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既不公平,那就殺人誅心

字數:15254   加入書籤

A+A-


    土牆斑駁的裂痕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封於修的手指深深摳進磚縫裏。
    磚屑簌簌掉落的聲音驚醒了草叢裏的蟋蟀,鳴叫聲突然炸開又驟然沉寂。
    土牆還是那麽的低矮,低到封於修覺得一跨步就出去了。
    伍六一肯定找到連長跟班長。
    他們兩個沒有過來,封於修的內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整個702團他跟班長沒有感情,可麵對高誠……
    從來沒有想過入伍後,他的性格會因為這個連長猶豫了。
    ——
    “這件事……”
    團部。
    王慶瑞望著坐在對麵的高誠,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王叔,我這個七連不容易,七連走的兵也都不容易。我愧對他。”高誠臉上出現了王慶瑞從未見過的認真嚴肅。
    “什麽時候的事?”王慶瑞熄滅了煙頭身體微微前傾問道,這個姿勢說明他也重視了。
    一個士兵可以安撫。
    一個看守整個連隊將近一年的兵難以安撫。
    一個剛剛被授予了一等功臣勳章,並且在前不久被中央軍事欄目采訪的兵。
    那就已經成為了這個團的麵子了。
    已經不是可以安撫這麽簡單的了。
    更何況封於修這個兵是他王慶瑞親手留在鋼七連的,他為的就是想要將七連的身軀留在702團。
    “今天,許三多父親已經來到了部隊。”高誠站的筆直,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王慶瑞。
    “還沒有調查清楚,你不用這種眼神,高誠啊,愛兵如子是好事,但也不要情緒化嘛。我對於許三多的重視不比你少。”
    “團長,希望您能給出個滿意的結果,無論是對鋼七連還是對個人。我的兵不能受欺負,我的兵的家屬也絕對要讓他們放心。”
    “我說知道了,你已經不是我702團的連長了,這事不用你操心。”
    王慶瑞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他好歹也是個團長,高誠用要求的口語跟他說話,這怎能不生氣?
    高誠沉默片刻轉身走了出去,隨後重重的關上門。
    窗外依稀的日光被百葉窗的褶皺切割成了碎片,分布的灑落在了辦公室的各處。
    煙灰未曾熄滅的一縷細小的煙氣掠過煙灰缸,歪歪扭扭的攀爬上去,在一米處整個的散開。
    在王慶瑞抄起電話開始對層層問話的時候。
    高誠一輛車已經去了市中心的市委。
    軍警不是一個係統,管轄的也是不一樣的。
    他身為軍隊,不能有直接的問話權。
    當然這是按照規則來的,如果沒有規則他就不需要走這一趟團部了,直接是師屬偵查營的演習開拔。
    不過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那事情就大了。
    王慶瑞也想明白了這一點,高誠護犢子的為人,他是真的敢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兩人一前一後同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
    “這事很簡單,兩人合作做生意,發生了經濟摩擦,最終變成了肢體接觸,不過事情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還要追究……就不太好了,當事人也沒有哭訴啊。”
    王慶瑞的話深刻的帶到了高誠耳朵。
    高誠重新推開了團部大門。
    “你是怎麽看的?”王慶瑞走上前關上了門,轉身看向高誠問道。
    高誠搖了搖頭,“不好說,也不太好說。我原本以為就是一些當地的路霸侵占土地跟壓迫,現在看來應該是跟許三多的父親達成了一致。”
    “許三多家裏現在有一輛嶄新的桑塔納,他二哥的腿早已經好了。這事不好辦,來的也太遲了。”
    王慶瑞歎了口氣點頭讚同,“是啊,不過……這件事背後是不是裹挾的?或許許三多父親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你想想啊,一個五保戶的農民哪裏來的本金?會不會是之前打了,給的賠償?”
    高誠沒有明白團長話的意思,於是隻能抬起頭皺著眉頭看著他。
    “這樣……白幹事把許三多的父親請到團部來。”
    門外白幹事喊了一聲道轉身離開。
    高誠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高誠。”王慶瑞站起身,指著高誠語氣平靜的勸道:“這件事就是一些普通的糾葛,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回去訓練吧。”
    高誠頓了頓點了點頭。
    ——
    “許三多,上車。”
    高誠的車停在了鋼七連門口。
    封於修不解的開口,“連長……”
    “上車,去你家。”高誠依舊平靜開口。
    “連長,我是義務兵,一般不允許回家探親。”
    封於修已經猜出來高誠想要做什麽了,這是他自己的事。
    絕對不能連累連長。
    他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是平白無雲的登天梯,遲早要離地百米的半截仙人。
    “癟犢子玩意,滾上來,信不信老子下來抽你?”
