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找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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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嵐聰看了他一眼,暫時相信了他的話,但稍後還是要去求證他這些話的真實性。
    他看著神色激動,急於撇清關係的男人,繼續問話:“你還記得你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嗎?你找的代班是誰?”
    “兩年前四月下旬,二十五號到三十號。”
    “我姐姐的孩子是二十五號早上出生的,這個我記得特別清楚。”
    “我找的代班也是我們村的,叫甘立。”
    霍嵐聰將他的供詞記錄下來,聽到甘立的名字後,筆尖頓了頓。
    “甘立是不是有個兒子,叫甘士桓?”
    對麵的蔡姓男人連忙點頭道:“對,他離婚帶個兒子,兒子確實叫甘士桓,今年應該就在鶴山上高中。”
    霍嵐聰微微頷首,從他嘴裏確認了消息後,心裏驚歎特管局這些人的厲害。
    遠在千裏之外,隻憑借卷宗和地圖,甚至連案件當事人都沒有見過,竟然能將犯罪嫌疑人的範圍鎖定。
    “有人能證明你當時的行蹤嗎?”霍嵐聰問。
    “我姐姐和我媽,都知道。”
    “甘立和另一個負責夜間看管工地的申檉,他們兩個也能證明。”
    霍嵐聰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家夥還真是……說的要麽是親屬,要麽就是嫌疑最大的兩個人:“除了他們四個人之外。”
    “我姐前夫一家?”蔡姓男子臉色瞬間變得很臭,“不過我和他們關係很不好,當時幫我姐離婚鬧得很僵,剩下的就是當時那家醫院的醫生和護士了,我和那些人不太熟悉,所以你現在讓我突然說他們名字,我也說不出來。不過我能告訴你是哪家醫院。”
    “行,你把醫院名字告訴我,我稍後打電話向院方核實。”
    蔡姓男子糾結道:“他們會不會不記得我啊?醫院那地方人來人往的,而且還是兩年前的舊事,萬一……”
    “你別萬一了,先跟我說醫院名字,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如果他們不記得,我們會向你姐姐前夫一家核實情況,總行了吧?”
    霍嵐聰快要被這人磨嘰沒了脾氣。
    問完了口供,霍嵐聰一臉疲憊的從會議室裏出來,讓門口的警察把姓蔡的送出去。
    元酒早就在隔壁旁聽完了全程,看著他一臉鬱色,笑著道:“辛苦了。”
    霍嵐聰搖頭歎氣:“沒什麽,這是我的工作。”
    免不了與各種性格的人打交道。
    今天這個還好,隻是有些囉囉嗦嗦。
    碰上蠻不講理的,胡攪蠻纏的,他的頭發得大把大把的掉。
    元酒說道:“路民海夫婦失蹤的時間,正好是四月二十八號,時間基本吻合。”
    霍嵐聰:“確實,我去和醫院那邊核實情況,剩下的就是等DNA匹配上,我們就能將人帶回來審問了。”
    淩晨一點的時候,檢測報告就出來了。
    法醫將報告遞給霍嵐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已經確認了,那塊碎骨屬於鶴水村失蹤人口路民海的。我將水泥全部敲碎,還在裏麵發現了一些碎骨,這些碎骨是另一個人,所以也順手做了匹配,確認是路民海妻子的。”
    之前的種種猜測得到確認後,警局裏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凝重。
    碎屍案的性質更為惡劣。
    鶴山這地方近二十年都沒有出現這麽大的案子了。
    元酒率先打破沉默,詢問一旁的法醫:“能推測出屍體是怎麽被毀掉嗎?我感覺這個不像一般的碎屍案,我們目前在南江跟進的碎屍案,屍塊分割都是通過利器完成的,人體中比較堅硬的骨盆很難弄碎,所以基本都是被凶手整塊扔掉。”
    “但這個案子的屍骨碎得太誇張了,都快到了挫骨揚灰的地步。”
    法醫問道:“你確定所有屍體都像水泥裏這些碎骨一樣?”
