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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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自己這個爹和祖母都發話了,讓她不必著急慢慢來,那就讓他們好好等著吧。
薑初霽原本已經洗漱完畢,此刻卻又不緊不慢地回到榻上。
悠然自得地拿起一本書,慢悠悠地看了起來。
神情專注而閑適,仿佛全然不將等待著她的人放在心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差不多過了小半個時辰,她才終於放下手中的書卷,站起身,喚來茯苓為自己挑選衣服。
飯廳之中,一桌精心準備的早膳擺放得整整齊齊,珍饈佳肴琳琅滿目,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然而卻無人動筷。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桌子菜熱了涼,涼了又熱,早已沒了剛出鍋時的那份鮮嫩與溫熱。
旁邊的薑炳榮坐在椅子上,臉色越來越陰沉難看,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終於,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跟著顫抖起來。
“這個初兒也太不像話了!”
“明知道自己父親和祖母在等著她用早膳,怎麽還來得這麽慢?難道要讓兩個長輩一直等她這個小輩嗎?”
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憤怒與不滿,臉上也帶著一絲惱羞成怒。
他在這個家裏可是最威嚴的一家之主,何曾被這樣忽視過?
薑老夫人坐在上首,同樣表情不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但她壓了壓火氣,掀掀眼皮道:“罷了,不是你讓人去說,讓初兒不必著急的嗎。”
頓了頓,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平和,“初兒年紀還小,貪睡賴會兒床也正常,大不了再等等就是了。”
薑炳榮的臉色依舊鐵青,冷哼一聲:“我看是這丫頭進了一趟宮長了臉,就飄了,如今連我這個爹都敢不放在眼裏了。”
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了少女清冷如鈴的聲音——
“爹爹是在說什麽呢?”
那聲音仿佛一道清泉,瞬間打破了飯廳內緊張壓抑的氣氛。
薑炳榮下意識渾身一震,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當即轉頭。
對上少女那神色溫順的臉龐,像個變臉大師一樣,剛剛還陰雲密布的臉色立刻變得和緩起來。
清了清嗓子,像是剛才什麽都沒說過:“……沒什麽,初兒怎麽這麽久才過來?”
薑初語氣平靜地說道:“昨夜睡得晚,今早起來就晚了,讓爹爹和祖母久等了。”
薑老夫人見狀,立馬打起圓場:“無妨,你昨日也累了,快坐下用膳吧。”
薑初霽掃了薑老夫人一眼。
還記得初一那天早上,她來陪薑老夫人用早膳,隻不過是來得稍晚了些,薑老夫人就滿臉嫌惡。還直接跟薑洛薇說,不用等她了。
而如今,讓這位薑老夫人等上半個時辰,也毫無怨言。
看吧,別人對你的態度,永遠取決於你自己的價值。
外人如此,親人也同樣如此。
甚至親人比外人更加現實。
薑初霽才剛坐下,薑老夫人就迫不及待一臉和藹地夾起一塊芙蓉糕,放在她的麵前,表現出十分刻意的親近。
隨後,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初兒昨天累了,今天可以和祖母還有你爹爹,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吧?”
“你和那位太子殿下,還有那位九皇子殿下,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薑炳榮也立刻豎起了耳朵,緊緊地盯著薑初霽,眼神中同樣充滿了探究與期待。
薑初霽朱唇輕啟,輕聲說道:“太子殿下是我之前在街上偶然遇見,九皇子殿下是我那日去伯爵府賞鯉時見過,隻是,我之前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薑炳榮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激動,眼裏閃爍著光:“竟這麽巧?”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
“太子一早就看中你,我看那位九皇子殿下也是明顯有意於你。他們可曾對你說過什麽?太子可說過要納你為妃?九皇子又打算如何?”
“若是太子和九皇子都看中你,你這孩子可別犯傻。”
“雖說九皇子如今備受聖寵,但太子才是未來的皇帝。他們若是都想要你,你定然要嫁給太子當太子妃。”
“你若是能當上太子妃,日後當上皇後,那咱們家裏才是真的有了榮耀和依仗。”
這話說得還真是坦然。
薑炳榮壓根就沒有問過,她喜歡誰,想要選擇誰。而是直接說,讓她嫁給誰。
在薑炳榮眼裏,她不過是個工具罷了。
隻不過以前是個沒什麽用的工具。現在是個看上去很有用的,能替家族帶來利益的工具。
薑初霽語氣平淡如水:“太子殿下的確想要娶我,但皇後娘娘不同意。”
薑炳榮聞言一愣,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皇後不同意?難不成是因為……”
他腦海中閃過各種念頭,和薑老夫人對視一眼,兩人皆是臉色一變。
皇後不同意,一定是因為陳氏的緣故。
薑炳榮也不管少女就在眼前,就惡狠狠罵道:“都是你母親,幹出那種醜事,如今竟影響到你當太子妃。”
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現在還怎麽改變?
片刻後,薑炳榮胸口起伏,深深吸了幾口氣道:“罷了,那位太子殿下也是個強勢的,皇後一時不同意,但隻要太子認定了你,太子妃的位置還是你的。”
“如今你在皇上麵前長了臉,也有機會時常進宮,那你便多找機會和太子接觸,讓他對你更死心塌地,明白嗎?”
薑初霽冷眼看著薑炳榮的這一係列反應。
包括他提到自己母親時,那根本不加掩飾的厭惡。
忽然換了個話題:“聽說周姨娘昨日一早就被京都府衙的人帶走了,也不知有沒有審出結果。”
“若是謀害我的罪名坐實,哪怕我現在沒什麽事,周姨娘輕則也要受杖刑,爹爹準備如何處理這件事?”
薑炳榮被這麽一問,當即有些心虛。
他心裏清楚,薑初霽衣物上的白梔子之毒就是周姨娘下的。
可宜芝在二十多年前,在他還是個窮書生的時候就跟了她,日夜操勞染了不知道多少布,來供他讀書參加科考。
後來他為了往上爬,隻能委屈她做妾,他又去娶了忠遠侯府的嫡女為正室,這才爬到相國的位置。
他本來就欠宜芝這麽多。就算她真對初兒下手,那也是為了給他們倆的女兒謀前程,他怎麽能忍心放任不管她?
這次京都府衙抓人,是太子的命令。但他昨日豁出這張老臉,還是去跟府衙那邊打了招呼,讓他們萬萬不可動刑。
待過段時日,他再想辦法把人帶回來就是。
初兒也不是真出了什麽事,甚至因禍得福惹得太子憐惜了,還是件好事。
但眼下,初兒這丫頭在皇上和貴妃那裏得了臉,又得了太子和九皇子傾心。
他這個女兒如今重要得很,得好好哄著,可不能讓她對他這個父親,對相府寒了心。
想到這裏,薑炳榮麵帶怒意,擲地有聲道:“周姨娘膽敢在你衣物上下毒,就算受杖刑那也是她咎由自取,這次爹爹絕不會插手!”
薑初霽坐在椅子上,輕飄飄問了句:“是嗎。”
她真是挺想看看,她這個爹一會兒怎麽自己打自己的臉。
就在這時,護院前來飯廳稟報:“老爺,府衙那邊來了人,說是有事要跟您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