    高誠瞬間下車一腳踢向封於修。
    封於修不躲不避,任憑高誠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微微後退了一步後目光平靜的望著他。
    高誠指著封於修鼻子怒罵,“老子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兵,你打算幹什麽?自己一個人當個逃兵回去處理了?事情很簡單,你父親跟人合夥做生意,前期有摩擦發生了肢體衝突,現在人家是合作關係,你二哥也把對麵一個人開瓢了,現在還半癱在床上呢。”
    “按照你說的,人家也應該把你二哥拉進監獄去?”
    封於修依舊不開口,隻是眼睛盯著高誠。
    高誠被氣的全身發抖,一把扔掉帽子原地轉悠。
    “雙方都打了,你父親團長也去問話了,這都幾個月前的事了,報案都趕不上快了,我高誠是護犢子,可這件事沒有道理!”
    封於修終於開了口,“別人打我家人就是不行。”
    他從不欠人情,許百順跟許二和對於他來說,是有人情的。
    “你家打別人呢?”高誠憤怒的站在封於修跟前質問道。
    “那是他們活該。”封於修沉聲開口。
    吃虧是福那是形容別人的,他絕對不可能看見吃虧這兩個字出現在他的身上。
    高誠終於破了防,猛然轉身向前走了幾步,霍然轉身指著封於修發出咆哮的怒吼:
    “你就是我地獄!”【圖片.jpg】
    他是怎麽都想不到,會有這樣不講理的兵。
    這個兵似乎眼神中沒有任何關於平衡的道理。
    那道理就是絕對的傾斜,隻有他父親跟二哥打別人的事,沒有別人還擊的事。
    對於高誠來說這何嚐不是一種精神上的衝擊?
    “許三多,走,上車我跟你回去!”。
    相比史今跟伍六一,他覺得封於修是最像他年輕的時候的。
    雖然臉上生氣,可在心裏卻非常的高興。
    封於修紋絲不動站著,高誠怒了。
    “滾進去,老子就在這裏看著,看你能跑出天去。”高誠怒氣衝衝的指著宿舍大樓。
    封於修皺眉,“連長,其實不……”
    砰!
    “滾上去!”
    高誠一個高抬腿將封於修踹了上去。
    “媽的,給你臉了?”
    封於修轉身走了上去。
    這種羈絆的感覺對於他來說是致命的。
    可現在他內心卻複雜了起來,這些戰友跟其他的不一樣。
    如果上了戰爭,他們是真的可以撲上來擋子彈的。
    生死之間的戰友都是有信仰的,經受得住羈絆考驗。
    高誠坐在車上,反手掏出一根煙點上望著遠處抽了起來。
    ——
    ——
    “坐坐坐,老哥,我是許三多的首長。”
    王慶瑞給受寵若驚的許百順倒了一杯茶,按住即將站起身的肩膀笑道。
    語氣平靜溫和,絲毫沒有刻板的嚴格跟冷漠的情緒。
    這讓許百順緊張的心情也逐漸的放鬆下來。
    “是這個樣子的,按理來說你們家屬來,我們部隊上也應該有所款待,不過老哥你來可是帶著任務來的。”
    “啊?”許百順腦子跟漿糊一樣,“這位領導,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王慶瑞笑了笑,“聽說老哥以前還是個民兵?這我們根本上都是同源啊,一體同源的身份。我請你來呢,就是問問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當初你給許三多說的是被人打的?”
    許百順愣了愣,“哪個跟你說的?我跟龜兒說是做生意有來有回很正常的,不挨打怎麽能做生意,我雖然窮沒有文化,可知道一個千古以來的道理,沒有平白無故的好處。”
    王慶瑞繼續給許百順倒了一杯茶水,又掏出一盒煙遞了過去。
    哪成想,許百順看見煙的牌子,反手從衣兜掏出一盒中華反遞了過去。
    “首長,抽我的,好抽。”
    看著許百順的笑臉,王慶瑞笑出聲,“有時候有牌子的東西往往都不怎麽好,來抽我這個試試。特供的。”
    許百順一愣,總算是見了一個不一樣的世麵,這玩意分民用的嗎?
