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債務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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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汽車規規矩矩地倒停進道觀附近的停車位內,一身米白色休閑裝的長腿青年推開車門下車後,反手將車門關上,朝著道觀台階上的長乘打了個招呼。
    道觀門口灑下一地冷光,圍牆旁新安裝的太陽能電池板路燈,燈殼附近發出細細碎碎的碰撞聲,地上落了不少小蟲子屍體。
    長乘笑了笑,溫聲道:“來得這麽快?誰偷偷給你傳的消息?”
    雍長殊疏朗的眉眼帶著幾分笑意,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卻無絲毫不自在之色:“你們還在巨鬥市時,元酒就給我發消息了。”
    估計元酒隻是抱著“有棗沒棗摟一杆”的心理給他發的消息,並不指望他能在異界回電。
    但他看到消息後還是立刻就回複了,隻是沒等到她的下文。
    所以他還是迫不及待地出門,開車來到歸元觀。
    沒想到,她已經回來了。
    長乘看著他臉上晃眼的笑容,在心底暗暗歎氣,卻又無可奈何。
    元酒這死小孩兒,打小就缺心眼,這輩子算是沒救了。
    “一起進去吧,我們也是剛剛到,她跑後院去了。”長乘側身,抬步跨過門檻,提著從牆頭撲下來的圓潤金漸層,低頭警告道,“再敢往我腦袋上撲,你試試看!”
    “下次非把你的腦殼兒擰下來不可!”長乘提著貓貓方的後頸冷聲恐嚇。
    雍長殊看著掛在長乘手下的貓條,忍俊不禁。
    在前方目光殺來之際,他立刻抬手擋住彎翹的嘴角。
    周方氣鼓鼓地威脅道:“看什麽看?!沒看過闖禍挨訓?”
    “不準在那兒幸災樂禍,不然要你好看!”
    雍長殊敷衍地拱拱手,努力保持沉靜的麵色,不緊不慢道:“不敢不敢,你們繼續。”
    周方傲嬌的輕哼了聲,剛扭回貓貓頭,就被長乘敲了個毛栗子。
    “哼什麽哼!你除了欺軟怕硬,到處闖禍,還會幹什麽?”
    周方理直氣壯地反駁道:“我還會看大門,沒人,不,沒有神獸比我更會看大門!”
    長乘聞言默了幾秒,盯著手裏的周方發了會兒呆,低聲歎氣道:“算了,你已經沒救了。滾吧滾吧!”
    周方被他扔出去,在空中輕巧地一個翻身,平穩落地。
    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翹起,身體柔軟的毛茸茸踮著腳尖,踩著貓步妖嬈地走了幾下,然後一個飛撲就衝進了後院的月洞門裏。
    兩人一貓先後步入後院內,看著石桌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城上月摸出一壇尚未開封的古釀,將酒壇推到了落座在的雍長殊麵前:“這麽急著回來,修為可穩固了?”
    雍長殊微微垂下濃密的眼簾,思考著怎麽措辭。
    不過,已經無需多言。
    因為他那雙自帶鉤子的雙眸,在眼睫下垂之後,散去了天生的魅麗後,卻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小白蓮的氣質。
    城上月隻輕飄飄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沒有鞏固好,修為虛浮得厲害。
    若非如此,狐族與生俱來的魅惑本能不會這麽不分場合的釋放。
    元酒抱著紅燒豬腳慢吞吞地啃著,一邊斜著眼,偷偷朝雍長殊看去,暗暗心驚。
    乖乖個隆滴咚!
    唇紅齒白!
    且男狐狸精!
    她從沒如此具象化地認識這兩個詞兒。
    雖然細看起來,和從前無甚差別。
    但總是有種……過去式大狐狸plUS+版本的感覺。
    不是去修煉尾巴了嗎?怎麽有種去跟魅魔進修了五十年的錯覺?
    長乘將斟滿了青梅酒的杯子,“dUang”的一下放在她麵前,眯著眼睛提醒道:“你現在最好不要盯著他看,他身上的魅惑能力沒收住,小心看多了遭雷劈!”
    修為剛剛恢複,氣息還不太穩,竟然就敢胡思亂想,歪腦筋亂轉!
    “那你看就沒事了?”元酒好奇地問道。
    長乘冷冷淡淡地道:“我對男狐狸精沒有世俗的欲望!”
    元酒拆掉豬腳的骨頭,舔了一下手指上的醬汁,理直氣壯道:“我也沒有。”
    長乘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你猜我信不信?”
