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哥抱著她,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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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硯川僵立當場,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極度的茫然與震驚中。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親妹妹在年僅五歲時,就被送去了寺廟。
    可那時,父親說的是初兒身體孱弱,把她送去寺廟是為了讓她跟著高僧修行,等到及笄之年便會將她接回相府。
    實際上,三個多月前相府也確實把初兒接回來了,所以他也沒有去深究過什麽。
    薑硯川自四歲起,就開始啟蒙讀書。
    他與原主年齡相差五歲,原主出生時,五歲的他已經日日都在學堂跟著夫子讀書,回了家也是挑燈夜讀,見妹妹的次數都很少。
    而原主小時候,大多時候都跟在年齡相仿的二哥身後,每次見到他這個大哥也總是怯生生的,眼神裏帶著一絲畏懼與陌生。兄妹倆之間的感情,自然談不上親近。
    當年母親的醜事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擊中了年僅十歲的薑硯川。
    親眼撞見母親躺在下人懷裏的那一幕,如同噩夢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成為年幼的他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自那以後,薑硯川便將自己徹底埋進書籍之中,用念書來麻痹自己。後來,妹妹被送去寺廟的消息傳來,他的內心也並未泛起太多波瀾。
    在他看來,既然妹妹體弱,去寺廟修行也不失為一個調養身體的好去處。
    這十年來,他偶爾也會想起原主,而每次都是周姨娘滿臉關切地告知他,她已經派人打聽過了,薑初霽在寺廟裏過得很好。他也就信以為真,沒有再多過問。
    他自幼被相府眾人捧著長大,自然想不到一個僅僅五歲的孩子會被逼著砍柴挑水、洗衣舂米煮飯,稍有不慎,還要遭受打罵。
    更想不到,這個人是他的親妹妹,相府唯一的嫡女。金尊玉貴地出生,竟然在寺廟裏會被人這般肆意欺淩,受盡苦楚。
    所以此時此刻,薑洛薇的一番話,卻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將薑硯川一直以來的認知炸得粉碎。
    他站在那裏,一時間痛苦如同洶湧的潮水,在他的胸腔中翻湧,他甚至有些不敢去對上不遠處少女的目光。
    又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灼燒著他,讓他一瞬間雙眼發紅。
    屋內一片死寂,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沒人敢率先打破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周姨娘更是嚇得臉色蒼白,根本不敢回話。
    薑洛薇剛剛那番口不擇言的話,不僅將薑初霽十年間在寺廟的悲慘遭遇公之於眾,更直接撕開了周姨娘一直以來的偽善麵具。
    她明明一直都知道,薑初霽這個嫡女在寺廟過著怎樣的日子,卻根本沒管過,更從未在相府提起過,故意隱瞞。
    薑炳榮瞪大了雙眼,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震驚,逐漸轉為怒不可遏。
    他猛地轉過頭,質問周姨娘:“你,你早就知道初兒在寺廟過著這種日子?”
    薑炳榮這個當爹的,雖說從前對薑初霽這個女兒算不上疼愛,甚至是嫌惡。可此刻,聽到女兒在寺廟遭受如此欺淩,內心還是湧起一股怒火。
    在他看來,薑初霽再怎麽不受寵,那也是他薑炳榮的親生女兒,是相府的嫡女,那些寺廟裏的人竟敢如此大膽,簡直是不把他這個堂堂相國放在眼裏。
    薑炳榮根本不去反思,正是因為是他這個相國親手把五歲的女兒送走,十年來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旁人才敢肆無忌憚地欺負。
    可如今,卻擺出這麽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仿佛自己才是那個被蒙在鼓裏的受害者。
    倒是裝起好人了。
    一片混亂中,唯有薑洛薇還緊緊拽著薑炳榮的衣袖,哭訴著:“爹爹,我不要被送走,我真的不要去寺廟!”
    薑炳榮一甩衣袖,臉色難看地厲聲喝道:“你不要?這是你說不要就能解決的事情嗎?就因為你招來的邪祟,你祖母如今命都快沒了!”
    話音剛落,薑炳榮又立馬轉頭看向陳半仙,詢問,“大師,若是我把洛兒送走,大約需要多久,才能除掉她身上的邪祟?”
    陳半仙不緊不慢地捋了捋胡須,臉上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神情。緩緩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捉摸不透。
    “這可不好說啊。運勢之事,向來變幻莫測,並無定數。”
    “想要轉換命格、轉運消災,少則一月半月,多則像您家二小姐一般,用上整整十年,也未可知。”
    “什麽?” 薑洛薇聽到這話,如遭雷擊,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如果沒有確切的時間限製,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一旦被送走,可能十年二十年都回不了相府?
    她慌亂地轉頭,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周姨娘哭喊道:“娘,你快勸勸爹啊!”
    然而就在這時,陳半仙又在一旁補上一句:“依老夫所見,相國大人最好別一時心軟啊。”
    “不然的話,可就不隻是老夫人性命堪憂了。還有您的身體,您的仕途,可能都會受影響……”
    說著,他偷偷瞥了不遠處的薑初霽一眼。
    今日他來到相府所做的這一切,說的這些話,全都是少女昨晚交代他的。
    少女說這位薑相國自私自利,永遠把自己的安危和仕途放在首位,隻要這麽說,就能拿捏住他。
    果然,陳半仙的話剛落音,薑炳榮便倒吸了口氣。他看向薑洛薇,臉上的神情複雜難辨。
    最終還是開口道:“行了,洛兒,不管之後要花多長時間才能祛除你身上的邪祟,至少現在你絕對不能再留在相府。至於什麽時候接你回來,爹再作打算。”
    說罷,他招呼道,“來人,去給大小姐收拾東西,今晚就把她送去南山寺,一刻都不得耽擱。”
    聞言,周姨娘隻覺眼前一黑,身形一晃:“老爺!”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薑炳榮厲聲打斷:“你舍不得洛兒,難道就忍心看著老夫人丟了性命,相府上下其他人也跟著遭殃?還有我的安危和仕途,都要毀於一旦?此事不必再多說了,就這麽定了。”
    薑炳榮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薑洛薇聽聞,哭得愈發撕心裂肺。周姨娘又怎麽肯輕易妥協,也跟著哭天搶地。
    一時間,屋內充斥著兩人的哭喊聲,聽得薑初霽頭都疼了。
    她實在懶得再繼續留在這裏,看這一出鬧劇。
    冷冷淡淡地拋出一句:“我晚上還要進宮參加祈福宴,先回去準備了。”
    薑初霽走出薑老夫人的院門,無人之處,手腕卻忽地被人拉住。
    下一秒,被一雙微微顫抖的手從背後擁入懷抱。頭頂上傳來薑硯川壓抑著痛苦的聲音,聲音微啞:“對不起……初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