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三堂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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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沈瑾清手裏的那個大竹籃,張知行胸膛起伏,重重呼吸一下,咬著牙指向菜園裏的一小塊菜地:
“要吃就自己挖自己摘,最多就這一籃子!”
跑他這兒批發來了?
就沈瑾清這個走量的挖菜方式,他這菜園子還不夠她一個人禍禍的……他一個奔七的老道士,辛辛苦苦種點菜容易嗎?
……
晚上,院子正中間燃起一堆柴禾,黑瞎子和無邪臨時搭了個架子把鐵鍋架住,旁邊的流水線上,沈瑾清削土豆,謝雨臣洗豆角,張啟靈快刀切土豆剁雞塊,然後一齊送入鍋內,胖子站在大鍋旁,把鍋鏟舞得上下翻飛。
門外,路過的齊雲山道士們聞著院內傳來的陣陣香氣,想著平時吃的自家師兄弟做的勉強可以被稱作食物的飯菜,一時間心境淒然、眼含熱淚。
下次熬藥再也不幫他們送貨上門了……一點都不知道分享,就不能在山上多問一嘴嗎?
他們又不會拒絕!
院內,大火收汁完成,胖子揭開鍋蓋,蒸騰的霧氣裹著食物的香氣,翻滾著撲到每個人的臉上。
幾乎是同一瞬間,五雙筷子立刻探入鍋中,胖子猛一抬頭,就見麵前這五個貨全然不顧往日戰友情誼,當著他這個大廚的麵就開始搶肉吃。
其他四人都有過在西沙船上吃魚鍋子的經驗,對於搶肉這件事已經熟稔,至於謝雨臣,他有樣學樣,一看其他幾個的這副樣子便知這是場苦戰,當然要先下手為強。
“畜生啊!懂不懂什麽叫謙讓?!”
胖子悲憤疾呼,甩手撂開鍋蓋,抄起筷子就加入了戰場。
滿滿一鍋的雞塊豆角土豆,被他們六個瓜分得一幹二淨,沈瑾清吃飽喝足,把碗筷一丟,整個人癱坐靠倒在椅子上。
胖子以同款姿勢倒在旁邊的椅子上,他一手拿著牙簽剔牙,一手舉起,在空中擺動,打了個嗝道:“同誌們,艱苦奮鬥告一段落,鍋碗瓢盆先撂著,明天再猜拳洗碗。”
沈瑾清舉手點頭,表示無異議:“服從組織安排。”
她也真的懶得動了……
沈瑾清腦袋枕在椅背上緩緩消化著食物,大腦放空後,她忽地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數秒後,一道平靜的聲音在小院驟然響起,讓旁邊正在消食的五人瞬間清醒過來:
“對了,有個事兒忘了說了,瞎子的事張前輩下午已經答應了。”
“……”
無邪聞言坐起身,抬手捂住心口,神色居然異常的平靜。
嗯,心跳正常。
跟這幫動不動就放顆雷出來的問題少年待久了,他現在已經能做到淡定接受沈瑾清說的所有話了。
沈瑾清靠著椅背仰頭看天,這句話說出,半天沒得到回應,她疑惑地坐直身子,卻見麵前五人已經站起身,繃著臉圍在她身前,一臉嚴肅地望著自己。
沈瑾清:“……”
她有些心虛地向後挪了挪,下一瞬,黑瞎子和張啟靈倏然騰挪到她身後,一左一右地摁住了她的椅子。
接下來,沈瑾清眼睜睜地看著無邪和胖子搬著三把椅子放在她對麵,謝雨臣不知從哪兒拿出的紙筆,三人迅速擺好姿勢,坐在竹椅上,同她麵對麵地當堂對質。
胖子蹙眉在膝蓋上敲了敲,認真道:
“中央三令五申不允許單獨行動。這位同誌,請配合組織的工作,盡快坦白你的所作所為。”
沈瑾清嘴角微抽,看了看這個站位,她很有眼力見地舉起雙手,輕咳一聲,隨後配合地大喝道:
“我是冤枉的啊,阿Sir!”
無邪不為所動,斜眸看了眼謝雨臣手裏的小本本,抬頭一板一眼地問道:
“時間、地點、人物、具體內容,全部老實交代,請不要抱有僥幸心理。”
萬一這倒黴孩子答應了人家什麽了不得的條件,這時候趕緊交代,他們現在去找人家反悔還來得及。
畢竟這貨有先斬後奏的前科,他們不防不行啊……
之前沈瑾清是說過讓他們不用管,但也不能事先一點消息都不給,事成後直接通知吧?
沈瑾清知道他們的疑惑和擔心,歎了口氣,把事情簡單捋了一遍。
除卻她與張知行下棋論道的部分,掐頭去尾攏共一句話就能概括,張知行同意幫忙,她付出的隻有幾張符和那些符籙的繪製方法。
世路風波險,各人皆有難關要度,黑瞎子如是,周君山亦如是。沈瑾清為她師父而來,張知行自然也要為他徒弟籌謀。
她的那些符籙,是給周君山下山加些籌碼,讓他多一個自保的手段,她同張知行推心置腹,是真心實意向他陳情,也是為助推他放徒下山的決心。
同樣是違逆天命,若黑瞎子能成功,便意味著周君山也可能會成功。對張知行而言,有個人探路在前,這才是最重要的,畢竟什麽都沒有自家孩子要緊。
所以他會同意這件事,沈瑾清一點也不奇怪。如果張知行真的咬死了絕不攪和到這灘渾水中,他一開始就不會收下沈瑾清的符,可他收了,就說明他是能為了某些人某些事破例的。
隻要知道他在乎的是什麽,自然能讓對方鬆口。
沈瑾清言罷,謝雨臣合上手中的本子,極認真地向她發出邀請:
“瑾清,考不考慮來我們公司?我可以給你個滿意的薪酬。”
年紀輕輕就有技術有能力還有心眼,這樣的人才放在哪一行都搶手。
沈瑾清壓下嘴角略帶嘚瑟的笑容,搖頭擺手道:“不好意思,不是錢的事,在下自由職業者,不拿死工資。”
黑瞎子站在沈瑾清身後,聞言哼笑一聲,抬手就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
這時候裝上了,還不是錢的事……坑他錢的時候怎麽不說這話?