    元酒朝他扮了個鬼臉:“你愛信不信!”
    什麽世俗的欲望?!
    她一個三百歲出頭的寶寶,純潔著呢!
    長乘看著她滿嘴的醬汁,無語道:“把你嘴巴擦擦,跟哈基米一樣,吃得滿臉都是。”
    元酒不搭理他,長乘見狀隻能無視她臉上那些髒汙,克製住自己強迫症。
    算了,這糟心的死孩子。
    在元酒和長乘鬥嘴時,城上月已經出手幫雍長殊穩住了不可控的能力。
    雍長殊感覺靈台前所未有的清明,起身鄭重地行了一禮。
    城上月擺了擺手:“修煉講究的是一步一個腳印,每一步一定要走得踏踏實實。急於求成,就算能小有成就,最終隻是空中樓閣,隨時都會傾覆。”
    “多謝前輩教誨。”
    雍長殊穩住了心神,此刻身體和精神都輕鬆了許多。
    他回頭看了眼埋頭苦吃的元酒,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元酒感受到他的目光,抬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雍長殊搖了搖頭:“你們這趟去海底的異空間,收獲如何?”
    談及這個話題,元酒忽然坐直了身體,趕緊把手上的油汙擦掉,揮袖將陵祈和那隻小奢比屍放了出來。
    “差點把他們倆給忘了。”
    陵祈離開空間後,立刻就穩住了身體,魚尾撐著身體,懷裏還提著個繈褓。
    繈褓上的一層保護罩,在離開空間後,就徹底破碎了。
    裝在繈褓中的四條腿小異族,小手忽然動了動,眼睫毛也顫抖了起來。
    陵祈趕忙將繈褓放在石桌上,舉起雙手道:“我什麽都沒幹!”
    元酒一腳將旁邊的石凳踹到他身後:“知道不是你,坐吧。”
    用尾巴保持站姿,看著就挺累的。
    陵祈立刻鬆了口氣,好奇地看著慢慢醒過來的小奢比屍。
    比他們陵魚族剛出生的幼崽要大隻一點,細細的四條長腿,光滑得宛如緞子的長胎發,睫毛濃密,眉眼線條偏硬,有著奢比屍一族特有的伴生蛇。
    隨著小奢比屍蘇醒,它耳朵上的兩隻小蛇也從沉睡中醒來,慢慢豎起了三角腦袋,明玉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著最近的陵祈。
    不過短短幾秒後,兩隻小蛇突然抬高頭部,張開了兩側的肉翼,瞳孔驟然縮小,警惕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陵祈身後的重明。
    元酒起身站在長乘身後,探頭朝小奢比屍看去,然後又瞧了瞧一臉懵逼的重明,無語道:“它們應激了吧,重明你離遠點。小蛇怕你這種猛禽。”
    重明不服氣道:“你這是在搞歧視,猛禽怎麽了?猛禽就不配看幼崽了?”
    長乘小聲與元酒道:“看來讓重明養這小東西的計劃是行不通了。”
    元酒挑了挑眉弓,齜牙笑道:“那……你養?”
    “早點洗洗睡!”長乘根本不應。
    他又不是全職奶爸,養一個元酒就心力交瘁三百餘年。
    再養一個……還不如讓他去死。
    毛茸茸的金漸層跳到石桌上,湊近了繈褓,用鼻尖嗅了嗅小奢比屍身上的味道,瞳孔縮了縮,然後嫌棄地扭開頭,轉身就準備溜之大吉。
    長乘一手按住他的後頸,將繈褓掛在大號金漸層的脖子上,幽幽地說道:“來得正好,這小奢比屍就交給你了。萬一養死了,你就提頭來見。”
    周方立刻衝他哈氣呲牙:“老子不養,趕緊把它弄走!!!”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之際,小奢比屍睜開了霧蒙蒙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放大的貓貓頭,忽然伸出柔軟纖細的手,抓住了兩根小胡子,咧嘴發出清脆歡快的笑聲。
    院子裏一瞬間變得落針可聞。
    “哦豁——”元酒雙手捂住嘴,偏圓的杏眼彎彎,聲音從指縫間漏出,“周方方,聽說自然界大多數幼崽都有雛鳥情節,會把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當親媽!”
    周方此刻很方:“……我才不會信了你的邪!老子堂堂神獸,絕對不會給一隻四不像當媽!”
