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血瞳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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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瞳死死盯著元酒,仿佛要將她的麵容深深刻入腦海中。
元酒抽出長刀,刀尖從下至上淩厲挑開。
血瞳從正中位置,被一刀劈開,緩緩裂開。
下一秒,兩半血瞳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倏然碎裂。
空氣中的浮塵被震蕩開,元酒聽到一聲尖嘯,仿佛破開了層層墓牆,傳達而來。
墓室恢複平靜後,煙煙從棺槨裏重新冒出頭,戰戰兢兢地問:“全都解決了嗎?”
元酒回頭笑著朝她頷首:“解決了。不過你暫時不要離開主墓室,你家裏現在有不速之客,以你的力量現在不是他的對手,被對方抓到,就隻能給它當小點心了。”
“另外,主墓室外麵的通道已經出現很深的積水,過不了多久,整座墓都會被淹沒,你要好好想想該怎麽辦。”
“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煙煙連忙出聲道:“等一下。”
元酒離開的腳步頓住,“還有什麽事嗎?”
煙煙:“我還能見到你嗎?”
元酒勾唇笑了笑:“等我把你墓室裏的幾隻小老鼠處理掉,還會再見的。”
如果想保存墓室裏的大量陪葬品,這座墓大概率會被保護挖掘。
這個小丫頭要麽跟著自己的棺槨去博物館長住,要麽就要另謀出路。
言罷,元酒身體橫穿牆壁,從煙煙眼前消失不見。
離開主墓室後,元酒就覺察到其中一個小紙人已經被毀掉。
她閃身穿過積水的地段,迅速朝著被毀掉的小紙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剛剛的血瞳封印氣息很複雜,不是單純實力強大的鬼怪,甚至還有一絲不太容易發現的鬼神法力痕跡。
所以……果然還是與南江的某些鬼神脫離不了幹係嗎?
元酒飛速前進時,腦袋裏也在思考著。
剛剛破壞那道血瞳印,應該已經驚動了墓穴裏藏匿的人。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氣急敗壞,選擇先下手為強,將周雲官等人殺掉,再逃命。
或者……留著周雲官等人命,與他們談判。
元酒分析著每一種可能性。
但對凶手的了解太少,隻能大致判斷出,背後之人冷靜且殘忍。
其他信息暫時無從得知。
……
穿過黑暗的通道後,元酒在拐角處碰到了郎代。
郎代幾乎是迎麵與元酒碰上的瞬間,就抬起爪子往元酒喉管切來。
元酒用刀鞘架住她的毛爪子,無奈道:“是我。”
“小觀主,你怎麽在這裏?”
郎代立刻收回手,看著黑黢黢的通道,沉著臉說道:“我剛剛守在入口,看到一個人族小姑娘從墓裏出來,不過她在注意到石門是開啟狀態後,立刻就轉身進了墓裏,我緊跟著追進來,但是怎麽都找不到她。”
“小姑娘?”
元酒有點意外,她從頭到尾都沒從另外兩個小紙人身上看到人類活動的痕跡。
“看著有多大?”元酒問。
“十來歲,應該未成年,但從外表看和你差不多,但感覺要更稚嫩一點。”
元酒被她的形容紮了一下心:“……”
這個形容真的禮貌嗎?
“出口封住了嗎?”
郎代頷首道:“封了,我將特管局內部分發的迷行符貼在入口,隻要符紙不毀,墓裏的人出不去。但是外麵的人是能夠進來的。”
迷行符?
元酒擰眉道:“你一隻修為超過百年的狼妖,追不上一個十幾歲的人族小姑娘,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郎代解釋道:“她的速度確實很快,但我覺得她能從我眼皮下跑掉,還是因為對地下各處通道都非常熟悉。”
往裏麵走,有很多分叉口。
她剛剛已經闖過一次,最後卻又繞回了原地。
隨著墓室內所有燈火熄滅,她也更加警戒起周圍環境,擔心不小心著了背後之人的道。
元酒聽著她的描述,覺得非常奇怪。
她的紙人探查的時候,除了第一個地方有三個分叉口,之後的通道幾乎都是直行,沒有遇到岔路。
所以……她們兩個人在墓室裏探路,一定有一個人被迷惑了。
那麽……
墓室出口的神行符,肯定也能保證裏麵的人出不去。
元酒抬手扶了扶額角,暗歎自己這次確實不該先去主墓室看清楚。
決定錯誤。
她從玄圭中放出肥遺,看著一臉懵的肥肥,抬手在它龐大的身軀上拍了拍。
“能看破鬼神的迷障吧?”