    “說正經事。”王慶瑞跟許百順打了半天的哈哈,就是為了增添親近感,讓這個老農民可以聽進去他的建議。
    他是難得的為了封於修的耐心。
    “現在你兒子打算退伍回去,你也……”
    “哎哎哎,不退伍,龜兒子手下那個兵跟我說了,現在退伍了,是逃兵,等到了服役的時間到了,那個時候退伍才有胸前的大紅花戴的。”
    王慶瑞徹底錯愕了,他本準備好了勸告許百順的話。
    每年都有這樣的家屬,跑部隊上來看見兒子吃苦了,就鬧著情緒要回去。
    那些都是不好勸說的。
    農村的好說,他們本來就是送來減少一個嘴巴的。
    那些稍微家庭中產的,打死都不願意。
    他已經每年練出來了。
    正如師部的政委說的,他應該去幹政工了。
    “那許三多同誌老哥您不讓他回去了?”王慶瑞大喜。
    這麽容易說服了,他對於眼前這個暴發戶的老農民心裏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不回去了,不回去了,我也想明白了,他不是做生意的那個料子,回去了也活的憋屈,我不想以後撒手了,我的兒子變成了一個守村人。”
    【樹先生.jpg】
    “在部隊挺好的,那麽多的大頭兵都喜歡他。”
    許百順看著王慶瑞突然皺起眉頭,湊上去壓低聲音,表情嚴肅,“首長,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王慶瑞直起身,也變得認真了,“老哥您說。”
    “回頭給我兒子找個婆娘,讓他生個崽子。能成嗎?”
    王慶瑞猶如一座石雕,紋絲不動的僵住了。
    ——
    ——
    封於修下了樓。
    “我警告你,別讓我踹你。”高誠指著封於修怒罵道。
    封於修走到高誠麵前,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什麽玩意?”高誠看都沒有,直勾勾的盯著封於修的眼睛。
    “上次借你的錢。”封於修開口。
    “拿回去。”高誠冷笑一聲,“別想還老子的情,我知道你的性格,不喜歡欠著別人,我就非要讓你欠著我。”
    “我現在有錢了。”封於修平靜回答。
    “你有個屁你,這是你爹的,跟你有屁的關係。我借給你的,用你的來還。”
    高誠看都沒有看錢,扭頭上了車。
    他在等團部的命令。
    也在看著鋼七連最後一個兵。
    這個兵一旦走了,那麽鋼七連最後一點的向往也就徹底熄滅了。
    現在黑洞洞的,起碼鋼七連這個鋼筋水泥中有一盞燈會在黑夜亮起。
    他煩了也可以來鋼七連三班宿舍喝茶。
    這盞燈熄滅了,鋼七連也就死了。
    “連長,我遲早會出去的。”封於修沉聲開口。
    “你敢?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翻出去,老子當場打斷你的腿,不信你試試?你父親的事我給你辦了,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雙方都有問題,現在又有了經濟的糾纏,你非要這麽氣憤幹什麽?”
    “很簡單的一件事,你回去了,怎麽收場?把那些人都打斷腿?還是直接殺了?嗯?許大俠?”
    聽著高誠陰陽怪氣的調侃,封於修扭頭上了樓。
    高誠沒有守一夜,這不是他的風格,小肚雞腸的那種人他最討厭的。
    白鐵軍跟甘小寧兩人作為三班的元老,被迫站了崗。
    “站著幹什麽?”甘小寧突然開口。
    “連長讓我們守著啊,說班長現在情緒紊亂了,你說啥叫個情緒紊亂啊?我隻聽說過生理紊亂?他又不是娘們。”白鐵軍一臉的納悶。
    “少看點地毯書,上去看著,守在這裏幹什麽?七連宿舍這麽大,他要是想走,三層樓跟沒有一樣。”
    甘小寧拍了白鐵軍一巴掌轉身上了樓。
    兩人跑上了三樓,三班宿舍的門開著,裏麵亮著燈。
    “班長?”白鐵軍鬼鬼祟祟的貓著腰湊了上去。
    站在門口往裏麵一看,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人呢?他人呢?”
