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宗。
    一年一度的升仙會結束了。
    自群山外七國而來的無數凡人，最終僅有3000人翻過崇山峻嶺，被幽冥宗的修士帶回山門，安置在‘二一降神峰’。
    “所有新入門的弟子一律從雜役做起，不管分配在哪個堂口，你們都有三個月時間修習《死人經》與《二十四節氣功》，三個月後第一次降神，能幫你們的隻有自己！”
    “分配名單已經張貼，看過之後，拿著身份號牌自去各屬堂口報道。”
    一名身著藍色製服的中年男子大聲宣布。
    人群中。
    祁勝努力適應著應接不暇的各種信息，盡力隱藏自己還沒焐熱的穿越者身份。
    “……1024號，祁勝，工事院屯田堂。”
    祁勝身旁，少女童顏巨乳，叫出聲，抓著祁勝的手雀躍：“我們都在工事院。”
    她叫柳蓉蓉。
    在她旁邊還有一男一女，都十七八歲模樣。
    男的叫馮清，女的叫鞠英。
    馮清貴氣，高傲。
    鞠英幹練，高挑。
    在祁勝原身的記憶中，他們四人都是從越國黎州而來。
    長輩們有交情，小輩們關係也不錯。
    四人結伴來幽冥宗尋仙學藝，翻山越嶺，一路上有驚無險，成功被幽冥宗收為弟子。
    隻是柳蓉蓉等人不知道的是——
    “原來的祁勝已經死了。”
    “現在站在他們麵前的，是我，來自地球的祁勝。”
    祁勝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穿了。
    一場車禍之後，再睜眼就這樣了。
    “蓉蓉在針工堂。”
    “鞠英在禮事院鍾鼓堂。”
    “我在膳食院百果堂。”
    馮清苦笑：“誰能想到，我們入了仙門，卻要做農夫、繡娘、樂師跟果農。”
    鞠英卻不在意：“榜上還有被分配到浣衣堂、夜香堂的，比起洗衣、掏糞，我們算好的。”
    她看向三人，聲音清亮：“入門的前三個月很重要，大家這段時間小心熟悉、專心修煉，不是大事不要聚會。”
    說完，她邁開大長腿，甩著馬尾，大步直奔鍾鼓堂報道。
    “鞠英說得對。”
    祁勝做賊心虛。
    原身的記憶七零八落，三個月不相見，正合他意。
    他心下一鬆，緊隨鞠英後頭也去報道。
    柳蓉蓉趕忙跟上：“祁勝等等我。”
    一蹦一跳，真可愛。
    馮清看著三人背影，內心也燃起鬥誌：“好！那就看看三個月後，誰能一騎絕塵！”
    ……
    “得！”
    “沒錢就這待遇！”
    大半天後，祁勝看著前方冰天雪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被分配了。
    更確切的說，他被發配了！
    就因為他沒錢賄賂屯田堂的頭目，結果就被分配到‘大寒區’。
    這塊屯田區被幽冥宗的仙人以大法力、大神通，改換天象、氣候，使其永遠處在‘二十四節氣’中最寒冷的‘大寒’時節。
    這也是屯田區最苦的兩個區域之一，另一個是‘大暑區’。
    祁勝哆嗦著，暗叫倒黴。
    好在還有個倒黴蛋跟他一起，叫‘狄勇’，楚國人，距離越國何止十萬八千裏。
    兩人對視一眼，麵色都苦，卻不敢作聲。
    在他們前麵，還有一老者帶路。雖然跟他們一樣都是灰衣都是雜役，但人家是老早就入門的前輩，兩鬢全白還能一步跨出近丈遠。
    這是高手！
    “行了！”
    “都到這了就別拘著，大夥兒都是倒黴蛋，我充其量就比你們早來21年，我是老倒黴蛋！”
    虞淮山領著兩個新人直奔住處，進了紅磚瓦房裏頭才暖和起來。