肥遺雖然不知道要幹啥,但老實地點了點頭。
他之前吃了好多小點心,所以實力大漲,體魄和精魂都比之前強大許多。
區區鬼神迷障,不在話下。
“去暗河那邊的出口,把出入口守住,我不過去,你絕對不能離開。”
“任何一個人,一隻鬼,一隻蟲子都不能放出去。”
“明白嗎?”
肥遺點頭如搗蒜,立刻就沿著一條郎代沒走過的路,在黑暗中朝著前方遊曳而去。
郎代看著它離開的方向,遲疑道:“我進來的時候,不是走那條路。”
元酒將一枚綠色的葉子貼在她額頭上,沉聲道:“現在眼睛看到的,皆為虛妄。”
“凶手不一定比你弱。”
“不要大意,給敵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郎代感覺額頭一片清涼,眼前也似乎蒙上了一層淡綠色的膜。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她原本看到的五條通道,此刻卻變成了三條。
而肥遺走的正是她起初進來的那條路。
郎代抬手摸了摸額角的葉子,感覺背後冒出冷汗:“這是什麽葉子?”
“智樹之葉。”
郎代一頭霧水:“從來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就對了。”
元酒笑了笑,沒有再解釋,帶著她往最右邊那條路走去。
郎代跟在她身後。
元酒抬手將通道牆壁兩側的火盆點燃。
橘紅色的火光逐漸驅散了前方的暗影。
原本陰冷的墓室溫度似乎也有所回升。
郎代隻是稍稍走神,再看元酒就發現她已經走出很遠一段距離。
她不得不提速追上去。
在快要觸碰到元酒的衣角時,頭頂一道石門忽然砸下來。
郎代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石門就貼著她的腳尖砸在地麵上,將她與元酒徹底分開。
落門得太突然,以至於前後兩人都毫無防備。
元酒在石門落地的第一時間,身體就勢往左前方一滾,密密麻麻的金屬箭矢從牆邊兩次亂射而來。
她不得不繼續挪動位置,用手中的長刀將射過來的箭羽劈掉,但礙於刀身過長,通道左右距離有些窄,她的揮刀動作並不利落。
一氣之下,她用另一隻手拿出無鋒重劍。
這把劍長度隻有兩儀刀的一半,在這種狹窄的地形中用起來更順手。
靠近的箭羽被掃落震碎,元酒咬著後牙槽,看著沒完沒了的箭雨,覺得這個墓的建造者內心真是無比陰暗,該防的小賊是一個沒能防住,反而全用來對付她這種拾金不昧的好人。
啥玩意兒!
也不知道箭矢有多少,元酒直接悶頭闖過去。
雖然有少許箭羽會射在她背後,但並不會刺穿她的皮膚。
頂多就是疼一下。
在通過最後一段路的時候,一隻暗箭突然奔著她的右眼射來。
元酒抬起的雙眸陡然發沉,右手迅速抓住了箭杆,箭頭距離她的瞳孔也不過兩厘米。
將手中的箭羽甩出去後,元酒朝著射來暗箭的前方追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速度極快,眨眼就沒入牆壁中消失不見。
元酒闖過牆壁,卻突然踩空,險些被下方蠆盆吞沒。
她雙腿一字劈開,踩在兩側的石壁上,險險吊在半空中。
穩住身體後,她低頭看著下蘇醒不久的有毒蛇蟲,密集蠕動的黑色蟲豸,瞬間讓她頭頂炸毛。
勇敢如小觀主,別的沒在怕,就是很惡心這種陰暗爬行動物和各種蟲子。
她鼓著一張包子臉,手中重劍在石壁上擦過,引起了一串火星。
下一秒,橘紅色的火團掉進正下方的蠆盆中,原本緩慢擠著的毒蛇蠍子立刻開始掙紮扭動。
元酒將無鋒重劍懸於空中,跳上去後,禦劍朝著上方而去。
這地方,她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MD——
設計墓室的人心思果然陰暗狠毒。
她恨蠆盆的發明者。
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毫不猶豫鞭屍對方。
等回到上方空間時,方才的黑影早就沒了蹤影。
元酒觀察著蠆盆四周的環境,發現這裏是墓室的第二層。
她眼底閃過一抹詫異,穿過牆麵,重新回到那個充滿機關陷阱的窄長通道內,剛一落腳,就聽到“哢嚓”一聲脆響。
她抬起左腳,低頭看著拳頭大的黑色甲殼類蟲子,立馬原地起跳,蹲在自己的無鋒重劍上。
一隻蟲子突然跳起來,順著她垂落的衣擺迅速往身上爬。
元酒立刻用手指去撥弄,卻冷不丁被亮出口器的蟲子一口刀中。
元酒眼睛瞪得像銅鈴,連忙甩動著食指,看著始終不曾鬆口,但也沒辦法咬破她手指的蟲子:“!!!”