    甘小寧臉色都白了。
    他們就在大門口守著,從要出去隻有那一扇門。
    可現在上來發現人沒了。
    “別看去,趕緊跟連長報告吧,三樓對於他來說跟沒有一樣,他的體能可是全軍第一的。”
    甘小寧扭頭就跑。
    ——
    連部後牆。
    封於修站在牆根盯著黑暗。
    這堵牆他鍛造大筋的時候發揮了極為重要的角色。
    他緩緩轉過身,望著身前的軍營。
    這一步過去,便是他的命運徹底更改的時候。
    “許百順家對我有恩情,總是要報的。”
    一個六十的農村老農民,被那麽多人群毆砸在地上。
    這畫麵是無法原諒的。
    要錢?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許百順家變成百億富翁。
    但不能因為被人群毆。
    封於修抬起頭雙腿大筋轟然爆發從牆上翻了上去。
    下一秒,他怔住了,轉身又翻了下來。
    目光沉沉的盯著遠處的樓房跟來來往的大頭兵。
    “許三多,明天你父親要回去了,到時候一起去送送。你父親當地的已經解決了那些違法的開采行為,並且連夜讓你二哥辦理了開采證書,經過調查那些開采的先用錢收買,然後用暴力威脅。周邊已經有很多戶人家願意出來指正了。現在你滿意了吧?”
    史今不知道為何能在牆後麵準確無誤的等到了封於修。
    長時間沒有聽到這道聲音,封於修竟然有些堵塞的感覺。
    但他還是開了口,“班長,換你,你能咽下這一口氣嗎?”
    “你看老爺子後背的傷,至少是八個人以上群毆的。這是沒有打死然後用金錢和解了,要是萬一打死了呢?”
    史今歎了口氣,“我理解你,現在那些人已經被處理了,團長親自出聲的,從嚴從重處理。”
    “你現在回去了也見不到他們了。”
    封於修緩緩抬起頭望著天空,為了怕自己動手,生出控製不住的場麵出來。
    特意將這些人全部送進了監獄嗎?
    “真的許三多,不至於那麽嚴重,現在一切都交給了你的二哥,你家的情況也好起來了。算了吧?就當我這個班長……就當我當年把你從下榕樹村招兵入伍的恩情了。”
    “行嗎?”
    封於修沉默了五分鍾,史今也等了五分鍾。
    “班長,我回去睡了。”
    封於修大踏步走向了鋼七連的方向。
    史今抬起頭望著天空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個兵所有人都喜歡,就是因為這一點,他可以拚盡全力的保護你。
    史今安心的從大門走進來找到了高誠。
    高誠聽見後笑道:“總算是一頭強驢被安置了下來,還是團長高招啊,直接全部關起來,讓他回去都沒有力氣用。”
    史今皺著眉頭,“他們總能出來的吧?”
    “黑澀會罪,聚眾集資,暴力威脅,沒十年是出不來的。回去吧,沒事了。”
    史今點了點頭,“那我回去睡了。”
    他剛剛走出門,就看見甘小寧跟白鐵軍兩人慌忙的衝了進去,差點撞在一起。
    “慢點。”史今寬慰的拍了拍笑道。
    語罷消失在了黑夜中。
    “連長,不好了,許三多不見了,我們上去三班發現他不見了。”甘小寧臉色發白。
    白鐵軍更是顫聲哭訴,“連長,你責罰我們兩個吧。”
    高誠心情正不錯,看見這兩個貨,不由得有些晦氣。
    指著大門,“滾出去,滾遠點。兩個癟犢子廢物,人都看不住。”
    “那我們趕緊去找啊。”甘小寧急了。
    “滾回去睡覺,指望你們兩個癟犢子玩意我得遲早猝死。”
    ——
    第二天一大早。
    許百順是被王慶瑞親自送到團部食堂的。
    單獨開了一個小灶。
    “老哥啊,部隊的食堂味道怎麽樣啊?還合不合你的胃口啊?”
    “可美了,不錯的不錯的。”許百順連忙點頭。
    按理來說一個團長是根本不可能招待一個士官的家屬的。
    但這個士官不一樣,王慶瑞也知道,這個兵留在部隊遲早會走到更高的位置上的。
    他已經決定了,過完年後就讓封於修去參加自考。
    得到高中畢業證書,這才能進入軍校學習,出來後變成軍官。
    有他這樣的身手跟素質,成為軍官教導新兵,會不會成為另一種的特種部隊?
