝就已經把新的洪武正韻,給修訂好了?!
    在此之前,自己怎麽什麽風聲都沒有聽到?
    這麽大的工作量,不可能自己等人,絲毫的動靜都沒有聽到。
    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他目光望向了此時,已經睜開眼的宋訥,心裏麵升起了諸多的不好預感。
    這事兒,肯定是宋訥這個北侉子做的!
    這北侉子!好深的心機!
    表麵上不聲不響,看起來都在為國子學的事在忙。
    可哪能想到,悄然之間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直接來了個釜底抽薪!
    而且看這樣子,弄出來的官話,還非常符合皇帝的心意。
    這讓宋濂又如何不氣?
    心裏麵又如何會好受?
    自己等人,為這事忙前忙後,到了最終,卻被宋訥這樣一個北侉給摘了桃子。
    縱然他是大儒,也同樣接受不了,心緒難平。
    宋訥這北侉,絕對是處心積慮!
    早就在暗中做這件事兒了。
    不然怎麽可能在自己等人,拿出洪武正韻後這麽短的時間,他那裏就也弄出來了,新的洪武正韻。
    並且還讓皇帝直接下場拉偏架。
    說自己等人所修出來的洪武正韻不行,要采用宋訥修出來的?
    這下子丟臉丟大了!
    吃虧也吃大了!
    宋濂望著宋訥,怒目而視。
    看著宋訥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一副老神在在,穩坐釣魚台的樣子,宋濂就越發的難受了。
    若不是此時還在禦前,皇帝在場。
    他絕對會站起來,和宋訥這個北侉,好好的講上一番道理,活動活動拳腳。
    從元末亂世走過來的人,他宋濂也不是隻會動筆杆子。
    可以說,如今大明整體上,武德還是特別充沛的。
    “宋先生,你別瞪宋祭酒,這事和宋祭酒沒關係。”
    朱元璋看著宋濂急眼的樣子,不禁升起了自己先退到後麵去,偷偷看兩個老頭打架。
    讓他們打上一架後,自己再出來的想法。
    不過,這個想法終究還是被他,給壓了下來。
    當然不是怕影響不好,而是宋訥的年齡比宋濂還要大。
    真的打起來,宋訥十有八九要吃虧。
    朱元璋其實還是蠻想看到,宋濂被宋訥給捶上一頓的。
    宋濂聽到皇帝的話,神色一滯,忍氣吞聲的收回了的目光。
    對於皇帝所說的話,他是半點都不信。
    怎麽可能和宋訥沒關係。
    “這新的洪武正韻,是咱自己弄的。”
    朱元璋望著宋濂,淡淡的開了口。
    什麽玩意兒?!
    宋濂聞言,登時愣住,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是……自己聽到啥?
    皇帝居然說,這洪武正韻是他做的。
    這咋可能!
    開什麽玩笑?
    皇帝這是在騙傻子吧?
    不可否認,當今皇帝雖然出身低,可才情還是挺高的。
    又肯下功夫,能吃苦。
    學習等各個方麵,都不落人後。
    如今在學問上麵,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放牛娃了。
    很多讀了一些書,便自以為是的人,在這上麵還真比不過皇帝。
    但那也得分什麽事。
    比如弄正韻的事,就不是皇帝能做得了的。
    這東西看起來簡單,實際上特別的複雜。
    需要考慮方方麵麵的事。
    不下苦功夫,沒有在這上麵潛心鑽研,想要將之給弄出來,可沒那麽簡單。
    看來,皇帝果然是要鐵了心的,要以北方的話為主了。
    為此,都不惜說出這般低劣的謊言,來維護宋訥。
    硬把宋訥弄的,說成是他自己弄的。
    “宋先生,來看看這個。”
    朱元璋拿起了禦案上的一個冊子。
    宋濂見此,起身向前,雙手接過。
    冊子上麵赫然寫著《洪武正韻》四字。
    他不由的為之愣了一下。
    原因無它,實在是這個冊子太薄了。
    最多不超過四十張。
    而他們之前所弄的洪武正韻,足足有十六卷,共七十六韻。
    怎麽到了皇帝這裏,就隻剩下一個冊子了?
    這麽一個冊子,能把韻律的事都給說完?
    帶著這樣的疑惑,他翻開了這本洪武正韻進行觀看。
    一看之下,便不由愣了一下。
    因為這裏麵,和他所想完全不同。
    甚至於可以說,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開篇便是:單韻母
    a[阿]o[喔]e[鵝]i[衣]u[烏]ü[迂]
    複韻母
    ai[哀]ei[誒]ui[危]ao[奧]ou[歐]iu[悠]ie[耶]üe[約]er[兒]
    ……
    什麽東西?
    這些鬼畫符,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宋濂懵住了。
    又往後麵看,越看越覺得離譜。
    因為這些鬼畫符後麵,都有漢字進行標注。
    他倒是能讀出,這些東西的讀音。
    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可是,這種用異域番邦文字,進行為漢字進行注音的辦法,可不怎麽行啊!
    這不是倒反天罡了嗎?
    和他所熟悉的,用漢字為漢字注音的辦法,可差的太遠了。
    震驚之餘,也有些相信皇帝的話了。
    這不是宋訥弄的,就是皇帝自己弄的。
    因為這些鬼畫符,根本就不是宋訥所掌握的。
    而宋訥,也絕對不會用這等鬼畫符,為漢字注音。
    “陛下,這……隻怕隻怕有些不妥吧”
    朱元璋道:“有何不妥?”
    “這……哪能用此等異域番邦文字,來為我華夏漢字來注音?”
    朱元璋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好用就是硬道理。
    什麽異族番邦不異族番邦的?
    我拿來用便是我的。
    宋先生不覺得用這種辦法,為漢字注音,要簡便上許多了?
    隻要把這麽點兒拚音字母給記住了,那麽便可以為所有漢字進行注音。
    並且還有一個統一的標準,不像以往的注音法,往往兩個漢字給一個漢字注音。
    越注音越複雜。
    聖人提倡有教無類,學問做出來,就是為了教給眾人的。
    自然是越容易傳播越好。
    有了這拚音字母的注音方式,豈不是今後能大大的加快學問的傳播?
    這豈不符合聖人之道?”
    朱元璋此時,打起了聖人的牌。
    對付宋濂這種很正統的儒家之人,在這種事情上,想要將其給說服,可沒那麽容易。
    把聖人,以及為聖人傳播學問的政治正確搬出來,應該是比較好用的。
    “陛下,這……這自然是好的。
    隻是……這蠻夷的文字,還是有些不太好,無端亂了我華夏文字。”
    “咱覺得,沒什麽不好的。
    學問嘛,講究一個兼容並蓄。
    宋先生不妨把眼光放遠一點,胸懷放寬廣一點。
    再說,這兼容並蓄又非是咱開的頭。
    那些先賢們,不早就這樣做了?
    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不都是你吸收我的思想,我吸收你的?
    後麵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又豈能沒有吸收黃老法家之學?
    至於儒釋道三家,不一樣到後來弄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現在,咱同樣吸取一些精華,助我華夏文化騰飛,又有何不可?”
    “隻是,陛下……”宋濂還欲繼續爭辯。
    “宋先生!”
    朱元璋麵色顯得有些嚴肅,打斷了宋濂的話。
    “咱看宋先生說了這麽多,其實最為根本的,並不是什麽異族番邦文字,亂華夏文字正統。
    是嫌棄咱弄的這洪武正韻,隻以中原雅音為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