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才不擔心她,她不配!

字數:3806   加入書籤

A+A-


    林婉清的話,半是試探,半是真心。
    真心是出於,她乃當朝正二品戶部尚書的嫡女,在京城一眾名門貴女之中更是出類拔萃的存在。
    然而,太子方才的言辭,簡直是毫不留情踐踏了她的尊嚴。她又怎會在太子明示讓她不要癡心妄想之後,還去卑微祈求對方的憐愛。
    而那試探之意,亦藏於其中。
    這賜婚的旨意乃聖上親下,豈有輕易廢止之理。
    她此刻主動提及取消婚約,實則是以退為進,盼著太子能明了,她所求並非那太子妃的尊位,而是夫君的真心愛意。如若無愛,她寧願舍棄這太子妃之位,拱手相讓。
    她試圖用看似大度的退讓,來喚起蕭乾的憐惜,或是重新審視。
    然而話音剛落,她便瞧見太子那灼人的目光瞬間投向自己。可那眼神中,不見半分憐惜與動容,唯餘熾熱的凝視。
    “你所言當真?” 蕭乾目光灼灼,緊緊盯著林婉清,“你果真願去求母後取消這婚約?”
    林婉清身形一僵。
    還沒待她開口,蕭乾便又道:“你若真肯主動去退婚,你或林家有何要求,盡可提出,我皆可應允。”
    此言一出,林婉清單薄的肩膀一顫,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她沒想到,太子竟這般毫不猶豫。他真是厭極了這樁婚事,一心隻想讓她為那個薑初霽騰出位置。
    可憑什麽?
    林婉清第一次心中湧上了強烈的不甘。
    論容貌,她與薑初霽平分秋色。那個薑初霽雖清麗動人,可她的婉約柔美亦毫不遜色。
    論出身,看似旗鼓相當,可她自幼在林府被爹爹和娘親視若珍寶,而薑初霽五歲便被生父送去寺廟,顯然根本不得相府重視。
    若論才學,她自小飽覽群書,在爹娘的精心教導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而薑初霽長於寺廟無人教導,除了會作幾首詩,能有多少學識。
    再論家族對太子的助力,她早從父親口中得知,薑初霽之父薑炳榮平庸無能,全靠忠遠侯府扶持,方得坐享右相國之位,實則丞相大權皆握於左相國胡川之手,且胡川無女。反觀她的父親,手握實權,深獲陛下信任。
    如此種種,她究竟哪點不如那個薑初霽?
    這般想著,林婉清心中的委屈與不甘愈發洶湧,掌心的手帕絞得更緊,嘴唇也幾乎咬出印來。
    可到了這個地步,她隻能開口道:“婉兒是真心愛慕殿下的,可若是殿下心中隻有那位薑二小姐,婉兒也不願讓殿下難做。”
    “今天晚上,我便讓爹爹安排人送我入宮,去見皇後娘娘。”
    聽到這番話,蕭乾那冰冷的麵容才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隻見林婉清姿態謙卑柔順,宛如一株在寒風中搖曳的弱柳,說這話時,眼眶已隱隱泛紅,卻低下了頭,不願讓他瞧見那眼中的淚光。
    蕭乾心裏很清楚,林婉清也是無辜的。賜婚的旨意是父皇下的,她和自己一樣都是身不由己,沒有選擇的權利。他今日過來說的做的,也的確冷血無情。
    但仍舊麵無表情道:“此事,是我對不住你。你想要什麽補償,現在就可以和我說。”
    林婉清聽聞此言,那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究還是決了堤,一滴晶瑩剔透的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又連忙擦掉,像是不想讓蕭乾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輕輕搖頭:“婉兒什麽都不想要,隻希望,太子殿下能開心。”
    蕭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轉身離開。
    而在他轉身的瞬間,林婉清緩緩抬起頭來。
    眼中的無助漸漸染上了一層涼意。她的手依舊緊緊攥著那已被絞得不成樣子的手帕,隻聽撕拉一聲,手帕竟被生生扯壞。
    …
    相府。
    薑硯川今日特意騰出一整天的時間,親自送薑淩翊去了京城聲名赫赫的青岩書院。
    青岩書院曆史悠久,匯聚了各方名師大儒,培養出的學子在朝堂文壇皆有不凡建樹,是無數學子夢寐以求的求學聖地,也是薑硯川一心期望弟弟能有所進益的地方。
    他全程盯著薑淩翊念完書,又做完了夫子安排的功課,確認弟弟今日學有所得,才帶著他打道回府。
    一路上,薑硯川看了眼身旁的薑淩翊。
    從前些日子開始,自己這弟弟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全然沒了往日的活潑桀驁勁兒。
    平日裏他最抵觸念書,每次被送去書院都得鬧騰一番。可今日被他強行送去,卻異常安靜,乖順得如同換了個人。
    兩人剛一回府,薑硯川便問府上下人,二小姐回府了沒有。卻聽下人道:“二小姐回是回來了,但小的見二小姐是拄著個木棍一瘸一拐回來的。瞧二小姐的樣子,也像是身子不大舒服。”
    聽聞此言,薑硯川猛吸口氣,擔憂瞬間湧上心頭。
    他剛欲開口細問,身旁原本毫無神采、仿佛丟了魂兒一般的薑淩翊卻猛然抬起頭。
    一把過來揪住那下人的衣領,急切問道:“你說什麽?她怎麽會一瘸一拐回來?受傷了?看著身子不舒服又是怎麽回事?”
    那下人何曾見過二少爺這般迫切的模樣,舌頭都好似打了結:“回,回二少爺,小的也不知道,二小姐沒讓我們跟著,就自己回了宜蘭院。”
    薑淩翊一聽這話,二話不說,直接抬腿要走。可剛邁出兩步,他整個人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硬生生停住了。
    薑硯川見狀,目光疑惑地看向弟弟:“怎麽了,你不是擔心初兒,想去看她嗎?”
    薑淩翊像是想起了什麽,咬了咬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誰擔心她了,我是要回我自己院子。”
    薑硯川不禁皺了皺眉:“那日你不是對初兒心生愧疚,想要和她重歸於好,怎麽今日又鬧起別扭來了。”
    不提那日的事情還好,一提起來,薑淩翊就想起那天晚上,少女是如何將他親手做了好幾個時辰的糖餅毫不留情打掉在地上。
    又是如何先靠近他懷裏,又在他沉浸於那片刻溫暖之際冰冷無情地將他一把推開,讓他仿佛從雲端跌入冰窖,摔得個粉碎。
    自那日後,這接連幾日,他夜夜夢中反複出現的,皆是少女那冷冷看著他的眼神。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他的靈魂,將他心底的愧疚與渴望一點點碾碎。
    薑淩翊忍不住攥緊拳頭,冷冰冰道:“……我才沒有想和她重歸於好,她不配!大哥擔心就自己去看她,我才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