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王浩設定了鬧鍾，再加上我和他原本生物鍾還算準，盡管人還有點困，即使醒來刷牙洗個臉便清醒了。
    “你收拾收拾，我叫他們起床。”
    他說。
    “好。”
    “整理好了直接在樓下去找我們。”
    “要得。”
    我叼著牙刷朝他拋了個媚眼兒，他清了清嗓子，有那麽一秒鍾是木訥的，抿著唇點頭，出去了。
    隻是我剛扭頭盯著鏡子裏麵的人刷牙時門突然又被人推開，他速度很快的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又捏了一把。
    一雙黝黑深沉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好幾秒。
    “晚上再收拾你。”
    他說。
    說完就走了，門一關，隻有我在裏頭發呆。
    他們的聲音一個個跟著響起。
    小野說：“唉喲，我好困啊~~要不你們先起，我再睡兩分鍾，一會兒我下去找你們，我很快的……”
    “睡個屁！快點起來了~~”
    還是小靜比較靠譜，她也跟著催小野和軒軒起床。
    “爸爸，我還想睡，我還沒睡好~~”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們怎麽說的？你還記得嗎？”
    “哎呀爸爸~~嗚嗚嗚~~”
    王文軒很會撒嬌的，比小野還會，尤其是那個奶生奶氣的感覺，更是令人受不了。
    有時候王浩也會隨著他去，實在是不忍心太嚴格。
    但這種事他不會縱容。
    卻也隻是哄著他說：“好了，聽話，一會兒我們出去在車上還能睡。我們都跟人家把時間約好了，不僅僅隻有我們一家人要出國，他們也有咱們要做的事，咱們不能耽擱人家的時間是不是？
    嗯？
    一會兒上車爸爸就讓你睡覺好不好？
    好了，起來了，聽話。”
    後來他是把小家夥抱起床的，小野被小靜趕到洗手間洗漱去了，他們用的別的。洗手間。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隻有我一個人在洗手間。
    昨天睡得太晚，眼睛有點腫，我簡單清洗後擦了一點兒護膚品，補了一個清雅的妝容。
    再來一個口紅。
    不得不說，口紅是所有的妝容裏麵必不可少的。甚至可以不管其他，擦個口紅出門也能比素顏有氣色的多。
    我抿了抿唇整理頭發，對著鏡子裏的人勾唇。
    完美。
    我輕聲說：“出發！”
    我到樓下時他們連衣服都換好了，隻有王文軒還沒穿鞋，王浩正在督促他。
    “軒軒，媽媽都下樓來了，再不過來穿鞋我們就得走了，你一個人在家裏看家喲。”
    “來了來了！爸爸我拿一個玩具，馬上就過來。”
    他是被我逮到玄關的。
    穿的厚，我就提著他衣服後麵的布料，把人整個提到玄關。
    “媽媽~~媽媽放我家來，爸爸，媽媽綁架我~~你快救我，你快救救我呀，爸爸~~”
    他還挺會說。
    還說我綁架他。
    走到玄關，我把他放在地上。
    “換鞋。再不快點你就自己看家了。”
    “媽媽，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這和愛不愛你有什麽聯係嗎？”
    “你昨天還說愛我，你說要帶我去瑞士滑雪，帶我去喝……喝岸邊的咖啡的~~”
    “是嗎？”
    “對啊，難道你記不得了嗎？”
    “媽媽也記得你昨天說今天起來要好好配合的，還記得你說要早點休息，早點起來，你記得嗎？”
    他一下子情緒落下去，深埋著頭。小嘴巴輕輕的哼了一聲，很明顯這是被我懟了不舒服，但又找不到話反駁。
    乖乖換鞋了。
    王浩幫他。
    “爸爸。”
    “嗯，怎麽了？”
    王浩把他的鞋子魔術貼給貼上，換另外一隻鞋。
    “你給我換一個媽媽吧。”
    這話一出來，小靜和小野都驚呆了眼。
    王浩……也抬頭看他。然後在扭頭看向我。
    輕咳了一聲。
    “怎麽這麽說？媽媽把你怎麽了你要把她換掉？”
    “哼，媽媽好凶的！家裏隻有媽媽最凶了。每次媽媽都凶我，小藝每次都笑我，還說我回家就要被媽媽揍。
    哼。爸爸你給我換一個媽媽吧，換一個溫柔一點的媽媽。
    媽媽剛剛還拽著我的衣服，衣服都歪了~~這是我最好看的衣服，我最喜歡的衣服了。”
    小靜和小野在一旁吃瓜看戲不出聲。
    估計也沒想到他敢這麽說。
