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倒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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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共生靈蝶竟用在這裏。
    元酒看著那雙緩慢開合的闊翅,像朵燃燒著磷光浮花,在茂盛的河岸草叢上停駐片刻,複而又堅定不移地朝著最開始的方向翩然逐去。
    元酒追了一路,蹚了河,穿了草,鑽了林,最後在天光大亮之時終於停下腳步。
    看到熟悉的白衣墨發紫腰帶,元酒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停在原地緩了會兒才往倚坐在樹枝上城上月走去。
    他手裏正拿著根竹子,掌心握著把刻刀,慢慢雕琢著手裏的那截木料,看上去應是要將這竹子做成短笛,聽到草葉摩挲的聲音,他抬眸朝向這邊望來,墨色的眸子含著些笑意,盯著她頭上插的草葉:“你這是鑽兔子洞裏去了?弄得這麽狼狽。”
    元酒麵無表情地瞅著他,抬手扒拉頭上的葉子:“還是路太難走。”
    她忿忿地指了指繞著另一隻靈蝶打轉兒的引路使者:“當初我拿到這靈蝶時,您也沒說這玩意兒不喜歡走尋常路啊。”
    老是往偏僻的地方走,沒有路不說,一會兒踩到一窩老鼠,一會兒又踢到一條蛇,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毒蟲老是往她領口鑽,哪怕傷不到她,也很是膈應人。
    城上月從樹上跳下來,踢開想要攀上他腿的毒蛇,將手中刻刀一收,微微揚起眉梢:“走吧,不是想去看看嗎?”
    元酒從儲物手鐲裏掏出一杯冰鎮奶茶,將吸管插上去後,抱著噸噸噸喝了一小半,抬手摘掉爬到臉上的一隻花紋豔麗的毒蟲,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師尊,用陣法把你套來的那些人是什麽來頭?”
    城上月沉吟幾秒,搖頭道:“不知。”
    元酒看著他後腦勺三秒,決定換個簡單點的問題:“那……實力如何?”
    “很菜?”城上月回頭不確定地說道。
    元酒看著他有些無言的側臉,明白這個答案沒有參考價值。
    這個世界就沒有讓他覺得不菜的人。
    “那個陣法什麽名堂,您看得出來嗎?”
    城上月鬆了口氣,小徒弟不好應付啊,好在這個問題他很是有發言權。
    “一個改得麵目全非的獻祭陣法。”
    “倒不算是特別厲害的陣,需要獻祭大量生命才能啟動一次,那些邪修殺了不少人,用人血填滿了整個法陣陣紋,並供上大量豬羊,整個陣法被大量穢氣魔氣和陰氣包圍,但周圍卻沒有一隻鬼魂。”
    元酒琢磨了一會兒,摸著下巴嘀咕道:“這個陣法我如果去把它毀了,天道會不會給我加一大筆功德?”
    城上月仰頭看了看:“要不……你跟天道打個商量?”
    元酒仰頭衝天翻了個白眼:“那算了。”
    狗天道恨不得把她當生產隊的驢,每次幹完活兒,給的功德都是一點點。
    不就是沒有把賺到手的錢捐出去嘛,畢竟她背著那麽多債務。
    嘴上一直吐槽,但她行動還是很給力的。
    兩人靜悄悄地到了那個獻祭陣法前,城上月觀察了一下地上的陣紋,以及重新被灌注的血水,低聲歎道:“這個陣紋有二次使用的痕跡,估摸著是請到了第二個。以殘留的陣紋來看,這個陣法最多再使用一次就會徹底崩潰。”
    元酒將喝光的奶茶杯子塞回儲物手鐲,往正西方向走去,走了百十來步,停在一個低陷的土坑邊上,坑裏蓄滿了濃稠的血水,裏麵有一塊棕色布料飄在上麵。
    她回頭看著與這個土坑相連的陣紋,判斷這個血坑應該是用於安置陣腳。
    不過坑裏麵滿是穢氣與髒汙之物,元酒一時間沒有趁手的東西撈這塊布料。
    她起身準備去找棍子,城上月剛好走到她身後,將手中一根黑漆漆的棍子遞給她。
    元酒接過後,發現手上沾了不少黑灰,無語地盯著這燒火棍半晌,認命地蹲在坑邊開撈。
    棍子挑到那塊布料後,抬手卻出乎意料的沉重。
    確定燒火棍挑不起來,元酒拿著棍子在汙血中攪和了幾下,試圖看清裏麵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不過棍子多戳了幾下,就從中間“哢嚓”一下斷裂了。
    幾滴汙血濺在她眼皮和臉上,弄得她表情有點猙獰,將手中燒火棍一甩,拿著手裏的刀挑著布料往上。
    隨著她猛然使勁,一個濕漉漉的包裹落在草堆裏。
    城上月捂著鼻尖,嫌棄地看著那個棕色包裹,十分果斷地往遠處走了走。
    元酒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用刀尖挑開包裹,幾根白骨散落在外。
    城上月揮袖凝聚一注水流澆在包裹上,元酒撿起一截腿骨,入手便感覺到分量。
    “這不是普通人骨。”元酒肯定地說道。
    城上月耷拉著眼簾:“僵屍骨。”
    元酒淺淺頷首,“應該還是隻千年僵。”
    她和茅山派的弟子打過不少交道,所以對僵屍並不反感,茅山僵屍洞裏那些僵都還挺可愛的。
    所以乍得看到千年僵骨,她第一反應是茅山派的老同誌在外遇害了。
    不過也未曾聽聞茅山派有遺落在外的千年僵……
    元酒遲疑稍許,將地上僵骨清理幹淨,找了塊幹淨舊布料將骨頭包起來,準備帶回去問問是不是他們茅山的僵。
    “陣法要破了。”城上月甩了甩指尖的水珠,“有人從東南方向過來。”
    元酒撿了塊石頭塞進那棕色布料裏,用刀尖將布料打了個結,將包裹重新丟回坑裏,抬手一揮將地上的血跡腳印清理幹淨,順勢還將被踩折的草葉都恢複原樣,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一切收拾妥當,兩人立刻閃身從原地消失。
    稠密的腳步在不遠處分散開,沿著陣法朝周邊開始排查。
    聽著交談聲與腳步聲,元酒暗暗歎道,這兒安排的人手還真不少,光是排查陣法周邊的就至少有四五十人。
    元酒扶著樹幹,踩著樹枝望著下方巡邏的五個小嘍囉朝血坑方向而去,待他們走遠,不遠處屬於陣法的光芒忽強忽弱,隱隱有崩潰之兆。
    附近的人慌亂的喊道:“陣法出問題了,快去找大術過來……”
    去求救的人還沒跑遠,陣法突然閃爍了一下,空中半透明的屏障碎裂,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血腥味撲麵而來……
    元酒透過樹葉縫隙朝著再無遮攔的陣法中心看去,隻見穿著神秘玄色長袍的男人,長發在空中揚起狂肆的弧度,頭頂長著一對銀白色的羊角,和一雙毛茸茸的白色尖耳,右手握著拳頭,一下子將跪在麵前抱著他腿的人捶進泥裏。
    城上月坐在元酒上方的樹枝上,微微揚了揚下顎,哦豁了聲。
    真是意料之中呢。
    是他們熟得不能再熟的第二個倒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