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宮燈灑下暖黃光暈，與浴池蒸騰的霧氣相互交融。
    兩個人在浴池裏，待了整整一個多時辰。
    霧氣繚繞間，兩人身軀緊貼。
    借著池水，碾動、廝磨。
    溫熱的水波激緩蕩漾。
    盡管沒有突破最後那層阻礙。
    彼此紊亂的喘息仍如發絲一般糾纏。
    再後來，她伏在他身上，軟得沒了力氣。
    蕭珩喉結顫動，也在這極致的親密中迎來釋放。
    蕭珩抱著懷裏的少女走出浴池，用寬大的布帛將她完全裹住。
    輕柔抱到床榻之上，一點點擦幹。
    又低下頭，無比細致地為她穿上柔軟的紗質寢衣。
    薑初霽慵懶地閉著眼，任憑對方這般伺候著自己。
    “杳杳累了，那就睡吧。”
    吹滅蠟燭的這一刻，屋內陷入靜謐的黑暗。
    今夜又要降溫，窗外狂風驟起，殿內的床榻上卻很溫暖。
    被擁入懷中時，呢喃的話語伴隨著落在發間的吻。
    動作近乎虔誠，無比憐惜。
    薑初霽在黑暗中撫上蕭珩的臉。指尖摩挲著他的輪廓。
    “阿珩，你要活著回來。”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吻上她的手背，指尖。
    聲音還有幾分啞，又帶著篤定：“我會的。”
    他會活著回來的。
    為了她。
    寢殿內的最後一盞燭火熄滅， 裏麵的人相擁而眠。
    而寢殿外，無人知曉的角落，一道孤寂的身影佇立在廊柱陰影下。
    就那樣一動不動，任憑冷風肆虐，灌進衣領。
    刺骨的冷意從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讓人知覺麻木。
    可心底蔓延開來的痛意，更如潮水般洶湧，將人淹沒。
    …
    蕭珩昨夜讓寢殿的所有宮人都退下了。
    早上醒來，是他親自替她更衣，又親自替她洗漱。
    昨日，薑初霽是在麗皇貴妃的請求下，來讓蕭珩打消去戰場的念頭。
    雖然她並沒有勸說成功，但也應該去給麗皇貴妃回個話。
    洗漱更衣完畢之後，薑初霽在蕭珩的陪同下，走出寢殿。
    一抬眼，卻看見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蕭乾就佇立在不遠處的玉階旁，就那樣看著她的蕭珩一同從寢殿裏出來。
    他神色頹然，眼下泛著淡淡烏青，下巴上也冒起細微的胡茬，顯然是一夜沒睡。
    看到蕭乾的這一刻，蕭珩周身霎時緊繃，語氣淡漠涼薄：“蕭乾？你來這裏做什麽。”
    可蕭乾仿若未聞，目光始終停留在他身旁的少女身上。
    刹那間，他的眼眶毫無征兆地紅了一圈，聲音沙啞得近乎破碎。
    “……杳杳。”
    “抱抱我，好不好。”
    “……求你。”
    說話時，控製不住地顫抖著，姿態幾乎卑微到了極點。
    曾經最傲慢尊貴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卻當著自己視為情敵的另一個男人的麵，哀求她抱抱他。
    薑初霽注意到，蕭乾的臉色蒼白如紙，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病態，偏偏臉頰又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不由得微微皺眉。
    昨天晚上，很冷。
    這個人，該不會是昨天在這裏吹了一夜冷風吧。
    堂堂太子若是被發現病倒在九皇子的寢殿，沒辦法解釋。
    她不由得深吸口氣，對蕭珩道：“……我去看看他。”
    蕭珩薄唇微微抿起，但終究沒有阻攔。
    他不想限製杳杳做任何事。
    更何況，他根本不確定，最後是他還是蕭乾，坐上那個位置。
    甚至按照目前的發展來看，蕭乾登基才是毋庸置疑。
    若是蕭乾才是那個未來能給她一切的人，他更不該阻礙蕭乾對她的愛。
    “你別告訴我，你昨晚在這裏守了一夜。”
    薑初霽站定後，仰起頭，直麵身形高大的蕭乾。
    話落，她抬起手，試圖探向蕭乾的額頭，確認他是否因受凍發燒。
    然而，指尖尚未觸碰到蕭乾的肌膚，一股大力襲來，她整個人被拉進一個滾燙又顫抖的懷抱。
    蕭乾的雙臂緊緊收攏，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密不透風的擁抱讓她呼吸都變得艱難。
    此刻，薑初霽清晰地感覺到，蕭乾的身體正劇烈顫抖著。
    他抖得很厲害。
    或許是因為冷，或許是因為生病。或許，是因為疼。
    他的顫抖，透過緊貼的衣物，也向她傳遞過來。
    蕭乾滾燙的呼吸拂過耳畔。那喑啞的聲音破碎又壓抑，仿佛在這漫長的寒夜中，耗盡了所有力氣。
    “寶寶……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一遍遍，近乎執拗地重複和呢喃。
    到後來，越說，聲音越輕，身體卻越發的沉重。
    下一秒，薑初霽隻覺得抱著自己的人脫了力，一下子倒在她身上。她環住蕭乾的腰背，險些被他帶著摔倒。
    還是蕭珩眼疾手快，一下子過來也將人扶住。
    看了一眼倒在少女肩上的男人。
    “……他暈過去了。”
    薑初霽應了聲：“我知道，他燒得很厲害。”
    光是蕭乾剛才說話時，呼吸落在她耳畔的溫度，薑初霽都能診斷出來。
    她看向蕭珩：“先找人把他送回東宮吧。”
    東宮的宮人，向來謹小慎微。
    就算是知道太子殿下一夜未歸，又看見九皇子殿下竟扛著太子殿下回了寢殿，一個個也都噤若寒蟬，根本不敢吭聲。
    蕭乾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睜開眼，偌大的寢殿內彌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藥味。
    再一轉頭，蕭乾幾乎不敢相信。在他床邊坐著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少女的身影。
    先前整個人昏昏沉沉，他隻記得自己等了一夜，天亮了，他看見蕭珩和杳杳一起出來。
    但之後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又是怎麽回到東宮來的，他都不記得了。
    “……杳杳？”
    他小心翼翼，微微顫抖著開口，像是怕聲音大了，驚擾了這場夢境。
    薑初霽聞聲轉過頭，目光與蕭乾交匯。
    她伸手想去拿一旁的藥碗，然而轉身的瞬間，手腕被一隻滾燙的手緊緊拉住。
    蕭乾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從背後將她死死抱住。
    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仿佛隻要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他將臉埋進薑初霽的肩頭，鼻尖縈繞著她獨有的氣息，心中的酸澀如潮水般翻湧。
    眼眶再次不受控製地紅了起來。
    “……杳杳，別走。求求你，別離開我。”
    薑初霽轉過身來，對上男人通紅的眼，語氣平淡道：“別哭了，一天到晚都在哭，福氣都要被你哭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