    他看向兩個小夥子，搓搓臉，笑嗬嗬：“你倆隨便坐，也別怕我欺負人，沒那回事。我守在大寒區21年不走，為的什麽？不就是為了能來幾個新人讓我帶帶，我好結個善緣，日後等你們興旺發達，再念兩句我的好，回過頭來提攜提攜，好讓我衣錦還鄉嘛！”
    “……”
    “……”
    祁勝跟狄勇萬萬都沒想到這位前輩居然這麽實在。
    祁勝忙道：“是我們以後要指望前輩多指點。”
    狄勇沒那麽會說，祁勝的話說到他心坎裏，他也忙道：“對對對！祁兄說的對！”
    虞淮山擺擺手：“別叫前輩，讓人笑話，我今年三十八，比你們大不了多少，你們叫我虞哥就行。”
    38？
    祁勝一愣。
    這皺紋！這白頭發！
    83還差不多。
    在開玩笑嗎？
    狄勇欲言又止，也將信將疑。
    虞淮山擺擺手：“等過幾個月你們就知道了。”
    他沒多解釋，徑自又道：“入門的前三個月至關重要，《二十四節氣功》跟《死人經》都領到了吧？”
    “領到了。”
    祁勝壓下念頭，從包袱裏取出兩卷秘籍，狄勇也拿出來。
    虞淮山又問：“知道這倆功法有什麽不一樣嗎？”
    狄勇搖頭。
    祁勝的記憶中倒是有這方麵的信息：“我聽人說，仙門分仙、武兩條道路，《二十四節氣功》就是武道，練成之後，皮韌如鼓、繃筋如弦、鍛骨如鋼、練血汞漿，有飛簷走壁、開碑裂石的能耐。《死人經》是仙道，修的是長生，論打架不如《二十四節氣功》，但要是能練出名堂，能活三五百年！”
    “嘶！”
    “那我肯定練《死人經》！”
    狄勇聽得眼睛大亮，將仙道秘籍抱在懷裏，能打架有什麽用，他爹說過，打贏進牢房，打輸進醫館，輸贏都賠錢。
    還是長生好啊！
    虞淮山笑：“你要真能練成《死人經》，那是厲害，前途無量，但就怕你琢磨三五年，連門都進不去。”
    祁勝驚訝：“《死人經》這麽難？”
    他剛剛也想著要著重鑽研仙道求長生呢！
    虞淮山道：“我當初也是同時拿到《二十四節氣功》跟《死人經》，距今21年，我將《二十四節氣功》修煉到第五節氣‘清明’，但《死人經》至今沒能入門。”
    這麽離譜？
    “就是這麽離譜。”虞淮山道：“我建議你們先把《死人經》放一放，將接下來三個月的精力全部放在《二十四節氣功》。畢竟《死人經》晦澀難懂、萬難入門，而且三個月後的第一次降神十分凶險，隻有將《二十四節氣功》的第一層練成，才有希望安全渡過。”
    祁勝咽了口口水，“‘降神’到底是什麽？三個月後，如果武道沒入門，會死嗎？”
    虞淮山搖搖頭：“會死，也不會死。”
    ？？？
    祁勝滿腦子問號。
    虞淮山解釋道：“所謂‘降神’，其實是跟下界的‘請神’相對而言，下界信徒誠心祭拜，請神下凡，降妖除魔。”
    “我等上界修士響應信徒，下凡顯化，降妖除魔的過程中難免死傷。”
    “不過，在‘降神’過程中在下界的死傷並不是真正的死傷，隻是會有代價作用在真身，使我們折壽、短命。”
    “故而，降神時能不死，盡量別死。”
    “如何才能不死？”
    “唯有苦修《二十四節氣功》！”
    ……
    “原來如此。”
    是夜。
    祁勝獨居一間屋。
    看著跟前兩卷秘籍，他大致理解虞淮山的意思。
    “《死人經》，修持能得長生，但極難入門。”
    “而且無法提升武力，不利於應付‘降神’。”
    《二十四節氣功》修的則是殺伐武道。
    ‘降神’時，麵對妖魔鬼怪，身強體壯、拳腳沉重，能自保，不被妖魔殺死，也就不會折壽。
    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
