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冰玉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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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乘臨上車前被Call走,元酒坐在商務車上,降下車窗衝他搖了搖花手,笑眯眯道:“忙完了可以直接去會場找我們。”
    反正那種需要入場門票地方的安檢驗票流程,對長乘而言形同虛設,他完全可以來去自如。
    城上月也鑽進車內,拉上車門後,單手托著下顎道:“不要耽擱太久。”
    長乘淺淺頷首,沿著長街拐入下一個路口時,身影悄然消失。
    ……
    商務車向此次玉石公盤舉辦地點出發後,元酒這才有時間詢問城上月Q省之行的進展。
    城上月從容不迫地將左手壓在膝蓋上,聲色清淺道:“事情已經解決了,失蹤的人都找到了,該抓的人都抓住了。”
    “不是什麽難事。”
    元酒戰術性地收緊下巴,警惕地盯著他道:“師尊你該不會是用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方式吧?”
    城上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果斷的答道:“沒有。”
    其實他大部分時間都在Q省遊山玩水,順便嚐遍了省會的大部分美食。
    說實話,還是北海市的特色菜更符合他的口味。
    “師尊,那邊到底是個什麽案子啊?”
    城上月言簡意賅道:“和你們的差不多,兩個裝神弄鬼的邪修,不知道從哪兒學到了小手段,在當地消息比較滯後的地區搞些封建迷信的事情。”
    元酒:“……”
    南巢坐在後排聽完這段對話,和顧霜辰對視了一眼。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麽會從這二人嘴裏聽到如此詭異的對話。
    他們倆的存在哪個跟科學沾了半毛錢關係?
    ……
    元酒納罕道:“那是兩個怎樣的邪修?”
    城上月回想了一下,慢慢說道:“一個是自焚而死的人,走了鬼修的路子,小有所成。”
    “可能是接觸到了什麽秘術,能夠控火。”
    “還有一個可以控雨,在當地自封為雨師。”
    城上月從頭到尾表情都沒任何波瀾,像是在談論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元酒聽完連連皺眉:“所以,他們真能控火和控雨?”
    “控火是真的。”城上月張開左手,一團雞蛋大小的業火在他掌心跳躍,“但是被本尊用業火祭天了。”
    “控雨的,半真半假吧。”
    元酒滿臉問號:“什麽是半真半假?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啊。”
    這種法術還能半真半假?
    “時靈時不靈。”城上月簡短概括了事。
    城上月收起業火道:“控雨的是個人,所以就沒拿他祭天。”
    “當地部門調查後,隻知道他服用了一種叫做冰玉散的東西,之後便可控雨。”
    “至於冰玉散從何而得,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是那個控火的鬼修給他的。”
    城上月毫無愧色地說道:“但因為那鬼修想跑的時候本尊隨手丟了團業火,所以……冰玉散之來源也就永遠無法得知。”
    ……
    坦蕩如城上月,震驚如元酒。
    一時間車內陷入長久靜默。
    元酒過了會兒才回過神,清清嗓子繼續說道:“當地特管局沒在背後罵您嗎?”
    城上月雙手交叉疊放在腿上,搖頭道:“沒有。”
    “他們不敢。”
    Q省特管局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全都折在了“雨師”和“火師”手中。
    而這兩個作惡多端的家夥,剛與城上月碰上麵,沒打招呼掉頭就跑。
    但這倆貨誰也沒能逃出五十米,就一個當場完蛋,一個被精準暴擊、差點兒完蛋。
    前後也就花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
    從他踏入Q省第二個小時開始,當地的特管局就專門找了個人給他當導遊兼任助理,十分妥帖地為他安排所有行程,衣食住行沒讓他自己操心過半分,就連伴手禮都全免費送了七八份。
    元酒聽完大為震撼,她看向城上月的眼神越發敬佩。
    如此簡單粗暴地解決所有問題,襯得她和長乘……真的很像沒頭腦和不高興!!!
    “所以您沒幫他們深挖一下線索?”元酒還是試探了一下。
    城上月側目道:“本尊隻答應救人,抓人。”
    “其他的與吾有何幹係?”
    元酒拱手道:“是弟子淺薄了。”
    ……
    車子離公盤差不多還有半小時車城時,被堵在了高架橋上。
    城上月降下車窗,因為無所事事,主動提及在Q省見聞:“冰玉散這東西,本尊似乎是在哪裏聽說過,你是否還記得之前看的古籍?”
    元酒仰頭努力回想丟到腦子犄角旮旯的那點知識儲備,半天沒能給出答案。
    坐在後排的南巢傾身扒在椅背上,探頭舉手道:“師祖,這個我知道。”
    “嗯?”城上月回頭看向有點不太自信的南巢,鼓勵道,“直說就是,說錯也無礙。”
    “畢竟你師父也就一兩百年前看的書,這轉頭就不記得了,你比她要好許多。”
    元酒翻了個白眼。
    不帶這樣玩的,誇徒孫就算了,幹嘛還要當麵貶低她一下?
