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叫李村。
    白天的李村有那麽一點活躍的氣氛。
    樹蔭下還有人在說閑話。
    “老哥哥們，請問李虎家在哪裏？”木虛子湊上前。
    聽到李虎，說話的眾人停下來，看木虛子，又看看木虛子身後的兩人。
    雲渺和周浮生。
    “你們找虎子幹什麽？”
    “是他讓我來的，說是他最近遇到一點麻煩，我過來解決一下。”
    老人們諱莫如深，小聲道：“你們怎麽敢過來的，虎子家的事情…罷了罷了。”
    他指了村最後一個房子：“那裏就是。”
    木虛子又退回去，原封不動的匯報：“師祖，李虎就在那裏。”
    “沒聾。”
    雲渺抬腳就走。
    他們這次來小村裏是想看看青鬼魚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
    這裏究竟有什麽能吸引它們。
    從進來開始，木虛子已經帶著雲渺看了村子前那條小河，小河很窄，卻是發黑，裏麵怕是深不見底。
    “原來師祖是想看青鬼魚，我說師祖怎麽願意過來，”
    木虛子向周浮生逼逼賴賴：“那為什麽不讓我問這裏的人，他們晚上躲在房子裏麵不出來，不就是知道青鬼魚會出來。”
    周浮生腦子靈活：“萬一打草驚蛇呢？”
    “說的很對哦。”
    很快，木虛子就忘記這件事情，他跑到最後一間房，這房子有一方小院，紅磚房，院子裏跑著一個小男孩，五六歲，正追著雞跑。
    有一個女人，靠在門框上，眼神有些呆滯，看著天，一動不動。
    這個女人一眼看上去便知腦子有問題。
    不過她很漂亮，讓人移不開眼的漂亮。
    吱呀一聲，一個壯漢子打開門，他臉色差的很，看到木虛子的時候，他眼睛一亮，急切的撲到他腳邊：“大師，大師，救救我，救救我，她…她又回來了！”
    “誰？你女兒嗎？”
    木虛子剛問完，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從堂屋走出來，她穿著紅格子褂子，編著麻花辮，走出來。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木虛子抬手從衣兜裏掏出一張符，準備呔一聲，妖怪休要猖狂。
    符紙一定，木虛子看到小女孩愣住了。
    是人。
    不是鬼，不是妖。
    竟然是個人。
    小姑娘歪著頭，好奇的眨巴了兩下眼睛。
    木虛子一下子抽回腿：“兄弟你閨女好好的，你裝神弄鬼什麽呢！”
    李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她不是，她是鬼，是鬼！”
    “兄弟別說了，她真的是人，我當了一輩子道士，是人是鬼我還不知道嗎！”
    李虎哭爹喊娘：“我親手埋得她，是人是鬼我還不知道嗎！”
    兩人這是對上了！
    木虛子上前，讓小姑娘伸出胳膊，探了下脈，又測了一下她的呼吸，確定是個活人，活的不能再活了。
    木虛子在這裏，本來是被那一抹妖氣吸引來的。
    現在妖氣都沒了。
    木虛子看看師祖，想看看要不要繼續在這裏。
    師祖壓根沒有看他。
    李虎怕他真的走了。
    一狠心一咬牙。
    “真的，你信我，是我親手殺的她！我把她腦袋都砸碎了，把她葬在屋後的地裏麵，真的！”
    木虛子大吃一驚：“我看你是個老實人怎麽不做人事，連自己的女兒你都舍得殺死？！”
    李虎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張老實木訥的臉上藏滿了痛苦，他曬得通紅的手捂住了臉，眼淚不停的朝外滲。
    “我也不想的…”
    “是她，都怪她…”
    李虎的女兒擔心的上前：“爸爸為什麽哭啊，你們對爸爸做了什麽？”
    她一開口，李虎不停的顫抖。
    木虛子再次看幾眼，確定她是人類。
    “你說吧，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安慰完木虛子覺得自己這話不太對：“等等，你一個殺人犯我安慰你幹啥，有什麽趕緊說，說完我報警。”
    李虎一個糙漢子抽抽噎噎說了。
    周浮生搬個凳子放在雲渺小姐麵前，雲渺低頭垂了一眼，挺幹淨，便坐下聽李虎講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虎沉默一會兒，老實木訥的臉上浮現一抹驚恐。
    “事情的開始，是要從很多年前我在出海的時候，救下的一個女人。”
    周浮生舉手，指向門檻上仰頭看天的女人：“是她嗎？”
    “對對。”李虎重重的點頭。
    他們這個村，是在海上跑船的，每個人從出生就注定要出海的。
    大概是十三年前，他還是船上一個小船員，那晚，刮了邪風，風大浪也大，船被刮的搖晃的厲害，他剛走出船艙，就被一個浪打進去，打的五髒六腑都要擰在一起。
    “都躲好不要動，李虎，去把繩子拿回來，媽的出海的時候最怕這種沒眼色的人，繩子都不知道收，在海上，這些是不可再生資源！”
    船長見過很多這種天氣，將每一個人安排好，去第一方掌舵了。
    李虎人老實，木訥，他這種人在船上是很難出頭的，如果不是有一身蠻力氣，李虎是當不了船員的。
    船長吩咐，李虎在腰上纏了安全繩，頂著風雨上前去抓繩子。
    風雨很大，李虎很艱難的在冰刀一樣的雨水中按住繩子，隻是還沒有抓住，船大力晃動，李虎被掀翻在地，他倒地那一刻，整個船都發出巨大的歪斜，李虎抬起頭，看到滔天巨浪如烏雲遮住了他。
    也就是這一刻，李虎看到了海水中有一抹白色的纖細身影。
    白色衣褲，長長的黑發，安寧的麵容 ，輕輕睜開的眼睛，眼神空洞的看著他。
    好美。
    他喃喃。
    船的上揚和滔天巨浪中，李虎和女人李虎是麵對麵了。
    離得近他能看到女人微微起伏的胸膛，薄弱的呼吸，她的頭發帶著馨香纏繞在他臉上。
    好香。
    李虎鬼使神差的伸手，拽住女人冰涼的手。
    在這一浪退後，船狠狠砸下，李虎腰間的繩子斷裂，他抱著女人跌進了地下室。
    “誰下去了？”有人在上麵問。
    “我。”
    李虎顫著聲音回答。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女人的臉。
    女人柔柔美美一笑，相當奪人心魄。
    李虎咽了咽口水。
    船上有規矩。
    其中有一句標紅的話。
    絕對不能把海水中的人帶上船。
    但是看著女人的容貌，李虎李虎把這些全部都忘記了。
    風雨持續三天，這三天李虎沒從地下室出去過。
    地下室也沒有人來過。
    等風雨稍停，船長清點人數，李虎為女人遮好，將她藏在雜物後麵，虛浮著腳步走上去。
    “我每天都和你們講過，風雨天氣，正是妖孽橫行的時候。”
    船長正在講話:“海裏有一種魅，這種魅不能上船，一旦上船，咱們都活不了，知道嗎？”
    李虎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