    祁勝決定聽一手虞淮山的。
    他將《死人經》放在一旁，先翻開《二十四節氣功》。
    這是幽冥宗護法神功，依據二十四節氣，共分為二十四層，他們這些雜役拿到手的僅有前六層——
    “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穀雨。”
    祁勝前後通讀數遍，對這前六層的有了概念。
    其第一層為‘立春’，萬物複蘇、生機勃勃。
    這一層練的正是基礎功夫。
    站樁、打拳。
    將全身大塊肉練得結實飽滿，將一身力氣練通、練透，一拳打出，可以調動全身力氣、發出全力一擊。
    這第一層就算練成了。
    “原身記憶中，世俗中的頂級拳法練到極致，差不多也就跟第一層‘立春’一個檔次。”
    “仙家神功，果真不凡。”
    祁勝感慨。
    他合上秘籍，想到自己：“我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能重活一世，還能接觸到修仙，實在幸運。”
    論努力，小鎮做題家不輸任何人。
    “接下來就該是勤學苦練武道。”
    “不過《死人經》也不能完全不管。”
    祁勝翻開另一部秘籍，心裏有些期許：“我是穿越客，說不定修仙資質點滿。”
    懷著這種期待，他翻看仙道秘籍，艱難攻讀。
    ……
    一個月後。
    “看到你們就像看到當初的我。”
    “想當初李哥也勸過我，讓我前三個月專攻武道。”
    “但是，誰不想長生？”
    “誰不覺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個？”
    “我當時暗想著，或許我在仙道有不一樣的天賦，或許我能仙、武雙修。”
    “事實證明，並沒有。”
    “等到三個月後第一次降神——”
    “仙，仙沒修成。”
    “武，武沒練好。”
    “一下凡就死，白白折壽三年。”
    “一步慢，步步慢呐！”
    虞淮山在屋前指點祁勝、狄勇站樁練拳。
    每每看到兩人狀態沒那麽好的時候，他就念叨，憶往昔，感慨、遺憾、悔不當初。
    但正如他所說，入仙門，仙法在手，誰能忍得住這種誘惑？
    即使是兩世為人的祁勝也幻想著自己是仙道主角，能青雲直上。
    然而現實給他重重一拳。
    一個月以來，白天練武，晚上修仙。
    但是仙道修行除了浪費精力、影響睡眠之外，再沒其他好處。
    至於入門？
    影子都看不見。
    “罷了！”
    “從今天開始，專心練拳吧。”
    祁勝在屋前，天寒地凍中練武。
    立春拳！
    練的是肌體複蘇，求一個生機勃勃。練這一層的最佳去處是屯田堂的‘立春區’，那裏常年處在立春時節，意境對了，對於‘立春拳’的修煉極有好處。
    而‘大寒區’——
    “太苦了！”
    祁勝苦不堪言。
    來了這裏之後，不但要在冰天雪地裏練拳，還要在天寒地凍的環境下去務農。
    ‘大寒區’的一百畝地種的是一種名為‘雪滕根’的藥材，將它曬幹、磨成粉，如雪一般白皙，可以搭配其他藥材製作藥膳。
    曬藥、磨粉、製作藥膳，自有其他堂口的人去弄，祁勝他們要做的隻是鋤地、播種、挖掘。
    ‘雪滕根’很好伺候，不用除草，也不用施肥。
    但它在凍土裏生長，無論是播種還是開采，全都是力氣活。
    虞淮山說是不用祁勝、狄勇幫忙，讓他們專心練武。
    但一個自稱38歲卻老的活像是83歲的老頭擱那苦哈哈的挖地，祁勝怎麽看得下去？