    擲地有聲的宣言剛扔在地上,小奢比屍就張開雙手抱住了它的大臉,“阿瓦阿瓦”的叫了起來……
    雖然都沒聽懂是什麽意思,但小家夥表現出與眾不同的親昵,已經非常明顯了。
    雍長殊已經把城上月拿出來的那壇酒打開,濃鬱的酒香鋪開,瓷白的杯盞中滾落醇香的酒液。
    長乘端起杯,笑著放到周方麵前,自己也端起杯。
    “敬新上崗的老父親!”
    周方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長乘,沃日你大爺——”
    他還沒來得及罵完,元酒和重明笑嘻嘻地也將杯子舉到前麵,碰了他麵前的酒杯一下:“敬,崽崽的奶爸!”
    周方用猙獰扭曲的毛臉無聲表演著罵罵咧咧。
    看得出來,罵得很髒。
    翻譯不了一點~
    周方死亡眼神注視著他們,已經在發瘋和發癲的邊緣反複橫跳。
    敬敬敬敬敬敬!敬它祖宗個大頭鬼!
    他現在隻想靜靜——
    城上月看著他們笑鬧,端起酒盞,淺淺抿了一小口。
    “你和這孩子有緣分。”
    他的一句話,徹底敲定了結局。
    周方癱在石桌上,一臉生無可戀,也不理會抱著它腦袋瞎湊熱鬧的小奢比屍,翻著白眼,還時不時發出呼嚕呼嚕的氣音。
    兀自淺啄的雍長殊,舉起瓷杯擋住上翹的嘴角,深藏功與名。
    ……
    在歸元觀休息了一晚,元酒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蹭著雍長殊的車下山,直奔遊樂園的地下迷宮遊戲區。
    雖然活得很痛苦,但周雲官漸漸在地下宮殿這種極端的環境下,找到了相對舒服的生活方式。
    元酒隻身進了地下宮殿,看著從棺槨裏爬起來的周雲官,忍不住扶額道:“你這個外形真的很掉San值,就像個剛從下水道爬出來的陰濕鬼,你自己清楚嗎?”
    周雲官雙手扒著棺槨,睜著無辜的雙眼,慢吞吞地攤開雙手。
    他沒辦法開口說話,但還是可以用動作簡單比劃兩下。
    雖然他也很討厭自己現在的模樣,但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竟然在和遊客之間互相折磨的遊戲中,漸漸找到了作為NPC的樂趣。
    不過他動作太緩慢了,還不能發聲……
    氛圍烘托方麵比較減分。
    元酒無奈地歎了口氣,歪著腦袋看著血刺呼啦的周雲官,一本正經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地下宮殿遊戲區混得如魚得水,不過我找到了把你身體換回來的辦法,所以很遺憾地通知你,周同誌你要下崗了。”
    周雲官愣怔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他激動地抬了抬手,但因為身體太僵硬,沒辦法做太大幅度的動作,最後隻能雙手合十,朝著元酒拜了拜。
    元酒:“……”
    “我覺得你恢複身體後,還是去好好學一下道教和佛教行禮的區別,不然你下次去道觀這樣搞,很容易被人家十分不友好地請出去~”
    周雲官低頭看了看合十的手掌,慢吞吞地收起了兩隻血糊糊的爪子,默默躺回了他的尊享豪華版棺槨內。
    元酒將棺槨蓋子給他扣上,將棺槨直接收走,帶著周雲官去了特管局,讓局裏的人安排了一處安靜隱蔽的地方,將周雲官交給了鍾敬海他們兄弟倆。
    至於那些被帶出來的活死屍,以及那一大堆棺材……
    元酒全部塞進了特管局所有閑置的屋子,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處理。
    她隻負責搬運,不負責善後。
    至於鍾敬海他們與特管局達成了什麽合作互助的協議,元酒一點都不過問,也不想知道。
    周雲官是在一個月後康複的。
    周家人在他身體換回來之後,就專程來道觀進香謝禮。
    元酒將錢交給了南巢,南巢很快就把錢打到了道觀的賬戶裏。
    之前賺的外快,加上這次從裂土帶回來的物品,高價賣給了特管局和幾個大宗門,歸元觀這次是賺得盆滿缽滿,終於擺脫了負債累累的局麵。
    這一個月內,元酒外出了五次。
    見了五位多次登門造訪的客戶。
    解決了三起案子。
    至於剩下兩個案子,鬼反正是沒見到,反倒見了不少喪良心的烏龜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