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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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棲雲大喘著氣驚醒,發現自己後背覆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她平複著自己過快的心跳,夢裏的女聲仿佛還在耳邊
    那聲音說:“幫幫我。”
    柳棲雲翻身坐起,她不認為這隻是單純的巧合。
    她調度氣息,凝神感受方圓五裏的靈力波動,最終推開了窗,望向了客棧院子中庭的一棵樹。
    一棵槐樹。
    柳棲雲從窗口利落翻身跳入院中,一道影影綽綽的影子正站在樹下。
    她一個近身,上前將那人雙手反剪,低聲威脅:“何人在此裝神弄鬼,擾人清夢!”
    卻對上雲無岫疑惑的眼神。
    “怎麽是你?”柳棲雲訕訕鬆手,“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裏做什麽?”
    “這裏有古怪。”
    “你也做了怪夢?”
    “什麽怪夢?”雲無岫一臉莫名。
    “之後再與你細說,”柳棲雲擺手,決定先弄清眼前情況,“你為何說這裏有古怪?”
    “槐,木旁棲鬼;巷,人魂交匯。”雲無岫圍樹踱步,又蹲下撚土細嗅,“有人在這封印了什麽。”
    “在這個客棧?”
    “不,”雲無岫緩緩搖頭,“是在這棵槐樹下。”
    他仿佛看出了柳棲雲的在意,又接著道:“此陣陰毒,不過我們本是過客,也不必多管閑事,免得引火上身,回去睡罷。”
    “槐樹……”柳棲雲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夢,欲圖繼續追問,但雲無岫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她隻好悻悻回房,決定明天自己再和其他二人打聽打聽情況。
    回到房間時,未待她躺下,客房內細微的變化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一根不知什麽鳥類的青色羽毛,正靜靜地落在她的被褥之上。
    而柳棲雲很確定,之前床上並沒有這青羽,它是剛剛才出現的。
    柳棲雲上前拾起了青羽,眯了眯眼。
    “你究竟是誰?又想讓我幫你什麽。”
    ——
    第二天一早眾人匯合時,柳棲雲眼下青黑,顯然是沒睡好。
    林可點不禁關心道:“師姐,你怎麽了?”
    柳棲雲看向雲無岫,他狀若無事,正默默喝茶。
    “你們昨夜宿在這,可有遇到什麽反常之事。”
    “反常?”林可點搖頭,“沒有啊……雖說這客棧陰氣重了些,不過那些小鬼大概是礙於我們的修行,不見現身。”
    如風撓了撓頭:“硬要說有的話,這客棧裏的人都去哪了?”
    櫃台後空無一人,前堂後院也是靜悄悄。
    “怕不是不見現身,”柳棲雲早有預料,“昨夜的掌櫃夥計皆非常人,白日裏陽氣重,故他們不出來。”
    她掏出懷中的青羽:“我昨夜在我房中發現了這個青色羽毛。”
    雲無岫放下茶杯,驚訝地看她一眼。
    柳棲雲又將自己的夢細細講了一遍。
    如風聽得兩股戰戰,聽到有人在柳棲雲耳邊說話時還短促地叫出了聲,眾人反而被他嚇到,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過如風對兵器形製是有研究的:“師妹,這看著不像普通羽毛,像是箭羽。”
    “箭羽?”
    “是,”如風點頭,“從硬質和形狀來說,都像是弓箭上脫落的箭羽。”
    林可點朝她伸手:“師姐,能把這青羽給我看看嗎?”
    林可點接過青羽,從懷中掏出龜甲,將其放置於龜甲之上,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空中畫出陰陽雙魚。
    有幾道光影從陰陽雙魚中飛出,遊向青羽,繞了幾圈之後融合成植物的根係狀。
    根係上又慢慢浮現出人影,身著騎裝,腰佩長劍,頭簪白玉環釵。
    赫然是昨夜告示上的城主夫人。
    “這不是那個夫人嗎?”
    林可點臉色有點奇怪,柳棲雲見狀問道:“怎麽了師妹?”
    “師姐,這是我家中世傳咒術落觀陰術……”林可點解釋,“能通陰冥,觀世人花樹,從而得其往事來日。”
    “這箭羽中顯出城主夫人之影,說明箭羽與她有關,也說明她已經……”
    “已經死了。”雲無岫接話。
    林可點點頭,又補充:“而且,從這根係來看,她的三魂七魄隻餘一個生魂。”
    院中槐樹根株盤踞,枝葉交錯地投下密集的倒影,在晨風中沙沙作響。
    “我說過,不必多管閑事。”
    柳棲雲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她突然從龜甲上拿起箭羽,指間夾張五雷火符,竄起小小的焰苗:“既如此,就燒了吧,我們隻當從未見過。”
    在火焰即將吞噬青羽之際,有道身影從青羽中跌落,跪在了他們麵前。
    “請你們幫幫我。”那女子深深伏在地麵上,對他們鄭重地行了個大禮。
    “既求人幫忙,何須藏頭露尾。”柳棲雲冷笑。
    她本也不是真打算將這青羽燒毀,從告示到客棧到夢境,她不認為這一切隻是純粹的巧合。
    有人故意誘她來摻和這事,自己卻始終隱身其後,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操控的感覺,隻能這般逼人現身了。
    “仙人息怒,我也是無奈之舉。”
    “我是李昭若,錦昌城城主之妻,除此之外,我什麽也想不起來了。”李昭若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麵,“而我又出不了院牆,隻能出此下策,望仙人們能幫幫我!”
    “你先起來,”柳棲雲將她扶起,卻警惕地審視著她,“你說說,什麽也想不起來是什麽意思?”
    “自我有意識起,我便在這庭院中了,我嚐試過出去,卻發現我似乎被這槐樹困住了。”
    “最初我一點記憶也無,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我渾渾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直到有一日,有一隊官兵在這院牆外貼了張懸賞告示,我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卻是想不起更多了。”
    “我想出去,想要求救,皆不得其法,隻能耗盡所有魂力,用告示造了個虛境,等有緣之人進入,助我逃離。”
    “也就是說,沒有什麽慶典,城中其他客棧也皆有餘房,隻是從我們昨晚揭下告示起,就進了你的圈套?”
    李若昭訥訥應是。
    “那掌櫃和夥計……”如風恍然大悟。
    “都是假的。”
    “你既求我辦事,為何自己一直不肯現身?”柳棲雲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因為……”李昭若猶豫半晌,仿佛才下定決心,“因為我發覺,除了官府官兵之外,還有一批人也在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