    於是他跟狄勇每天給虞淮山搭把手。
    挖挖地。
    累半死。
    凍夠嗆。
    這樣的苦日子又持續了兩個月。
    轉眼。
    三月之期已滿。
    降神之日已至。
    ……
    二一降神峰。
    第十天門台。
    這是位於山腰的一處廣大平台，一座門戶聳立在廣場中央，上書‘第十天門’。
    此刻。
    廣場被光環籠罩，人難寸進，數以千計的雜役弟子都在外圍等候。
    柳蓉蓉在人群裏亂擠亂找，忽的眼睛一亮：“祁勝！”
    “是我朋友。”祁勝帶著狄勇迎過去：“蓉蓉。”
    三個月不見，柳蓉蓉還是活蹦亂跳：“祁勝！我太差勁，《死人經》沒入門，《二十四節氣功》中‘立春拳’也才剛練到第9路。”
    她一見麵就跟祁勝訴苦，有沮喪，但陽光的底色不減。
    一通輸出之後，她好奇問祁勝：“你呢？練到第幾路了？第九還是破十？”
    ‘立春拳’一共分為18路拳法。
    練到第4路就稱的上入門。
    練到第13路即算熟練掌握。
    後續幾路不是必修，可以轉修第二節氣。
    一般而言。
    新入門的雜役弟子，大概有六成左右，能夠在三個月到一年之間，將‘立春拳’練到第13路。
    柳蓉蓉三月9路。
    算不上頂尖，但也是中等。
    而祁勝——
    “差不多。”
    “不到13路，都沒差。”
    祁勝糊弄過去。
    一旁狄勇扭過頭、癟著嘴憋住笑，他沒想到一向在他跟虞哥跟前淡定從容的祁哥，居然也有要麵子的一麵。
    他笑著笑著，情緒又低沉下來：‘我有什麽資格笑話祁哥？苦修三個月，祁哥4路，我6路，都比不上這女娃。’
    修仙難，摸不到門。
    習武苦，苦到沒邊。
    但相較於那些苦，狄勇更受不了的是他明明已經很努力，卻還是進步緩慢。
    在大寒區時，有祁哥墊底還不覺得。
    這會兒同期入門的雜役弟子聚在一起，耳畔傳來一聲聲‘我9路’、‘我10路’的聲音。
    他這才知道自己跟大部隊的差距有多大。
    “都這麽猛嗎！”
    祁勝心裏也苦，但他不說。
    倒是柳蓉蓉抱著他的胳膊，陷在波濤裏，嘰嘰喳喳說一些她在針工堂的事情。
    又拉著他要去找馮清跟鞠英。
    沒等他們找到人。
    忽的。
    ‘嗡~’
    伴隨著一聲似呼麥一般的響聲傳來。
    天門，開了！
    ……
    “快！”
    “快進去！”
    柳蓉蓉顧不得再找人。
    她拉著祁勝，急道：“得搶在前麵，盡量找最簡單的。”
    祁勝來之前也得了虞淮山的提點，知道這會兒不是墨跡的時候，也奮力往跑。
    但這下段位的差距就體現出來。
    他隻練到第一節氣第四路拳法。
    硬是被9段的柳蓉蓉拖著跑，速度、力氣，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不一會兒就被衝散。
    “我自個兒跑吧！”
    祁勝悶頭往裏跑，處在大部隊的中段。
    剛一進去廣場區，就看到中間天門仙光大振，一道道仙光從裏頭激射而成，如繁星，灑落在四周。
    祁勝麵前恰好就落有一點仙光。
    他忙伸指去觸碰，十指連心。
    下一瞬立時就有信徒的請求在心底浮現。
    但還沒等祁勝理清。
    忽的他眼前一陣模糊，就有文字浮現——
    【坐標：天魔界】
    【介紹：天魔界魚台鎮遭遇獸潮襲擊，鎮上居民陳益擺下祭壇，誠心請神，幫助他們守住小鎮！】
    【難度：一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