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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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為他們看見,本應挨下這一鞭子的薑初霽,被不知何時衝過來的薑硯川護在懷裏。
    而薑炳榮剛才的那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薑硯川的身上。甚至直接他的衣服都打破了,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帶血的鞭痕。
    “這,這是怎麽!”
    薑老夫人驚叫一聲。
    薑炳榮也驚住了。手一抖,鞭子都差點掉在地上。
    薑老夫人身形一顫:“川兒,你怎麽突然衝了過來,還被鞭子打中?快,讓祖母看看你的傷……”
    然而薑硯川卻根本沒看自己的傷,隻低頭看向懷裏的人。
    看到懷中少女眼睛裏蓄滿淚水、臉色蒼白的模樣,薑硯川一時心痛無比。
    身上還帶著夜深寒氣,聲音微啞:“…初兒,是哥哥回來晚了,你有沒有事?”
    被鞭打的地方,傳來火燎一般劇烈的疼痛。
    越是疼,薑硯川就越想到,若是他剛才沒能及時趕到,若是這一鞭子是落在少女身上,她會被打成什麽樣。
    從前他還沒覺得,今日親身體驗了一番,他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的父親,實在是太狠心了。
    同樣都是女兒,可比起薑洛薇,他對初兒根本沒有半點憐惜。
    而再一轉眼,眾人更是震驚。
    因為在薑硯川不遠處,還有一道身影。
    那身影挺拔而立,一襲紫袍加身,勾勒出頎長身形。墨發如緞,額前幾縷發絲被微風輕輕撩起。麵容俊美,每一處輪廓都恰到好處。
    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當屬那雙桃花眼。微微上翹的眼角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慵懶,整個人亦是透著一種散漫的氣質。
    薑炳榮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猛吸口氣,叫出那個名字:“……疏國公?”
    墨池霄輕挑唇角,眉間含著淺淺笑意。
    “薑相國,我在城外偶遇令郎,便提出同他一起,來相府拜訪一下您。”
    “不過,我來得好像不是時候。”
    那眼神,若有似無落在被護住的少女身上。
    意味不明。
    薑炳榮一時間汗都出來了。
    這個墨池霄如今在朝野,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他這個相國還要受陛下信任。
    怎麽他偏偏是今日來訪,偏偏讓他撞見這種家內醜事。
    本來自己女兒偷盜這種事,若是傳了出去,就不好聽。
    若是傳到陛下耳朵裏,豈不是顯得他相府家教有失,他本人教女無方。
    此刻,簪子的事情早已算不上什麽了。薑炳榮當即賠笑:“疏國公前來拜訪,也沒提前知會一聲。”
    “小女犯了點小錯,我這個當父親的正在教導她,讓疏國公見笑了。”
    “小錯?”墨池霄漫不經心道,“看薑相國這架勢,可不像是小錯。不知令千金是犯了什麽事,讓相國如此動怒?”
    皇禦司,本就有代替皇帝監察百官的職權。
    若是墨池霄不追問,也就罷了。既然他追問,薑炳榮就不得如實回答。
    “這……”薑炳榮咬牙道,“疏國公有所不知,我這二女兒,從小在寺廟長大,欠缺管教。之前曾偷竊過她祖母的玉鐲,今日又拿了她祖母的金簪。”
    “我相府最注重人品端正,小女一再犯下大錯,不知悔改,我這才氣急拿出家法,想要好好教育她一番。”
    “父親,”薑硯川胸口起伏,嘴唇抿成一條線,“敢問父親,你說初兒今日拿了祖母的金簪,可是有什麽證據?”
    在城門撞見墨池霄,是意外。對方提出要來相府拜訪,以其身份,薑硯川也不好拒絕。
    他本來想著讓父親招待一番,把人送走,他再幫初兒洗清昔日的冤屈。
    但薑硯川沒想到,剛一進府,他的小廝就慌忙告知他,老夫人金簪不見,老爺認定是金簪是二小姐偷拿,準備動用家法。
    他顧不上墨池霄,直接就衝了過來。
    “川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薑炳榮不禁皺眉。看到兒子在外人麵前質問自己,有些不滿。
    薑硯川也毫不退讓:“我問父親,憑什麽認定那金簪是初兒偷的?”
    薑炳榮深深吸了口氣,壓下怒氣:“今日,就隻有洛兒和初兒去過你祖母房裏。”
    “洛兒身體不適,根本不可能去拿什麽東西。若不是初兒拿的,還能是誰?”
    然而就在這時,屋裏卻傳來一道聲音:“——找到了!金簪找到了!”
    什麽?
    在場的人都神色一震。
    隻見一個丫鬟拿著簪子,匆匆跑出來。
    “老夫人,您的芙蓉金簪找到了。”
    “原來簪子是不小心掉進了桌縫裏,所以我們收拾時才沒發現。”
    “多虧二小姐的丫鬟拉著我們又仔細翻找,這才找到。這件事……不關二小姐的事。”
    霎時間,場上一片死寂。
    金簪隻不過是掉進桌縫,根本就不是被人拿走?
    可剛才,所有人都直接認定,金簪就是薑初霽偷的。
    當祖母的,直接要趕人走。當父親的,根本就不聽女兒的解釋。甚至不由分說,直接就拿起鞭子,準備鞭打。
    本來坐等好戲的周姨娘和薑洛薇,也都不禁呆滯一瞬。
    “這……”
    薑炳榮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剛才那麽篤定,竟然是冤枉了自己的女兒。
    一旁的薑硯川,見狀冷冷看向自己的父親,語氣冰冷且帶著濃濃的質問之意。
    第一次與自己的父親正麵對峙,毫不相讓。
    “父親看見了嗎?這就是您說的,不是初兒還能是誰?”
    “我……”
    薑炳榮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哥哥……別說了。”
    然而就在這時,薑初霽卻攥住薑硯川胸前的衣襟,終於抬起頭。輕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她臉色蒼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眼裏已經失去光彩。
    卻還是強撐起一個令人心疼的笑容:“隻是一場誤會,我不怪爹爹。祖母不喜歡我,我以後少來看望祖母就好了。”
    “我隻是……隻是心疼哥哥。”
    說著,小手輕輕觸碰著薑硯川手臂上的傷口。眼眶通紅,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
    “哥哥,疼不疼?如果是初兒挨了這鞭子就好了……”
    這一句話,讓本還氣勢冷硬的薑硯川都紅了眼睛。
    心髒像是被狠狠揪起,前所未有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