    難道她不要麵子的嗎?!
    元酒扭頭努了努嘴,城上月目光不鹹不淡地掃了她一眼。
    她立刻在位置上坐直身體,擺出一副乖巧聽話、洗耳恭聽的老實樣兒。
    ……
    南巢提道:“我暑假剛好有看到一本《搜神記》,裏麵有一篇記載著雨師赤鬆子,講得就是神農時期有個叫赤鬆子的,他是當時掌管雨的神,服用神藥冰玉散後,也將此法教給神農。”
    “大概是到了帝嚳高辛氏時期,赤鬆子又做了雨師,漫遊人間。”
    “後世之雨師,也因此將赤鬆子奉為祖師。”
    南巢非常細致地回憶了一遍,遺憾萬分道:“不過書中隻有寥寥幾語,並未記載冰玉散究竟為何物。”
    元酒突然一拍腦袋,恍然道:“我想起來了,我在《抱樸子》仙藥篇裏看過赤鬆子與冰玉散。”
    “冰玉散是傳說中可令人長生不死的仙藥。”
    “古籍中記載,用玄蟲的血蘸著玉屑和水服下,便能長生不死,還能乘煙霧上天入地。”
    “服下冰玉散後,會使身體頻頻發熱,症狀就和吞服了寒食散差不多。”
    城上月食指輕輕點著車窗,看著前方慢慢挪動的車輛道:“這些古籍中記載,十有八九都是胡扯。”
    “服玉不會助人成仙,隻會助其早登極樂。”
    “赤鬆子本身就是仙,所以服玉屑佐以玄蟲血下肚才能安然無恙。但自他之後,再無凡人服用這兩樣東西後立地成仙的案例,足以證明此為世人斷章取義,久久便成謠傳。”
    元酒攤手無奈道:“這些稀奇古怪的雜記,裏麵記載事情大多不夠詳實,內容可信度也很低,但現在人都不走修仙修道的路子,權當做神話與傳說來聽,這些書中的謬誤相反成了特色,增加了故事本身的神秘感,僅僅是寫無傷大雅的閑文罷了。”
    南巢十分好奇道:“所以服玉真的不能成仙嗎?”
    元酒回頭道:“作為咱們師門最稚嫩的苗苗,不要這麽天真啊,南南。”
    “咱們這一行,從來就沒有‘不勞而獲’這四字,你一定要時時刻刻謹記在心。”
    南巢乖巧點頭,身邊幾人也是同款受教的表情。
    “要是服玉屑就能成仙,你師父我還至於絞盡腦汁賺錢還債,勤勤懇懇給咱們的破破道觀打工嗎?”
    南巢覺得她說的十分有道理,從背包裏掏出一本雜記道:“我看還有專門寫古人食玉的,竟然被騙了。”
    元酒見他心心念念,笑著說道:“知道玉蟬嗎?”
    南巢眨了眨眼睛,顧霜辰問道:“那是什麽?”
    “葬玉,也就是放在死者口中的玉蟬。”
    “蟬有再生複活之意,之所以用玉雕刻而成,也不乏古時食玉成仙之殷殷期望。”
    南巢呆了三秒,唇角悄悄抿緊:“……”瞬間就破防了。
    元酒調侃道:“要真想食玉成仙,你壽終正寢之後,倒是可以讓後輩幫你努努力,說不定能成呢?”
    南巢老老實實坐回位置上,將書麻溜塞進包內,幹巴巴道:“謝謝您師父,還是不用了。”
    “你要是怕子孫後輩給你準備的葬玉不夠專業,我倒是可以專門給你做一個……”
    南巢往顧霜辰身邊擠了擠,委屈巴巴道:“不用了師父,我還年輕。”
    元酒與城上月齊齊挑眉,回頭看著他。
    這是在往誰身上紮刀呢?臭小子!
    ……
    雍長殊安排的“導遊”秦克是本地人,一個在玉石方麵做些小生意的青年,三十歲出頭,膚色偏黑,人長得很精神。
    元酒看過他的眉眼,符合大狐狸一貫交友標準,眉眼間有正氣,但又不乏精明。
    他不是個很健談的人,但做事條理性很強,一大早就安排車輛在酒店外等候,車內還放置不少小零食和飲料,規劃了最優路線,雖然被堵在高架上半小時,但也在他預料之內,整個過程安排的可謂是相當妥帖。
    來公盤的路上,秦克就簡單介紹了這次公盤的情況。
    公盤會搞好幾天,主要就是翡翠毛料交易。
    公盤內的原石都在開盤前就編好了號,注明了件數、重量和底價。
    在公盤內的毛料,隻有明標和暗標兩種購買方式。
    明標就是現場拍賣,暗標稍微複雜點。
    需要靠一定實力,且對毛料交易市場有一定的了解,還需要一定的運氣。
    新手入場,很容易因為不懂規則而犯錯吃虧。
    所以秦克在進門前就很認真地告誡過幾人,看毛料不要輕易出手。
    但一看元酒幾人漫不經心的樣子,他的眼皮就直跳,就怕今天出亂子。
    這幾位要是在此次公盤中出了岔子,那他估計也要沒了。
    雍先生肯定會找他算賬啊!