    趴在辦公桌上的周方懶懶掀了一下眼皮,開口說道:“給你找的這塊,已經算是最大的了。”
    法醫瞳孔緊縮,盯著開口的金色貓貓,一時間有點回不過神來。
    元酒瞪了周方一眼,但也沒有花時間解釋一隻貓為何會說話,由著他們自己腦補吧。
    法醫回神後,忍不住嘀咕道:“我差點兒以為自己連軸轉,已經出現了幻覺……”
    元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戳了一下周方的後背,被對方毫不猶豫拍了一爪子。
    法醫思索了片刻後,推測道:“碎到這種程度,單靠人力在一晚上很難完成,應該是使用了某種功率很大的機械。”
    “比如?”霍嵐聰看向他。
    法醫:“比如,粉碎機。”
    元酒眨了眨眼睛:“粉碎機?”
    什麽東西?
    辦公室那種碎紙機嗎?
    這玩意兒觸及到她知識的盲區,周方也好奇地望著辦公室其他人。
    霍嵐聰是一點就通,見元酒一臉茫然,直接在電腦上搜索出粉碎機的圖片:“應該是這種,這種機械確實能做到將如此地步。”
    元酒看著圖片呆了幾秒:“這種東西碎屍應該很快。”
    用不了一小時就能將兩具屍體碎掉。
    後續的時間完全可以用來清理機械和現場。
    元酒提出了最困惑的一點:“不過這種是碎木機吧?公路施工應該沒有這種機器。”
    霍嵐聰:“我也不太清楚,我去調取一下他們當時公路鋪設時候使用的機械情況。”
    周方插話道:“會不會是那種混凝土攪拌機?”
    元酒搖頭道:“你說的這個我見過,那種東西沒辦法將屍體粉碎成這樣。”
    法醫似是想到什麽,一句話沒說,轉身找了台電腦開始忙碌。
    很快他們就得到了答案。
    鶴水村確實有一台粉碎機。
    就是申檉家的。
    粉碎機不止可以用來粉碎木材,還可以用於粉碎農作物的秸稈,茅草竹子等東西。
    鶴水村基本家家戶戶都有果林,農田麵積不多,但還是有的。
    自從禁止秸稈焚燒後,所有農作物收割後,剩下的秸稈就需要另外想辦法處理。
    所以申家每年農忙的時候,和冬天果園修枝的時候,會幫忙把秸稈與樹枝回收,然後將其粉碎擠壓成型,最後形成固化顆粒,賣給收購這類產品的商人,可以替代煤炭做燃料。
    粉碎機是申家三年前借錢買的,近兩年他們就靠著做這種生意,漸漸過得風生水起。
    不過當時他們沒有在粉碎機上發現異樣,時隔兩年,粉碎機上殘留的DNA信息肯定已經沒了。
    元酒坐在椅子上,將周方從桌子上抱起來,扔在自己肩上,一臉愁容道:“還是沒有直接證據啊。”
    屍體找到了。
    毀屍滅跡的工具是推測出來的。
    路峰溺亡案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是被人所害。
    所以沒辦法證明路家和申、甘兩家有著非常大的矛盾。
    隻能先觀望一下鶴山警察的審訊能力,以及麵對審訊時幾個凶手的心態與表現。
    元酒起身道:“你們繼續忙,我出去一趟,有什麽事電話聯係我。”
    說完,她就帶著周方消失在傾盆大雨中。
    ……
    元酒與周方去了鶴水村。
    已是深夜,鶴水村在大雨中顯得格外安靜。
    元酒直接進了申家院子裏,她將神識探入屋內,發現這棟樓房裏根本沒有人。
    周方從她肩上跳下去,停在門前的屋簷下,慢悠悠甩著尾巴道:“這裏好像很久沒人住了。”
    元酒閃身進屋,伸手在桌上擦了一下,有少許灰塵。
    申家的人應該至少一個月都沒有回來過。
    “霍嵐聰說申家現在做那種收集秸稈木材,粉碎後賣給其他商人的生意,鶴水村這裏太偏僻了,生意做大了當然要往鶴山那邊轉,不回來是正常的。”
    “但最遲再過一周他們就要回來了,因為這邊快要秋收了。”
    元酒來的時候就從高空中往下看過,雖然雨霧很大,雲層很厚,但這裏農田的情況她還是留意了一下。
    周方跟著她進去後,不解道:“既然沒人,你來這裏幹嘛?”