    據傳封於修給師部的那些軍官教的射擊跟體能,讓他們在考核留任中百分之百的及格了。
    這是潛在的高人才啊。
    “龜兒子呢?首長啊,我走的時候能不能見見我兒啊?”許百順坐直了腰旋即又塌陷了下去。
    他後背的傷疤雖然淡了,但不可逆的傷痛深入了骨肉跟皮層筋處,總是有些損傷的。
    王慶瑞目光深處浮現出笑意,將麵前盤子上的鹽焗牛肉片推了過去。
    “先吃飯,這麽大的部隊總不能跑了吧?老哥你走的時候我讓他出來送你。”
    “家裏回去一切都安好的,也算是我們給你的交代。你把兒子送給國家,為國家出力。我們能做的也就是保障你們家屬的和平生活。”
    許百順呆呆的聽著,隻是一直在點著頭。
    很顯然,他沒有明白王慶瑞給他送的禮物。
    吃飽喝足後。
    許百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望著王慶瑞。
    王慶瑞愣了愣,“還有什麽要求嗎?”
    “你那個煙好抽,沒見過,能不能給我一盒?回去的時候也好給村子裏看看,也算是我見了一個世麵了。”
    “哈哈哈哈……”王慶瑞大笑不止,隨手揮了揮,“白幹事,去拿十條。”
    “哎哎哎,不用這麽多,幾盒就夠了。”許百順被嚇了一跳,這煙比中華都好抽。中華多貴啊,他可不是天天都舍得抽的,這煙肯定值老鼻子錢了。
    “沒事沒事,這東西嘛,就算是我給老哥一點心意了。走吧走吧。”
    許百順坐上了車,王慶瑞送到了鋼七連的門口。
    馬小帥跟甘小寧兩人早已等候著。
    他們兩個把許百順接回來了,這會也要送走,綠皮火車票早已買了。
    就是為了趕緊將許百順送回家去。
    這樣封於修才會不亂跑。
    “龜兒子呢?”許百順下車左右看著。
    “可能……算了算了,你們兩個先把老哥送走吧,火車要開了。”
    王慶瑞略微猶豫,還是直接開口。
    萬一讓封於修再次見到他的父親,好不容易安頓好的心瞬間就會狂躁。
    到時候他也不得不把封於修關禁閉了。
    許百順失落的看了看遠處,白幹事將十條煙放在了馬小帥車上,用軍用的背囊裝了起來,上麵還貼著一個封條子。
    “那我先走了,回頭你們看見我兒子,讓他不要操心了,家裏都好著呢。好好做人,好好幹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許百順總算沒有再次叫龜兒子三個字,對著王慶瑞他們躬身感謝。
    “行了老哥,車快出發了。”
    在連隊大門口,高誠跟史今,伍六一站成一排看著。
    他們要確保今天一切都妥善。
    轟隆隆!
    甘小寧開了車駛向了連部大門。
    許百順怔怔的扭過頭依依不舍的看著鋼七連的方向。
    怎麽兒子還不來送他呢,難道他給兒子帶來了困倦了?
    他就不應該來的,不應該讓他的兒子因為他不好好發展的。
    許百順自責的低下了頭,心裏難過極了。
    轟————
    驟然,軍車被急刹停了下來。
    “怎麽了?”許百順臉色都嚇白了。
    剛剛轉身準備回團部的王慶瑞轉身直勾勾的盯著。
    高誠史今伍六一三人紛紛緊握雙拳。
    車前,封於修麵無表情的站著。
    這不是幾個首長緊張的原因。
    而是封於修肩膀上扛著一個匾額,右手握著一個勳章。
    這才是他們全都身體緊繃的原因。
    “兒啊,爹給你丟人了,給你惹事了。爹要回去了,你別再讓領導生氣了。”
    許百順嚇壞了,趕緊下車一把拉住封於修,頓時老淚縱橫。
    他不該來,來了讓好好的兒子變成了這樣。
    這幾天好幾個首長都給他說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他整夜的睡不著自責。
    “我沒事,你拿著這個。”封於修在王慶瑞眼皮抽搐中把勳章遞給了許百順。
    又將匾額放在車上,“這個掛在家門口上麵。”
    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所有人都冷汗直冒。
    “如果再發生這種事,到時候你就脖子上掛著勳章,抬著匾額跪在公安局門口。”
    終於,安靜了好幾天的702團,因為封於修的這句話徹底陷入了冰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