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識痕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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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乘看著手機上的訂單表格,勾唇說道:“今天最早運出廠的一批訂單,是早上七點。”
元酒低頭看著手中的空瓶子:“發貨地點呢?”
“包曲市。”
“這家酸奶的產地在包曲市,所以最早一批貨,一般都是供應本市市場。”
元酒眉弓挑了挑,意味深長道:“包曲市的直銷商店超市,離這裏最近開車都要一個多小時。”
“嗯,而且酸奶瓶是從蒙加河上遊飄過來的,包曲市在蒙加河下遊地區。”
長乘收起手機:“山裏果然藏著人。”
“你說今天的酸奶,是怎麽運進去的?”元酒內心有幾分猜測,但是均不太確定。
長林山被封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有人進山,包曲市和周馬市駐守在山下的特管局員工不至於會疏漏。
長乘攤開手笑了笑:“我暫時也不確定。”
“有可能是你們這裏的人類發明了什麽隱身技術也說不定。”
“當然,也有可能是有妖物作祟,比較擅長隱匿躲藏。”
“也有可能是包曲市與周馬市的特管分局內部有問題,故意放水……”
長乘:“很多因素不可排除,所以沒辦法做準確判斷。”
元酒本想將酸奶瓶扔掉的,但想了想又將其收起來。
“我們在山裏繼續找一找吧。”
如果能找到那個窩點,就再好不過了。
……
不過元酒和長乘在山裏轉了一上午,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人物。
反倒是臨近中午的時候,長乘帶著元酒先去了西平村的駐地,發現村子裏好像又出事了。
所有人都圍在竹林旁的那戶人家門口。
這裏既不屬於村尾,也不屬於村頭。
整個西平村居民分布有點像一個梭形,出事的這戶人,就住在村子最南邊,周圍散住著幾戶,但上午的時候都不在家。
最近村裏有傳言出現害人的妖怪,所以一部分村民在警方排除嫌疑後,立刻就帶著家人去了鎮上或者市裏小住。
元酒和長乘站在最外圍,兩人沒往裏擠,但均是修為在身,五識過人,將裏麵發生的一切盡收於眼底。
這戶家裏就隻有一個成年男子,叫柴進濤。
觀骨齡,約莫三十六七歲的樣子。
眉眼長得周正,個子也挺高,隻是體型偏瘦,從他的體態以及站立的姿勢來看,像是有些底子在身的人。
聽身邊的村民說,此人在村子住了有七八年了,是從外地到西平村定居的。
好像是個在城市裏受了生活暴擊的年輕人,心灰意冷,到這偏僻的小山村避世而居。
平日裏就靠畫一些比較奇奇怪怪的畫為生。
元酒放開神識,觀察了一下他屋子內的那些畫。
嗯……怎麽說呢?
就很抽象,很意識流。
反正她一個沒什麽藝術細胞的俗人是欣賞不來的。
屋子牆角擺放的畫板,還有畫室裏的畫,內容並非實物,都是一些乍看很扭曲,但雜糅在一起的色彩。
有些像小孩子玩顏料時的塗鴉,但是又比那種無規律的淩亂,好像多了幾分……很奇妙很刻意的扭曲與規律。
元酒收回神識後,隻抬手捏了捏眉心,小聲說道:“這是叫抽象派還是表現派來著?”
“那是抽象派。”長乘將右手負在身後,垂眸訓誡道,“平時就讓你多看些書,簡直就像是要你的命,關鍵的時候總是兩眼一抹黑。”
“咱們宗門也就你一個,純純的知識荒漠、常識裂穀,就連周方那不求上進的小子都知道閑暇時間多看書。”
“你這人身攻擊也就太過分了?”元酒氣憤地瞪他,“周方怎麽就比我上進,比我知識淵博了,他跟我半斤八兩罷了。”
“你以為他閑暇時間看得都是些什麽書?”
“《修仙界哼唧獸飼養指南》、《哼唧獸閹割去勢紀要》?”
“他就是個隻進不出的家夥,比我更喜歡搞錢,一有空就想著養最肥的獸,賣最多的錢,找最肥的羊,薅最厚的羊毛。”
“我跟他比,簡直就是小仙女在世,我輩之仙界榮光。”
長乘聽著她誇誇其談,很是配合得回以一聲譏嘲似的冷笑,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唇角微微牽起:“仙女在世?”
“仙界榮光?”
“臊不臊得慌啊你?”長乘指尖捏了捏她的臉皮,“你這臉,拿去補修仙界北溟海下那個下陷的窟窿,可能都是浪費了。”
元酒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真的藏不住。
長乘抬手將她腦袋推遠:“瞪著我也沒用,全宗門就你功課最差,無可非議也。”
學渣酒:“……”這份岌岌可危的同門之情,已經無法拯救眼前這個男人了,早晚她要暗鯊他!哼~
……
長乘收回神識後,發現元酒還在盯他,為了轉移小孩兒的注意力,開口道:“屋裏那些畫,線條有些奇怪。”
元酒板著臉,語氣很冷淡道:“看不出來哪裏奇怪。”
“你真的有認真看嗎?”長乘反問。
元酒陰陽怪氣道:“要不要等我去地府跟抽象派祖師爺約談一下,再回來告訴你答案?”