張啟靈若有所思地垂眸看向抱著腦袋幹嚎的沈瑾清,心中念頭一閃而過。
……
第二天下午,齊雲山後山,黑瞎子剛一敲門,張知行便歎了口氣,把手中的水瓢扔回水缸。
“又來一個……”張知行滿臉無奈,把人領進了屋。
他盯著眼前這渾身黑不溜秋、看著不太正經的家夥,兀自點頭數道:“嗯,第四個……”
黑瞎子聞言眉頭一挑,正要開口,忽地似有所覺般轉頭朝門外看去。
果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口,兩人無聲對視,片刻後,黑瞎子先笑了出來,揚手朝對方打了個招呼。
張知行朝門口瞥了一眼,就見張啟靈立在門外,目光投去,對方朝他微微頷首。
他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招手讓人進屋坐到他對麵。
行了,第五個也來了……
張知行看著麵前兩人,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未等他們開口,便已熟練地報出一長串答案,顯然是早有準備:
“放心,事情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那丫頭也沒簽什麽霸王條款,我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坑她一個孩子。結果未定,代價我不清楚,但那孩子至少沒性命之憂……還有其他問題嗎?”
這話說完,張知行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目光卻一直定在對麵的張啟靈和黑瞎子身上。
他就奇了怪了,沈瑾清先前是幹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才能讓這五個對她一點信任沒有,輪番跑他這兒來旁敲側擊?
“沒問題了……”
黑瞎子咬了咬後槽牙,心知無邪他們肯定已經來過了,為的還是同一件事。那三個黑心的家夥沒把這件事告訴他,顯然是故意想看到這個場麵。
還好來的不止他一個……黑瞎子側眸看了眼一旁的張啟靈,幹淨利落地起身,不再打擾張知行,順帶把邊上人也一起拉走。
張啟靈倒也配合,隨之一同起身往外走,雖然這麽半天他一句話沒說,但至少得到了答案。臨出門前,黑瞎子還轉身朝張知行道了聲謝。
兩人一路走回前山的客院,沈瑾清和無邪正坐在院子裏,對著遝硬卡紙在剪剪畫畫,不知道在研究什麽。
聽見他們回來的動靜,無邪頭也沒抬,甚至還轉了個方向,拿後腦勺對著黑瞎子和張啟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黑瞎子:“……”
張啟靈:“……”
沈瑾清不明所以地看著無邪的動作,又歪頭看了眼剛進門的兩人,總覺得他們有點問題。
她嘖了一聲,目光帶著幾分懷疑,在這三人之間逡巡。
無邪依舊是鎮定自若,抬手把沈瑾清的腦袋摁了回來:“別看了,他倆現在正不痛快呢。”
沈瑾清瞬間領會到了意思,默默把凳子往後挪了點,遠離麵前這人。
她懂了,又是無邪這心黑的家夥坑了人……
……
一下午時間,沈瑾清和無邪一直在鼓搗那些卡紙。
當晚吃完飯,沈瑾清便直接把她做好的那遝卡牌拿了出來,放在麵前的桌上。
謝雨臣垂眸看了眼牌上的字,在腦中搜尋一番,隨後眉頭一挑。
三國殺?沒聽說過……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沈瑾清聞言當即抹了把辛酸淚,這山上太無聊了,信號時好時壞的,他們打麻將撲克又都不帶自己,她實在沒事幹,隻能把這玩意兒搬出來了。
這年頭還沒有三國殺,在場知道這遊戲的隻有沈瑾清和無邪,好在他倆記憶力都不錯,折騰了一個下午,終於手動還原了一套卡牌。
沈瑾清拿著做好的卡牌,甚至產生了要搶占商機、做大做強的念頭。
果然穿越到這樣一個年代,隨便一個點子都能掙錢……
簡單上手兩局,幾人很快掌握了基本規則和流程,該說不說,這遊戲就是適合他們這些腹黑心眼多的人玩。
沈瑾清翻開自己的身份牌,神色平靜地看著卡上的內奸二字,隨後將卡牌淡定扣上,滿眼真誠地望向謝雨臣:
“主公,清實為忠臣,而今外敵環伺,臣以為,你我絕不可此時內戰,虛耗兵力,助長敵威,而致大業傾覆、功虧一簣啊。”
謝雨臣眼皮一顫,但顯然沒被這套話術震懾到,他扭頭看向另外四人,正想聽聽他們的說辭,便聽得沈瑾清繼續說道:
“主公何必舍近求遠,觀他們幾人的麵相,非奸即賊,絕非仁義良善之人,必為奸臣反賊,怎可托付大業?”
謝雨臣:“……”
手裏捏著忠臣卡的無邪:“……”
一邊旁觀的仨反賊:“……”
不是,你瞎扯就算了,人身攻擊算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