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睜開眼睛，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的確有鐵鏈拖地的聲音。
    那聲音一點點靠近，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
    是誰在外麵，又有人被關進來了嗎？
    她腦子一片混沌，像是一團漿糊，轉動得格外緩慢。
    就在圖南胡思亂想之際，她麵前的禁閉室的門上的小窗竟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已經到二十四個小時了嗎？這是圖南的第一反應。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錯了，小窗中透出的人臉並不是護士長，而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圖南，你怎麽會在這裏？”黛西驚訝地看著她，“天啊，你的樣子看上去很糟糕。”
    “黛西？”她奇怪地看向黛西，“你怎麽在這裏。”
    “當然是從不聽話的人來關禁閉了。”黛西歎了一口氣，“醫院真是太缺人手了，什麽事都要我親自來。”
    “醫院那麽缺人嗎？”圖南問道，“不是很多人都入職了嗎？”
    她上次看到的那厚厚的一疊入職申請書，童話醫院不該如此缺人才對。
    “醫院的工作太辛苦，很多人都承受不了這種辛苦離職了。”黛西皺了皺鼻子，“像你這樣優秀的員工才是醫院需要的。”
    圖南想要客套地笑一下，卻發現自己竟然連微笑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很難做出來。
    她隻能麵無表情地看著黛西。
    “上帝，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因為什麽進來的呢？”黛西用一種誇張的表情問道。
    “我犯了一點錯誤，護士長把我關了進來。”她盡量用簡潔的話語說道。
    “護士長？”黛西尖銳地叫了一聲，“我就知道，除了她還會有誰這麽做，她簡直太過分了，什麽大錯值得把你關進這種地方！”
    她似乎忘記了隔壁還被她關著一個人。
    “我絕對沒辦法看著你在這裏受苦。”黛西氣呼呼地說道，“我現在就放你出來，你以後幹脆不要再當護士了，正好我的人事部還缺一個人，你可以來人事部上班，既沒有護士那麽辛苦，也不用麵對護士長，豈不是一舉兩得？”
    “可是，”圖南猶豫著說道，“我想要當宣傳部主任。”
    黛西笑了一聲，“傻女孩，這並不衝突呀，如果你真能競選成功，我當然也不會攔著你。”
    圖南沒說話。
    黛西用鑰匙打開門，站在門口對她說道：“快出來吧，這裏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圖南這才看到她身後站著一個人，雙腳上綁著鐵鏈，剛才鐵鏈拖地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她搖了搖頭，“我要留在這裏。”
    黛西臉上的笑容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歪著頭不解地說道：“留在這裏？”
    “是的。”圖南點了點頭，十分認真地說道，“護士長說關我二十四個小時，現在還沒有到時間，我要留在這裏等到時間後再出去。”
    “可憐的女孩。”黛西聽完她的話後，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她，“你被她欺騙了。”
    圖南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抬眼看向黛西。
    “什麽？”
    “她騙了你。”黛西說道，“這是護士長的老手段了，給被關進來的人一個期限，讓她們以為自己還能出去，實際上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圖南心頭一震，但仍然抱著懷疑，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說實話，圖南，我很欣賞你，也認為你一定能做一個優秀的員工，所以才會對你說這些。”黛西說道，“我不忍心看到你在這裏傻傻地等著一個永遠不會來的人。”
    圖南被她說得有些心亂，她忍不住順著黛西的話去懷疑，難道護士長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她幾次三番想要殺死自己，或許這又隻是她的一次手段而已，而她已經沒有了再重來的機會。
    “我很少來禁閉室，你確定要放棄這次機會嗎？”黛西看著她，“是現在和我離開這裏，還是在這裏等一個永遠都不會來的人？”
    圖南咽了一口口水，感覺自己的大腦運轉得異常遲緩，以至於她用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黛西說了什麽。
    她不得不承認，黛西的話很有誘惑性。圖南內心天人交戰，黛西卻並不會給她那麽多時間來思考。
    “圖南，我的時間並沒有那麽多，你應該盡快做決定了。”黛西催促道。
    “我……”圖南心亂如麻，最後還是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答案，“我要留在這裏。”她看向黛西，這樣說道。
    黛西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看著她，毫無溫度地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你做了人生中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黛西關上了那扇已經在她麵前打開的門。
    圖南壓下心中隱約的不安，告訴自己黛西這樣說隻是故意為了恐嚇她。
    她聽到不遠處又有門打開的聲音，鐵鏈在地上拖動，片刻之後門又關上了，鐵鏈拖動的聲音也消失了。
    黛西自己都在做著這樣的事，卻還口口聲稱護士長是多麽惡毒的人。
    圖南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黛西沒有再試圖勸說她，她很快離開了禁閉室，禁閉室又重新變得安靜起來。
    “你為什麽不趁著剛才那個機會出去？”她隔壁的男人忽然問道。
    圖南愣了一下，問道：“你覺得我應該跟她出去嗎？”
    “不管怎麽說，隻有離開這裏才是真的。與其等到一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人來拯救你，倒不如抓住眼前的機會，出去了再說。”
    圖南沉默了。
    她還是不相信護士長真的會就這樣把她放在這裏自生自滅。
    “我相信護士長會來帶我出去的。”她這樣說道。
    隔壁的男人低笑了一聲：“我希望她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盡管你隻是為了相信而相信。”
    她內心深處，真的信任護士長會來帶自己走嗎？
    圖南這樣問自己，可是剛才黛西的話在她腦中不斷盤桓。她看著眼前的黑暗，一時之間竟然也回答不上來了。
    護士長會來嗎，她到底有沒有在騙自己，她真的信了她的話嗎？
    圖南閉上眼睛。
    現在的懷疑、糾結全都沒有意義。
    等到二十四個小時過後，她自然就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