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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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函展開:
四哥,愚弟朱權拜上。
朱允熥明為召見我等賜宴,實則以喝茶唯有,削去我等兵權。
此子做法與朱允文相似,但更為精明。
現如今,愚弟已被軟禁,無法出應天。
兄萬不可來應天,否則將步愚弟之後塵。
正因兄不在應天,掌兵在外,朱允熥才不敢冒然殺害我等。
一旦兄來應天,他將再無顧忌。
還望兄三思而後行,不可被朱允熥之假象所蒙騙。
小心,切切。
看完了信,朱棣的心一陣涼、一陣熱。
難道,朱允熥之前做的事,全是裝出來的麽。
可以朱允熥的能力,對抗瓦剌也不難啊,為什麽還讓朱棣來大同呢,他就不怕朱棣來個回馬槍麽。
“爹,咱們不如就占據大同,與朱允熥分庭抗禮!”
“嗯?”
朱棣看看這個兒子,緩緩搖頭:“不可草率啊。”
“爹,那麽多王叔都被軟禁了,顯然是朱允熥故意為之,他想除去朱家所有人,隻留他一個。此人表麵良善,實則暗藏奸詐,寧王說的不錯,一旦您有所鬆懈,朱允熥必下死手!”
“爹!現在咱們也有弩車了,怕他什麽呢?”
唉……
這層窗戶紙,朱棣不想捅破。
前翻朱允熥給了他一紙赦書,保存他的爵位,允許他擁有帶兵,隻要不謀反,他就永遠是燕王。
要是因為寧王這封信就草率從事,以後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呢。
“爹,兒有件事,想了好幾天,一直沒跟您說。”
“你我父子,不必多慮。”
“爹,軍中糧草還有五日之用,那朱允熥答應咱們,每十日送一次糧草,可是,他已經延誤六天了。之前沒發生過這事,如果他這次不給糧草,咱們就得餓死在這大同啊。”
“糧草沒到麽?”
朱高煦搖頭:“沒有,兒猜測,朱允熥這是想讓您主動解散兵馬,然後隻身一人入應天,到那時,他會殺了您,還有我們兄弟,咱們一家都活不成。”
“這……”
“爹!您還在猶豫什麽?你前翻做的事就是謀反啊!從古至今,還有謀反的人會被放過的麽?您也太相信朱允熥了!”
其實不然,朱棣相信的不是朱允熥,而是老爺子朱元璋。
親爹寫的信函,他到現在還留著呢。
如果當真二次起事,再度失敗,那就真的要滿門抄斬了。
況且,寧王這封信難道就沒有私心麽?
信上所說,就全都是真的麽?
“爹?”
朱高熾來了。
“你來了。”
朱高熾是長子,心思細膩,不過打仗方麵,他被其他兩個兄弟瞧不起,完全當他是個廢物。
平時在朱棣麵前,朱高煦謹小慎微,但他出的主意,卻常常十分穩重。
“高熾,這兒有封信,是寧王來的,你看看。”
朱高熾快步上前,雙手接過信。
瀏覽一番後,他又仔細的看了一番。
“兒啊,你跟爹說說,此信的可信度如何?”
“嘶……爹,此信不能完全相信啊。”
“為什麽呢?”
“寧王封地在大寧府,他一向虐待大寧百姓,遭到皇帝圈禁是有可能的。但兒覺得,他並沒有被軟禁,最多隻是受到監視。”
“怎麽講?”
朱高煦冷蔑道:“大哥,你胡說什麽呢,咱們軍中快斷糧了,你知道不知道?糧草是朱允熥答應供給的,可是糧草遲遲未到,這怎麽解釋?”
朱高熾也不搭理他,直接對親爹說:“爹,要是寧王當真被軟禁,那他這封信又是怎麽被送出來的呢?難道錦衣衛是傻子麽?”
到底是長子啊,心思沉穩。
一句話就說到重點。
說的不是信中內容,而是這封信到底怎麽被送出來的。
“爹,如果寧王和其他人都被軟禁,那皇帝不就等於告訴您,他要對諸王下手了麽?朱允熥如此聰明,他真要那麽幹的話,還不如暗中命錦衣衛給諸王下毒暗害,再偽造出各種死因,豈不更方便?現在軟禁諸人,非智者所為。”
朱棣摸著胡須,心有所動:“你說的不錯,寧王也有私心。這封信的內容不真,朱允熥真想對本王動手的話,他應該派兵將本王後路截斷,但大同後方並無軍隊。”
一時間,朱高煦都無語了:“爹!大哥性子弱,他害怕打仗,您怎麽就不相信兒的話呢?”
“不必多言。”
“可軍中糧草出現差池,咱們怎麽辦?坐著等餓死麽?”
朱高熾進言:“爹,皇帝給您便宜行事之權,您可以下令各州府的人送來糧草,先度過一陣,同時再休書一封給陛下,告知詳情。至於這封信,您應當交給陛下。”
“不可!”
朱高煦當即下跪:“爹!大哥胡言亂語!寧王貌似送來書信,是為了咱們家好啊。您把這封信給了皇帝,那不等於賣了寧王麽?!將來再有事,還有誰會提醒咱們?寧王在應天,正好可以給咱們傳遞消息,說不定,將來還能——”
“別說了!都下去!”
朱棣聽朱高熾說的這些話,其實並不是那麽重要。
他這輩子,誰都不怕,唯獨懼怕朱元璋。
在他心底,朱元璋是活著的。
也許,老爺子就在應天,暗中觀察著一切。
若他再度謀反,將自絕於列祖列宗。
朱高熾的話,隻是朱棣想找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罷了。
“來人,傳軍師。”
姚廣孝進來後,兩個兒子早就離開了。
這封信,朱棣毫不避諱的交給他看,希望姚廣孝念在昔日恩情上,替他出出主意。
“軍師,本王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你智謀過人,替本王拿個主意。”
姚廣孝低喃道:“王爺肯讓我看這封信,就說明王爺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此信九分是假。”
“九分?那還有一分呢?”
“王爺,朱允熥為人,我接觸兩次,憑我對他的了解,削藩是遲早的事,他的手段會比太祖爺還要厲害。”
“他會殺我麽?”
“沒發生的事,在下不敢妄言,因為就算是有太祖爺的免死金牌,那些淮西勳貴不照樣被殺麽?”
頓時——朱棣的心產生了莫名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