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心髒比手心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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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珩的語氣,仿佛薑炳榮是什麽不潔之物,褻瀆了少女。
    薑炳榮完全沒料到,這位九皇子剛一現身,便以這般方式對待自己。
    他的雙眼瞪大,那隻被打掉的手還尷尬地僵在半空,仿佛是什麽被定格的滑稽畫麵。
    他堂堂一國之相,在這相府之中更是說一不二的一家之主,想碰自己的女兒,竟然被人打掉手?
    況且還是在自家府邸門前,在眾多親眷和下人的眼皮底下。
    然而,薑炳榮的目光觸及蕭珩冰冷的眼神——對方可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九皇子,他就是再憤懣,也不敢有什麽忤逆之言。
    不僅不敢發怒,甚至還得繼續賠笑:“呃…… 您就是九皇子殿下吧,您這是……”
    薑炳榮聲音幹澀,全然沒了平日在相府的威嚴,蕭珩的目光冷冷地在他身上掃過。
    在他眼中,此刻站在門口的這些人,無論是什麽身份,是杳杳的父親也好,祖母也罷,都是一群虎豹豺狼。
    尤其是這個薑炳榮。
    杳杳五歲時就被拋棄在寺廟,遭受誣陷被不分青紅皂白關禁閉,還有對少女那個心腸惡毒的姨娘,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杳杳受過的種種傷害,哪件不是出自他這個所謂父親之手。
    如今卻是一臉虛偽的關懷,這副嘴臉讓他感到惡心。
    他今日過來,就是要告訴這些人。從今往後,杳杳有人護著。
    薑初霽見狀,輕輕扯了扯蕭珩的衣袖,貝齒輕咬嘴唇:“殿下……”
    那聲音輕柔婉轉,帶著些許擔憂。
    蕭珩感受到衣袖處傳來的輕柔力道,微微一怔,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這才深吸一口氣。
    緩緩抬起眼來,目光再次掃過眾人。
    “我隻是來告訴薑相國,杳杳製作的香囊,緩解了陛下的鼻鼽之症,陛下很賞識她。我母妃也很喜歡杳杳,如今認她做了義女。”
    這話,讓在場的人聽聞又是一驚。
    什麽香囊,還能緩解皇上的病症?他們怎麽不知道少女竟還有這樣的本事。
    薑初霽這一趟進宮,甚至得到了皇上的賞識。而且搖身一變,成了麗貴妃娘娘的義女,這可算是半個皇室中人了。
    薑炳榮的手一抖,極力穩住身形,聲音卻帶著一絲激動和顫意:“沒想到,初兒能受陛下與娘娘這般抬愛,實是我相府的榮幸。”
    蕭珩很想說,杳杳無論得到什麽,都是她應得的,跟相府沒什麽關係。
    但他忍住了。隻是低頭看向身邊的少女,輕聲說道:“杳杳,你進去吧。”
    薑初霽點了點頭:“謝謝殿下送我回來。”
    卻在眾人不注意之際,借著衣袖遮擋,悄悄地、輕輕捏了捏蕭珩的手。
    蕭珩隻覺指尖傳來一陣溫熱而柔軟的觸感,仿佛一道電流瞬間傳遍全身,讓他的呼吸一滯,心跳也忍不住加快。
    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麵上喚他殿下,實則是在喚他阿珩。這樣小小的無聲的觸碰,是她對他信任與依賴的表達。
    不由得心頭一軟。
    …
    蕭珩走後,眾人站在相府前,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薑老夫人率先打破沉默,她顫顫巍巍地拄著手杖向前走了幾步,渾濁的雙眼緊緊盯著薑初霽:“初兒啊,先前都是我們糊塗,被表象迷了眼,誤以為太子殿下看中的人是洛薇那丫頭,這才在不知不覺中冷落了你。說到底,都是你爹爹和祖母的不是,讓你受委屈了。”
    薑老夫人滿臉寫著關切,仿佛就是個心疼孫女,又因為委屈了孫女而倍感自責的和藹祖母。
    大姑母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也急忙上前說道:“初霽啊,姑姑以前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可別跟姑姑計較。以後有什麽需要姑姑幫忙的,盡管開口。”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去拉薑初霽的衣袖,試圖表現出親昵的樣子。
    二姑母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初霽,你如今可真是出息了。咱們一家人可得相互扶持,你以後在宮裏那些貴人麵前長臉,可不能忘了咱們這些親戚,比如你那兩個表哥……”
    薑初霽不動聲色地看著兩位姑母的表演。
    說實話,她還是更喜歡這兩位姑母那日當著薑洛薇的麵,對她不屑譏諷的樣子。
    她輕輕一笑,眼裏卻看不出情緒:“兩位姑姑言重了,初霽自當銘記姑姑們的話。”
    銘記姑姑們的話?
    是現在的話,還是那日她們隻顧著誇薑洛薇,譏諷她的話?
    這讓兩位姑母也有些摸不準她的心思,隻得尷尬地收回手來。
    薑炳榮清了清嗓子,如今宮裏的人不在,他自然又端起父親的派頭。
    “初兒啊,這次你姨娘給你下毒的事情,爹爹絕不會容忍,就讓京都府衙的人去處置她。至於洛薇那丫頭,爹爹也已經訓過她了。”
    “你快和爹爹說說,你和太子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陛下的香囊,還有成了麗貴妃的義女,又都是怎麽回事?”
    薑炳榮說完,這些人都眼神熱切看過來,等待著少女的回答。
    薑初霽卻沒什麽表情,目光淡淡地掃過他們:“爹爹,女兒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累了?
    現在少女的身份可是今非昔比。
    從前她說累了——不,從前她都不敢說累。
    現在她說累了,其他人不僅不敢挑刺,還得來迎合。二姑母立馬道:“是是,初霽這孩子剛從宮裏回來,當然累了,大哥你就先讓她回房休息吧。”
    茯苓按捺住內心激動,趕緊過來:“小姐,茯苓陪您回房。”
    薑初霽回到宜蘭院。還未踏入院門,便遠遠瞧見那熟悉且挺拔的身影。
    薑硯川此刻正等在院外。
    看到薑初霽出現,和薑炳榮他們的虛偽不同,他的臉上是真的關心和緊張,也根本不在意妹妹這番進宮身份有了什麽變化。
    大步過來把人拉住,上下左右地看:“初兒,你回來了,你中的毒到底有沒有事?讓大哥看看……”
    薑初霽眸光微動,忽然聽見後麵也傳來腳步聲。
    餘光掃見了那道在她身後霎時停下,有些僵住的身影。
    薑硯川還在絮絮叨叨問著,薑初霽卻抬起頭,繼而直接輕輕撲進他懷中。
    語氣帶著幾分妹妹對兄長的撒嬌,聽著就讓人心頭軟軟:“初兒沒事,那毒昨天就解了,哥哥別擔心。”
    薑硯川先是一愣,但隨即,他的整個身體都放鬆了下來,緊繃了兩日的神經也終於舒緩。
    他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妹妹如瀑般柔順的長發。動作輕柔而寵溺,語氣也歎息包容:“沒事就好。”
    然而,在不遠處的陰影處,薑淩翊站在那裏,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因為心髒比手心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