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念念噠噠噠爬上書桌，拿過橘黃色小風扇。
    然後，瓷碗微微晃動。
    小風扇就不見了。
    “念念把小風扇給你，希望你能好受一點。”她身在莊園，智能空調、水地暖、空氣能熱泵、通風設備和中央加濕器安裝在各個地方。
    所以，溫度適宜。
    即便出門，也會準備齊全。
    顧睿川麵露疑惑，他稚嫩的小手捧起小風扇，認真研究。
    但是，沒研究明白。
    “這要怎麽使用？”
    他咽了咽口水，總覺得念念一出手必定不簡單。
    “在風扇的正麵、扇葉的底端，有一個同色係的開關按鈕。”不算明顯，但看久了就容易察覺，“你輕輕按一下，就可以啦。”
    顧睿川心頭大動。
    他聽從念念的話，滿臉鄭重地按了下去。
    瞬間，涼意襲來。
    仿佛刮起一股龍卷風，氣勢洶洶地撲來，用尖銳的爪牙撕毀他鎮定從容的偽裝。
    他驚了！
    也傻眼了！
    不是。
    這、這……
    這怎麽可能啊！！
    會不會是他出現了錯覺？
    可為何，一切又都真實得可怕？
    天啟國經濟繁榮，出現過團扇、折扇、羽扇，還有手拉風扇、水力風扇，但無論是什麽風扇，要麽需要人工操控，要麽需要水流驅動。
    可念念給的，卻讓他大開眼界！
    單單動一下手指，便能夠讓風扇一直轉個不停……
    魔幻。
    真的，好魔幻！
    這是人能發明出來的嗎？
    “恐怕，這隻能是神仙才配享有的東西？！”
    但多虧念念。
    他能看得見，也能摸得著。
    還能實實在在的擁有！
    “不是喲，在我們南城，乃至整個國家，小風扇很常見，不是什麽稀罕物，並且，價格便宜得很，隻要想要，人人都可以擁有。”念念奶乎乎說道。
    不是稀罕物？
    價格便宜？
    人人都可以擁有？
    天啊，這種生活也未免太舒服了！
    尤其，在天幹物燥的北疆待久了，縱然隻是微末的清涼，都足以讓人熱血沸騰。
    顧睿川頭暈腦脹，下意識覺得念念在開玩笑，可事實上，他卻無比明白，念念沒有說謊。
    她沒有必要騙他。
    “我、我好像在做夢！”
    他不可置信。
    他恍恍惚惚。
    他虛脫了，無力癱在椅子上。
    “哈哈哈，這不是夢啦。”念念托著腮幫子，小奶膘一動一動的，煞是軟萌，“既然你們需要，念念給你們買！”
    她語帶堅定，霸氣一擺手。
    可惜，三頭身的圓滾滾身材，削弱了她的氣勢。
    顧睿川眉尾低垂，透著濕意。
    他壓抑洶湧的心緒，嘴唇一張一合，卻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
    在這一場談話的最後，念念站起身，一時沒有拿穩漫畫書。
    緊跟著，漫畫書沒入瓷碗。
    但念念沒有在意。
    家裏有很多書，即便少了一本，也無妨。
    顧睿川眼裏的紅色格外分明，始終沒有消退下去。
    父親忙於奔波，母親照顧三弟。
    他珍之重之地將小風扇和漫畫書攏在懷裏，黑白分明的瞳孔裏，掠過一抹深深的思慮。
    下午，楚淮遠從公司回來。
    還沒邁進家門，就聽見一道奶乎乎的小嗓音傳入耳朵。
    他走近了看，看見念念肉肉的小短手握成拳頭，認認真真比劃，同時，她嘴裏不忘哼哼哈嘿。
    頭上紮好的小揪揪，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瞧著，就讓人心頭泛軟。
    “念念。”他喚了一聲。
    念念停下打太極的動作，她轉頭，望向門口。
    眸光一亮。
    哇，是舅舅！
    而後，念念揚起大大的笑臉，搗動著小短腿，蹭蹭蹭跑向楚淮遠。
    “舅舅，你回來啦。”
    肉眼可見的高興。
    楚淮遠蹲下來，穩住她炮彈似的小身板，“別跑，念念慢些，可別摔了。”
    念念晃動著腦袋，“有舅舅接著念念，嘻嘻，摔不了。”
    足以可見，她對舅舅尤為信賴。
    楚淮遠語氣自然地問道：“待在家裏，念念這一天都忙了些什麽？”
    念念嘟著小嘴。
    她認認真真描述了所有細節。
    “明天，我正好有空。”本就約好了的，他不打算食言，“我們就去各大商場，大肆購物。”
    說是購物，倒不如說是在為了造福他人。
    小風扇，就在購物清單裏。
    “好耶，顧伯伯他們終於可以不用那麽痛苦啦！”念念舉起小胖手。
    有吃的、有喝的，還有風扇消暑，他們的生活質量在直線上升。
    念念站在樹蔭下，打了很久的太極，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汗珠，圓圓的小臉，覆著一片紅色。
    楚淮遠神情深邃。
    他一身手工定製的深黑色西裝，貼身設計，大氣而昂貴，處處透著精致。
    和楚淮遠親近的人都知道，他有潔癖，並且潔癖很嚴重。
    容不下半點髒汙。
    可此時，他卻不緊不慢地用袖口，替外甥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沒想到你啊，人小小的，就要為別人著想了。”
    汗漬粘在袖口，他毫無嫌棄。
    念念叉著小腰：“楚家上下，都在為國效力，念念身為其中一份子，也不能拖後腿嘛。”
    外公是醫學大佬，懸壺濟世。
    媽媽是科研大佬，貢獻卓越。
    至於舅舅，則是商界巨擘，僅憑一己之力拉動全國經濟。
    還致力於公益事業。
    楚淮遠眉眼淡然，沉默了。
    可是，在他平靜的湖麵下，卻湧動著令人心驚的漣漪。
    他低頭，凝視著念念，暗想：“如果可以的話，舅舅不求你爭氣，隻希望你能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好，所有的暴風雨，都有舅舅給你擋著。”
    “而你，在本該吃奶的年紀，不必肩負重擔。”
    “更不用……背負他人的命運。”
    這番話，楚淮遠放在了心底，沒有選擇說出來。
    念念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幹涉不了太多。
    再者，她脾氣強。
    他說了，她未必會聽。
    而他，也不願讓她燃起的那簇火苗，猝然熄滅。
    罷了，終歸是好事。
    累點苦點，還有他抗著。
    夜色降臨，白天的悶熱褪去。
    徐徐微風中，透出一絲絲清涼。
    顧睿川捧著碗，走到一間偏房，他抬手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