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鬼麵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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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乘將小狸妖撿起來,隨手放在肩上:“那你自己抓好,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小狸妖連忙用爪爪扒住那涼颼颼的衣料,毛臉往他耳側探了探,說:“你們要飛過去嗎?”
“我自然是可以輕鬆過去,但島的引力太重,他們兩個肯定是不行的。”
小狸妖鼓著圓圓的腮幫子,小聲吐槽:“你和那個黑乎乎的男人都好強,為什麽要帶著兩個小廢物啊?你們看起來也不太像是同類。”
“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了,你隻需要跟緊,保護好自己。”
長乘音色清冷,沒什麽情緒地應付著它。
小狸妖悶悶低頭,喪喪地應道:“哦,那我不問了。”
雖然小狸妖乖巧蹲坐好,但內心卻瘋狂尖叫:嚶嚶嚶,這隻大豹子好高冷!對它這麽可愛的小妖怪都冷心冷肺的,以後肯定找不到配偶。
長乘已經將飛舟變大,拋向平靜的水麵。
四人跳到了飛舟上,長乘將一道靈力打入飛舟前端,水麵便蕩開層層波紋,木舟勻速開往大湖的另一側。
湖邊婉約半垂的長枝樹影,瘋長至半人高的荒榛野蔓,嶙峋怪石與危峰窈壑,在幾人視野中緩緩蒙上朦朧水色。
湖麵上不知何時泛起了春霧,山嵐從峰壑之間順勢推開,撲來涼涼一層濕意。
景色是美極,但危險也隨之而來。
越來越大的霧嵐之中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聲。
碧波微漾的水麵,不知何時變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山河坐在舟邊,手指往水裏一探,刺骨的寒意順指尖攀附而上。
他正欲將手指收回,中指便傳來細微的痛意。
他濃如墨色的劍眉一挑,鼠鼠從他懷裏鑽出來,跳到船舷上,低頭緊緊盯著水麵,肉乎乎的腮幫子動了動:“吱?”
山河將手指縮回來,看著叼住他中指不鬆嘴的醜東西,齜牙道:“這什麽玩意兒?膽子還挺肥。”
小狸妖抓著長乘的一縷長發,看熱鬧的心情不是,探頭探腦道:“咦,那是赤水蠍,有毒的。”
“什麽?!”船上四人齊齊看向小狸妖。
乜經緯忍不住吐槽道:“這東西長得和蠍子有半毛錢關係?”
實在不是他杠,咬著山河中指的活物通體緋紅,外形長得像拖把。
那些緋色的長須之間,藏著一張很猙獰的嘴,嘴裏的牙齒和鯊魚很像,有四五排很尖銳的峰齒。
說它是某種凶殘的水母,他們四個也不會發出這麽整齊劃一的質疑聲。
小狸妖實在不懂他們四個,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反正這邊都是這麽叫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它用爪爪指著山河,催促道:“你快點兒把那隻赤水蠍丟掉,小心指頭被啃掉。”
“赤水蠍很恐怖的,它們的牙齒很厲害,再厲害的精怪異獸碰上他們,都會被啃得連塊骨頭都留不下來。”
說完,它疑惑地看著船舷邊,奇怪道:“這些赤水蠍是可以爬船的,咦……它們怎麽還沒爬上來?”
山河掐著赤水蠍,將它放在鼠鼠麵前,讓好奇的鼠鼠折騰這膽肥的小東西。
他還不忘好心和小狸妖說道:“你以為你屁股底下那個家夥是廢物點心嗎?”
“這艘飛舟可是他煉製的,沒點兒防禦力,怎敢帶著兩個廢物小餅幹橫渡這大湖?”
長乘冷睨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們的閑聊。
但乜經緯和正直都感覺,大佬要刀人的欲望快壓不住了。
救命……這一路他倆總有種隨時藥丸的錯覺!
山河不是在作妖,就是在作妖的路上。
而且有事沒事總是喜歡摸一下老虎屁股。
長乘再好的性子,早晚也會被他惹毛!
乜經緯和正直靠在一起,扒緊了飛舟的船舷,默默做好了他們隨時動手,船翻落水的準備。
山河的挑釁沒得到回應,船上的氣氛安靜得有點詭異。
無數赤水蠍圍著飛舟打轉,耳邊充斥著越來越大的沙沙聲。
半晌後,正直低聲問道:“這些赤水蠍……該不會在啃飛舟的防禦陣吧?”
