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謎團
字數:8908 加入書籤
東占被自己嚇一跳,當場愣住。
時闕倒是沒反應,似乎沒聽見。
他從始至終不關心鎮域石誰想要,石頭屬於躍雲閣就行。
揣摩清他立場後,東占抿嘴。
既然如此,時闕會不會就這麽給她?
她一是命理脈的獨苗,格局上很有投資價值;二是主角的半個弟子,情理上也該給好東西;三是在主角心中為未知生物,這可不一般,其他都是人,隻有她是個問號。
東占餘光瞟時闕,隱隱有些期待。
總的來說,時闕對她特殊一點也不算奇怪吧?
時闕沉默半晌,思考後回答:“鎮域石不能給師妹。”
“為、為何?”心碎。
“師妹的修為尚淺,鎮域石極有可能噬主。”時闕耐心解釋。
“且劍石須與劍者靈氣相合,鎮域石為域界靈力眼,五行皆具靈氣繁雜,恐與師妹難以匹配。”
合情合理,全是客觀條件不符合。說完,他的手再次抬起,想要將鎮域石召回之前所在處。
東占的僥幸徹底消失,她心裏不平衡又無法反駁,牽著的手偷偷摳時闕手背,留下一小條月牙紅痕。
時闕皮膚潔白,這個紅痕特別明顯,東占後悔想搓掉也不行。
沒等她使完壞,視野裏的白光沒有消退,鎮域石的靈氣翻湧,就像不願離去的海浪。
東占驚訝抬頭,看見鎮域石在半空中晃動,抵禦著時闕的召回命令,就像頂著台風的小樹苗。
果然沒錯,在無人域見到的第一眼,她就跟鎮域石有格外強烈的連接感。
時闕也迅速意識到這一點,鎮域石對他奮力抵抗卻不影響東占,其溫和純淨的靈氣一直包裹著師妹。
他不再使鎮域石離開,而是緩緩放置於東占跟前,石頭的刺眼光線消弭,隻留下淺淡的水光印在她臉龐,就像嬰兒伸手觸摸母親鼻尖。
東占聞到了香氣。
她伸手,沒有任何阻礙地拿到光石,純淨的靈氣以她為中心蕩開。
“……師妹竟能與鎮域石靈氣共振,修仙界千年來也未有過如此純粹的劍石喚主。”
千年難遇奇景出現,旁人在此會震驚到瞠目結舌,但時闕隻微笑,平靜得像條件變更後重新運作的機器。
既然有閣中弟子能發揮鎮域石最大作用,時闕現在可以把石頭給她。
石頭不大,東占一隻手就能握住:“我曾有私謀嫌疑,若是傳出去鎮域石歸我,其他門派會不會重翻無人域之事?”
時闕不以為意:“鎮域石已為閣中所有,如何使用也是我閣決定,師妹能以鎮域石鑄劍是躍雲閣之幸,他人無法置喙。”
東占之前以為時闕隻是躍雲閣的招牌,是供他人瞻仰實力的證據,但他明顯是實權者,一個身居高位的決策人。
他的權力應不輸於最高層的內閣,雖表麵上聽從調遣,但不管大小事務他都有先斬後奏的優先度。
那股莫名的香氣依舊厚重,東占說:“多謝師兄。”
這句自然是真話。
“師妹若是要鑄劍,可以去宿機脈的金烏樓尋找工匠。”時闕手一揮,鎮域石蕩開的靈氣消失,胎仙隴又恢複平靜。
東占問:“不需要找其他靈物材料?”