    ……
    一個小時後,一行人終於通過公盤會場的大門,真正站在這次師寧公盤的場地上。
    直到此時,幾個頭一次來公盤的小白才總算明白,原來不是有人帶領就能直接進來。
    他們需要持有邀請函才能入內。
    邀請函有三種渠道獲取。
    一種是持有交易中心組委會發放的邀請函。
    第二種是持有國外珠寶協會的邀請函。
    第三種則是持有相關COUntry大使館與總領/事館發放的邀請函。
    元酒他們使用的邀請函,實際上是雍長殊提前準備的。
    而且是在十多天之前就準備好了。
    參加師寧公盤的人,至少需要在舉行前十天就要完成報名。
    且需要提交個人證件的複印件,還有四張頭像照。
    這些都是元酒等人完全不知道的。
    顧霜辰雖然知道這件事,但事發突然,元酒一直表現出對來此勢在必行,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為他們早就辦理好相關的手續。
    進場的時候,秦克主動上前把早就辦理好的東西交給工作人員,又每個人繳納了幾百塊的入場費。
    同時還提醒元酒如果想要在公盤中進行原石交易,還需要繳納十五萬的押金。
    元酒付了兩人的押金,一行人終於算是順順利利入場。
    ……
    “幾位,如果真的有特別想入手的毛料,我對這方麵小有研究,入手前我可以幫各位看看。”
    元酒微笑點頭,很是和善道:“放心放心,我們不會買太貴的毛料。”
    畢竟也買不起啊。
    那種幾百萬幾千萬的毛料,她才不想入手。
    買小塊的毛料就夠了,她是用來雕刻道觀特色的護身符之類的,不是要雕什麽福祿壽、觀音像等等……
    “你直接帶我們去那種交易小塊毛料的位置,我在這方麵購入可能會稍多。”
    元酒是個實在人,直接就提出自己此行目標。
    秦克悄悄鬆了口氣,臉上笑容更加熱切了幾分。
    “原來是這樣。”
    “我在這邊有兩個朋友,我平時都是從他們那裏購入,他們的拿出來的毛料還是不錯的,我先帶你們去看看,要是沒有看上的,咱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
    元酒和城上月對視了一眼,兩人沒意見。
    至於身後四隻完全被忽略,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
    ……
    秦克走在前麵帶路,元酒落後幾步和南巢肩並肩,指尖摸了摸眉梢:“之前一直忘記問了,小白呢?這幾天都沒見到他人。”
    “師父你才想起來他啊。”
    南巢也是很無奈,這都一路了。
    他本來以為早上吃早餐就會被問,結果……
    “紀哥昨天見朋友,晚上喝得太醉了,今天早上起不來,還在酒店休息。”
    “我叫過他了,他說頭疼,對玉石公盤也沒什麽興趣,所以今天不來。”
    “明天會跟我們一起。”
    元酒有那麽一指甲蓋的良心不安,但她很快就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從儲物戒中掏出一顆嫩黃色小丹丸。
    南巢盯著那顆黃豆大小的丹藥,想用手戳一下。
    元酒拍開他的指尖:“別亂碰,這是個小白準備的。”
    “我沒有的嗎?”南巢垂眸盯著元酒,莫名有種被遺棄狗狗的趕腳。
    元酒:“……”
    “這是解酒的。”元酒將丹藥遞到他麵前,歎氣道,“你要,那就給你一顆吧。”
    南巢本欲拒絕,但腦子裏不知道飄過什麽,三秒後就果斷伸手接了。
    元酒蹦起來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瓜:“你不要這麽磕磣啊!你師祖,你師伯都送你多少好東西了,你還惦記著我那點棺材本……”
    “師父給的和師祖師伯給的不一樣。”南巢這次說的很理直氣壯,“師父可以多寵愛我一點,我以後可以彎腰,讓你敲腦袋。”
    元酒想刀這個逆徒的眼神已經藏不住。
    南巢見勢不妙,笑著追上前麵的室友,避免被敲波棱蓋,挨上一頓愛的鐵拳。
    元酒拖著腳步,冷眼盯著南巢的後腦勺,磨著後牙槽。
    他的乖巧聽話的寶貝徒弟,沒了。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呢?!
    遲早有一日,她會將他逆反的天靈蓋擺在大殿前給三官供香,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