“嗯。”長乘出乎意料地確認了他的猜想,十分淡定地坐在前麵,雲淡風輕地說道,“但飛舟的防禦陣它們啃不壞。”
兩人齊齊鬆了口氣,長乘又慢悠悠地補充道:“不過,它們在努力改變我們前進的方向。”
乜經緯:“???”
正直默了幾秒,遲疑道:“那我們……就這麽幹坐著?”
長乘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不是,嗯……”
“來了!”
他忽然轉頭看向船舷一側,眼中的笑意瞬時散盡,緊接一招出其不意,山河已經被他抬腳踹下了船。
“哦豁——”
正直和乜經緯齊齊捂眼,異口同聲地驚歎著,但眼睛還是忍不住透過指縫往湖中看去。
小金毛鼠被飛濺的湖水澆了個透心涼,一臉懵逼地看著落水的鏟屎官,伸出小爪爪想撈人。
長乘起身站在它身後,食指間頂著它肉乎乎的屁墩兒,笑容溫和,淺聲低語:“不準出手,不然就送你一起下去陪他喝湖水。”
金毛鼠立刻僵成手辦鼠,淚眼唧唧地看著被拖進水底的山河,慢吞吞從空間裏摸出袖珍版手絹,假模假意地擦了擦淚水。
長乘站在船上,低頭往水下看去,嘴角勾起惡劣的弧度。
這一路上受了這混賬不少氣,現在總算神清氣爽了幾分。
可見做人不能太包子,該發瘋的時候還是要發瘋。
發完瘋後身心舒暢,感覺至少能多活兩百年!
……
山河來不及出水上船,腿腳就被纏住,被一股巨力拖著向湖底沉去。
他抬手拂開趴在他臉上的幾隻赤水蠍,火大地暗罵長乘幾句,但可惜水麵上的幾人都聽不到。
乜經緯放下手後,扒在船舷上往下瞅,驚愕道:“剛剛您說來了,是什麽東西來了?”
“水獸。”長乘語氣波瀾不驚,仿佛在說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具體是什麽,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長得還挺大,應該能纏住他一會兒。”
趁著山河被水獸和赤水蠍圍攻的工夫,長乘回到船頭,控製著飛舟加速前進。
乜經緯忽然就有點同情被擋住誘餌扔出去的山河。
講真,他之前沒想到,看起來光風霽月的長乘,坑起人來也絲毫不手軟。
歸元觀真的是個挺神奇的地方,養出來的人也都挺……不可思議的。
水下的山河此刻真的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他左腳被粗壯的黑色觸手纏住,本打算以強大的力氣,硬生生把自己腳拔出來。
但剛掙脫一隻觸手,腳上又被一隻觸手套牢。
他握著拳頭,憤怒大罵長乘是隻陰險卑鄙的臭貓,背後陰人,兩麵三刀,和城上月那個老六完全是一丘之貉!
氣憤之餘,他又不得不對付這隻無法窺探真麵目的水獸,還有那些無處不在的赤水蠍。
赤水蠍毒傷不了他,但這小東西十分煩人,總是往他身上扒拉,會糊住他的眼睛和口鼻。
這讓他惡心得不行!
大量魔氣從他體內迸出,如同無形之手般,將身邊一隻隻赤水蠍捏碎。
赤水蠍被捏碎後,湖水變得更加渾濁,到處都是紅色的。
也不知這湖水有何特殊之處,他的神識無法伸展太遠的距離,視野又被影響,簡直和閉著眼睛盲打沒什麽區別。
山河許久沒這麽憋屈過了,幾次和水獸交手,沒能將對方製服,他已經徹底失去耐心,單手抽出養在身體內的魔骨鞭,黑玉般的鞭子柔韌又堅硬,即使湖水會減緩力道,但那一鞭下去,麵前數十米寬五六米範圍內的赤水蠍,悉數化作紅色碎屑。
黑色的魔氣從湖底騰起,衝散了大片白色靈霧。
正直被後方魔氣驚動,瞠目結舌道:“好凶悍的一擊。”
乜經緯沒接觸過魔物,看著黑氣席卷之處,白霧避讓退散,狐疑道:“這氣息讓我感覺有些不適,敢問長乘先生,山河先生修的是何道?”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長乘淡然回答:“魔道。”
“他是我們那一界的魔尊。”
乜經緯和正直神色錯愕:“魔?”
末法時代,靈氣都少得可憐,所以魔息自然也十分少見。
他們已經不知多久沒聽說過魔物作祟了,所以如今見到也辨別不出。
隻是這麽危險的魔,怎麽會出現在他們這裏?