不是,這死蟲子是不是有點太執著了?
元酒渾身發麻,一臉嫌棄地捏著蟲子的屁股,重新丟回地麵。
此刻通道的地麵被蟲潮覆蓋,整個空間都回蕩著令人頭皮發麻,頭骨爆炸的咯吱咯吱聲。
元酒歎了口氣,將手指上蟲子留下的黑色汁液擦去,禦劍朝著前方繼續行進。
至於郎代……
百年的狼狼已經是隻成熟的狼妖了,會自保的。
這條通道出乎意料的長,元酒在甬道盡頭看到了被撕碎的小紙人,而塞進紙人裏的精魂,已經消失不見。
元酒也感知不到精魂與自己的聯係。
她撿起地上的紙片,腳下突然亮起暗紅的光,一隻巨大的血瞳緩緩睜開眼睛。
這隻眼瞳和人類的不太一樣,瞳孔內是一圈套著一圈紋路,元酒剛好站在眼瞳正中心的位置。
血瞳自下朝上凝視著元酒,眼尾忽然彎出一道狡猾且充滿惡意的弧度,下一刻眼瞳就將她吸走。
元酒捏住手中的紙片,咬著後牙槽嘖了兩聲。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還真有這種變著法兒挑釁的法外狂徒,絲毫不知自己即將大禍臨頭。
元酒放任血瞳將自己卷走。
凶手應該破壞小紙人後,以小紙人為錨點,在附近設下了一個類似傳送的陣紋。
不過她能清晰感知到,身邊空間扭曲的角度很小,所以傳送的距離不會太遠。
應該依舊是在墓室之內。
隨著周圍環境變化,元酒感覺到身體再度懸空,想著這個老陰批別把她丟在蠆盆之類的地方,結果人剛調整姿勢準備優雅落地,屁股就砸在了地板上。
她忍不住輕嗤了聲,左手撐在身後,右手想去抓回無鋒重劍,指尖卻碰到一隻冰涼僵硬的手。
元酒猛然回頭,看著與自己僅有一臂之隔的青紫屍體,沉默良久。
她慢慢收回手指,從地上起身,撿起自己的重劍,環顧著四周的空間。
四周牆壁上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血跡的軌跡也很可疑,有些是呈現噴射狀,有些是甩動形成的……
她落在這個四四方方房間的東北角,身邊堆積著三具男屍。
目測死亡時間在一周以上。
因為她已經能聞到很重的屍臭味兒,三具屍體上的屍斑也非常多。
這個房間內,隻有她一個活人。
而正中間的地麵被發黑發硬的血痕鋪滿,角落的桌子上扔著幾把很大的剔骨剁骨刀。
元酒走到西牆旁,看著從頭頂垂下的沾血麻繩,麵色逐漸變得凝重。
在桌子下方,有兩個很大的黑色木箱,看起來都是陪葬的箱子,上麵的鎖扣已經被砸壞。
她走到桌子邊,用重劍挑起箱蓋。
看清箱子裏的東西後,她瞳孔驟然緊縮,立刻抽回握著無鋒劍的手,箱蓋也哐當一聲重重合上。
房間隻有一堵石門,元酒冷著臉準備直接穿門而出時,感覺到房間內的空間再度扭曲起來。
一隻銀灰色的巨狼從半空中突然落下,摔得四腳撲地,淒慘地嗷叫了一聲。
元酒:“……”
“郎代?”
她貼在石門上的手收了回來,扭頭看著從地上爬起來,甩著腦袋的大號毛茸茸。
郎代聞聲立刻豎起耳朵,盯著元酒觀察了一會兒,才悄悄鬆了口氣。
“小觀主,我差點兒以為你也是假的。”
元酒:“你還碰到和我長得一樣的人了?”
郎代點點頭:“有人變換成了和你一樣的容貌,差點一刀將我身體捅穿。”
現在想想當時的情況,她都忍不住後怕。
那一刀毫無預兆,從背後直接捅過來,下手幹淨利落,狠辣無比。
絕對不是新手所為。
如果不是感知危險的本能讓她往前撲去,現在她可能已經是隻半死不活的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