“對,鎮域石靈氣霸道,天下沒有靈物能與它共成一劍。”
東占點頭,至少連竅的賭約有了著落,有了鎮域石,就算對麵是吉彩天石也會直接落敗。
楚耀生的事現在沒必要跟時闕說,真言術還在,要是說漏一些不好聽的話有損她人設……得注意一些,剛剛說的真話太多。
兩人十指相扣,師兄一直沒鬆手,她又不好抽開。時闕的掌心冰涼,就像握著堅冰,她的神經不間斷地被刺激,以至於難以保持冷靜。
時闕再次閉目養神,東占摸著鎮域石,突發奇想把自己的靈識探入石頭內部。
肴知說過,修仙界任何靈物都可以被修士靈識探知內裏。
這縷靈識在進入鎮域石後瞬間消失,光石卻因此進行秩序地閃動,東占期待地盯著,以為會蹦出石頭精靈之類的東西。
可閃動結束也沒有任何變化,失望的東占抬眼……
在修士們的說法裏,鎮域石能稱為一種大道規則——即在這本小說裏,鎮域石是一種地圖標誌,就像遊戲的不可選取物一樣,不該被小說角色獲取。
【T554無人域地圖釘】
【新代碼已覆蓋,自主程序啟動】
東占渾身冷汗,餘光確認時闕不能看見。
【等待預設外觀:劍】
字幕停止變化。
東占麵無表情地把石頭揣進懷種,心裏卻蕩起波浪,疑惑感瞬間吞沒她。
她在躍靈玉裏上傳周報,格式規整,內容清晰有條理,最後都會詢問係統是否能與她提前聯絡。
隻因這份工作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除了「劇情殺」,還有無人域帶麵具的男人,他為何能被係統抓取走,就像串戲的角色。
甚至小說的設定物被她納入囊中,如果是因為穿越者身份,那係統給這麽大的金手指,不可能不跟她講。
從來沒有甲方給巨額資金卻不告訴乙方,偷偷摸摸藏著,等乙方自己找到。
東占陷入複雜的猜測,她的手下意識越攥越緊。
一旁的少年慢慢睜開眼,看向他們相扣的手。
東占的手指像蟒蛇又像藤蔓,用力貼著他的皮膚,用力壓著他的脈搏,讓兩人的心跳幾乎共振。
————
三天真言術的確難熬,東占甚至中途睡著了,睜眼就看見自己抱著時闕手臂當抱枕。
在術法停止運行的瞬間,她重新換回那副怯弱的神情:“師兄我……”
欲言又止,告訴時闕自己是因為術法影響才變得不像她。
少年搖頭,寬容地表示理解。
東占現在把鑄劍列為優先級第一項,因為她實在好奇這個石頭的係統定位從地圖釘變成了什麽。
她跟時闕說過後就想起身去宿機脈。
東占站著,時闕坐著,兩人牽著的手變成半空中傾斜的橋。
東占:?
她真的手麻了。
東占沒有辦法,換上害羞又舍不得分開的表情,手指悄悄摩挲時闕掌心,提醒他可以放開了:“師兄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術法在身不知怎的控製不住。”
沉默持續,兩人維持這個姿勢。
東占甚至觀察時闕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可平靜的神情讓她的疑惑持續攀升。
終於,冰冷的手指開始後縮,輕緩地離開她的手心,就像飄過的水霧般無痕。
這麽久了,時闕手心都沒出一點汗。
“去吧。”
“好的我馬上回來……師兄會離開胎仙隴嗎?”
本已轉身的時闕一頓,望向她:“不會,師妹去吧,若是有人問起鎮域石便說是我的命令。”
東占點頭,離開天運脈前一直回頭,直到雲霧擋住胎仙隴。
麻痹的手腕提醒著主角出現了變化,哪怕他有了不是很正常的認知。
嬰兒不知道地球這個詞意味什麽,主角也不知道牽手代表特殊的異性親密,人類對世界的認知形成往往由他人告知,遇到壞蛋很難識出其真麵目。
東占就是個壞蛋。雖然不光明正大,可隻要能獲取信任且維持人設就是好事。
她把鎮域石藏在懷裏,但散發的靈氣依舊引得所有人駐足,大家一開始疑惑她為什麽拿著一個巨型靈氣爐。
東占步行許久終於到了宿機脈。
現在眼前的一切難以介紹創作者,好似天地的作品。
數道天河傾瀉,銀光閃動之下皆是高聳的樓閣,排列在太陽浸潤的橙色雲海裏,一棵由劍刃打造的巨樹屹立在脈係中央。
東占走在連接樓閣的懸橋,雙腳觸地猶如踏在太陽之上,溫暖的靈氣渡入身體。
東占進入最高的金烏樓,樓中無數劍鳴在她踏入的一瞬間安靜,修仙界最優秀的工匠們皆停下工作看向她……看向她懷裏的石頭。
東占停在原地,神情局促:“請問連竅師姐可在?”
沒人回答,直到一個亂糟糟的腦袋從上層探出:“東占你怎麽來了?”
東占聽著指引上樓,來到連竅堆滿東西的工作台,台麵上有一把剛剛鑄好的短劍,劍刃透著隱隱藍光。
“師姐,我找到了本命石材料,你能幫我鑄劍嗎?”東占把鎮域石放到連竅手心。
“不是叫你別操心嘛,我已經為你鑄了副劍,不用怕楚……”
連竅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停頓數秒才重新撫摸這塊光石。
“鎮域石。”連竅喃喃道。
她抬眼看東占,眼神滿布震驚,某種狂熱快要噴湧而出。
“嗯,鎮域石與我靈氣共振,時闕師兄便允我用其鑄本命劍。”
連竅聽完愣住,這句話有很多詞她聽不明白:“靈氣共振?你跟鎮域石?時闕直接給你了?”
東占一一點頭,連竅愣在座位上,
她見此躊躇:“我知道鎮域石特殊,這會麻煩師姐嗎?”
“你在開什麽玩笑……”少女起身,目光炯炯地直視東占,“宿機若有人能用鎮域石鑄劍,作品麵世之時哪怕殞身於爐也了無遺憾,哪怕是我師尊宿機的掌脈也願意接手,你真的要讓我為你鑄劍?”