長乘見他們二人神色緊張,安撫道:“山河不會在你們這方世界為非作歹,他雖有些逞凶好鬥,平時也看著不太安分,但本身不是個熱衷於殺戮的魔。而且我們也會看管他,回去的時候會把他一起帶走,所以你們不必過於擔憂。”
兩人默契地鬆了口氣,這件事回去還是得往上遞個消息。
凡事都講究一個有備無患啊!
“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有幾隻水獸都圍了過來,你們待在船上不要下去,但也要多加小心。”
話音剛落,長乘便離開了繼續前行的飛舟。
正直和乜經緯擔憂地看著他,發現他和山河不太一樣,直接站在了水麵上,身體竟然未往水下沉去。
但見,湖麵被一道晴藍之光劃開,一隻長笛在長乘修長的五指間翻轉了兩圈,隨後化作一隻銀色纓槍。
那銀色槍身上有繁複曼麗的紋路,纓槍所過之處,定有水獸遭殃。
三隻帶著巨大背殼兒的水獸,被他一手挑出水麵,扔向數百米之外。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一毫滯澀,甚至還有種輕鬆寫意的美感。
如果乜經緯和正直沒有和水獸交手,或許會覺得這砍瓜切菜的操作很正常。
但此刻他和正直聯手接住了偷襲飛舟的水獸一擊,險些沒被那巨螺給創飛出去。
還是山河留在船上的那隻金毛鼠,突然變得和人差不多大,抬起粉紅色爪爪,按住了差點鑽破防禦陣的螺殼,他們這才穩住了身體,沒有直接摔到湖裏去。
變身巨鼠的魔寵,此刻正氣呼呼地吱吱叫,但它也沒能把這顆從水裏跳起來的巨螺給拍回去。
可見這湖裏的水獸有多難對付。
青黑色的螺殼堅硬無比,包裹住了水獸最柔軟的部位。
而螺殼下方有幾隻觸手,會趁機偷襲他們,想把他們拖進水裏。
蹲坐在飛舟裏,身形左搖右晃的小狸妖,膽戰心驚地大喊道:“你們千萬別被鬼麵螺的觸手紮到,不然會被吸幹全身血液。”
乜經緯聞言立刻抬手抓著正直的肩膀,將他擋在身後,用手中的劍和符籙攔下三根觸手。
他一麵頂著鬼麵螺觸手攻擊,一麵焦急地問道:“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小狸妖,這該死的巨螺就沒有弱點嗎?”
長乘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弱點在螺心,要斷開它的觸手,然後從螺殼下方攻擊。”
乜經緯:“……”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他好不容易才勉強適應島上的重力,哪裏敢下水和水獸打。
這鬼麵螺也聰明得很,隻用螺殼頂部撞船,偶爾用觸手偷襲,根本不可能將螺心對著他們。
金毛鼠忽然急躁地吱吱吱叫起來,乜經緯不解其意。
倒是站在他身後的正直,忽然說道:“它的意思是,它要把這鬼麵螺扔到飛舟上,這樣你就能刺中螺心了。”
乜經緯默了三秒,看著滿眼期待的鼠鼠,尷尬道:“那我……謝謝你?”
“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還沒刺中它的螺心,就被巨螺弄死了?”
正直笑了笑,走上前道:“我來吧,你從旁輔助就行。”
“可正直師叔你……沒有武器啊,被它觸手紮中怎麽辦?”
正直淡定道:“我是僵,就算我的銅皮鐵骨扛不住它的觸手,但它也不會吸我的血。”
僵嘛,就算有血,這破螺也不敢吸。
金毛鼠覺得他們嘰嘰歪歪太煩人,不打招呼,果斷雙手抱住螺殼尖尖,一把過肩摔,將巨螺砸在船上。
正直和乜經緯也來不及再做計劃,隻能硬著頭皮跟著動手。
直到鬼麵螺上船,他們才發現這螺有六隻觸手,且每個觸手尖端都有鋒利的血鉤,血紅色的鉤子上還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被紮中後,絕對很難掙脫,且會在短短幾秒內被吸幹全身血液。
乜經緯不敢放鬆警惕,也盯著在前麵應付觸手的正直,發現這巨螺水獸對僵確實不感興趣,這才放心大膽地想辦法去斬斷那些靈活強壯的觸手。
他手中的青銅古劍被鬼麵螺血水浸透,隱隱閃過曲紅之色,劍身上的銅鏽也剝落少許,但很快又變得安安靜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