    元酒指尖輕輕點著下顎:“想來看看,我隻是有種直覺,來看看應該會有收獲。”
    周方實在搞不懂她的直覺,既然她想看,那就看吧。
    反正現在也沒事可幹。
    “我記得當時報案時,鶴水村的人說過,路民海的老婆總是戴著一對銀耳環,對吧?”元酒回頭問道。
    周方白了她一眼:“這個我哪裏知道,我對這個案子一知半解,你自己琢磨。”
    元酒記得確實是這樣,這一帶的山民都偏愛銀飾,尤其是上了歲數的中年婦女。
    當初路峰做手術,路家把大部分值錢的物品都賣了,但還是留下了一對銀耳環和一隻銀色的鐲子。
    這兩樣飾品是路民海妻子經常佩戴的,隨著兩人失蹤,這兩件飾品也失蹤了。
    元酒將手伸到了臥室大床下,在床板底部摸了摸,最後摸到一個貼在上麵的鐵盒子。
    她伸手將盒子取下來,從懷裏掏出夜明珠,然後將盒子打開。
    周方跳到她肩膀上,探頭看著那個巴掌大的鐵盒。
    裏麵是一隻男士手表,一隻女式銀手鐲,一對微微氧化變黑的銀耳環。
    周方貓眼睜大,不由驚歎:“哦吼——”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周方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問道:“你打算怎麽辦?直接拿走交給警察嗎?”
    元酒搖頭道:“拿去,怎麽解釋?”
    周方:“就說撿的?”
    元酒睨了他一眼,為他捉急的智商感到擔憂。
    “你覺得這話說出去,他們會信嗎?”
    元酒伸手戳了一下它的腦袋瓜:“而且私闖民宅是違法的,懂嗎?”
    “這東西如果不說明出處,那就沒有任何作用。”
    周方衝她齜牙:“你煩不煩,幹嘛老戳我腦袋?”
    “人類就是麻煩,既想要破案,還要講一堆規矩,條條框框的不是自找難受嗎?”
    元酒懶得和他繼續解釋,反正他就是隻工具貓,現在也用不上它,隨便它嘀咕吧。
    她拿著手機拍了張照片,然後封上盒子,彎腰將東西原封不動地放回了原來位置。
    元酒沒在申家看到粉碎機,估摸著那機械已經搬走了。
    她帶著周方去了另一個嫌疑人家中。
    和申家相比,甘家看起來要窮一些。
    自建的三間瓦房和一間灶房,家裏住著人。
    元酒進去的時候,屋裏隻有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坐在被子裏,看著床尾桌子上的電視節目。
    外麵是狂風與暴雨,屋內反而祥和平靜。
    元酒在窗邊掃了一眼,徑直去了另外一間屋子。
    屋子裏黑漆漆的,因為下雨稍微有些返潮,兩張床一南一北擺放。
    靠前窗的床頭放著幾本書和男孩子比較喜歡的一些小東西。
    東西很少,床尾是一個櫃子,堆放著比較厚的衣物。
    “房間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幹淨。”元酒低聲感慨道。
    周方看著床單和被子都整理得整整齊齊,從元酒肩上跳下去,跑到另一張床上看了眼:“這邊也收拾得很幹淨,要麽是這個家的老人愛幹淨,要麽就是這父子倆是個還算講究的人,被子和床單都沒收起來,說明人經常會回來住。”
    元酒徐徐說道:“他們家要窮困一些,聽說甘士桓現在也在鶴山上高中,隻不過他現在和申匯不在一所學校。”
    “每周末放假,應該都會回來。”
    畢竟甘家可沒在鶴山買房。
    甘士桓的父親甘立又在外地打工。
    周方回頭道:“我倒覺得,這個甘家說不定會是突破口。”
    元酒:“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直覺。”周方抬爪揉了揉胡子。
    元酒臉上掛滿了“無語”二字,最後歎氣道:“假如,像你說的那樣,甘家可以作為突破口,但在我們沒有更有利的證據下,審問的時候該怎麽和他們談?能在殺人碎屍後,還能若無其事地生活在這個村子裏,這種人的心理素質不會弱。”
    周方道:“這都是你現在推斷的,但在沒看到甘家父子前,你怎麽就確定兩年前的案子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呢?”
    元酒瞬間被他點醒,摸著下巴道:“你說的確實有點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