    我倒是不以為意。
    他表示他的不滿沒問題，我也是在表示我對他的“不滿”。
    “好了，穿好了。走吧，咱們出發了。”
    王浩選擇回避這個問題。
    他把小家夥抱起來，推門率先走出去。結果這小家夥似乎還不打算混過去，繼續針對剛剛這個事。
    他環著王浩的脖子。
    輕輕晃著他，再說：“爸爸，你給我換媽媽嗎？”
    “那你剛剛被媽媽拽的那個衣服是誰買的？”
    王浩問他。
    “媽媽買的呀。”
    “哦~~你昨天吃的飯是誰做的？”
    “……嗯~~媽媽做的。”
    “那昨天晚上你是在誰的懷裏睡著的？”
    “……還是媽媽。”
    “誰哄你睡覺？”
    “媽媽。”
    “還有，你這麽帥氣的發型是誰給你做的？”
    “爸爸，換不換嘛？”
    “要不然爸爸把你放到小藝家去住兩天？你要在人家那兒住的舒服我就給人家交點錢，讓你一直住在那，管別的爸爸叫爸爸，別的媽媽叫媽媽行不行？”
    “那不行。”
    “怎麽不行？你不是喜歡其他的媽媽？”
    “他媽媽不會做飯。”
    “哦~~那你可以不吃呀。不會做飯就不吃，總不能你喜歡人家，還要挑剔人家吧？”
    “不吃飯會餓死的。”
    “唷，我兒子這麽聰明這麽厲害呢，還知道不吃飯會餓死。
    那你還要換嗎？要換的話現在趁早爸爸還能跟人家商量。要是過期可就換不了了。”
    他沉默了。
    “王文軒。”
    王浩又逮著他問。
    “嗯？”
    “我覺得小藝是不是要比你聽話一點？爸爸媽媽也喜歡聽話的小孩，不喜歡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的。
    爸爸把你換掉，換成小藝來我家，你去小藝家怎麽樣？”
    他慌了，用力抱著王浩。
    聲音帶著點哭腔。
    一口一個“不要”的喊著，手腳一塊並用揮動著。
    “我不去，我不換！”
    “為什麽不換呀？你不是說人家家裏好，覺得自己家裏不好？爸爸媽媽也喜歡小藝那種孩子，咱們交換不就正好了？
    要不你去試試？先試試感受一下……”
    “不要，我不要，我不去，我就要自己的爸爸媽媽，我要自己的爸爸媽媽！！！”
    這聲音快要響徹整個小區了。
    “說話好好說，不要帶情緒，不要這麽凶。”
    王浩說。
    “我沒有。”
    “那你剛剛這麽大聲兒，整個小區都聽到你聲音了，你對爸爸媽媽這麽凶，爸爸媽媽是不是更應該換個小孩？嗯？
    你現在有媽媽凶嗎？
    爸爸覺得你比媽媽還要凶，爸爸也不喜歡這麽凶的小孩，爸爸想要溫柔一點的小孩，是不是可以隨時把你換掉？”
    “爸爸，不要。我錯了~~”
    “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哭。”
    他抿唇沉默。
    小靜和小野在一旁暗戳戳的笑。
    我也安靜的看著。
    這小子這麽說，我心裏也不舒服，喜歡歸喜歡，親生的歸親生的。
    我心裏不舒服自然是要讓他明白的。
    不是年紀小不用和他較真。
    而是必須要讓他知道關係，這種東西無論再怎麽親密也是需要互相維持的。
    所以，我不會打擾王浩對他的教育。
    直到王浩問他。
    “哭好了嗎？”
    “……嗯~~”
    “那你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嗎？”
    “我……我不應該說換掉媽媽。”
    “知道了就好。媽媽是爸爸好不容易才挑出來的人，如果爸爸挑出來的都不好，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更好的了。
    你要覺得不好等你長大了你出去住，出去找別的媽媽就是，別想著一天天就在家裏橫。
    你以為人家對你說兩句好聽的話，溫柔的話，人家就能對你好一輩子了？
    你就完全忘記媽媽對你好的時候了？”
    他不吱聲。
    “知道錯了要怎麽辦？”
    “對不起。”
    “和誰說對不起？”
    他抬頭看我，眼睛紅彤彤的。
    “媽媽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說清楚。然後問媽媽能不能原諒你。你媽媽要是不原諒你，爸爸也不原諒你。”
    他又要哭。
    “可以再哭一會兒，好好反思自己的錯。但是哭完了還是得道歉，爭取媽媽的原諒。明白？”