“知道你就直說,還非要考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你,非要在一個知識荒漠,常識裂穀小仙女麵前拽,你說你是不是欠得慌?”
真不怪她每次想幹架。
這種同門師兄,換了誰能忍?
長乘被陰陽怪氣也不生氣,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要氣炸三百天才算圓滿,見怪不怪了。
長乘摸了摸下巴:“那些畫說不上來,但感覺上麵好像有不完整的陣法。”
元酒盯著那些一看就不是國風的畫作,十分疑惑道:“西方世界的妖魔鬼怪也搞陣法嗎?”
“魔法陣吧?”長乘不確定道。
他也沒見過。
隻是之前看電視的時候,見到過國外的奇幻電視劇。
國外物種也蠻奇怪的,比如木乃伊、吸血鬼和狼人,還有什麽魔法師???
“屋內那個男人,妥妥的國人血統,我不會看錯。”
“一會兒等人散開後,問問情況吧。”
……
等到警方疏散了圍觀的村民後,長乘帶著元酒走了進去。
屋內有一名刑警和一名民警,以及受害人柴進濤。
另外還有一個周馬市特管分局的員工,叫燕湖。
元酒一眼就看穿了燕湖的本體,一隻雄性樓燕。
不過對於妖類就職特管局已經不是什麽稀奇事,所以元酒隻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樓燕認識長乘,主動開口講明了上午發生的事情。
柴進濤上午在後麵院子裏給菜地澆水,意外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從身後襲擊,肩背、手臂和後腰都被抓傷。
但是被襲擊的時候,他立刻就暈了過去,並沒有看清楚襲擊他的是誰。
但柴進濤覺得,應該不是人。
長乘視線落在柴進濤身上,有些沉默寡言的男人轉過身,雙手拽著衣服下擺往上拉,露出了背上鮮血淋漓的傷口。
元酒往前走了半步,微微眯起眼睛:“和那兩個小孩兒身上的出現的動物抓痕有些像。”
之前發現的屍體,身上動物抓痕有,但因為有些地方被撕咬過,抓痕不完整。
……
元酒詢問道:“之前被不明凶手襲擊的兩個小孩兒都遇害,你是怎麽逃脫它毒手的?”
柴進濤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倒在後院的菜地裏,那東西已經不在了。”
“我也不清楚,它為什麽沒殺我。”
柴進濤身上隻有抓痕,並無齧齒獸類的咬傷。
元酒看著他一問三不知的模樣,沒再詢問他,隻道:“我能去後院看看嗎?”
“請便。”
柴進濤看著元酒稚嫩的麵孔,雖然內心驚疑,但見周圍幾個警察都默許的樣子,為她指了路,就被民警帶走,準備送下山,去醫院接受治療。
因為很可能是被野獸抓傷,傷口看著也比較嚴重,所以破傷風肯定是要打的。
後院裏的一處豆角架子被壓倒,種在菜地裏青菜被霍霍了一大片,豆角架子附近還有幾株晚熟的甜瓜,看著個頭都蠻大,被踩碎的有六七個。
元酒頭也未回,忽然問道:“燕警官,從案發到現在,後院來過幾人?”
燕湖:“除了柴進濤自己,也就我,和剛剛兩位警察。”
“柴進濤自己報的案?”
“嗯。”燕湖點點頭,低著頭有些歉疚道,“我最近三天,一直駐守在西平村,因為從案發前到今天之前,白天一直都沒有出現過情況,所以我巡邏的時間都是在晚上。”
今天上午在村長家休息,沒想到就出了狀況。
“外麵那位警察呢?”
