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偏教雪腕奪狼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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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初霽眉間閃過一絲意外。
    跌坐在墨池霄腿上,被他拉入懷中,這樣的姿勢完全就是抱坐。算不上禁錮和掌握,嬌小的她卻像被他籠罩。
    鼻翼間縈繞著的,全然是對方的氣息。嫋嫋檀香間裹著藥香的體溫,混著紫檀木椅被午後陽光烘焙出的暖意。
    他的一隻大掌覆在她腰間,隔著襦裙透入幾分他掌心的熱。另一隻手握住了她拿書的腕,指腹卻這樣若有似無地,摩挲著她腕間的脈搏。
    “坐這兒看吧。”
    仍舊紗布蒙眼,神色不變。
    看似是在詢問她的意見,卻隱約暗潮洶湧。
    如同硯台裏將凝的墨,墨條輕輕旋轉,就會洇開混沌的痕。
    從前的相處,都是她主動。墨池霄大多時候都是放任她肆意撩撥,仍巋然不動。
    喜怒不喜於色,那雙深沉的眸像覆著霜的鎮紙壓住漫天飛絮,遮掩住所有情緒。
    現如今,他卻做出這樣想要貼近她,不願放開她的舉動。
    看來昨晚的話,他還是聽進去了。
    昨晚他留下的齒痕還印在她鎖骨處。她說他不夠坦誠,如今他便在坦誠給她看,坦誠地展露他的所思所想。
    薑初霽扯了扯唇角,一派了然。
    有人要當她的人形躺椅,她也沒拒絕。
    後背輕輕貼上墨池霄的胸膛,微微調轉姿勢,有些慵懶地靠在他懷裏。
    漫不經心將那本地方誌舉到眼前:“那便,就這樣看吧。”
    這把寬大的紫檀木椅,是一把可供小憩的躺椅。
    椅背不受力時是直的,她這樣向後靠,兩個人便因慣性貼得更緊。椅背受了力微微向後傾去,霎時發出吱嘎的聲音。
    在靜謐的書房內,一點細微的聲音也會被放大開來。
    薑初霽將書隨手翻開一頁,蔥白指尖劃過河流支流處標注的紅線。
    一旁注解的蠅頭小楷看起來本就費勁,又是文言文,需得十分專注,才看得進去。
    她目不斜視,看得認真。
    不知過了多久,隻感覺到墨池霄抬手拈起她一縷散落在後背的發,輕輕纏繞在指尖,似是在把玩。
    她不為所動,繼續翻動書頁,紙聲脆如新雪折枝。
    繞到第三圈時,墨池霄卻將發尾掃過她後頸淡青的脈,惹得那處肌膚浮起細栗。
    “國公爺,讀書的事不容打擾。”
    她微偏過頭,執書的手腕晃了晃,提醒道。
    隻是紙頁不小心觸及男人未係緊的領口,劃出一道淺淺紅痕,宛若朱筆批紅的諫疏落在他喉間。
    墨池霄屈起的膝陡然貼得更緊了些。
    呼吸壓重幾分,熱氣凝在她耳後凝成濕霧。
    薄唇輕輕吐出一句:“你若心靜,就算不上打擾。”
    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神態,都如同正人君子。
    然而,算不上打擾?
    她身下又不是沒知覺,他還說這樣的話。
    她忽然仰起頭,見日光掠過男人紗布下高挺的鼻梁,使他蒙住眼睛的容貌更顯禁欲氣息,下頜勾勒出冷峻線條,讓人挪不開視線。
    指尖撫上他繃緊的喉結。
    喃喃著念出一句詩,朱唇不經意間擦過對方唇角。
    “……禦筆朱砂批未竟,偏教雪腕奪狼毫。”
    妖妃以研磨之名,奪了君王批閱奏折的筆。
    怎麽能不算是,明晃晃的用美色誤她。
    墨池霄纏著她發絲的指節猛然收緊。
    跌落的書冊撲起塵埃。
    她的腦袋忽然被他的手掌掰正,感受到對方的唇擦過耳垂的力道。
    交頸廝磨著,呼吸噴灑,在肌膚上留下灼人的癢。
    原本纏在指間的青絲已亂,散落開來。隨著逐漸吱嘎作響的躺椅,頂撞著,一下下掃著兩人交疊的腕脈。
    明明兩個人都衣著整齊,隔著衣料,偏生袍擺下沉香催開的豔色糾纏,唇間溢出的壓抑喘息令人臉紅心跳。
    書房外,墨九聽到屋內隱約傳來的聲音。
    站在屋外,耳根紅得要滴血。
    他本來是來稟報,薑二小姐找的那丫鬟,他們已經把人帶來了。
    這聲音聽上去,該不會是大人和薑二小姐在……
    若真如此,眼下這門肯定是不能敲。
    他們大人鐵樹開花,他要是打擾,就算大人不治他的罪,他也是作孽啊!
    那,就這麽走?
    走了何時再過來?
    一炷香,還是一個時辰?
    墨九很苦惱。
    薑初霽聽見外麵的動靜,睜開眼睛時尚且帶著一絲迷離,染上緋色的朱唇微啟:“外麵有人?”
    “……墨九,”墨池霄聲音沙啞:“不必理。”
    說著,與她十指緊扣,低下頭,在她頸後又落下細密的吻。
    薑初霽卻一下與他拉開距離,直起身來,語氣清醒得可怕。
    “墨九是不是把當年相府那丫鬟帶來了?我見見。”
    沒有正事,沉溺於男色就算了。
    有正事,那肯定要先辦正事。
    墨池霄:“……”
    胸膛有些起伏。
    雖然看不清,但還是朝身下看了一眼,猛地深吸口氣。
    對著門外冷靜道:“——墨九。”
    墨九當即站直,條件反射道:“大人,是我。”
    聽見屋內傳來聲音:“把人帶出來,待會兒我們過去。”
    墨九立馬應下:“是!”
    但他總覺得,他好像從他們大人的聲音裏,聽出來一絲咬牙的感覺。
    *
    與此同時,國公府外。
    一道戴著帷帽、透出臃腫的身影,站在一家客棧前。
    今日一早,薑洛薇就守在相府外。
    她親眼看著薑初霽上了一條馬車,先是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了這家客棧。獨自出來後又重新上了馬車,不知去了哪裏。
    她倒要看看,薑初霽私下裏都在見什麽人。
    薑洛薇眼中帶著一抹恨意,將帷帽戴好,踏進客棧,準備和掌櫃的打聽一番。還沒問,卻恰巧撞見一道從樓上下來的身影。
    溫婉秀美的婦人麵目柔和,頗有大家閨秀的端莊,手上還端著碟糕點,笑盈盈道:“掌櫃的,我今日又做了些點心,送些下來給你們吃。”
    這聲音——
    薑洛薇肩膀一頓。
    怎麽聽上去這麽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