    他點頭。
    咱們一家人上車。也就是他們三個在車後座，我還是擔任著開車的角色。
    “王文軒。”
    小靜和小野暗地裏都給他抽紙，讓他擦眼淚，還拍著他的肩膀安撫他。
    我和王浩在前麵靜靜的看著。
    小家夥嗯的一聲。
    “你現在坐的是誰開的車？”
    “……媽媽~~”
    “你打出租車的時候是不是應該給師傅拿錢？你坐媽媽的車，要你一分錢了嗎？”
    他搖頭。
    “媽媽不僅不要你錢，還得給你花錢。家裏請的保姆，每個月都要給錢，車子油費，保養費，都要花錢。隻有媽媽給你開車是免費。
    你還要換嗎？
    換一個收你錢的媽媽過來好不好？”
    “不要！”
    “那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我沒有忘。”他說：“媽媽，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軒軒錯了，媽媽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媽媽，對不起媽媽，我知道錯了。
    你原諒我好嗎？”
    我也不可能一直吊著孩子。
    但也不會完全讓王浩剛剛這一番話白說。
    我盯著後視鏡看一兩秒後又專心開車。
    這才終於開口發言。
    “軒軒，媽媽雖然是大人，是你的長輩，但是媽媽也有心。
    媽媽的心會高興也會難受，媽媽和你還有其他的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都會因為別人說的話做的事而感到開心或是難過。
    你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媽媽也替你開心，但是，媽媽希望你是從內心真正的知道錯了。
    還有，如果你想媽媽原諒你，那媽媽希望你以後能盡量說到做到，如果還是犯了錯，那我應該承認自己的問題，而不是去想別的法子掩蓋自己的問題。
    你自己以為遮住了，但實際上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們做人不能這樣，明白嗎？”
    “知道了。”
    “爸爸媽媽也是犯了錯才一點點長大的，和你們現在一樣，會走一些彎路，會做錯事，會傷害到身邊的親人，但是爸爸媽媽沒你們這麽幸運。
    因為沒有人教育爸爸媽媽，都是我們自己經曆更多的事自己一點點改善的。
    但你們是我們的孩子，我們花了很大的力氣和勇氣才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做生意掙錢，一起養你們、教育你們。
    我們走的路我們自己才能決定，你們應該慶幸我們關係好、感情好才是，而不是從中搗亂。
    所以，媽媽希望以後不要再聽到這種話，無論是對爸爸還是媽媽，無論是對姐姐還是哥哥，又或者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再說這種傷人心的話了。”
    “快說你知道了。”
    小野搖他肩膀。
    他點頭。
    說：“知道了，媽媽。”
    小野給他整理衣服。
    還笑他，說：“你這個小笨蛋，媽媽對你這麽好你還這麽說。不就是把你逮過去穿鞋嗎？這麽小家子氣。
    你哥我像你這麽小的時候經常被媽媽揍呢，我也沒說你這種氣人的話。
    你真是個小笨蛋。”
    “你才是笨蛋。”
    “喲嗬，你還不領教？”
    “我又不是故意說的。”王文軒還委屈巴巴的，說：“我說錯了。”
    他這話才讓我聽了舒服一點兒。
    “好吧，哥哥相信你。下次想好了再說知道不？不然容易吃竹編炒肉！”
    “什麽是竹鞭炒肉？好吃嗎？”
    “竹鞭炒肉你都不知道？”
    小靜蹭小野肩膀，讓他換個話題。
    “能不能說點好的？一直說這些不煩嗎？”
    “不煩啊。煩什麽？咱們軒軒連什麽叫竹鞭炒肉都不知道，我肯定要給他好好的科普科普才行。
    來來來，哥哥和你說。這竹編炒肉的意思就是……”
    小野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王文軒某一刻突然睜大眼，盯我們前麵。
    用手捂住嘴，大聲說：“哼！你才吃竹編炒肉！我聽話，爸爸媽媽才不打我！！壞哥哥，我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