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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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看到那個小宮女畏畏縮縮的神色,薑初霽就察覺到,事情有蹊蹺了。
    但她還是來了。
    不來,就不知道別人打算要怎麽害她。
    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算計想要害她。
    隨著啪嗒一聲,落鎖的聲音在這寂靜幽閉的棲桂閣內驟然響起。
    薑初霽轉過身,隻見她剛剛進來的那扇門此刻已緊緊閉上。
    她走了幾步上前,伸手推了推,門如她所預料紋絲不動。
    果然已經從外麵牢牢鎖住。
    對方將她騙到此處,又鎖上房門,是想幹什麽?
    總不可能隻是單純地想把她關起來吧。
    想到這兒,薑初霽眼底浸染一抹嘲諷。
    就在這時,一陣拖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緊接著,她眼前出現了一道搖搖晃晃的男人身影。
    這男人三十歲左右,身形臃腫,紅光滿麵,樣貌有些猥瑣,渾身上下透出一種富貴子弟油膩紈絝的氣質。
    穿著一身寶藍色錦袍,領口鬆垮敞開,腰間束著一條鑲嵌著寶石的腰帶,碩大的寶石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浮誇又俗氣。
    頭發亂糟糟的。麵色因醉酒而漲得通紅,眼睛半眯著,周身透著一股子玩世不恭的勁兒,醉意朦朧中,滿是肆意與放縱。
    男人目光觸及薑初霽的瞬間原本還迷離著的雙眼頓時瞪大。
    眼前的少女一頭烏發如墨般柔順,幾縷碎發隨意垂落在白皙的臉頰邊。彎彎的柳眉下,瓊鼻秀挺雙眸猶如一泓清冷的秋水。
    一襲紅裙相襯,白皙的肌膚在昏暗光線中泛著柔和的微光,像是被皎潔月光親吻過。嬌豔欲滴,又隱隱透出危險誘惑。
    男人瞧得眼睛都直了,張著嘴,口水都險些流出來,滿眼都是興奮的光芒:“你,你就是姑姑為我尋得的小美人?”
    姑姑?
    薑初霽神色冰冷如霜,目光若寒星般看過去:“你姑姑是誰?”
    那男人臉上掛著一抹令人作嘔的曖昧笑容,向前踉蹌一步,伸出手想要去觸碰薑初霽,卻被她側身躲開。
    他也不惱,繼續涎著臉說道:“小美人,你不是我姑姑特意找過來陪我的嗎,怎麽還跟我裝不認識她是誰?我姑姑可是當今後宮最得皇上寵愛的麗貴妃。”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酒嗝,噴著滿嘴酒氣,繼續滔滔不絕,“姑姑說了,她替我尋了個漂亮小宮女,安排在這棲桂閣等著我,讓我先嚐嚐滋味。還說若是我滿意,就帶你回府納你當妾,日後就收收心,省得我再出去給家裏闖禍惹事。”
    借著酒勁,身子晃得愈發厲害。說著話,一邊靠近過來,一邊想要去摸薑初霽的臉。酒臭味撲麵而來,嘴裏還嘟囔著,“嘿嘿,你這麽漂亮,我真是太滿意了。你還是個小雛兒吧?放心,爺一定好好憐惜你……”
    薑初霽一下子就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了。
    她聽夏清淺講京中八卦的時候,提過她知曉一個不為人知的八卦,麗貴妃母家有個讓她極其不省心的侄子,名叫周興。
    麗貴妃的祖父曾是太師,如今雖時過境遷,家族底蘊猶存,在京城勢力不容小覷。周興是這一輩周家獨子,日日正事不幹,隻知道仗著家中勢力在外花天酒地,惹是生非。
    幾個月前,這人看中了一個農戶家的未出閣少女,大白日將其奸淫,完事扔下一袋銀子就提褲子走人了。本以為沒什麽事,結果第二天那少女就吊死在了衙門門口,引得京城震動。
    麗貴妃知道此事真相後當即震怒,要把周興送去府衙下大獄,還說他就是死了給人賠命也不為過,可她母親周夫人卻是進宮下跪痛哭流涕,以死相逼。
    最終麗貴妃隻能眼睜睜看著,周家將此事壓下,對外與周家撇清了關係。
    但事情雖是壓下了,京中流言卻並未平息。麗貴妃就因為此事,毅然與自己的母家斷了往來。自那以後,哪怕母親多次派人來請,她都不為所動,到現在都沒再見周夫人一次。
    如果眼前的人就是周興,麗貴妃對自己這侄子厭惡至極,絕不可能給周興尋什麽美人,讓他收心。更不可能說,她是什麽漂亮小宮女。
    是有人要借這個周興,既害她,又害麗貴妃。
    還真是夠歹毒的。
    如果沒猜錯的話,再晚些時刻,參加祈福宴的眾人便會來到門外的桂花古樹下掛福袋祈福。
    先是讓麗貴妃的宮女把她騙來,然後鎖上門。待周興對她行了不軌之事,再讓所有人當眾撞破。
    若被當眾撞見,她在這裏被這個周興玷汙,她將名節盡毀。這在古代對一個閨閣少女而言,跟死差不多。
    別說是以後她還能不能出嫁,從今往後每一天她隻要敢出現在人前,都會被人唾棄,千夫所指。
    若她說出她是被麗貴妃叫來,這周興也說此事是麗貴妃這個姑姑替他安排,那就算麗貴妃不承認,鍋也隻能算在麗貴妃頭上。
    簡直是一箭雙雕。
    薑初霽不禁冷笑。
    會這麽搞她的,隻可能是那位犯了頭風的。
    除了她,還有誰會這麽恨她和麗貴妃呢。
    難怪這些日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原來是在謀劃這出戲。
    不過是短短幾秒,薑初霽已經想通來人的身份和前因後果。
    而這邊,周興已經興奮得麵色漲紅。
    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欲念,餓狼一般地朝她撲了過來,嘴裏還含糊不清說著:“你把我伺候好,我保準把你納進周家……”
    棲桂閣內,豆大的燭火在幽暗中掙紮跳躍,將男人扭曲猥瑣的麵容映得清清楚楚。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薑初霽忽然抬起手,拔出了自己發間那根銀簪。
    這簪子是她特意找人定製,今日入宮又特意戴上的。
    簪身經過幾度打磨,比刀鋒還銳利,能輕易刺進皮膚,如小型匕首一般。
    簪頭的花瓣做了機關,裏麵藏了兩種毒粉,其中一種毒粉能讓人聞見就直接昏迷。
    她此刻可以按下機關,把那個毒粉釋放,以求自保。
    但就在周興那滿是酒氣的腦袋狠狠埋過來的瞬間,薑初霽毫不猶豫抬手。
    下一秒,鋒利的銀簪便狠狠插進了周興的脖頸。
    自保?
    把人弄死就是最好的自保。
    更何況,世人沒給那悲慘的小姑娘一個公道。
    她來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