燕湖:“方稷警官是刑偵部門的,他是今天上午才過來的,為了調查那兩個孩子遇害的案子,柴進濤打電話報案的時候,他剛好趕到村子。”
“陪同柴進濤去醫院治療的那位民警,是最近跟我一樣,暫時留在西平村駐守的警察,他當時也跟我一起,在村長家裏。”
長乘順著元酒的目光看了眼:“看來除了襲擊柴進濤的那個身份不明的東西,還有另外三個人也來過這個院子。”
元酒點點頭:“地上腳印都很新。”
……
燕湖看著地上腳印,後院進來過五六個人,他根本不知道他們怎麽分辨出來還有三個人的腳印。
元酒見他一臉懵逼,指著地上的幾處痕跡,解釋道:“你的腳長隻有24厘米,我和長乘進來到現在,沒有在地上留下過腳印。”
“剛剛在前廳那三個人,你口中那位刑偵係統的方警官和另外一位民警同誌,他們穿得都是同一款皮鞋,應該都是公安係統長期訂購的同款皮鞋,鞋底的花紋我之前經常見。”
巫戈和丁西腳上的皮鞋,鞋底印和眼前的一模一樣。
所以很容易就排除了後院現場三名公安係統人員的腳印痕跡。
“另外,柴進濤的留下的鞋印也很好分辨。”
“他是個避世的畫家,隱居在這個小山村。之前村民也說過,這個人和村子裏的人往來不是很多,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在家畫畫,偶爾會出門,在村子附近四處逛逛,有些時候一連兩三個月都不下山。”
“他家裏基本沒有什麽人造訪,所以後院裏隻有他一個人留下的足印最多,而且到處都有。進門的時候,我就注意到,柴進濤腳上穿得是很普通的布鞋,前院的窗戶下,還擺著兩雙同款剛洗過沒多久的布鞋,可見他的生活確實簡單,鞋子應該是同一款,一次性購入了好幾雙,平日裏換著穿。”
“他長期不下山,鞋底的紋路基本都已經磨平,剩下的足跡……應該屬於襲擊他的那東西所有。”
……
元酒前後一解釋,燕湖將院子裏的足跡掃了一邊,發現果然可以大致分出來。
但不屬於元酒剛剛所分辨出足跡的卻有三組。
一組屬於女性,尖頭方跟的痕跡很明顯。
燕湖先是看了眼元酒的腳,穿著一雙白色繡花的布鞋。
很古風的鞋子,沒跟。
院子裏確實不見她和長乘的腳印。
燕湖再度觀察了兩人一會兒,暗暗心驚。
這兩個真的是人嗎?
該不會是總局那邊從地府,或者是哪個大墓裏挖出來的鬼大佬吧?
……
元酒不知道小樓燕的心路曆程,觀察著地上的痕跡。
還有兩組,均為男性足跡,足長在25.5厘米以上。
換算成尺碼,應該是四十一碼以上。
一組可能是登山靴留下的,一組也是皮鞋足印。
元酒拍了一張照片,隨手發給雍長殊,指尖快速給他點了個消息。
“這個鞋印特殊嗎?”
那邊消息沒回,元酒也不知道他在忙啥,轉頭就把照片發進了小群裏。
這個小群是宋文哲建的,拉了杜正周和熊梓誠,後麵慢慢的杜家老爺子和杜奶奶也進了群,這個群的人數現在越來越多。
這個群消息回複的很快。
熊梓誠很快就第一個給了回複。
熊梓誠:“這個是柏高蒂新款男士皮鞋,今年夏款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元酒:“確定嗎?”
熊梓誠:“等等,我去鞋櫃裏翻一下,我今年好像買了這個牌子全線產品。”
杜正周:“確實是今年柏高蒂夏款的皮鞋,這個男士皮鞋品牌在國外知名度很高,屬於男士皮鞋中的愛馬仕了,價格也很美麗,鞋底花紋也是獨一無二的,設計師申請過專利。”
宋文哲:“這個鞋印必須特殊啊,今年年初剛設計出來的,鞋底的花紋還能看到這個牌子的lOgO,你這鞋印拍得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基本上能確定就是柏高蒂了。不過……也有可能是A貨,也說不定。”
杜正周:“……”
杜正周:“確實也有褶子說的這種可能。”
熊梓誠:“【圖片】、【圖片】……”
熊梓誠:“每雙鞋子櫃台價格,發你……”
元酒點開圖片,放大看了眼鞋底花紋:“謝謝,還在忙,匿了。”
……
長乘:“你問這個鞋印,也是為了確定,這山裏是不是存在另一波人?”
元酒頷首,斂眉淺聲道:“這麽奢侈的皮鞋,你覺得西平村裏有人會買嗎?”
燕湖立刻插話道:“這種國外奢飾品牌,要麽就是線上旗艦店購買,要麽就是線下實體店,價格動輒上千上萬,這裏的村民不會花錢去買這種華而不實的皮鞋。”
“所以,藏在這山裏這波人,身份不簡單啊。”
元酒起身,拍了拍手指上的塵土,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咱們順著腳印,看能不能找到他們。”元酒提議道。
話音剛落,長乘與元酒身形就出現在院子外,燕湖站在原地愣了愣,都沒看清他們是怎麽翻出籬笆的。
他往前走了兩步,身體驟然變成一隻兩掌長的樓燕,灰褐色的兩翼張開,振翅頻率極快,就追上了兩人。
順著殘缺的足跡,和地上草叢被踩踏的痕跡,以及灌木樹枝被折斷的痕跡。
三人很快就繞回了河邊。
元酒鼻尖動了動,猛然抬頭看向河道下遊,眉頭倏然皺起:“我聞到了血腥味兒。”
長乘偏首看了她一眼,神色凝肅:“我也聞到了。”
PS:修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