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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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娘娘的壽誕還沒來,接連下了三天的雨水先一步停歇了。
    也是在雨停的當天,趙靈姝她爹趙伯耕回了昌順侯府。
    明天是休沐日,趙伯耕原本與常慧心商量好,這一天夫妻兩人去京郊,尋一個專門看麵相的老爺子,看看兩人子嗣情況如何。
    卻那料,因為雨水斷斷續續下了三天,引發城內嚴重內澇。
    這件事與工部的關係不大,可由工部監修的下水通道嚴重淤堵,導致城內返水,毀了好幾家地勢低窪處的民居。
    事情鬧到禦前,陛下責令工部速速派人將一應事情處理,這件事情不知怎麽就落到了趙伯耕頭上。
    趙伯耕在衙門不敢叫罵,回了府上麵對妻女卻沒忌諱,直接將幾個上官的祖上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常慧心麵對如此不修口德的夫君,麵上很有幾分羞慚。幾次三番張嘴欲將他的話堵回去,趙伯耕隻做看不見。
    還是趙靈姝看不下去了,幽幽的接了一句,“指定是爹太過任勞任怨、克己奉公,這才讓上官交辦差事,委以重任。”
    趙伯耕被噎住了,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他憋得臉紅脖子粗,那模樣頗有幾分滑稽可笑。
    趙靈姝好奇:“爹,你怎麽不說話了?爹也覺得我這話很有道理對不對?也不枉爹隔三差五就留宿衙門公幹,爹如此勤勉刻苦,此番做出些政績來,何愁今年不能高升。”
    趙伯耕可太知道,“留宿衙門公幹”這六個字,有多經不起追究了。
    他怕死了女兒這張鋒利的嘴,明明別人的隻是兩片肉,到了她這裏卻成了削骨刀,唰唰唰就將他的體麵削的所剩無幾。
    趙伯耕心虛極了,偏又不好過度苛責女兒。隻能繃著臉說:“大人說話,你個小孩兒插什麽嘴?升官加爵那是那麽容易的事兒,真把朝廷的律法當兒戲啊?”
    趙靈姝委屈壞了,“我這也沒說什麽啊,不過就說了句升官的事兒,爹作甚拿律法壓我?那律法也沒規定勞苦功高者,要讓位給瀆職懈怠者吧?我偏向爹,怎麽爹還不愛聽了。”
    趙伯耕更氣虛了,說不過趙靈姝,他隻能對著常慧心發脾氣。
    “你管管她。她一個姑娘家,口舌這般鋒利,將來如何嫁的出去?怪道她祖母常在我麵前說,姝姝性狂、不遜、難以管教,這都是你驕縱她的緣故。”
    常慧心蹙緊眉頭,露出不讚同的模樣。“姝姝隻是有主見,不願意受長輩拿捏罷了。她占著理,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逾矩之處。相公隻說娘說姝姝的不是,你怎麽不打聽打聽,姝姝在娘哪裏受了多少委屈。孩子……”
    “行了,你別說了。姝姝在你嘴裏千好萬好,總歸你是看不出她的一點不足。等她真的惡名在外,你就該哭了,真是慈母多敗兒……”
    趙伯耕丟下這幾句話,一甩衣袖,邁著大步就往外走。
    常慧心見狀,壓下躁亂的脾氣,跟過去兩步。“相公,天都黑了,你還出去做什麽?”
    “我去衙門尋京城的下水通道圖看一看。明天就要施工,今晚總要做好規劃,總不能臨到頭了再臨時決定。”
    話落音,趙伯耕已經走到了院門口。
    院子外的陰影處,趙伯耕的小廝硯明,不知何時等在了那裏。
    硯明滿麵焦灼,似乎遇到了無法裁決之事。主仆倆一碰麵,硯明附耳與趙伯耕低語。
    院子內隻有廊下的燈籠投下的一點光輝,大門處的光景看不清楚。樹木被風吹的嘩嘩作響,連那點耳語聲也完美的掩蓋住。
    趙靈姝站在廊下。
    她爹背對著她而站,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爹聽了硯明的話,並邁開大步匆匆往外趕去,這畫麵她卻看的一清二楚。
    趙伯耕沒注意到趙靈姝,硯明卻看見了這位大姑娘。
    登時,他腦袋一縮,衝著趙靈姝露出個討好的笑,又一矮身,跟在趙伯耕身後,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花廳內,常慧心低聲念叨:“你爹這官當的,也不知道有什麽意思。髒活累活都是他的,偏每次升官都沒他。他做了十年工部員外郎,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這位子上終老。”
    趙靈姝不怎麽走心的接話,“那不可能。”
    常慧心笑了,“姝姝是覺的,你爹還能升官對不對?”
    趙靈姝支支吾吾。
    升官怕是升不上去了,他若是真做了對不起她娘的事兒,讓他降官倒是可以。
    常慧心回內室洗漱去了,趙靈姝趁著這會兒空檔,讓劉嬤嬤喊了孫家嫂子來。
    孫家嫂子和孫大柱是夫妻。孫叔專門替常慧心趕馬車,孫家嫂子則在薔薇苑的小廚房掌勺。
    這位嫂子性情潑辣,精明能幹,是外祖家特意陪嫁給她娘的一房人,完全可以信任。
    孫嫂子過來後,趙靈姝招手讓她到跟前來,耳語幾句交代她一些事情。
    孫嫂子先是沒聽懂,隨即意識到什麽,麵上表情就有些憤恨。
    “嫂子,收收你的表情,這都是不確定的事情。”
    孫嫂子說:“姑娘不懂,這男人一直不著家……都怪我們被侯爺唬住了,竟從未往這方麵想過,還需要姑娘提醒……”
    “你把這件事交給孫叔,讓孫叔慢慢查。查到了也別聲張,先告訴我,別讓我娘發現。”
    “姑娘放心,我都曉得。”
    孫嫂子來了一趟又離開,常慧心全然不知道。
    反倒是劉嬤嬤,她旁觀了全程,加上趙靈姝也沒用心瞞她,劉嬤嬤把所有話都聽進去了。
    劉嬤嬤的表情,用“天塌了”三個字來形容都不為過。
    “姑,姑娘,怎麽可能呢?當初侯爺幾次三番登門求娶,費足了心力,老爺才同意了這門親事。侯爺當初還承諾,說會一輩子待姑娘好,一生一世一雙人。”
    趙靈姝冷嗤,“男人的話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嬤嬤,你年紀大,見識多,應該比我更清楚承諾的份量。那承諾究竟幾斤幾兩重,全看男人對女方的情誼有幾分。情誼深厚,那承諾重逾千金,情誼散去,那承諾就是個屁,提起來都臭不可聞。”
    “可是,可是……”
    “好了嬤嬤,你可別露出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這還都隻是我的猜測,如今還沒證據。嬤嬤收收臉上的表情,別讓我娘看出來。”
    “好,好。”
    劉嬤嬤答應的很好,可她麵上的表情卻悲慘的不要不要的。
    這哪兒行啊,她娘又不瞎,看不出來才有鬼。
    沒辦法,趙靈姝隻能將劉嬤嬤攆回她院子裏。美其名曰劉嬤嬤陪她跑一趟金光寺累著了,得好生歇兩天緩一緩。
    常慧心對此自然沒多想,隻讓人給劉嬤嬤送了些補養的東西去,便領了女兒歇著了。