連竅把自己衣袖撩開,斷臂的痕跡露出,她現在無法使出全力。
可設定字幕下的這張臉龐猶如火焰燒灼的刃尖,鋒利又純粹。
“嗯,因為師姐是一位優秀的工匠。”東占笑著說。
“你都沒找我鑄過東西,咋知道我優秀,拿去。”連竅把那把藍光短劍連同劍鞘塞給東占。
“師姐這也給我?”
“本來就是為你鑄的,就算是副劍也要講究靈氣同頻。我雖斷一臂,但做出來的東西不會差,讓挑釁你的人小心自己劍會不會折吧,”
連竅重新坐回工作台,把所有雜物揮開,鄭重地把光石放在台麵,她拿起細小的工具敲打鎮域石。
東占不留痕跡地垂眼。
【數據檢測完畢,進入改造模式】
“鎮域石真是奇怪,平常劍石隻需要用靈錘敲擊三下便能靈氣外泄,它需要敲十五下……”
因為它在檢測數據。
東占安靜看著連竅,後者突然問:“鎮域石特殊,不能保證完美的劍刃形式,你能接受特殊一點的劍嗎?”
“一切由師姐定奪。”東占坐到連竅身邊。
鑄劍是一個緩慢的過程,連竅現在隻是勘測,還未正式動工,東占想了想便問:“師姐知道堯刃師兄用的哪種劍石嗎?”
“知道啊,堯狗不知哪來的運氣,竟然在無人域找到吉彩天石,他怎麽沒被失衡的靈壓搞死。”
東占也在心裏暗罵,繼續問:“無人域的事……閣中弟子都知道?”
連竅聳肩:“知道啊,蕭家那小畜生挪動鎮域石,差點搞得所有人死了,我們可是用了畢生所學罵他。”
連竅會給她討厭的人取外號,說到蕭天承時語氣更重,從她捏緊的手掌能看出多討厭這個人。
東占在心裏挑眉,連竅估計跟瘋兒童也有梁子。
“剩下的議論多的,隻有時闕的救場,這些人光描述他現身都有十多個版本,閑著沒事多修煉吧!”
連竅說完瞧東占一眼:“我倒是有聽其他門派的人說,時闕單獨救你之類,鎮域石之事也與你有關?”
“這個說來話長……”東占揪著外袍,似乎光是回憶就很緊張。
“那就別說,我不喜歡聽故事。既然是時闕把石頭給你,你就不用再擔心任何事,沒人有資格質疑他。”
東占:“那、那師姐劍石會有聽說另一件事嗎?就是金剛脈的弟子昏迷了。”
連竅點頭:“知道啊,現在都沒查出來原因,有些蹊蹺。”
“為何?”東占繼續套信息。
“那個弟子是金剛脈十二席,算是長老們看重的苗子,所以愈塵脈也派了肴知師姐前去治療,但是他的症狀從未記錄在案,甚至後麵愈塵脈長老去了也沒找出原因。”
東占沉吟,連竅撓撓臉:“要我說就是睡死了,以大家不知道的方式。”
東占隻能附和她,聽到後麵再無有用信息,可連竅沒停下,她一邊說不喜歡聽故事,結果躍雲八卦都了若指掌。
“你現在被閣裏人知道,被時闕教習這件事簡直晴天霹靂,那些人說起這事兒的嘴臉……嘖嘖,你這膽小鬼見著估計會哭,他們可是拐著彎罵你。”
東占決定跑:“我想回去了師姐,我想見師兄。”
“這才離開多久啊?你離了他真不能活了?”連竅一臉恨鐵不成鋼,小聲嘟囔漂亮男人真是狐媚。
東占不反駁這一句,更是把連竅氣到。
“行吧行吧,鑄劍需要挺長時間,有事我聯係你。”
她抓緊下樓,在更多人意識到她剛剛拿的是鎮域石前離開宿機脈。
東占本想著繞路去看一看那個昏迷弟子,連竅說他在愈塵脈,有肴知在應該能順利見到。
可剛剛踏出宿機脈,腰間的躍靈玉亮起。
時闕的聲音傳來:“師妹,我有緊急的事情需要離開閣中。”
東占挑眉,聲音倒是急切:“什麽?師、師兄要去多久?去很長時間嗎?”
他走了自己能好好睡大覺,真言術這幾天搞得她神經衰弱。
“嗯,應會花費一些日子……”
他的尾音平穩,但話未盡,沉默著就像在思考。
東占沒細想,繼續說:“我不想離開師兄。”
少年的呼吸能透過這塊玉傳過來。
一聲又一聲,比背景的雲海翻湧更為清晰。
“師兄你……”東占想說他快點回來。
玉佩那邊的聲音打斷她。
“既然如此,師妹便與我同去吧。”
東占緩緩閉眼,用最短的時間深吸一口氣。
“真的嗎?太好了!師兄我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